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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靖仇,于小雪绕到码头一旁的林子里,把马系在树干上。往码头仔细瞧去,只见东边偏僻处还停着一艘小一些的渡船,并无官军把守。张烈与陈靖仇商议道:“我们过去问问,请他渡我们过河。”俩人遂留下于小雪看管马匹,绕开官兵,来到船边。船上一个老翁,正在低头整理破旧的船帆。
张烈走近前去,问道:“老人家,请借一步说话。”那老者一愣,抬头望见张烈与陈靖仇站在岸上,连忙摆摆手,示意他们赶快离开。张烈心中正在疑惑,还待询问,那老者撇下篷布,早已避入船舱中了。两人无法,只好又转回树林中来。于小雪见张烈脸色不快,便问道:“陈哥哥,怎么了,是那船夫不肯渡我们过河么?”
陈靖仇答道:“我也不知道,我觉得那个人处处古怪。”
张烈看看天色将晚,今日是无论如何不能渡河了,便道:“仇弟,我们先找个客栈住下,再作计较!”三人牵了马,转回街上来。那芦家渡只有一家破旧的客栈,紧紧靠着码头,店中极为窄小。张烈让伙计牵马去喂,要了两间客房,自己和陈靖仇挤一间。安置好行李,三人走下楼来,在正对着码头的窗下坐了。要了些饭菜,不多时,店小二把饭菜端了上来。
张烈道:“仇弟,小雪姑娘,你们赶了这一天路,想必早就饿了,来!我们吃饭!”
陈靖仇从早赶到晚,肚中早就饿得咕咕叫,说道:“张大哥!您也快吃饭吧!”举起筷子,大口吃了起来。
于小雪稍微动了动,便放下了筷子。张烈道:“小雪姑娘,出门劳累,你可要吃饱啊!”
于小雪道:“多谢张大哥!我不饿,我已经吃饱了。”将饭菜都留给了陈靖仇。
张烈抬起头,哈哈一笑,道:“小雪姑娘,我家那位小姨子,要是有你一半懂事,愚兄就心满意足了。”
于小雪脸上一红,道:“张大哥,我觉得拓跋姊姊她很勇敢!我就什么都不会。”
张烈道:“等救出陈老师父,我和仇弟一起求他收你为徒,到那时,你还怕学不到本事?我看啊!再过几年,张大哥恐怕也不是你的对手喽!”说完哈哈大笑。
于小雪道:“不,不会的!我怎么能跟张大哥相比!”
正说着,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吵嚷之声。声音渐近,官兵连声呼喝,竟还夹杂着女子的哭喊。几人放下手中的碗筷,一齐往窗外看去。只见几个官兵,挥舞着钢刀,正在大声喝道:“走开,走开!别挡着道!”村民纷纷避让。
那队官兵刚过,后面跟着一人,身着绿色官服,双手叉在胸前,夹着一把拂尘,指高气昂地向前走来。身后十余个女子,最大的只有二十来岁,最小的才十余岁,都被绳索捆住了手,哭哭啼啼地站成一排,被一队官兵押押着向前走。众人在码头前停步。
领头军官上前向那身着官服的人躬身行礼,恭恭敬敬地道:“禀报韩公公,女子都已买齐,已经带到河边。请公公过目!”
韩公公阴阳怪气的道:“嗯,办得好!”那群女子仍在低声哭泣。韩公公转过头,半闭着眼,眼光缓缓扫了一圈,对那些女子道:“哭什么哭啊!有幸入宫服侍皇上,那是你们莫大的荣宠!还在哭个啥啊?”
女子们听到这话,反而放声大哭,几人哭得几乎晕去。
韩公公不悦,道:“你们几个,将她们押上船去,好好关起来!我看她们还哭不哭了!”几个官兵连声答应,把那些女子生拖死拽,押到船上。
韩公公对那军官道:“再过几日,女子就足够多了。不过,不知船上还装得下吗?”
那军官忙答道:“公公不必担心!小人昨日已扣住了这儿的所有船只!如有需要,任凭公公调遣!”
