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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只能与他同舟共济,再无第二条路可走。所以,在与白天云对抗这件事上,他不担心刘文昌和朱宝堂反水。
因行刺问题被白天云封锁了消息,刘文昌和朱宝堂并不知晓,当两人连袂来访时,他满以为他们是因为不见动静而来催问。除掉白天云,是刘文昌和朱宝堂与他的共识。
“华爷,再这样下去,局势发展恐怕对我们越来越不利。”刘文昌忧虑道。
“你们放心,我在等机会,他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初五,他的命不会太长。”华金亭以为他们在忧虑他为什么还不出手。“凡是与我作对的人,都没一个有好下场,你们应该要对我有信心。上海滩的天下,是我一步步打下的。没有谁敢无视我的存在。他白天云明知道我是胡九龙的后台,甚至明知我参与了鸦片走私,但没有证据,连我一根毫毛也动不了。汪少甫搞销烟,还得请我参加当点火人。”
“我们对华爷你有绝对信心。”朱宝堂说。“有一个现象,我和刘老板都感到不妙,庄致远这小瘪三,借着白天云的威势,在商会会员中活动很频繁,已拉了一批人围在他身边。我觉得不是好现象。”
“是啊,华爷,如果放任他这样下去,商会的人心就会被他搞散。生意人最大特点是唯利是图,趋利避害,如果认为华爷你被白天云打怕了,围在庄致远身边的人就会越来越多。长此下去,我们一统天下的商会就可能四分五裂,白天云对我们就更无顾虑了。”刘文昌说。
“想同我争夺商会的控制权,他庄致远还嫩了点。”华金亭冷笑道,但心里仍然响起了警讯,商会是他的根本重地,黑道帮会最多造成社会混乱,但只要政府下决心用武力铲除,几乎是不堪一击,很容易土崩瓦解。但商会控制着上海的经济命脉,一旦发难,造成的将是经济瘫痪社会动乱,没有特殊原因,政府又不能随意对商家动用武力。过去叶宗元和姜青松,现在的汪少甫和白天云,有之所以不敢轻易动他,就是因为商会在上海滩的势力太大。
“他只要让商会内部乱了,形成不了合力,白天云就可能一个个击破我们。”朱宝堂说。
华金亭点了点头,他本想说,庄致远是你拉入商会的,你得承担责任。但现在他权威已大不如从前,还需朱宝堂同舟共济,而且,因自己的错误,显然已刘文昌与朱宝堂有了共进共退的默契。现在对这两个人,只能拉,不能推。
刘文昌与朱宝堂在商会会员中各占了两成实力,他华金亭则独占了四成,合起来就是八成,只有两成的会员有可能被庄致远拉笼,在一般情况下,两成会员根本翻不起大浪。但现在的情况不同,他们能控制的八成会员中,也有不少犹豫观望者。
他们能控制的八成会员,一种是与他们有生意往来,一种则是一直受到他们保护,从商唯利是图趋利避祸本性看,只要庄致远能通过白天云和汪少甫营造出一种强势气氛,很难说他们不倒过去。
“我建议立即召开商会全体会议,一来充分显示我们的精诚团结,让犹豫观望者站稳立场,二来让见风使舵者感到压力,使他们不敢公开跟着庄致远跑。”朱宝堂建议道。“要让他们知道,即使用经济手段,我们就有能力让他们倾家荡产。”
“稳定了商会,我们才能立于不败之地。”刘文昌也说。
“这是刻不容缓的大事。”朱宝堂强调道。
见刘文昌和朱宝堂如此心急,华金亭的心到安定了不少。这两个意识到危机的老滑头,终于知道无法脱身事外,主动与他站到一块对付危机了。
他相信只要他们三人在商会展示了精诚团结如一人,商会就会固如金汤,庄致远无非就是个掀不起大浪的跳梁小丑。即使现在不能在肉体上消灭白天云,先在经济上制裁,使庄致远破产,也是一个不错的办法。只要让庄致远破了产,那些犹豫观望者和见风使舵者,都会知道利害而夹起尾巴。他也就不动声色扳回了一局。
昨天,松下代子去参加姜青松葬礼之后来到华府,在没同庄致远达成共识之前,华金亭那怕是根朽木,她也会先抱住不放。在同华金亭合作时,她一直认为,在老奸巨滑又心狠手毒的华金亭控制下,上海滩再也找不出能与之挑战的人。上海滩将是华金亭的一统天下。
庄致远的横空出世,既令她震惊又令她大开了眼界。庄致远藏踪匿迹不声不响在暗中培植起了如此可怕的力量,说明上海滩的水之深,不知还有多少象庄致远这样的人杰隐在暗处。
庄致远最令她感到可怕的,是他还年轻,才二十七岁。一个如此年轻的人,居然有如此之深的心机,如此之高的才智,如此坚忍的心志。华金亭与他相比,简直小巫见大巫。
再一个令她感到可怕的,庄致远并不是一个人,他的兄弟白天云,也是一个才智高绝者,而且又掌握了政府最可怕的权力警察局。
他们两人的联手,将在上海滩所向无敌,华金亭是必败无疑。
事实上,他们早掌握了华金亭的命门,随时都可发出致命一击。这也是惟一不理解的,他们为什么不动手?他们是在等什么还是另有图谋?
“刚才我去参加了姜青松的葬礼。”松下代子说。“我详细查看了看,社会各界都派人参加并送了花圈,惟独没有你商会的。”
“他们没通知我们商会。”华金亭黯然道。“商会显然已被他们入另册了——怎么,他们通知了你?”
