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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小鬼子的必经之路。
因为炮火的波及,此处已经失去了往日安贫乐道的光景。到处都是残垣断壁,瓦砾碎石。偶尔有几个难民向众人投来无辜的目光,但杨开只能选择视而不见。
现在的教导队已经不是出发前的教导队了,他救不了这些人,所以他们的结局只有一个:听天由命。
“指战员,怎么办?”独眼龙问道。
“你们还能走得动吗?”瞥了眼其余几个战士,杨开喘了口气。
众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纷纷摇起头来。刚才的撤退,已经透支了他们的大部分体力,如果再选择走下去,还没跟小鬼子交上火,就会自己把自己累死。
“我知道了,清理包裹,把不需要的东西全部丢掉,然后全员退到前方一百米的余家宅休整。”指了指方向,杨开淡淡的说道。
可就在这个时候,他身边的小楼里陡然传出一声细微的碰撞,杨开眼中精光一闪,手中步枪抛起,指向了声源地。
他身后的众人,也同时举起了枪。
“什么人,鬼鬼祟祟的,出来!”哗啦一下,杨开给枪上了膛。
“我数一二三,再不出来,就开枪了。”
“别……别开枪!”一阵嘶哑的哭腔从小楼里飘出,映入眼帘是一个衣冠不整的男人,看到他的装束,杨开第一时间放了下武器。
飞碟帽,灰军服,这是一个国军士兵。
“说,你是谁!”赵勇德上前一步,逼问道。
“我……我是曹参谋的传令兵,十九军的。”
“那里为什么会在这里?”杨开冷哼了一声。
“我,我怕死!”传令兵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鼻涕沾满了下巴唇角:“我知道,前面四个传令兵出去了都没回来,所以参谋才派我出来的,找32师,57师,妈的,阵地上下都是日本人,我哪敢去啊!”
“软蛋”赵勇德骂了句:“爷爷我就是32师的!”
“32师不是还在前线吗?”传令兵诧异。
“妈的,死的就剩老子一个了。”
“哎呦我滴个娘,幸好我没去,老天保佑,老天保佑”传令兵哆嗦着身子喃喃自语。
“奶奶个腿的,老子一刀劈了你!”赵勇德怒火中烧之际,就要抽出背后的砍刀把这个胆小鬼剁成两截。毕竟,若不是这个传令兵贪生怕死,能及时请来援军,这一仗就不用打得如此窝囊了。
“冷静!”按住了赵勇德的右手,杨开淡淡的说道。
“我……”
“退回去!”杨开瞪了他一眼。
赵勇德无奈,只得收了手,退后了几步,但这一动作,却还是把那个传令兵吓得哭爹喊娘,差点尿了裤子。
“帮我做一件事,我不杀你。”看了眼传令兵,杨开说道。
“什……什么事?”
“把一样东西,交给你的参谋。”
“就这么简单?”传令兵眨了眨眼。
“是的。”杨开点头。
“好,我答应,现在就去。”
杨开嘴角一翘,从怀里掏出一个笔记本和钢笔,刷刷的写了几串潦草,然后撕下那张纸递给了传令兵。
“告诉你的参谋,蕰藻浜二线阵地已经失守了,57师那里我还不清楚,但32师和教导队,已经损失殆尽,千万告诉薛军长,敌人是第九师团,而且用战机掩护。具体内容我在信里写的很清楚,如果他不信,你把这个交给他。”说完,杨开解下自己的肩章,塞给了传令兵。
“那……你不跟着我一起去吗?”传令兵接着信,问道。
“我?”杨开扛起枪:“快走吧!我们在这里,给你拖住日本人的脚步,但我自己也不清楚,还能撑多久。”
“时间紧迫,快去吧!”拍了拍传令兵的肩膀,就像刘子淑拍着自己的肩膀一样。
杨开笑了。
远处,残阳如血。
第八章 军统,雨衣人(1)
传令兵不辱使命。
可接到信的参谋,却是一肚子苦水没地儿吐。
军情如火,想了想,他还是整了整衣领,走进了战时指挥所。
指挥所的帐篷还是那么热闹,到处都是电报机特有的滴滴声。一张办公桌边聚满了大大小小的军官,此时的军长薛岳正站在台阶上,和一个坐在梨花木椅子上的年轻人侃侃而谈。
这个年轻人大约二十五六岁,穿着一件没有军衔的蓝色军装,说话的时候,不停地用手堵住嘴咳嗽,宛若肺痨鬼一般。在他的身后,是两个披着蓝雨衣,带着奇怪面具的警卫。
直觉告诉参谋,这是个举足轻重的人物,原因有二。第一,这个人他从来没见过,但他却是全场唯一坐着的人;第二,自己上司对他的态度,不是散漫,而是毕恭毕敬。
于是在和薛岳打招呼的同时,参谋把年轻人捎带在了一块。
年轻人颌首,善意的笑了笑。
而薛岳则直接开门见山:“曹参谋,你不在自己的岗位工作,跑到这里来干什么?你应该清楚,这是军事重地!”
