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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允许我用您的绣花架绣朵花吧,”她补充说,“这样,您以后见到它就会想起这个素不相识的可怜女子。”雷万小姐回答,很抱歉,她没有撑绣花布的绷子,没法一饱她那一手好刺绣手艺的眼福。这时,流浪女把目光转向钢琴。“那么,我倒想,”她说,“像过去的流浪歌手一样,用‘没有重量的钱币’酬谢主人的盛情。”她弹奏了两三小节序曲,试了试钢琴,短短的弹奏就使人感到这是两只多么熟练的手。谁也不再怀疑她出身高贵,具有上流社会一切必不可少的才能。起初,演奏是高昂的,明快的,很快转向严肃,逐渐过渡到深沉悲伤,这已经能从她的眼睛里看到。她含着眼泪,脸变了色,手停了下来。突然,她以世上最动听的声音活泼欢快地唱起了幽默歌曲,使在场的人无不拍案叫绝。后来我们确有理由认为,这个幽默的浪漫曲的内容跟她的性格很相符,所以我在这里引用它,引用得不好,请原谅。
穿大衣的朋友,为何匆忙?
他应知道东方还没有发亮!
寒风凛烈他能否保重自己,
朝拜的旅途上会不会受凉?
是谁拿走了他的那条头巾?
难道他自己愿意赤足步行?
他怎能穿过这密集的树木,
爬上那座积雪的荒山野岭?
这件大衣是件暖身衣,
给他带来过无穷乐趣,
如果他现在把它脱下,
他定会感到羞耻无比。
因为坏人曾把他欺骗,
解开绳索还拿走行李;
可怜朋友被脱得精光,
像亚当一样赤身露体。
他为何要走那么长的路程,
一定要登上那危险的山顶?
磨坊里的生活是多么美好,
与极乐世界又有什么不同!
他难以讲述那闹剧的内容,
只说是拼老命冲出了大门,
宽广的原野响起悲歌一曲,
痛苦的旋律在低沉地哀鸣:
“望着她那火样的眼睛,
没有一个字写着变心!
她似乎要与我共享欢乐,
一心想着那秘密的行动!
躺在她怀里我怎能做梦,
她的心里藏着多少杂音?
她抓住爱神飞快的脚步,
不让敲响那不利的时钟。
“为了爱情我们寻找甜蜜,
在甜蜜中时间全被忘记。
黑夜过去迎来的是黎明,
母亲的呼唤把我们叫起!
十几个亲戚在门前拥挤,
那真正的人流凶狠无比!
兄弟们后面是姑姑姨妈,
叔叔的旁边还站着兄弟!
“有的愤怒,有的啼哭!
“每个人都像一个动物。
要求归还贞洁与声名,
我大声吼叫进行驳斥。
‘你们不能执述不悟,
年轻后生纯属无辜,
这种宝贝不可多得,
任何手段都非错误。
“‘爱神看着这美好游戏
及时行乐是天经地义。
他怎能容忍那朵鲜花
在磨坊虚度一十六年!’
他们夺去裤带和内衣,
那件外套也不想放弃。
骂我是个该死的流氓,
我想钻地却无缝可觅!
“我一跃而起拼命外逃,
再厚的人群阻挡不了,
再看一眼那邪恶姑娘,
见她的美丽仍然完好。
我的愤怒把他们吓倒;
骂人脏语却听了不少,
刹时我有如电闪雷鸣,
终于从地狱逃之夭夭。
“应该躲避你们农村姑娘,
也不要去奢望城市女郎!
你们要让有身分的女人
高兴地把仆人衣服脱光!
