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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站着的是锦安,她脸上怒气很盛。一见到我,她紧抿了抿唇,再度银牙横咬,道:“全都给我退下!谁再阻挠,就叫姬传瑞来见我!”
姬传瑞便是姬太傅的名讳了。我淡淡笑了笑,原来,我还是不准接见外客的呢,这就更别提会让我知道些什么别的消息了。或许,今日来的陈御医是例外,或许,这也不过是某人的安排而已,至于这个某人,或许是现在还躺在床上静养的姬夫人吧?
“长公主,您怎么来了?”
锦安用眼斜睨着我,再怒气冲冲地扫了眼四周早已不敢轻易动弹的家奴们,拉起我的手道:“我们进屋说!”
被拽进房内后,我转身关上房门,再回头,只见锦安一脸的不安惊恐,片刻后,她的表情又沉寂下来,我诧异地看着她,正准备循着视线看去,却听见锦安的双唇重重地挤出两个字:“如烟。”
我大吃一惊,师父竟然没走!呵,她不但没走,还坐在那里浅笑吟吟地看着锦安的失态,可眼里,却是得意与,与报复后的快感一般。她微微点了点头,站了起来,对锦安道:“好久不见了,大公主。”
锦安明显地颤抖了一瞬,嘴角抽搐后,仍旧一个字没说出来。我看着这高贵典雅的锦安长公主在如烟面前变得那么颓然,心中五味杂陈。
“是啊,好久不见了……”锦安的脸色已经惨白了下来,她茫然地看了我一眼,又逼着自己迎上如烟有些咄咄逼人的眼神。
“大公主,最近还好吗?”
如烟又走近一步,她的脸上仍是笑意融融,可那眼底,却已经是彻骨的冰凉了。我牵住锦安的手,使劲捏了捏,正想开口,锦安已经率先道:“如烟,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我们之间的事情应该以轻衣的过世而结束吧?”
不单是我在听到青衣的名讳时狠狠愣在,连如烟在听到轻衣这个名字的时候,身体也止不住的僵硬起来,没有说话。
锦安趁机接着说道:“我们上一代的事情,真的没有必要牵扯到孩子们……”
“怎么?你觉得我会害了逍儿?你觉得我来这里是为了害云舒?”如烟的面色有些狰狞,大笑起来的模样更显沧桑。
锦安没有说话,但她握着我的手手心里已经全是汗了。锦安脆弱地笑笑,张了张嘴,也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如烟笑罢,眼睛里已经晶莹起来,道:“轻衣,她曾经待我那么好,我怎么舍得害逍儿?难道我如烟在你们心中就是这般蛇蝎毒妇吗?”
“如烟,过去的事情就当过眼云烟……”
“大公主,”如烟决绝地打断锦安,道:“从一开始,我就知道那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承认我恨过轻衣,可是,看到逍儿那么小的孩子都被害成那样,我就只剩下心疼。因为这样,我才会让云舒跟着逍儿保护他!不管你信不信,这都是事实。”
“如烟,你……”
锦安脸上的不可置信很是明显,只是不知道她是惊诧于如烟的一早知晓真相还是为我的存在目的。我对锦安歉意地笑笑,可她的注意力却显然不在我身上。
这时,如烟又浅浅笑开,一滴泪珠沿着她的眼角滑下,随即她敛神说道:“你放心,我出现在这里不是为了你,我也决不会出现在我不该出现的地方,让他们以为我已经死了也好。不过,若是他执意要云舒和逍儿受罪难过,就不要怪我再来挖他的心!还有那个姓陈的女人,你请她安分一些吧,枕边风吹多了是会死得更快的!”
锦安死死地盯着如烟看了很久,才重重道:“好,我相信你。”
“呵,”如烟挑衅地笑了笑道:“你相不相信我不在乎。”
锦安只是再看了她一眼,收回视线,看着我。那种感觉真的是如芒在背,难受得紧。我抬起头,对锦安笑了笑,道:“不知长公主来找云舒有什么事么?”
