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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是朱倩。
——没有谁会对骷髅感兴趣的。
可怕的奇迹出现了。这奇迹也就是说——她能够保住贞操。
(既然如此,为何还要自杀?)
老大望向了阿丁。
阿丁的目光很亮、很清醒。
老大忽然有些伤感。“丁大大,你——有没有什么不妥的感觉?”他轻轻地问。
“当然。但我是‘大大’。是泡泡糖。”阿丁强笑。
“也就是说,你已经决定了?”
“是。”阿丁再笑,目光不仅移向了仝蓉,喃喃道:“其实,我是有爱的。而我最重视的,是爱。我的爱已经不在。我的情已经远去。在绝大多数的人的眼里,我永远都是块泡泡糖。对我而言,生与死,又有什么区别?”他静静、轻轻地说着,目光已若望着远山般的空洞。
“你所要做的,也只是个等待了。”
他再笑。
有泪光。
老大的目光也迷离了。他抑制着自己的伤感情绪,问:“丁大大,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他已经看到了链头,——正缓缓冒出的染血的链头。
“有的。”阿丁平静地说道:“我听过很多个关于‘老大’的故事,都很感人,都是无情中的又情。我只希望,你也是这样的‘老大’;我只希望,无论如何,你要尽到自己最大的努力,能使几个人活下去,|Qī…shū…ωǎng|就使几个人活下去。每个人,都有生存下去的乞求;无论是多么的艰难与卑微,只要能活着,就好。无论这个人再怎么样的不能称之为人,既然生存了下来,就有着他们的父母、有着爱他们的人。所以,无论如何,能让几个活下来,就让几个活下来。”
他的声音越来越艰难了。“还有……”他强忍着不使自己发出颤音,“我也……爱……她,能让我们……合……”
“我明白。”老大动情地点头。“我明白的!”
阿丁含笑。
他露出了笑容。
链头,已经冒出了半人高,每个人都看到了这一幕的可怕景象,每一个人的眼眸中都有了泪光。
阿丁含笑。
他再一次艰难地望向了仝蓉的尸体。
(不会很久的。你看,我不是已经来了吗?)他想。
但也就在此时,他忽然看到:
※※※※※
'早已死去的仝蓉,在动。'
'她的两只手在颤动,在吃力地向他招着。'
'(这决非错觉!)'
※※※※※
也就在这刹那,决心让大家都活下去的而不肯动的阿丁动了。
他一动就是大动!
突然间他已经站了起来;突然间他已经冲了出去。
链条带出了他的血、他的肉、他的肠子、他的内脏。
但他冲到了仝蓉的身前。绿光映过,他的前胸后背,已经是个透光的血洞。但他没有感觉到疼痛。他只知道——蓉,活了过来!
惨绿的绿光下,他看到,面前,是无底的深渊。深渊内有水光,绿色的水光。水中,竟然浮现出片片紫光,竟宛若浮动着的片片紫花。深渊下,似乎还有一条溪涧,那紫色的“花”,就生长于涧底。
但他无暇关注这一切。
他的眼里只有蓉。他不顾一切地扑到了仝蓉的身前,握住了那双在绿光映照下分外惨白的手。
那双手的确在动。
——在抬起,在升高,在缓缓的举起。
“蓉!——蓉!”
他惊叫!低叫!叫声里充满了喜悦和惊诧。
但他的面色在变。他的眸中也有了惊诧。
——那双冰凉的小手,竟似乎烙铁般地炙伤着他的手。
一截利刃,突然贯入他的腹部,异常的冰凉,刹那间已经变得宛如烧红了的烙铁般炙伤了他的小腹。
——但蓉的双眸在动。在睁开。
(这样的距离,又怎么会看错?!)
因此他叫出了第二声。
只这两声的呼叫,远方就传来了一个沉闷如同大雾中远航的轮船鸣笛般的异常声音。长长的异常声音遮盖了他的呼叫,也遮盖了老大的叫声:
“——退!——A——A——A——A……”
这一声退,老大已一个筋斗,倒翻回“望乡台”,并一把拉回了黄紫兰。小刀、小铲、二狗,一跃跳回,韦依依、安莹莹、陈星,也忙不迭地跳回来,但那两具滑轮车却不受控制地松开了。奈何桥上,许芳芳也想逃,但她拖不动杜留,只好停下。滑轮车像是受到了某种的召唤一样,撞向阿丁,呼一声,撞在了阿丁的后背。
阿丁差点被撞得飞起来。
但他飞不起来。“咯啦”一声。他清晰地知道,自己的双膝已经陷入岩石的缝隙,膝盖骨甚至已经被挤碎、既裂。
一具滑轮车弹了一下,向旁边一拐,便已滑入深渊;另一具,被他的后背阻止。
那同时,老大迅速抛出由丝索系着的抓子,抓回滑轮车上的背包。“呔!”振气吐声,大背包凌空飞起,飞回。
也就在这同时,被阿丁带得飘荡起来的“人间苦难多”已经撞在了系好的“天无情”、“地无义”|以及那不知名的铁链环扣上。“铮”一声响,三支铁链被砸开,募然缩回。
而“人间苦难多”也于这同时为之粉碎。
那不是铁链,是晶莹的玉石之链。
链开链碎,一声震天般的巨响。
巨响声中,阿丁突觉膝下一沉,所处的岩面,竟突然滑向了深渊。
这刹那,阿丁上身后仰,双手用力;这个时候,他突然有了种奇怪的感觉,——似乎,仝蓉的手,已经和他的手牢牢地焊接在了一起。这感觉来得甚是奇怪,但此刻他哪里有空思索,他只知这一用力,仝蓉的尸体竟被平平地举到了自己的头顶。
——可是她的身体已似被玄冰冻过般的僵硬。
阿丁继续随着岩石向下斜滑,已经到了深渊的边缘。
“蓉还活着!”这是他全心全意的念头。
他的上身突然仰贴于岩石地面上,“夺夺夺”三声传来,三支利刃,自自己的胸前冒出,每一根利刃,都冰一般的凉,却又火一般的炙热。
粉碎了的“人间苦难多”玉石链条,夹杂着阿丁的血、阿丁的肉、阿丁的肠子、阿丁的内脏,翩翩起舞,翩翩如蝴蝶,飞入了深渊。其中的一条,从阿丁的的左脸穿过,带出了牙齿几颗,从右脸出去,而后坠落于深渊。
阿丁却无暇于任何的苦痛搏斗。他的双臂稳而直地缓缓下沉,仝蓉那僵硬的身躯也随势下沉,眼看着即将接触到岩石地面,却听一声脆响。
臂上一轻。
身下的那方岩石,已经坠向深渊。
但他只关心仝蓉。他看到——仝蓉的身躯已经到了崖边,却又停下。接着,他再也看不到任何的东西。(蓉安全了吧?她一定会活下去吧?)他未眠的意识,犹在想。
扑通!