“我是自己厚脸赶去的。”松下代子自嘲道。
“我得知后,也起了赶去参加之心,但转念一想,既然被列入了另册,何必用热脸去贴冷屁股,自讨没趣?”华金亭说,接着告诉她,明天将召开商会全体会员开会,稳住商会这个基本阵营,再耐心等待反击的机会。
松下代子突然产生了一种不妙的预感:白天云和庄致远要向商会开刀了!
“华爷怎么突然想到要召开商会全体会议?”松下代子问。
“刘文昌和朱宝堂发现庄致远在商会会员中连横合纵,企图分化瓦解我仗以立足的根本。”华金亭说。“我已经吃了一次亏,上了两次当,这次绝不能让他再如愿以偿了。”
“哦——”松下代子若有所思悟:庄致远志在商会!但她仍然感到不解,他们有了麻廷贵这个污点证人,已有了足以把华金亭绳之以法的证据。只要把华金亭抓起来,要找到华金亭更多证据,简直是易如反掌。只要华金亭一倒,整肃商会不就轻易而举?完全没有必要如此舍近求远,舍轻求重,大费周折。“你是说,庄致远想当商会会长?”
“想当商会会长,得要有能当会长,能让众多会员口服心服的经济实力。他还差的太远。”华金亭冷笑道。“他是想在商会制造混乱,给白天云向我动手制造机会。”
“只要华爷有警惕,我想应该没什么大问题。”松下代子言不由衷地说,心里却涌起了狐死兔悲的伤感。
“只要文昌宝堂同我精诚团结,没有人动摇得了商会。”华金亭自我壮胆般地说。
“我祝华爷明天成功。”
从华府出来后,松下代子的心完全被悲凉感充满。
华金亭一旦崩溃,来自组织的威胁就越来越大,在上海滩如果没有一个强大的地头蛇是她合作伙伴,对组织的利益和军方用鸦片毒害中国人的战略意图来说,她就成了可有可无的人,再加上亲弟背叛,使组织内那些认为她有一半中国人血统的人并不可靠,她就有可能被秘密除掉。一个可能,就是利用她的身手和姿色,把她降格为一个杀手和一个用肉体攻陷男人的女人,使她再也不会有现在这种自主权。
不管是那个结果,都是她不愿意的,即使是后一个结果,她也宁愿死。与男人上床,不管这个男人人喜不喜欢,只要是在自己的自由意志支配下,她还能接受,但一旦失去了自由意志,她就连一个妓女也不如。更何况,四年多成为组织在上海滩的第一人,她已经习惯了权力,所以,她承受不了无权沦为奴隶的生活。
庄致远将是她的新希望,但她担心恐怕已经来不及,从现在这种情况看,要和庄致远结盟,恐怕不是三五天就能办到的。庄致远说会主动到艺伎拜访,但她有种预感,三五天内,她都恐怕见不到庄致远的面。如果组织的要员已经派出,坐上了来上海的邮轮,这一两天就该到港了。
回到艺伎馆,她立即与组织联系,得知要不上海的要员还没出发,但已定好了行程,后天登船,加上四天的航程,她实际上只有六天的时间。要在六天里与庄致远结盟,几乎也不可能。突然,她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拖延要员来上海时间的主意。
她向组织首领报告,松下介雄已在东京给她联络。如果派往上海的要员还负责有捕杀松下介雄的任务,一定会先去东京捕杀松下介雄,只要拖上十天半月甚至更长时间,她就赢得了喘息之机。
果然,组织首领回电,赴上海要员何时动身,再另行通知。
她为此深深喘了一口气。
第三十四章 商会大会(2)
过去商会开会,华金亭都要等会员在约定时间全到齐了之后,再姗姗来迟,用以体现他的绝对权威。但今天,为了表示诚意,他第一次提前赶到会场,诸不知他这个举动,在其他会员看来,是他权威的衰落。
平常,他最多只带两个贴身保镖,但今天,他带了八名。刘文昌与朱宝堂几乎与他同时到达,也各带了四名保镖按照惯例,商会开会,除了华金亭可以带保镖外,其他任何人包括副会长刘文昌和朱宝堂,都不能带保镖。
商会靠着会费,养了一支五十余人的民间武装,这支武装一直掌控在华金亭手中,凡是商会会员与外地发生经济纠纷,都由这些人代表商会出面去处理。这么多年来,这支民间武装也确实为不少商会会员排忧解难,为确保华金亭在商会的权威起到了双重作用。
对商会会员,华金亭设了很高的入会门槛,只有八十三名正式会员,这些人可说是整个上海滩经济界的大佬,每一人都腰缠万贯,属于顶极的上流社会。但为了更有效控制上海滩的经济界,华金亭又设了一种团体会员,与这些顶极富豪想差一个等级的,十人合并,可成为一个团体会员,再次一个等级的,则需要五十人才能成为上个团体会员,这样,除了八十三名个体会员外,还有五十八个团体会员。
按照庄致远的经济实力,他只能列入十人组的团体会员,他能成为个体会员,一个原因是朱宝堂想培植自己的势力,再就是他的生意就要是靠外贸。
庄致远带着元大畏和楼定山前来参加,但元大畏和楼定山被强行拦在门外,庄致远也没争,把元大畏和楼定山留在外面,自己进了会场。不过,楼定水带着整个斧头帮出现在会场外,立即就使气氛紧张起来。
凡是来参加会的会员都意识到,今天这个会,很可能出事,有的甚至到了会场前,还想打道回府,但都被商会武装拦住,被迫进了会场。
会场正中一个椭圆长桌,可坐二十人,有资格坐桌前的人,以经济实力为标准,其他人只能散坐没有桌的后排。一般情况下,没有人敢越位抢坐。庄致远没资上坐,但他进会场后,就坐了上去,因警察局长白天云是他兄弟,没人敢赶走他。
华金亭坐在主席位,刘文昌和朱宝堂坐在他两旁,两个保镖站立他身后,其他保镖则与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