你们久经训练灵敏刚强,
温柔的责任全不放心上,
三天两日变换一次爱人,
可不要让他们伤心断肠。”
寒冬腊月他把歌儿唱,
大地太荒凉寸草不长。
不要说内心多么悲痛,
自种苦果应归自己尝。
每个人白天都是这样,
对高贵情人不惜撒谎,
到夜间胆子大得惊人,
爬进爱神的伪善磨坊。
令人担心的是,她唱歌时很难控制自己,这个意外事故也许说明她并不一直是健全的。“但是,”雷万对我说,“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当时我们忘了进行任何观察,这本来是可以做到的。她演唱时的那种妙不可言的优美姿态把我们完全迷住了。她弹奏的曲调明快,清新。她的手指绝对服从她的意志,她的声音确实悦耳。演唱一停,她又像以前一样神情安详,我们都觉得她原来是帮助我们饭后消化的。
“听了一会儿,她便请求登程。我妹妹看了看我的眼色说,如果她没有什么急事,对妹妹的接待还满意的话,她可以在我们家里多住几天,我们将会高兴得像过节一样。我想,只要她同意留下来,就给她点事干。但第一天和第二天我们只领她在城堡里游览。她总是很随和,懂事,优雅。她文思敏捷,性情温和,记性好,常常吸引我们所有人的注意力,令人赞叹不已。她熟悉上流社会的规矩,懂得怎样对待我们家里的每个人,也懂得怎样对待来我们家的几个朋友,我们简直不知道如何把这样良好的教养和奇特的遭遇联系起来。
“我再也不敢提议让她在我家做事了。我妹妹对她颇有好感,也认为珍惜这个陌生女人的感情,是一种义务。她们俩一起管理家务,小男仆常常无事可做,只好被派去做超出仆人权利的财务和管理工作。
“在很短的时间内,她就建立了一种秩序,直到今天我们城堡还没有放弃这种秩序。她是一个精明的女管家。因为一开头她就跟我们一起用餐,所以她坐在我们身边吃饭时总是无拘无束,决不故作谦让。但是,不做完家务,她决不打牌,决不弹钢琴。
“当然,不瞒您说,这个女子的命运开始深深地打动我的心。我为我父母惋惜,没有生出这样一个女儿。这样谦虚的美德,这样高尚的情操,竟被埋没,我为之叹息。她跟我们生活了好几个月。我希望,我们一旦取得她的信任,她就会吐露心中的秘密。如有不幸,我们可以帮助她;如有错误,我们也可以从中调解和提出证明,使她往日的过失得到宽恕。但我们的友好保证和请求都没有奏效。她发现我们有意从她口中探听她的秘密,就拿出一些道德箴言,为自己辩护,但无教训人的意思。例如,我们要是谈起她的不幸,她就说:‘不幸是对善与恶的判决,是一种烈性药物,能把养料和毒素一起清除。’
“我们要是试图找到她从父亲家里逃出来的原因,她就微微一笑:‘小鹿离开母鹿,并非过错。’我们要是问,是不是有很多人追求她,就听到这样的回答:‘有些出身好的姑娘多次被人追求,又多次拒绝,那是命中注定。由于被人伤害而哭泣,只会受到更多的伤害。’问她是怎样横下一条心,把自己的生命置于大批野蛮人威胁之下,或者说至少是使自己的生命靠别人的慈悲怜悯来维持。她又大笑说:‘吃饭时,穷人向富人致意,并不是没有头脑。’有一次谈话时开起玩笑来了,我们跟她谈到情人,问她是不是了解她在恋爱时遇到的是一个薄情郎。这时我才明白这种话多么刺痛她的心。她对我眨了眨眼睛,眼光非常严峻,我连看都不敢看了。从此后,凡是谈起爱情,我们都看到,她那可爱的性格和她的乐观精神会蒙上一层阴影。她当即陷入沉思,我们都认为这是一种空洞的遐想,不过这里也许有真正的痛苦。但总的来说,她仍然很高兴,只是不特别快活;仍然很高雅,只是不庄重,也不够坦率,沉着而不怯懦;与其说是温柔,不如说善于忍耐,听见亲热话和恭维话时总是感激多于钟情。她过去肯定是一个有教养的大家闺秀,但看上去年龄不会超过21岁。
