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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叔宝送三人到大寨门前。陈靖仇等告辞,转身向山下行去。借着月光,下得山来,已是深夜。几人敲开客店大门,各自回房休息了。陈靖仇躺在榻上,对着昏黄的灯火,心乱如麻,翻来覆去,竟是不能入睡。虽有半月期限,但这神鼎究竟在何方,却无从知晓,只觉前路茫茫,难以预料。干脆翻身坐了起来,愁闷烦躁之际,忽然想起一事,忙从怀里掏出那封书信,在灯下细看。心道:“既然宇文太师派人到了泰山,说不定泰山上能查到神鼎消息。虽然希望渺茫,但总比在这发愁好。”想通此节,已是拂晓鸡鸣时分。陈靖仇倒在榻上,稍稍合了一会眼。
不多时天色已明,三人都已起来,吃过早饭,打点好行李,牵马向大道上行去。道上竟没有任何官兵的影子。陈靖仇疑惑道:“官兵刚离开豆子坑不久,应该不会走远才对,怎么就跟凭空消失了一样,全无消息?”于小雪和拓跋玉儿也是不解。陈靖仇把信取了出来。于小雪没念过书,识字不多。拓跋玉儿为了刺杀皇帝,请张烈指教,倒是颇识得汉字,伸手将信接过,从头读了一遍,道:“既然宇文太师派手下到了泰山,我们也得抓紧,立刻赶去。”陈靖仇本就有此意。于小雪也觉得除此之外,也更没别的办法了。三人打定主意,跨上马背,勒转马头,向泰山急驰而去。所幸路程并不甚远,数日之后,已到泰安城中。那泰安城正在泰山脚下,是历代帝王封禅时必经之处,驻跸之所,在山东也算得一个大市镇。虽不及大梁富庶,但各地文人墨客,都慕名远道而来,街上行人也是熙熙攘攘。三人下马,在街上步行,盼望能打听到一些关于神鼎的消息。但直把泰安走了个遍,也没有半点音讯。天色向晚,只好找个客店,先住下再说。
翌日又来到大街上,问遍了路边行人,店铺老板,但也没人知道官兵的消息。那些住户,要么是真的不知道,要么是怕惹祸上身,支支吾吾的不敢乱说。陈靖仇甚感无奈,拓跋玉儿更是心焦。三人穿过石板街,拐入墙角边。拓跋玉儿道:“真可恨……为什么查了这么久,还是没有神鼎的下落!”陈靖仇思量一会,心中疑惑,道:“信中明明说宇文太师派了手下来泰山,怎么我们走遍泰安城,也没听到任何有关官兵的消息,难道信上所说都是假的?官兵没有向泰山开来?”于小雪道:“我们从魔王砦山上下来,已经过去六天了……照这样子下去,我们真还来得及吗?”拓跋玉儿转过半边脸去,叹道:“别提了……我心里都快急死了!”再过得一日,仍无任何官兵消息。陈靖仇等商议了一会,已知不能再等,取路往泰山脚下急驰而去。半个辰后,已到山下。三人下马,把马拴在树干上,正要上山。于小雪忽然指着前方,道:“快看!有官军!”陈靖仇急忙闪到路旁,隐身长草之后,侧头向前一望。果见前方山脚下,赫然站着数名官兵,腰挎钢刀,来回巡视。身后立着一个石头牌坊,上面插满旌旗,随风摆动,现出泰山两个大字。陈靖仇看了一会,道:“我说怎么找不着官兵,原来他们都已上了泰山!竟连山脚下都派兵守住,不知在山上干些什么勾当?”拓跋玉儿心生一计,道:“大伙跟我来!”陈靖仇和于小雪跟着走去。
