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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拿木头撞开大门后,搜索一番,终于发现五个妇人,三个是,马邈家的婢女,另外两个长的很漂亮的,据说是叛臣马邈的妾室。
刘武本打算随便让人处置这两个微微有些眼熟,却又不记得在哪儿见过,运气不好误嫁歹人的倒霉女子。
却不曾想到,那女子中的一个脚步急促,到刘武面前跪下,保住刘武的战袍,悲切唤道:“候爷,救救奴家吧?奴家是柳秀秀啊!”
柳秀秀?刘武一愣,这名字好生耳熟,就是急切之下又想不起来到底是在哪儿听过。周大见刘武一脸迟疑,忙让弟兄们暂且不要将这个女子拖走。
“候爷,您忘了么?奴家是何倩姐姐身边的那个小妹妹秀秀啊?”柳氏哭得泪眼朦胧,脸上的妆都哭花了。
刘武想起来了,是的,何倩身边是有一对伴舞的姐妹花,怪不得这么眼熟,原来是她们。
前两年,他去找何倩解忧时还听她感慨过这两个姐妹可怜的命运,悲苦的出身。那时候,他还说过,让人赎身做妾去了,总比永远呆在***所里强。他是有意的,是想试试她的心意,可惜,何倩什么都没说,只好作罢。偏偏再后来,老父病故,守孝三年,给何倩赎身的事情就只好一拖再拖。没成想,当初与何倩的话题,这两个姐妹,就在眼前再度出现。
说到何倩,再说到是何倩身边的女子,周大也有些认识了,指着柳秀秀的妹子,大惊道:“这不是校尉跟俺们提到的那个柳媚儿么?”
那个当初给马邈喂柚子的女子,低着头不说话,只是垂泪。
“将军,怎么办?”周大一脸难色的望着刘武,满是恳切:“我们还是,还是算了吧?不要难为她们好不好?马邈那个混球叛变关她们什么事?我们就睁只眼闭只眼,她们好不容易脱离苦海几年,现在又得受到连累,太惨了。”
叛臣家眷,年过十二岁的男丁当斩,妻妾女儿以及年幼孩童,都得卖为奴婢,家奴们也不得不忍受妻离子散被拆分开再度官卖。
马邈是自作自受,可这些家人都是无辜的,可是律法无情,他们必须跟着倒霉。
这就是叛臣的命运啊!
刘武心中一酸,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口,只好沉默着。
“将军,您不说就是答应了,呵呵。”周大向那些认识的和刚刚认识的阆中弟兄们说道:“我们谁都不认识她们,对不对啊?”
一个阆中王氏的子弟高声道:“周头儿,我们都听你的,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众人起哄。
除了名震敌国的刘武。平民出身的周大身份上是低微了些,不过大家都是有目共睹,周大勇猛过人,所以在这里,周大的威信仅次于刘武。
“那么好,我们什么都没看见!”周大高声说道。
“什么没看见啊?”远处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满带着笑意,“周黑子,你个混球,在吼什么?”
远处,一个身着破烂盔甲的男子在两个举着火把的士兵照顾下,一瘸一拐的慢慢向刘武等人挪来。那张在火把照耀下红彤彤的笑脸一脸灿烂,两颗巨大的像仓鼠般搞笑的大板牙咧着。
“周黑子,没看见老子叫你么?”霍俊大声吼叫道,“嘿嘿,快过来搀老子一把,娘的,你这个混球在做什么,抹眼睛干吗?当老子的话是耳旁风么?”话突然又顿住了,“哎呦,瞧我这笨脑瓜子,怎么没瞧见将军?快!快扶我过去,给将军见礼!”