锦安深深吸了口气,才道:“你还要窝在姬府多久?你既然是如烟的徒弟,难道连那点本事也没有?难道你不知道逍儿已经出征两天了?”
这个时候被迁怒很是正常,只是,如烟还没走吧?我收起笑意,答道:“长公主,这是皇甫逍的安排吧?”
“他的安排?他从你进宫面圣那天就被皇上禁足和软禁监视了,直到出征离开皇城为止,他也没能见到逍王府的任何一个人,你说,这是他的打算吗?”
原来,是这样吗?
皇甫逍,我有预感,我们都会是傻瓜……
第八章 冒死出皇城
锦安根本无视了我脸上多余的表情,我的怔忡在她认为的愚蠢面前,不堪相看。
“哼!”如烟冷哼一声道:“乘风就在城外,子玉在等你,你自己看着办吧!”
说完这话,如烟就走了,一眨眼消失在眼前。锦安看着如烟原来站的地方,面色惨白,低喃道:“她竟变得如此可怕了…轻衣…皇兄……”
似乎注意到我的注视,锦安终于恢复了一些神采,对我道:“既然她已经替你安排好了,你就自己选择要不要走。不过要走趁今夜,苏澄今晚要出城。”
之所以要趁苏澄离开的时候出城,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封城。皇城内外戒严,谁都不知道在找谁,但是看锦安和苏澄紧张的程度,我怕也是要戒严的人之一吧。
彼时,已是黄昏时分。
我驾着苏澄低调不华丽的马车,再过一会就要城门口了。苏澄在身后掀起帘布,轻轻在我耳边说道:“你还是进来避避吧,在外面容易引起注意。”
我笑了笑,道:“有人知道我们是有私交的,若我躲在你的车里,只会让人怀疑,到时候还会连累你,如今我这副打扮,量那些人再细心,也发现不了的。”
苏澄低头看了看我身上漆黑简陋的褴褛衣裳,和我脸上极具技术性地抹上的烟灰,也忍俊不禁,他道:“是啊,谁知道大名鼎鼎的婉云郡主会是这幅模样?!”
蓦地,听到婉云郡主四字心里便不快起来,我掩下笑意,缓缓地驱动着马车,半晌后,身后才传来苏澄低低地声音:“对不起。”
其实不过是一些小事,可苏澄总是那般礼貌客气。我回头对他咧嘴笑了笑,道:“我的牙齿白吧?”
不期然,他果然笑了,脸居然又红了,他说道:“是啊。你今天来到我房内的时候,真的吓了我一大跳你知道吗?”
我了然,于是也笑起来。
想起下午时分,在锦安也甩袖离开之后,我颓然地靠在门边,直直地滑落下去。
锦安和如烟是旧识,其中还牵扯着皇甫逍的生母宁贵妃,她们之间的前朝旧恨我没什么心思去细思,只是一想到皇甫逍居然被监禁那么多天,然后立即赶往前线,就开始心疼起来。虽然我知道,他不会那样简单地就被控制住,但至少到现在他也没能联系到我,这便是多么急躁的事情?
心中的失落是不言而喻的,我再度扫视了那个姬婉如长大的闺房,有些感觉怎么也说不出来。我看着暖榻上被我蹂躏地不成样子的野花,心不止地唏嘘。我是不是真的应该离开了?
答案是肯定的。
我站起身来,悄然离开了房间。
我一直都知道我的房间外院必定有人昼夜相守,但肯定有着漏洞,不然如烟不能如此来去自如,即使她的轻功已是出神入化。果然,我从那株茶树后的花园绕去,里面静寂无声,空无一人。其实在真正站在那间花房里时我才稍稍诧异起来,除了一大片的金黄色菊花外,其它的花草皆是山间地头处处可见的野花野草,原来,我房内每日一换的野花便是来自这里。
菊花丛后,是一处不太高的矮墙,下面垫着好些石头。我站在那堆石头前时,莫名地就笑了。回头看了看,突然觉得自己能找到这处地方也是际会罢了。轻松一跃,我已经站在矮墙上方,看着院外隐隐若现的护院,心里便烦躁起来。
不是打发不了这些人,而是我没有心思与他们纠缠罢了。
正当我烦闷时,上午在姬夫人房内看见的嬷嬷就来了。她领着几个抬着轿子的人走近这个院子,说笑间已经要进来。我想了想,还是隐了身形,在那株茶花下凝神听着里间的动静。
嬷嬷进得房间去后,并没有传来我预想的惊呼,而是一声极其温柔的唤声:“小姐,夫人请您去佛堂呢,您快收拾收拾吧?”
