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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素素抿嘴笑,脸上有些红,低低地道:“霜儿,我不瞒你,我要跟吴世成成亲了。”
“啊?!”杜恒霜惊叫一声,“你不是说笑吧?”
“终身大事,怎能说笑?”诸素素很有些不满地瞪着杜恒霜,似乎全身的力气又回来了。
杜恒霜还是觉得不妥,苦口婆心地劝诸素素,“你是对他有恩,但是你想过没有,他父母双亡,也没有亲族家人,这样的人,怎么能嫁呢?”
诸素素觉得好笑。她知道,这个世间的人,是不讲究“有车有房,父母双亡”的。相反,在这个世间,成亲之前就父母双亡的人,被人看成是没有福气的人,命太硬,克父克母。
如果是女子,基本上是嫁不到正经人家。
如果是男子,自己有一份家业还好说,如果连家业都没有,就只有给人上门做赘婿了。——反正赘婿就是不认爹娘祖宗的男人。
所以吴世成这样的男人,按他以前的出身,真心不是这里的人认为的良配,没有人愿意嫁给他。当然,现在他已经被诸素素改头换面。虽然父母双亡,但是他已经是正正经经的八品官。有了官身,是不是父母双亡就不重要了。总之做官的在哪里都吃香。
吴世成的情况对于诸素素来说,也是刚刚好。跟他成亲,首先就没有婆媳问题,然后还没有极品亲戚的问题,多方便划算?
杜恒霜还想劝诸素素,“素素,你不要妄自菲薄。吴世成是不错,可是比他好的人大有人在,你何必一定要嫁给他?难道你真的对他情根深种,非他不嫁?”
诸素素听了,失声而笑,摇头道:“霜儿你别说笑了。我哪里会有非他不嫁的念头?他如果死了,我立马改嫁,一定不会给他守节。”
“那你为何一定要嫁给他?你娘同意吗?”杜恒霜担心地问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还是很重要的。
诸素素叹了口气,羡慕地看着杜恒霜道:“霜儿,不是每个人都有你这样的好运气,有个及哥哥对你不离不弃。我早看清了,我没那么好命,所以也不奢望那些有的没的。我选吴世成,就是因为他好指使。他在我家住了两三年,也算是知根知底。他是什么样的人,我一清二楚。这种男人,我能拿捏。和他成亲,以后烦心的事儿少。你说,过日子,不就是图个舒心?伤筋动骨地你死我活地扯来扯去,我可受不了。有那功夫,还不如
多看几个病人,多挣些银子。——别的人是有好的,可是光靠媒人,又怎能知道那个人真正的品性如何?”
难道还能再给她两三年,让她慢慢熟悉对方的兴趣爱好,性格品行?
杜恒霜听了无语,半晌方道:“你都考虑清楚了?”
诸素素点点头,“清楚得不能再清楚。我已经跟吴世成说了,过了年就成亲。”
“这么着急?不先订婚,半年之后再成亲?”杜恒霜又吓了一跳,忙试探着问道。
诸素素摇头,微笑着道:“不一鼓作气把这事办了,我怕我会反悔。”
两人说着话,杜恒雪已经端着一碗药进来。
杜恒霜从炕沿上站起身来,让杜恒雪坐下,看她拿着调羹喂给诸素素喝。
一碗药还没喝完,诸素素的大丫鬟在外面回报,“大小姐,隔壁的刘小娘子过来看大小姐了。”
话音刚落,刘爱巧的声音就在外面响起来,“诸大小姐在家吗?”娇滴滴的声音十分有穿透力。
诸素素有气无力披上大袄,对外面吩咐道:“让她进来吧。”
杜恒霜就坐到离炕不远的圈椅上,杜恒雪依然坐在炕沿,还要给诸素素喂药。
诸素素接过药碗,一饮而尽,然后将药碗还给杜恒雪。
杜恒雪将药碗放到托盘,拿着出去,在门口和娇小玲珑的刘爱巧擦身而过。
杜恒雪无意识瞥了一眼刘爱巧,见她两眼红肿,似乎刚刚哭过的样子,以为她是为诸素素生病伤心难过,忙劝道:“你不用着急,素素的病没有事了,很快就退烧了。”
刘爱巧愣了一下,转眼看见杜恒雪美得如画中人一般,忙问道:“你是柱国侯夫人吗?”