岩石带着他,坠入了水中,一声脆响接着是一片的脆响,水化做了冰,冰封住了他的口鼻,封住了身躯。在最后的意识存留前,他看到了未被冰封的手臂。看到了手。
——臂上,有四只手。两只是他的,两只仝蓉的。
仝蓉的手,由腕部断裂,却和他的手紧紧抓合。
他忽然就想到了那来自遥远的另一个世界的话:
——如果你不介意,把你的手给我。
——恐怕不能,把你的手借给我。
(我们,永远在一起。)
——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
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卷三《奈何桥》全文完于94年11月20日;修改于96年6月3日;敲入电脑完成于2003年8月13日。
第一章 幽冥机关
1
一、 刘之乎
工程进展得十分顺利。
考古工程初期,二十余辆大型掘土机昼夜不停,马达声隆隆做响,一派繁忙景象,原王庄坟群的“古墓开发”考古工程地,架起了灯光线路。五亩地的大范围,都在掘土。
考古工程领导小组三十余人,真正的工作人员只有十一个半。领导者十人,挂名者十多人,以十人之力统帅数百人,的确不太容易,若想工作顺利,必须职责分明,但因为这次工程的目的本身就不太明确,所以主要的负责者也分为两派。
以找人为目的的工程队阳队长,主张尽快加快速度,越快越好;以考古为目的的尹教授,主张快慢结合。
到十一月十五日,两大派系达成统一,归于考古专家尹教授指挥,其原因,固然与大家都是“唯物论者”不信鬼神不信“人会在这儿”有关,但事实上,除了尹教授外,其他的所有人都明白一个道理:
——工期拖得越长,对个人、对集体,也就越有好处。
尹教授是位老教授。
他曾参与过古楼兰遗址、罗布泊、大黑峡(西藏)、始皇地宫等神秘地域的考古研究工作,是专程从省外请来的专家。八十余岁的高龄,仍如四、五十岁一般精神抖擞、充满活力,双目时时呈现出深邃的智慧之光。
像这一类的学术界人士,是致力于研究,为国家做贡献的,而从不去思索人们的市侩思想。他也根本就没有想到,之所以他能成为正式的领导人,是因人们要利用他的权威,占取国家的便宜。
来此之前,他正从事另一处极其重要的考古任务,接到来此的命令时,他很不乐意。但在他刚一到达大葬山考古地,就接到了一位老朋友的信。信中指出此地潜在的考古价值,并附有大量的典籍、资料,在信末,还有一位负责了四所著名私家学府的知名人士的亲笔评语,这才使他慎重起来。
他也就按照信里的意思,收留了“半”个人。
——小丁。
他的这位朋友,是位隐士,但其搜索能力,却举世闻名。而那位四所学府的院长,手下更是人才济济,其言语也堪称一字万金。
从潜意识里,他并不喜欢此人。因为传说中,那人竟与黑社会有着密切的关系。也有种说法是,那人本身就是跺跺脚天下大乱的黑社会人。但所谓的“科学无国界”,对那人的学识,他不得不表示佩服。在知识面前,人人平等。以那人的学识而论,既然敢断言此地价值极大,则必定有其道理。
翻阅了附来的典籍、资料后,他也认为此地不一般。
考古过程的中期,事实做出了证明。
截至十二月十好,他已经发现了三十余座墓下墓,每一座都给予他无比的震惊。墓内,陪葬品并不多,但墓的施工方式、设计构造,却令他大开眼界。古人的智慧,似乎已经超越了现代人。但他最为重视的,却还是王庄祖坟下的墓。
这个墓是刘之乎发现的。
※※※※※
刘之乎是刘庄的盗墓第一高手。
他从十岁开始参与盗墓,至今已有三十五年的经验。和刘庄所有的盗墓者一样,他只对陪葬品感兴趣,认为王庄的各个墓下墓,毫无价值可言,他既然是这样认为的,大葬山下各个村庄,当然都不会有异议。
他是在十二月二十日发现的王庄祖坟下的墓。
这是个不阴不晴的初冬之日。
这一天的正午时分,太阳无精打采地散出一层灰蒙蒙的气色,风很冷但不大,正午,民工们都在忙着吃饭,刘之乎带着十余名刘庄人仍在小心翼翼地挖掘着,不时有人吐口唾沫,擤口鼻涕——毕竟,这是王庄的祖坟。
刘之乎停下来擦汗时,忽然注意到,在扩挖之后,土迹有所不同。
王庄迁坟时,王庄祖坟石碑后的大圆洞,被人们挖到了底,只有十三米深。祖坟距离地面有十米多,工程队在扩挖王庄祖坟时,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