三人低头伏在密林中,悄悄绕到牌坊边,看得近了,拓跋玉儿一扬手,突然抽出兵刃,当先冲出。几人一人一个,瞬息间便把那几个官兵给料理了。那些官兵甚至还来不及发喊示警。陈靖仇拭干净铁剑上的血迹,转身就要上山,忽听拓跋玉儿在后喊道:“等一下!”陈靖仇不知何事,又转了回来。拓跋玉儿道:“你这样光明正大的上去,也不知山上有多少官兵,你想让我们被倾巢围剿不成?”陈靖仇拍拍脑袋,道:“说得是!我太大意了!”拓跋玉儿皱眉道:“你这样莽撞,会坏了我的计划的!”陈靖仇笑道:“那请问玉儿姊姊有什么高见?——我还真差一点,就犯了上次某人冒冒失失,孤身去行刺皇帝的大错了!”拓跋玉儿双眉一扬,道:“喂!你说什么?都这时候了还说笑!”陈靖仇收起笑容,道:“没什么……就是请问玉儿姊姊有什么办法可以上山?”拓跋玉儿思量了一会,道:“有了,你穿上这官兵的衣服,当先走上去。——顺便把岗哨除掉,探清形势,我和小雪再随后跟来!”陈靖仇挠头道:“为什么我们不一块扮成官兵,这样岂不是更好?”拓跋玉儿转过头去,道:“打死我也不穿狗官兵的衣服!”陈靖仇无法,只得褪下官兵的衣服,走到一旁的树林里换上,再清理好地上的尸首,当先上山去了。拓跋玉儿和于小雪远远跟在后面。
那山上地势险要之处,都设了岗哨。陈靖仇大踏步走上去。那些官兵见是自己人,也就不十分防备。陈靖仇待得走近,一剑一个,都砍落山崖去了。别说出声报讯,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就重伤而死。拓跋玉儿和于小雪也随后跟了上来。顺着山道向上走去,将近午时,已到山顶。那山顶竟是一块十余丈宽的坪子,除了西面是一片树林,其余三面都是万丈悬崖,崖底云雾翻涌。坪子正中地上,摆列着一个古怪的六角阵法。阵法四周插满各色旌旗。陈靖仇等细细察看,坪上竟无一人。拓跋玉儿失望地道:“这山顶来来去去,就只这一个奇怪的鬼阵。也没有丝毫神鼎的踪迹,不知官兵在捣什么鬼……”陈靖仇在山顶继续转了一圈,没找到任何线索,虽然心中觉得这阵法颇为古怪,但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于小雪忽道:“陈哥哥,你听!有人来了!”陈靖仇转过身,凝神听去,果然山道上有数个脚步声,向上顶行来。连忙打个手势,拓跋玉儿和于小雪会意,一齐跃入林中,伏下身子藏好。
半盏茶功夫,山道上走上两人来,在坪子一侧立定。陈靖仇等偷眼瞧去,都是一惊。只见那二人都是武将装束。一人白衣银铠,只有二十来岁,虽然盛气逼人,但也还罢了。另一人年近六旬,须眉皆白,背上绛红披风,气势凛然,却正是在魔王砦见过的韩腾。那年轻的将军拱手道:“韩老将军!劳您大驾光临!属下有失迎迓,还望将军赎罪!”韩腾一摆手,道:“杨硕将军不必客气!——宇文大人非常关心万灵血之事,特地吩咐本将前来,嘱咐本将务必要将血珠平安带回!”抬头望望天色,顿了顿“我们之前已顺利取得了雁门的第一颗万灵血,到现在刚好是第七日。杨硕将军!你准备什么时候,开始施行东莱城的万灵血阵?”杨硕也举目向天,道:“时辰也差不多了,属下马上开始!”走到那六角阵之中,踏住阵心。等了片刻,数道耀眼红光,突然从阵的六个角上同时激射而起,向半空直插出去。晃得陈靖仇等人几乎睁不开眼来。片刻之后,只见天边升起一道巨大的火光,滚滚而上,把半个天空,都映成了血红之色。杨硕右手一抬,那六道红光倏忽收回,消失在阵形的六个角上。杨硕缓缓呼了一口气,抬起头,手中已多了一颗血红色小球,走出阵外,掩不住满脸兴奋之色,道:“韩将军,成功了!这就是牺牲东莱城六万人的性命,来凝结成的万灵血珠!”说着将血珠伸手递出。韩腾接过,小心翼翼地收入怀中,道:“不错!干得很好!——能这么顺利就取到第二颗万灵血珠,相信宇文大人一定会很高兴!——那本将就不再多言,先回去了。”杨硕拱手相送。韩腾就要下山,忽然又转了回来,道:“对了,宇文大人还有一封书信,让我交给你!”将书卷递过,方才下山去了。