刘武忙快步赶上去,扶住霍俊,哽咽道:“不用这样,不用这样。”
霍俊身上果然到处是伤,就是脸上,也是一道不深不浅的刀痕自左嘴角一直划拉到左耳边。
刘武看着霍俊那包裹得结结实实的手臂,再看看霍俊那张脸。心中一阵凄恻,本来,这种命运是他的,要不是霍俊让他走,他也跑不了。
霍俊摸摸脸,尴尬一笑:“都是那些该死的魏狗,没办法,让他们的狗爪子划了一道,嘿嘿,我在水边瞧了瞧,还好,看上去蛮帅的。”
“……”
“将军,您怎么又跟娘们儿似的?您可是血屠夫,砍人脑袋从来不手软的。”霍俊举起没被裹结实的手臂,挠挠头,继续埋怨道:“真是的,这几年您怎么搞的?脾气软绵绵的,真不合俺们的胃口,您就该跟当年一样,就是骂骂俺们也好。”
刘武犹豫了片刻,狠狠道:“你个混球***,就是嘴贱讨骂,你当老子不敢骂你么?”
“哈哈,这才是血屠夫!嘿嘿!”
众老兵哄笑,气氛突然融洽起来。
一时间,他们有说不完的话,离开兴势山时,除刘武外,尚有五人,此后且战且退,在剑阁折损了一名,江油攻防战又死了两名,到如今,只剩下周大、霍俊两个,其余全数战死。而阳平关内那些跟随的十多个弟兄,也只剩下五人,两个伤势很重,命看来是保住了,可缺胳膊瘸腿,只能退伍。其余三个,一个留在大营照顾那两个伤势严重的弟兄,霍俊就在另外两个帮助下,到城内寻找刘武来着。
刘武小心记下,他会想办法让人照顾这些为国捐躯牺牲的战士们。
“哎呀,怎么这么冷?”霍俊揉揉屁股,一脸抱怨,“这些魏狗真讨厌,专门挑老子不方便的地方搞,老子这回也栽了,靠!”
刘武这才注意到,霍俊屁股上也包着血糊糊的布条呢。这是霍俊等从东侧城墙逃命时,那些站在东城墙上射击的魏兵留给霍俊的纪念品。
刘武突然想起他刚刚结识霍俊没几年时那段趣事,不由笑了,笑了一阵收住笑容道:“我来背你吧?”
“那可不要,受您背可折寿,”霍俊连忙道,“再说那些言官可毒得很,我可不想让他们折腾,我好不容易才立这么点战功,总得得到点什么补偿一下我可怜的屁股吧?”
刘武觉得有些可惜,不过霍俊说的也对,当年霍俊背他可以,现在他背霍俊不行,人多眼杂,说不准谁说出去就会变成别人的口实。
“啊!我说怎么这么冷呢,原来是下雪了!哈哈,多好的雪啊!”霍俊嚷嚷道,一脸灿烂笑容,“下吧,下吧,再大一点,再厚一点!哈哈!”
那轮新月已经被乌云彻底遮住了,天空中,肆无忌惮的飘洒着一丝丝白白的东西,冷风习习,呼啦啦吹拂。
城墙上,一面面标志着各家的旗帜迎着北风舒展着。
雪越来越大,很快,大如柳絮,风声呼啸。
雪下了一夜,到天明时,也没有中断的意思,直到第二天的正午方才缓缓收拢,积雪已达尺许。
危机四伏的伐蜀战役,蜀汉屡战屡败,危如累卵,几乎覆灭。多亏士兵血战,可若是再迟延下去,仍不免陷入无止境的消耗战。
万幸,这个姗姗来迟的最强盟友,终于在迟滞一个月后,总算是来了。
再多下几场大雪,魏国就将面对粮草运输问题。而阴平道的这一支魏军奇袭部队,失去主帅,军心溃散,更加恶劣的粮草运输问题。
战役结束了。
转变之章 节八十八:终战
剑阁关北,又一批修复三十里栈道的魏兵遭到伏击,漫天大雪,洒上菜籽油助燃,烈火熊熊中的栈道,倒是分外雅致。这是剑阁初雪的第二天,又在下雪了,卫瓘摸摸发痒的鼻子,又打了个喷嚏。
前些日子与太仆刘厚食五石散,痛饮美酒,甚好,可惜不知怎的,却染上风寒,这些日子脑子昏昏沉沉,滞留营帐,直到这几日方才见好。(见注1)
好美的雪,纯洁无比。
那些血流成河的场面,都被这皑皑白雪覆盖,现在,整个战场,只是纯白一色,夹杂着从云间缝隙投射出绚丽颜色的残阳。
让人沉醉。
卫瓘望着银装素裹的金牛险道,一时间突然想登山探望。
身后传来钟巨的声音:“监军大人!前方危险,不可再往前行了!”