杜恒雪失笑,摇头道:“不是,我姐姐在里面呢。”说着,快步走了出去。
刘爱巧便冲了进去,看见一个丽盛牡丹的贵妇坐在诸素素不远的地方。
刘爱巧咬了咬牙,一口气冲了进去,扑通一声跪在诸素素的暖炕前面,立刻又哭了出来,道:“诸大小姐,求求你!求求你!不要逼吴哥哥了……”
※※※
、第305章 拆散
刘爱巧嘴里的最后一句话,说得诸素素心里抖了一抖。她眨了眨黑黢黢的大眼睛,脸上露出困惑的表情。
刘爱巧说的每一个字她都听见了,可是组合在一起,她却听不明白了。——是她病了好几天,脑子都病糊涂了吗?
杜恒霜也愣了。她想起刚才诸素素说,要跟吴世成成亲的话,怎么到了这个小娘子嘴里,就成了诸素素“逼”吴世成娶她?!
诸素素要嫁吴世成,杜恒霜都看不过去,正极力劝说她打消念头呢,怎么就成了诸素素“逼婚”了?
一个女儿家,有了对男子“逼婚”的名声,她这辈子,还能嫁得出去吗?!
再说吴世成能娶到诸素素,完全是他捡了大便宜好不好?!
难道人家还一百个不愿意?
诸素素和杜恒霜对视一眼,都从对方脸上看到疑惑的神情。
“巧儿!你来做什么?快回去!快回去!”一直不露面的吴世成此时如箭一样冲进来,来到跪在地上的刘爱巧身边,和她并肩跪在一起。
先前刘爱巧在院子里大声招呼的时候,吴世成就在自己住的厢房听见了。
一听见这声音,他就不由自主打开门,却正好看见刘爱巧的背影消失在诸素素的上房门口。
吴世成没有多加考虑,立刻就从自己房里冲了出来,往诸素素的上房去了。
萧士及坐在堂屋,正在喝茶。
吴世成跑得飞快,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堂屋里还坐了一个男人。
萧士及看见吴世成也跑到里屋去了,眉头皱了皱,放下茶杯,站了起来。
门口又来了一个人。却是改头换面过的安子常。
他穿着一身灰不溜秋的胡服,脸上还粘着两片元宝似的八字翘须,还真没人认得出这就是大名鼎鼎的帝国双璧之一安子常安国公。
萧士及的脚步顿了顿。
安子常对他悄悄打了个手势。
萧士及明白过来,目不斜视,也往里屋走去。
里面的屋子里,杜恒霜已经有些惴惴不安地从圈椅上站了起来,来到诸素素的暖炕边上。
诸素素炕前的一小片空地上,此时跪着一男一女,两人正抱头痛哭。
萧士及仔细瞧了瞧。正是刚才进去的两个人,吴世成和另外一个小娘子,萧士及不认得她是谁。
不过诸素素的大丫鬟都故意当做什么都没有看见,睁只眼闭只眼放她进去了,萧士及当然也没有做声。
可是现在看她的架式。跟吴世成这家伙关联匪浅啊。
萧士及抱起胳膊,一只手在下颌摸了摸去,深思地看着地下跪着的这两人。
杜恒霜看见萧士及进来,高大的身躯渊停岳峙,站在门口,心里顿时安定下来。她回头,对着诸素素安慰的笑了笑。却看见诸素素满脸通红,脸上的神情又是咬牙,又是瞪眼,还有一丝茫然不知所措。就像是一个在外面跟家人失散,找不到回家的路的孩子,她到处走,到处碰壁。退到无路可退了,却还是要被人逼得跳下悬崖的感觉……
杜恒霜甩了甩头。将这股奇怪的感觉抛诸脑后,慢慢坐到诸素素的炕沿上,伸出手,握住了诸素素放在被子外面的一只小手。那只手很小,冻得冰凉、僵硬,手心里尽是硬茧,握在杜恒霜手里,毛刺得很。但是杜恒霜还是紧紧地握住她的手。
诸素素下意识反握住杜恒霜的手,她比杜恒霜的力气大得多,反握之下,杜恒霜疼得差一点流下眼泪,可是她一声不吭地忍住了,任凭诸素素把她的手当做最后一块浮木,紧紧地抓住。
萧士及看见了杜恒霜突然僵硬的脸色,目光渐渐移到杜恒霜和诸素素交握的双手上,心里顿时痛得发抖。——这个诸素素,怎么这样不知轻重?