我很奇怪,但似乎,能猜到些什么……
“小姐这边请。小姐啊,您不能这么宠着小丁,那丫头居然敢到处疯跑……”
“原来是这样,小姐您快上轿,夫人还等着您呢!”
再度跃上矮墙,轿子已经缓缓驶走,随即,那些护院也悄然地在我院外消散,直至不再。忍不住,我的嘴角噙着一丝浅笑,这嬷嬷的戏演得真是不错呢。
姬夫人,谢谢你了。
来不及细想姬夫人如此做的原因,身形已然掠起,直奔府外。
苏澄是苏芩大学士的儿子,住处也必在西郊贵族所住的区域内。没花多少心思,我已经站在苏府门前。没有敲门,我已经潜了进去,恰好听见丫鬟在低身讨论,嘴角轻轻抿起。
“小绿姐,公子出府了吗?”
“红丫,怎么又是你啊?你每天都问不累吗?为什么你每天都输?”
“唔,她们都欺负我,自己想知道又不敢问!哼!小绿姐,你就告诉我们嘛!”
“好啦好啦,公子在书房!”
“就是水榭边的那间?”
“恩!”
……
不多时,我已经站在苏澄的书房外,没有任何客套,我直接推开了他的门。
“小绿,跟你说等我画完……”
苏澄有些不耐的抬起头,一看是我,手中执着的挂着漆黑墨滴的大毛笔立即掉落在纸上,嘴巴咧出一个弧度来,眼睛瞪得老大。
我笑了笑转身关好门,见他依旧那副模样,边往他走去边调侃道:“怎么了,苏大人不认识云舒了?”
直到我从他手底拿起那副荷花图,他才甩了甩头,脸上有着很明显的不自然,对我笑道:“云舒你怎么来了?”
“真是一副好图呢!”我惋惜不已,苏澄的荷花图果真如传闻一般,美不胜收。我抬头看他,笑道:“来即是来了,哪有为什么的?”
他也不过包容的笑了笑,接过那副荷花图,漫不经心道:“你若喜欢,我再画一幅便是。”
我但笑不语,我还没有足够的勇气要他为我承担这等风险。仔细想了想,方说道:“我自然是喜欢的,不过苏大人的墨宝云舒不敢收。”
他挑了挑眉,似乎有些惊讶,随即莞尔一笑道:“云舒你就这么跟我生份么?”
“难道不是么?”我状若无意地反问道,视线虽已转向他书房墙上挂着的好些字画,眼中已是对自己的鄙夷了。我何能与这样的翩翩君子玩这种心机呢?这算是对他的侮辱吧?
“云舒!”
我抬眼看他,他眉眼间已是薄然的怒气了,我长叹一口气,认真对苏澄说道:“苏澄,我来找你,可能会陷入抗旨的罪名里……”
扑哧一声,他竟然笑了。随即,他温和地看着我疑惑的表情,笑道:“云舒,自你进来,我就猜到了。”
呵,是吗?
他继续道:“我在等你,你来之前我在等你找我;你进来之后,我在等你开口。”
“苏澄,我……”
“云舒,什么都不必说了。呵,我既是在等你,就已经做好准备了。”
我没有急着说话,只是冲他笑了笑,才道:“苏澄,谢谢你。”
“云舒,我是要去区邑,”苏澄微微笑道,与他刚刚故作的局促很不一样,他接着说道:“在区邑的时候,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