卫瓘迟疑片刻,回转过身。
钟巨满脸微笑,向卫瓘走来,向卫瓘行礼之后道:“大人可是来前军视察么?这儿已经是我军与蜀兵争夺的地界,蜀人诡计多端,最爱挖陷阱,大人若是没什么事情,千万不可太靠近前方。今天早上,我们那些赶过去修复栈道的弟兄就着了道。”
那些倒霉的魏兵,虽然死掉的只有十多个,其余都是受伤,可是那些被竹签刺穿脚底的伤兵,让所有魏兵对于蜀兵无孔不入的歹毒计谋,已是又恨又惧。这也是中午为什么那些魏国劲旅们,会犹豫,眼睁睁看着那三五十个蜀兵就在二三百步外恣意焚烧栈道。
钟巨说的很对,的确,前面已经很危险了,不值得为了景色冒生命危险。
卫瓘点点头,看着这个一脸拘谨的小子。心中突然有些感慨:真是可惜,钟氏家族一个个谨慎小心,偏偏出了个杀人不眨眼,心狠手辣的钟士季,而且更离奇的是他两个哥哥先后故去,当时,老大老二家的孩子一个个都还小,钟氏家族大权就这样落到钟会手中。
钟巨秉承钟氏家族谨慎传统,对人处事比较温和,前些日子斩杀犯事军士时,允许其同乡为其收尸,这个小子做的不错,大家都很认可。
卫瓘点点头,缓缓道:“说的有理,那我就不上去了。”说到这儿便往山下走,刚刚走过钟巨身边,又想起件事儿,再度回转,望着钟巨道:“今天那些个士兵,你叔父,恩,他让你怎么处置的?”
“回禀监军大人,在下……”钟巨似是被问到尴尬地方,嗫嚅许久方才说道:“卒伍长等杖四十,其余杖三十。”
“多了点吧?”卫瓘一脸疑惑,“他们可是保住主将性命,不该这么多……”说到这儿,自觉失言,忙改上一脸笑容,道:“他们也是活该,没有拼死保护栈道,连累我军这几日的成果都付诸一炬,你身为监军校尉,就该处罚他们。”
其实谁都知道钟巨干不出来这种事,这个小子心地还算善良,前些日子免除那些犯兵悬首示众,后来钟会知道了,大怒,要不是诸将求情,连这小子自己都得领受军法(最起码得吃几鞭子)。
以这小子的性子,今日应该也不会把这些倒霉的被蜀兵伏击算计的魏兵重责,三四十杖可不是小数,就算是一个壮汉子,三四十杖下来,也是奄奄一息。那些受不了杖刑的被打死的,还不如一刀砍了痛快。
这肯定是钟会干预了。
哼,这家伙八成是看邓艾节节顺利,眼红了,拿这些倒霉的军士撒气么?
卫瓘不动声色,心中一阵窃喜。
昨天中午,阴平郡紧急公文:邓艾内外联手,夺下江油戍,据说,蜀军压根没在那边布置多少兵力,显然,正如邓士载离开前所说,蜀汉对阴平道很不重视。这就好,邓艾大军正在往南开进,估计不日就能拿下江油城,下一步就是传说中蜀国重镇涪城。
哈哈,靡费许多军马勉强拿下汉中又怎会有奇袭蜀中直取成都消灭蜀汉功劳大?邓士载这个老家伙,不愧是名将,魏兵如同天降,蜀军哪有招架之力?
这场战役,或许就该在大雪中慢慢结束。
蜀魏合一,天下大定,四海归一,全在晋公统治之下。参与伐蜀战役已是大功一件,再劝说晋公乘势将那个臭小子曹奂废黜,定能做个开国功臣,封妻荫子富贵百年,甚好,甚好!
卫瓘心情极佳,望着漫天雪花,听着呼啸的风声陶醉了好一会儿,才转头看着钟巨道:“时间不早了,我们回营时也该到食时(见注2),不如现在一起下山吧?”
两人回到中军大营,胡烈便迎了上来,截住卫瓘,一脸忧惧:“监军,情况不太妙了。”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