陈靖仇三人听得,虽然心中都是疑惑不解,但不管怎样,既然这杨硕是宇文太师的手下,那神鼎的下落必定是要着落在他身上了。眼看得韩腾走远,陈靖仇等一齐从树林中跃了出来。杨硕忽地见到三人,惊道:“你们是什么人?胆敢在此偷看本将施阵?”拓跋玉儿喝道:“狗官兵!你们刚才做的究竟是什么?”杨硕喝道:“大胆!本将还没追究你们擅闯重地之罪,你竟敢倒过来反问本将?怪不得山道上的岗哨都无故消失了,原来是你们捣的鬼!”拓跋玉儿哼了一声,也不答话,使起柳叶刀,便挺身攻上。杨硕冷笑一声,左手使剑,右手长矛,迎了上来。两人霎时间拆了十余招。杨硕武艺高强,又兼兵刃怪异,拓跋玉儿渐渐不敌。陈靖仇大喝一声,长剑出鞘,和于小雪一齐冲上。陈靖仇身形沉稳自然,剑势如虹,于小雪则身形飘逸灵动,把铁环舞成数道弧线,甚是好看。两人兵刃一齐向杨硕身上招呼过去。杨硕矛剑齐施,一攻一守,攻守相备,配合紧密,力敌三人,竟然丝毫不落下风。刀剑相交,铮铮作响,人影晃动,往来穿梭,不一会双方就交了四五十个回合。
杨硕见三人越攻越紧,自己体力渐渐不支,又不能取胜,不禁暗暗焦急,照此下去,有输无赢。忽然心念一动,左手短剑迅速格开陈靖仇的兵刃,卖个破绽,转身便逃,露出身后大片空隙,乃是军中对战最常使的拖刀计。拓跋玉儿心急,不知是陷阱,扬起柳叶刀,挺身追上。杨硕眼睛余光瞥向后,也不转身,迅速掉转长矛,突然从腋下急速往后搠来。
陈靖仇大惊,喊道:“小心!”飞身去救。拓跋玉儿与杨硕相距既近,收势不及,身子急忙向右一倾。嗤的一声,矛尖已刺入拓跋玉儿左臂,鲜血迸流。拓跋玉儿抛掉柳叶刀,忍着疼痛,右手死死抓住矛杆。杨硕急切拔不出,陈靖仇已乘势挺剑刺去,只得弃了长矛,回身挥短剑挡架。杨硕全靠剑矛互使发挥威力,失了长矛,如失一臂,进攻登时迟滞,十招之中,倒有九招是守。再交十余招,身上破绽渐露,陈靖仇来招凶猛,想守住门户亦不可得。数合过后,忽觉背上一阵剧痛,已挨了于小雪一铁环,急忙转身将她逼退。
陈靖仇喊道:“小雪!你去看看玉儿,让我来收拾他!”于小雪应声后跃出去。杨硕发狠,拼命顽抗,挥舞短剑,向陈靖仇贴身刺来。陈靖仇斜身避让,短剑贴着脸颊划过,劲风割面,突然跟上一步,已欺到杨硕身前。杨硕大骇,正欲退后,但一切已太迟,嘭的一声,胸口已被陈靖仇重重击了一掌,顿时铠甲碎裂,五脏翻腾,胸中气血乱窜,手中短剑落地,哇的一声喷了一大口鲜血,银甲尽被染成红色。右手捂胸,勉强支撑了一会,扑地倒了。
陈靖仇撇下杨硕,急忙跑到拓跋玉儿身旁,只见于小雪正在给她包扎伤口。所幸拓跋玉儿闪躲及时,长矛准头稍偏,没有刺到身上要害,但左臂上全是血迹,开了一个数寸长口子,终究是伤得不轻。包扎好后,拓跋玉儿便挣扎着要站起。陈靖仇和于小雪劝她休息,但拓跋玉儿那里肯听。两人只好扶住她,走到杨硕跟前。拓跋玉儿忍着疼痛,道:“快说!神鼎究竟在哪儿?”杨硕只剩下半口气,强自忍耐,仍不肯屈服,冷冷地答道:“神鼎……我哪知道,宇文大人也正找寻神鼎……我若知道早告诉宇文大人了!”拓跋玉儿道:“哼!胡说……我上次分明见到宇文太师……”一激动,牵动了伤口,忍不住哼了一声。那杨硕伏在地上,扭过头去,道:“随你们信不信……反正宇文大人,不知道神鼎的下落!”拓跋玉儿强忍疼痛,道:“可恶!你现在还在嘴硬……”
陈靖仇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