韩公公道:“很好!等回到了大梁近岸龙舟上,我禀报过皇上,功劳也有你一份!”那军官喜得心花怒放,连忙跪下,不住磕头,大声道:“多谢公公栽培!”
韩公公道:“本公公也有些累了,想上船休息。你们各自去吧!”众士兵簇拥着他上船去了。
张烈心中愤怒,道:“这狗皇帝!为了自己享乐!竟纵容手下在光天化日强抢良家女子!真是匪盗不如!”
陈靖仇眉头一皱,道:“张大哥!所有船只都被他们占了,那我们可怎么渡河?”
张烈低头沉吟,一时也想不出什么法子来。
于小雪忽道:“张大哥,我猜……”
张烈抬头道:“哦!小雪姑娘有什么高见,快说出来让大家听听!”
于小雪道:“我……我只是在猜——玉儿姊姊会不会是被官兵抓走了?准备献给皇帝当什么——后宫美女!”
张烈一拍桌子,站起身,道:“小雪姑娘的看法有道理,确实有这个可能。不过……”眼望河水,道:“以那丫头性子来看,我认为她更可能是路上听到皇帝正在搜罗美女,就想藉此机会将计就计!”
陈靖仇奇道:“将计就计?”
张烈道:“对!她假装被捉,然后混到皇宫中探听神鼎的下落!”
于小雪吃惊道:“那,那不是很危险吗?”
张烈道:“她这丫头自恃武艺高强,又自信心思敏捷,机智过人!采用这种方法的可能性相当高!”
陈靖仇道:“张大哥!若果真是这样,那拓跋姑娘的处境岂不是十分危险!”
张烈叹气道:“只要她一被发现,那就马上小命休矣——这娃儿做事老是这样,单凭一时之勇,顾前不顾后的!”
陈靖仇揣度一会,道:“张大哥!说不定她现在就在这艘船里,我们何不想个办法,潜到船上仔细找找看?”
张烈点头道:“现在也只能如此了!但船边守卫森严,我们怎样才能上得去?”
陈靖仇想了一会,道:“张大哥!我有一个计策!”
张烈道:“哦?仇弟请说!”
陈靖仇道:“我去弄一套女子衣服,然后张大哥再去弄一套官兵的军服,我们扮作押送女子的部队,光明正大地走上船!”
张烈敲敲桌子,笑道:“好计策!亏你想得出,那就委屈你和小雪姑娘了!我们现在立刻分头行动,等一会大家在码头边的林子里碰头!”
陈靖仇和于小雪离开客店,到附近农家,花钱买了一套寻常农家女子的青布衣衫,并一些脂粉等物。再回到客房里,陈靖仇换好衣服。于小雪给他盘起头发,梳了两个发髻,拿两根红头绳一系,再用香粉涂抹一番。转到陈靖仇面前一看,噗哧一笑。
陈靖仇不明所以,道:“好了吗?”于小雪取过铜镜,一照。陈靖仇几乎认不出自己来,镜中一个美人儿也正在盯着自己,满脸诧异。陈靖仇忍不住乐了起来。
于小雪取出花布头巾,把头发弄了一弄,包了起来。两人打点完毕,来到树林中,一个官兵已昂首立在树下,腰挎钢刀,高大威猛,好不威风!身旁树干上,绑着一个人,光着上身,被布团塞住了嘴,动弹不得。
陈靖仇和于小雪忙上前招呼。张烈见了二人,走上几步,对陈靖仇上下打量,笑道:“这,这位是仇弟么?”
陈靖仇道:“张大哥见笑了!”
张烈道:“哈哈!想不道仇弟扮起女子来,还真是个美人!真有那几份像!”
几人商议好上船的应对计策,正要出发,于小雪忽道:“张大哥,我,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张烈道:“小雪姑娘难得开口提问,快请问吧!”
于小雪道:“我,我觉得——那位拓跋姊姊,她心里是不是很讨厌我们?我真的不晓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张烈摇手道:“这不是你们的错,别放心上!我家那个麻烦丫头,对所有关内的人,都是如此的!”