“刚接到的前方战况,因为太过紧急,所以我……”参谋解释道。
“原来如此,那你说吧!”薛岳点了点头。
“但是……”参谋欲言又止。
“有问题吗?”薛岳疑惑不解。
参谋没说话,只是用眼睛瞥了瞥那个神秘的年轻人,意思不言而喻。
“呵呵!”看到他的小九九,薛岳立刻会意,笑着介绍道:“这几位是军统的兄弟,都是自己人。”
“有幸认识,鄙人曾养甫!”年轻人温温的笑了笑。
“幸会幸会”参谋连连点头,然后简单的将前线的情况说了个大概。言罢,还递过去一样东西,正是杨开解下的那枚肩章。
“什么?撤退,他们敢撤退?吃了雄心豹子胆了吗?!”薛岳的声线陡然扬起,这俨然是发怒前的迹象。
“告诉教导队,命令上写的是守多久,他们就必须给我守多久!大批居民和相关部门人员还未完全撤离上海,他们撤不下去,教导总队就必须给我钉在阵地上。”
“可是,军座,教导队已经没剩下几个人了,德械师更是损失殆尽……”参谋的语气不无担心。
“当兵的在打仗的时候撤退,和逃兵有什么区别?这话如果是你说的,我可以当没听见,如果是刘子淑说的,你告诉他,让他别回来了。”薛岳愤怒的瞪着这个同僚,表情仿佛要择人而噬。
“可军座……”参谋有些郁闷的低下了头,欲言又止。
“都这个时候了,还他妈跟我磕磕绊绊的玩什么鬼把戏,有话快说,有屁快放!”薛岳破天荒的将地图揉成一团,连带着桌子上的茶杯,钢笔,一股脑儿的扫到了地上。
身为黄埔军校老一辈的学长,他的性格层次里始终包含着儒家学派所特有的温文尔雅。在小家庭里,静以修身,俭以养德。在大战场上,安如泰山,谋而后动。也正因为如此,蒋介石麾下的众位将校里,薛岳的人缘算是最好的,十多年来,大家根本没有看到这位中年男人发过一次火,甚至连一次激烈的口角都没有。但今天的他,破例了,而且是,一发不可收拾。
“军座……我真的不是这个意思。”参谋似乎第一次看到自己的军长如此雷霆巨火,一时间竟憋不出话来。
“那你到底是什么意思!”薛岳愤怒的瞪着他,一只手已经按在了枪袋上,国难当头,如果这个副手敢有什么其他心思,他绝对会毫不犹豫的执行军法。
“我……我只是想说,就在半个小时前,刘队长……刘队长他已经殉国了。”参谋扛不住这气势汹汹的威压,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哭了出来。
“什么?!”薛岳握住枪柄的五指陡然松开,右臂颓然垂下:“怎么……怎么死的……”
此时此刻,连薛岳自己都感觉到,自己说话语气的苍白无力,因为他整个人,就如同一个才充满气的气球,刚要爆发,却被一只锥子扎破,彻底的焉了。
“蕰藻浜二线阵地告破,南岸失守,北岸失守,32师全体殉国,教导总队折损大半,刘子淑队长以身断后,截止到两小时前,残余部队已拼死突围,退守上海市区外围。”参谋一字一句的汇报道,他的每一个停顿,都令在场的所有人浑身一颤,有几位团长甚至主动摘下了帽子,以示缅怀。
而薛岳,更是闭上眼睛,久久不语。似乎将思维飘到了不远处的战火纷飞,尸横遍野。
半晌,他才叹了口气,点了点头:“如果事情是这样,对不起,我收回刚才的话。”说到这,他话锋一转:“那么……现在指挥教导队的又是谁?”
参谋想了想,说道:“如果不出意外,应该是杨开副队。我收到的消息,就是他签署给传令员的。”
“杨开?能联系上吗!”一直坐在梨花椅上喝茶的曾养甫陡然眼睛一亮,情不自禁的站了起来,异常的兴奋使得他那张病态的脸颊都微微抽搐起来。
“目前还没有联系上,指挥所的电话线已经全部被小鬼子的迫击炮推平了。话说回来,教导总队即使突了围,转到了第三防线,消息是半小时前的,战场瞬息万变,到了现在,恐怕已经……”秘书说到这里,不由的闭住了嘴巴。可他已将最坏的结果,传达给了在座的每一个长官。
“曾特派员,你有什么高见?”薛岳把目光转向曾养甫,后者犹豫了一下,走到桌子前,俯下身拾起被揉成一团的地图,慢条斯理的展开。
“战前,32,57师是沿着蕰藻浜这条防线布置,按照敌人的火力密度,首波针对性的打击下,两个师的伤亡至少应该在八成左右,但是之前他们已经保持了一级战备,所以,我估计伤亡应该在六至七成。”
指着地图上的一个河流段,曾养甫清了清嗓子:“根据军统的侦查,日军投入的登陆部队大概在十万左右,这还不包括松井石根的亲兵:第九师团。即便按照平均分配的情况下,前线所要承受的也至少是数倍于己的敌军规模。如果以七成的伤亡作为基准,那么这两个德械师,乃至后继投入的两个师,建制恐怕已经被打乱,完整的指挥系统应不复存在,即便联系上指挥官,恐怕也无法在一定时间内组织有效的防御反击,所以,针对敌人的进攻,我们只能避其锋芒。”曾养甫看了看在场众人,官阶有高有低,却无一不将目光注视向自己。
“有话直说,你想说什么?”薛岳看着曾养甫,直言道。
“放弃所以已经调出去的部队,以上海居民区为屏障,节节阻击敌人,掩护要害部门和平民撤退,如果一切顺利,我们至少可以争取一至三天的时间,足以让市区内大部分民众离开。”曾养甫看了众人一眼,平静的说道。
“放你娘个狗臭屁。放弃前线的弟兄,在城市阻击战,你他妈的还算个人吗?”曾养甫的话音刚落,对面,一名师长就忍不住站了起来,破口大骂。
“没办法,这场战争我们已经输了,委员长的两路援军即便在没有任何意外的情况下,到达南京也需要至少半周的时间,而相关的部署以及分配调遣,都需要时间来争取。”曾养甫的脾气不是一般的好,面对别人指着鼻子骂娘,只是淡淡的笑了笑,娓娓解释起来。
“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