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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片坟地,而坟地前,近百米的范围内却是形成了一个相当于真空的地带。之所以说是真空,那是因为这百米内没有任何植被生长,自然也没有任何动物或者人类存在。说这是大兴安岭的死角,倒不如说,这里已经不属于大兴安岭的范围了。
这片坟地的面积很大。杨开粗略的估计一下,最起码有四分之一村落这么大了。他抬头看看,此时的天气虽说不如中午,但却也没多黑。但这片坟地,却是被笼罩在一片厚重的阴影下。不过这阴影却也只是覆盖在坟地上,而杨开所在的这片雪堆,却还是相当明朗的。如果杨开是个普通人的话,那无疑会被这样的一个场景吓傻,是的,仅仅一步之隔,却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一个阴间,一个阳间。一个地狱,一个天堂。
深吸一口气,杨开脸上露出一抹凝重的色彩。
将望远镜的焦距再次拉近,猎人坟里的情况,便清晰地投射在他的视网膜。杨开的第一个感觉就是,墓碑,到处都是墓碑。但这里的墓碑,却不像上海的陵园,整整齐齐,鳞次栉比。而是很杂,很乱,有的墓碑缺了一个角;有的墓碑只剩下了半截,另外一半躺在了雪地里;还有的墓碑是歪着插进去的。
墓碑上生满了污垢,粘附着许多冰块,只有少数几个洁净的,才能看清楚上面用朱红色笔墨雕刻的人名字讳。最令人胆寒的莫过于,这个地方,几乎百分之九十的坟包,都被扒了开来,有棺材的露出了棺材,没棺材的整个尸体被拽的缺胳膊少腿,四分五裂,只剩下一个血红色的骨架搭在地上。
看来,这是狍子,豺狼等野兽的案发现场。也可以称之为,它们的杰作。
杨开搞不懂,为什么周边的居民,会将死去的人,还有遇难的猎人安葬在这个地方。他们难道不知道大兴安岭这鬼地方野兽频繁,有可能才埋下去几天,自己的亲人就会变成它们的宵夜吗?显然不是。但既然明知如此,却为何还要去做呢?莫非真的如陈天顶所说,它们一直信奉的,只要尸体安葬在大兴安岭,就会被狐狸大仙引渡进天界吗?
这让杨开不由得想起了蒙古人的类似习俗,那就是天葬。
据说,在西藏地区,人死后,家人会找来法师,把死者的尸体送到指定地点。随后法师将尸体背朝着天,折断四肢。在尸体中央和两肩用力撕开皮肤露出肌肉,然后退开,苍鹰铺天盖地而下竞相啄食。等天葬台上剩下骷髅时,法师用石头将骷髅敲成骨酱,揉成一团,秃鹫再次铺天盖地而下,直到把整个人吃的连渣滓都不剩,葬礼才算结束。杨开一直对这种恶心的做法嗤之以鼻,但当地人却认为,这样做了,就可以将死者的灵魂带到天堂。
仔细一想,这两个不同的地方还真有异曲同工之妙,同样残忍,同样变态。为了一个根本不可能实现的梦想,连亲人的尸体都不放过。
但杨开相信,人都是怕死的。这些死者在临终前,或许也奢求,通过所谓的引渡,让自己达到另一种形式的永生。
他并未指挥小组冒然走进。而是独自靠近,换了不同的角度,用望远镜分别观察了一阵。坟地内不断吹刮着阵阵的凉风,即使站在外边,杨开都可以感觉到这股阴冷,他打了个激灵,后背顿时鼓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是进,还是不进?