陈靖仇奇道:“张大哥,那,她,为什么会这样子呢?”
张烈道:“这说来话长——你知道去年发生在雁门关北边草原的那件大事吗?”
陈靖仇道:“嗯!张大哥指的,可是皇帝被突厥可汗围困之事?师父曾经跟我提起过。”
张烈一拍树干,道:“没错!就是这件事!杨皇帝好大喜功,每年都会找一些劳民伤财的事来做!好比说打仗、兴建土木、四处巡游——去年他到北方,突然心血来潮,说要出长城外看什么塞外风光。哪知被突厥可汗得知,派兵南下,发动突袭,将他死死围困在塞外!他当时差点送了命!——幸好后来朝廷调派大军,火速赶到北方救驾,方才得以幸免。”
陈靖仇道:“张大哥,这和拓跋部落又有什么关系?”
张烈转过身,续道:“那杨皇帝一向爱面子,身为一国之君,这件事让他十分难堪,脸上无光。于是他便设法掩饰,嘱咐亲兵,在南返之前,在附近草原上随便找一个部落大肆屠杀,当作这一次北巡的的辉煌战果——以便风风光光凯旋回朝!”
陈靖仇吃惊道:“难道说——他当时屠杀的游牧部落,正是拓跋姑娘她们的?……”
张烈道:“没错!正是如此!”
陈靖仇听了,揣度半晌,道:“原来有这么一段往事,难怪拓跋姑娘心中,会对我们汉人有这么强烈的深仇大恨!”
张烈叹道:“其实,她的本性也并非这样,从前玉儿也是个天真烂漫的孩子。可是自从那次她父母被杀害后,她整个人都变了,一心一意只想着复仇。说实在的,愚兄心中十分担忧!怕她出事,也曾多次规劝,但她总是听不进去……”
陈靖仇低头叹息了一回。张烈道:“仇弟!我们赶快走吧!不然错过了时间,再晚可来不及啦!”
陈靖仇猛然道:“啊!我倒把正事忘了!”几人连忙向船边赶去。
此时天色已完全黑了下来,星月无光,江面一团漆黑,只有零星的几点灯影,随波摆动。张烈挎着腰刀,当先走在前头,押着陈靖仇和于小雪,向那艘大船行去。将到码头,陈靖仇和于小雪低下头,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走至船边,守卫官兵喝道:“站住!干什么的!”
张烈走上前去,道:“自己人!买了几个女娃儿,献给皇上!”
另一个官兵道:“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张烈道:“这些女娃儿刁蛮得紧,死活赖着不肯走,因此耽误了!”
一个军官听得呼喝,走了过来,问道:“什么事?”
张烈拱手,照前答了。
军官走上几步,灯火昏暗,看得的确是两个女子,道:“快上船!把她们关到船底第二间舱房去!船明早就要开了,搞什么鬼!”骂骂咧咧地走开。张烈答应了一声,转头用力拽着陈靖仇和于小雪,喝道:“还哭什么?快走快走!能服侍皇上,不知是你们哪辈子修来的福气!”死活拖着两人,走上船去。
船上灯火昏黄,士卒大多都已倒在甲板上睡去。张烈走到船尾,寻了个僻静处,方才放开俩人。
陈靖仇低声道:“张大哥,没想到我们这么容易就混上来了!”
张烈道:“这些官兵可真放心,晚上巡哨,连个起码的口令都没有!”找到船舱的入口,道:“我们先到第二舱房去,你和小雪姑娘进去找找,看我家那位麻烦姑娘,有没有在里头。”
三人沿着木梯,走下船舱,转入一条过道之中。张烈边走边数着门,在一间大房前停下脚步,道:“这间应该就是二号舱房了,你们进去找找看,我在门前守着,千万小心!”
陈靖仇挈出一把匕首,撬开门锁,和于小雪走了进去,晃亮火折,借着微光,只见房中关着十数个女子,都靠着舱壁,坐在地上,用绳索捆住了手脚,正在低声哭泣。陈靖仇和于小雪逐个看去,里面却没有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