萧士及张了张嘴。
杜恒霜冲他瞪了一眼,不许他乱说话。
萧士及只好又闭了嘴,叹口气,将目光移到窗外,却看见了安子常离开小院的背影。他行色匆匆,很快就消失在渐渐淡紫的暮霭里。
高大的吴世成怀里,靠着娇小的刘爱巧,两个人哭得泪人一般。
刘爱巧捶着吴世成的胸膛,泣道:“吴哥哥!吴哥哥!你说啊!你说话啊!你怎么不说话了?!”
吴世成哽咽着道:“我没啥好说的。巧儿,你回去吧。我对不起你,我这辈子,只能娶素素。”
听见这话,杜恒霜忍不住咳嗽了一声。
“不是!不是的!”刘爱巧惊慌地看着杜恒霜越来越冷厉的神色,“柱国侯夫人,不是这样的!吴哥哥……吴哥哥……他是被逼的!”
杜恒霜冷冷地道:“你住嘴!”然后看向吴世成,森然道:“我要他自己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吴世成被杜恒霜的目光看得低下头,却还是抱着刘爱巧,道:“巧儿,你回去吧。咱们这辈子不能在一起,下辈子我一定跟在一起……”
“不要!我这辈子要跟你在一起!下一辈子也要跟你在一起!下下辈子!咱们生生世世,永不分离!”刘爱巧激动地说道,越发将吴世成抱得紧了。
吴世成觉得自己痛得喘不过气来,仰起头,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叫,将刘爱巧恨不得揉到心坎里去。
这一声嘶吼惊醒了一直处于游离状态的诸素素。
“哎吗啊,这实在太感动了。男有情,妾有意,却又碰到一个棒打鸳鸯,强抢民男的恶妇。——想不到我诸素素这辈子,还能见到这样活生生的苦情戏……”诸素素喃喃地说道,目光在吴世成和刘爱巧之间扫来扫去。
杜恒霜和萧士及都被诸素素的话弄得哭笑不得。
“素素,你是被吓傻了吧?”杜恒霜担心地问道,捏了捏诸素素的手。
诸素素回过神来,冲着杜恒霜笑了笑,举起杜恒霜的那只手,缓缓地道:“只要你站在我身边,我就没事。——我是背靠大树好乘凉啊。有当朝一品柱国侯夫人照应我,我怕什么?”她以为自己在笑,其实她不知道,她脸上已经淌满了泪水……
杜恒霜看了心酸,低声道:“我本来就不同意……”
诸素素止住杜恒霜的话,平静地道:“这件事我还糊里糊涂呢,你先别说话。”说着,看向地上跪着的苦情二人组,笑着问道:“你们是怎么回事?”又问刘爱巧,“就算我逼吴世成嫁给……娶我,关你什么事?你算哪根葱?他娶谁跟你有一文钱的关系吗?”
刘爱巧从吴世成怀里怯怯地抬起头,看见诸素素满脸是泪,带泪的脸上却堆着灿烂的笑容,看得她又惴惴不安,又暗自得意。
“你说啊?!”诸素素提高了声音,她最看不得这个小娘子一脸人畜无害的小白花样儿。
刘爱巧不由自主瑟缩了一下,更紧地缩到吴世成怀里。
吴世成忙护着她,抬头对诸素素大声道:“你别吼她!不关她的事,都是我的错。要打要骂,都冲我来好了!——你放心,我肯定会娶你。只要你不为难她,我一定娶你!”
“哎吗啊,我是不是病糊涂了?”诸素素偏头看着杜恒霜,“我怎么听不懂他在说什么?让他娶我,对他来说,是一件很痛苦的事吗?”
杜恒霜不知该怎么回答,沉默半晌,道:“庸人自扰而已。你不要放在心上。”
“吴哥哥哭成这样,你还说他不痛苦?——昨儿说得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