四下里,静的可怕。坟地的周围,除了小组九人之外,再无半点人影。
杨开犹豫了一下后,眼中露出一抹坚决的神色。最终还是挥挥手,带着众人走进了这片被阴影所笼罩的坟地。
“紧跟着我!”杨开一边说,一边拉下了枪栓。
这个地方,只有陈天顶来过,所以他便成了小组的临时导游。
不过这个导游的解释很牵强,为什么说牵强呢?因为别的导游都是带领大家游山玩水,而陈天顶这个导游,却是带领大家在坟堆堆里打转。
皮靴在雪地里踩的咯吱咯吱响,众人心跳的节拍,也跟着这脚步,时快时慢。
很快,一行人就全部走入了猎人坟。
但如果从远处看的话,倒不像是走进去的。就仿佛,就仿佛这座坟地突然张开了大嘴,把这些陌生的路人,统统嚼碎了吞下。
“啊!”就在此时,刘雨薇发出了一声惊叫,花容失色。
要知道,女人的声音都很尖,而且分贝也不低。安静地气氛里,平白来一下子,谁的小心肝也受不了。赵勇德整个人当时就傻了,九筒更是吓得将手中充作拐杖的木棍丢在了地上,张鹤生一只手按住剑柄,而杨开的卡宾枪,已经在同一时间端起,打开保险,转身对准了刘雨薇的脸。
“出了什么事?”看到这丫头安然无恙,杨开顿时松了口气,但一张脸仍旧铁青着,一个字一个字的吐出话来。
“我……我好像踩到什么东西了!”刘雨薇带着浓浓的哭腔,娇弱的脖子一动都不敢动,只是伸出手指,颤抖的往脚下指了指。
看到她的动作,杨开眉头一皱,放下枪,将目光定格在了刘雨薇所指的地方。
她的确踩到东西了。
但不是地雷,只是一具较为新鲜的白骨,白森森的,肋条上粘附着一些没啃干净的碎肉,估计是最近才下葬的,结果被野兽拖了出来,一顿刮肉剔骨,成了现在这般模样。正好被倒霉的刘雨薇一脚踩到骨节了。
“没什么,只是一堆骸骨。”杨开淡淡一笑。他的话,让众人松了口气。
第八十二章 猎人坟,夏耕尸(5)
“骸骨,你是说死人骨头?”刘雨薇的杏目顿时瞪圆了。
“对,把脚拿开就行了。继续赶路吧!”杨开无所谓的说道。只不过他这句话还未说完,对面的姑娘就啊呀一声惨叫,整个人如小鸟依然般抱住了杨开。
一双玉臂紧紧地揽住他的腰,丝毫不敢松手。
“你……”毕竟男女授受不亲,杨开眉头一皱,想要用力挣脱,但看到刘雨薇那瑟瑟发抖的身躯,还是停止了这个想法。只是用略带安慰的语调说道:“怎么了?”
“我……我……我从小就害怕这个。”刘雨薇哽咽的说道,她说话的时候吐气如兰,呼出呵呵热气,吹的杨开脖子痒。
听了刘雨薇的话,杨开仔细一想,也是。虽然她是戴笠的义女,军统要员,各方面能力都不错。但再怎么说,她都还是个二十出头的姑娘家,要是什么都不怕,那才奇了怪了。
想到这,他轻轻地拍了拍对方的后背:“没事,又不是一个人走夜路,大家都在,怕什么?”