“这个征服了我的心、不可捉摸的年轻女子,就这样在我们家里愉快地度过了两年。直到出了一件荒唐事,才了结这段生活。她的品德一直是出众和令人钦佩的。我的儿子,因为比我年轻,还觉得无所谓;我却很担心我太软弱,会经不起因永远失去她而受到的打击。
“现在我想讲一讲一个聪明女子干的蠢事,以便说明,蠢事往往也合情理,只不过表现形式不同而已。诚然,不能不看到这位高贵的流浪女的性格与她所施展的可笑伎俩之间的奇特矛盾。我们已经看到,她的流浪生活与她唱的那支歌多么尖锐地对立。”
显而易见,雷万爱上了这位陌生女子。当然,他不能把希望寄托在他的面容上,虽然他这个50岁的男子看上去像30岁人那样容光焕发和勇敢坚强。他指望能博得她欢心的,可能是他的与青年人一样的健康体魄、善良、乐观、温柔和豁达,也许是他的财富。他的感情特别细腻,但也感到无价的东西是买不到手的。
雷万的儿子的情况有所不同,他可爱、温柔、热情,不像父亲那样瞻前顾后,于是便昏昏然冲进了危险的漩涡。起初,他小心翼翼,试探性地去征服陌生女子。父亲和姑妈的称赞和友情,使他发现她极为尊贵。他坦率地追求这个可爱的女子,达到了如醉如痴的地步。与她的行为举止和美貌比较起来,她的威严更能激起他的热情;他大胆地倾诉,追求,许诺。
尽管不是出于本意,父亲在情场上却保持着长辈的尊严。他很了解自己。当他发现他的竞争对手时,便不再希望战胜对手了,因为他不想违背男子汉做人的本分。尽管如此,他还是继续追求她。但是他并不明白,女子受到良知,甚至受到财产的诱惑时,都是会打算盘的。一旦爱情有了魔力,而且伴随着青春年少,前一种诱惑力就不起作用了。何况,雷万还犯了别的错误,他事后想起来就后悔。在一次极为亲密友好的谈话中,他讲到要跟她保持一种永久、秘密的、合法的关系。他有时也说些抱怨的话,甚至说出“忘恩负义”之类的字眼来。其实,他并不了解他爱上的这个女子,有一天他竟对她说什么有很多善人得到的是怨恨。陌生女子直截了当地回答说:“很多善人想从那些受他们庇护的人那里得到不应得的权利。”
美丽的陌生女子在情场上陷入两面受敌的境地,他们的动机不得而知。看来,她是想在这种暧昧的处境中寻找一条巧妙的出路,使自己和别人都从这种荒唐的争斗中解脱出来。儿子是初生牛犊,继续大胆地穷追不舍,仍然威胁说,要把生命献给这个无动于衷的女子。父亲虽然不像儿子那样冒失,也心急如焚。两个人的感情都是诚挚的。在这种情况下,那可爱的人儿要完全保住她应有的地位,是很容易的,因为两位雷万都发誓要娶她为妻。
但愿女人们从这个姑娘身上得到教训,不论是由于虚荣心,还是真正由于精神错乱而失去理智,正直的人都不会加重难以治愈的心灵创伤。流浪女觉得自己到了悬崖边缘,很难保护自己的安全。她受到两个情人的压力,两人都能用纯洁的心来证明自己爱情的坚贞不渝,因为他们的意图是通过结婚仪式来掩饰自己的鲁莽行为。事情就是这样,她完全明白。
她本来可以请求雷万小姐保护,但她没有这样做,毫无疑问,这是出于对她的恩人的爱惜和尊重。她依旧泰然自若,想出了一个办法:首先使人怀疑她的品行,从而使每个人都保住自己的美德,忠诚使她迷惘,但这种忠诚是她的情人根本不配得到的。如果他没有感到她做出了重大牺牲,还是让他不知道这一切为好。
一天,雷万非常清楚地回答了她所表示的友谊和感激之情,她眼里突然闪出一种纯洁无邪的目光。雷万立刻注意到她的表情,“先生,您的好意,”她说,“使我心里害怕。请您让我坦率地说出其中的原因吧。我觉得我应该感谢您。不过……”“残酷的姑娘!”雷万说,“您的意思我懂。是我的儿子使您动心了!”“啊!先生!没有的事。我都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