刘雨薇转过脑袋,当瞧见华伯涛,张鹤生,赵勇德这一系列关切的目光时,心里顿时觉得好受了些。只是说什么也不敢去看脚下的骨头,只是在杨开的帮助下,慢慢的抬起脚,跨了过去。
大概是害怕再踩到东西。此后,她一直跟在杨开背后,杨开走一步,她也走一步,战战兢兢,说不出的滑稽。
猎人坟经常被野兽光顾,因此遍地都是些乱七八糟的骨殖。有骷髅,有病死的狍子直挺挺的躺着,毛发里散发出丝丝恶臭,时不时还有块朱红色的棺材板横在路中央,遇到这种情况,众人只能一个扶着一个的跳过去。
偶尔回头看看,棺材板旁的棺材,大多都是空的,外面布满了小小的爪印,显然墓主人已经遭了无妄之灾。只剩下前端那个大大的‘寿’字,在半明半暗的光线下,显得分外诡谲。
这让杨开回忆起了在上海的那段时日,路经冥纸店门口,那两个用来招揽生意的童男童女。鲜红的唇,粉色的腮,惨白的脸颊,还有那只招财猫般高高举起的右手,像是在呼喊往来的主顾。
在他们的胸口上,同样写了一个‘寿’字。
人都死了,还要什么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杨开觉得中国的殡葬文化,还真是矛盾至极。
“这天,眨眼就黑了!”看着手表上的指针,华伯涛一脸疑惑的说道:“按道理,不可能呀,还没到傍晚呢……”
“如果在其他地方,那就绝无可能。但你别忘了,这是哪里,猎人坟!”陈天顶严肃着脸说道。
说到这,他掏出了指北针,摇了一下。
针头悬浮了一下,还是停在了原来的方位。
看到这一幕,陈天顶眼神中精光一闪:“情况有点不对,我们必须加快脚程!用最快的速度插进野猪林。”
“嗯!”杨开点点头,这种乱坟岗,于情于理,谁都不想多呆。
对比着地图,遵循指北针的指向,一行人继续跋涉在这片黑暗中,仿若置身于阴曹地府。
经常一个拐弯,就正对着一座墓碑。冥冥中,似乎有一种无形的物质,将墓碑上那如蚯蚓般的红色字体无限放大,然后硬生生塞进了每个人的脑髓里,久久不能消散。
雪小了,但众人的心,却沉了。
四下里,一片静谧,只能听见皮靴踩在雪地上的声音。
这猎人坟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众人却发现,走来走去,竟比在前几天深雪区的那段路还要累。
这种累不光是来自于四肢,而是一种心力交瘁。那感觉就好像,前面的路永远都没有终点。
“停!”片刻,杨开终于发现了蹊跷,急忙挥挥手,阻止了小组前进的脚步。
“怎么了,指战员。是要歇一会儿吗?哎,歇一会好,我这走的,都快瘫倒了。”九筒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拄着拐棍,大口的喘息。
看他那张通红的脸蛋,显然累得够呛。
其他人亦是找了块干净的地方坐下,让麻木的肌肉慢慢松弛下来。
“杨开,你是不是……”陈天顶狐疑的看着自己手中的指北针,欲言又止。其实,他早对这个猎人坟有所怀疑,只不过并没有说出来罢了。
杨开一句话不说,只是抬起了自己的手表。
“小组里,还有谁戴手表的,报一下现在的时间!”杨开问道。
华伯涛知道杨开这样做,肯定有他的道理,于是便看了看表。
“四点十五分。”华伯涛准确的报出了刻度。
“我的也是。”杨开叹了口气,整张脸顿时变得铁青,像是心头压着什么东西。
“怎么了?”华伯涛感觉要出事。
“陈老板,你说这猎人坟的路,大概有多少米?”杨开问道。
“这个……”陈天顶沉吟了一会,说道:“横横竖竖,也就百来米吧!”
“正常人要穿过这里,需要多长的时间?”杨开又抛出了第二个问题,他的问题环环相扣。
“最多一刻钟。”陈天顶说道。
“你确定?”杨开眼神一凛。
“满打满算,绰绰有余!”陈天顶点头道。因为这里处于山风的死角,所以地上的雪并不算厚,对大家的走动也不会造成太大的阻碍。即使再小心翼翼,一刻钟走白来米,爬也爬完了。
“但我们进来的时候,是三点十五分。”杨开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怎么可能?”陈天顶瞪大了眼睛,指北针脱手,啪的一下落在了地上。
“是真的,进猎人坟的时候,我特地看了下表,我确定自己没看错。刚才再一看表,竟然过去了整整一个小时,所以我的第一反应是自己的表坏了,于是便找华教授对对,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