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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杨开也知道,大家现在根本就是在疲于奔命。说白了,就跟等死差不多,前前后后,只是一个时间问题。他甚至想到,等到弹尽粮绝的时候,就跳下雪坡后面的鸿沟吧。一了百了,总好过被这些雪狼残忍地啃噬来的痛快。
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连续发动四轮冲击的狼群,居然出乎意料地没有继续发动第五轮冲击。
瞧着这一幕,杨开眨了眨眼:“它们会不会是知难而退了?”
第一一三章 狼图腾,最后的舞蹈(20)
“不!”陈天顶摇了摇头:“我看没那么简单,说不定它们在积蓄力量,下一轮的冲击可能会来得更加猛烈!”
“这就是野兽的思维,狼的个性。”
“事实并非如此!”华伯涛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杨开的身边,他的面色很难看,以至于让转过脑袋的杨开平白无故的诧异了一下。
华伯涛一直以来,都是小组里智慧的代称,他的无数次断言,让小组转危为安,但现在,这个天塌不惊的老教授,面上竟写满了绝望二字。
他究竟看到了什么?亦或者想到了什么?
“华教授……”杨开的声音,有些个颤抖,他似乎已经预料到了,从华伯涛的口中将会传来什么噩耗。
“你们看见这四股狼群的动作了吗?”华伯涛指了指辽阔的雪原:“如果是积蓄力量,它们没必要打散现有的攻击阵型。而且看它们的姿势,倒不像是休息……”
“不像是休息?”杨开眉头一皱:“那它们是在做什么?”
“像是在等待着某种东西的到来。”华伯涛淡淡的说道,说完,他俯下身子,拨开了脚边蓬松的积雪,将整张侧脸都贴在了雪坡上。
“华教授,难道……”华伯涛的动作,让杨开的心头突了一下,因为先前,华伯涛就是在有所察觉后,用耳朵聆听着地面,判断出了远方有大股狼群来袭。
那么,这一次?
想到这,杨开下意识的咽了口唾沫,将视线从狼群里挪开,转向了林子里密密麻麻的白桦树。
“我们还真是够走运的,别人一辈子都遇不到的事儿,咱们这一趟,一撞一个准。”华伯涛自言自语道。
“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其实从华伯涛的表情中,杨开已经猜测出了大概,但残存的一丝侥幸心理,还是让他相信,这些,不是真的。
“雪狼湖那边有动静了,又是一批狼群,大股的狼群。”华伯涛凄然的摇了摇头:“我想,现在这档儿,开枪也没事了,整个狼窝,已经洞悉了我们的方位。哼,还冷兵器交战,咱们从开始到现在,都不过是掩耳盗铃罢了。”
“还……还有新的狼群?”此刻,雪坡上的众人已经全听见了华伯涛的话,赵勇德神志恍惚之间,手中的伞兵刀已经啪的一声脱离五指,落到了地面。
死神的羽翼,已悄悄地裹向了每个人的心灵。
“石头,你他妈的赶快整理下,看看小组里还剩多少子弹,还有枪,全部给我堆一块,统一分配!”杨开哑着声音吼道,随即飞快的拾起了被丢弃的M1卡宾枪,拔出弹夹,数了数子弹,然后再插回去,麻利的上膛,开保险。
片刻之后,雪坡上已是乱作了一团,所有人纷纷将手枪,左轮枪全部集中在了杨开左边,还有独眼龙的狙击步枪,九筒的散弹枪,赵勇德的冲锋枪。
令杨开欣慰的是,在这些枪支里,还夹杂着几个满满的弹夹,他一问才知道,那是赵勇德这厮偷偷带着的,没想到这个本应受到惩罚的举动,此时此刻,却解了大家的燃眉之急。
虽说深究起来,也并不多。但好歹能再坚持一个回合了。
“赵勇德,你的枪还有多少子弹,报数!”杨开喊道。
“子弹,我没数,但弹夹有三个,加枪上的,一共四个。”赵勇德回答。
“好,将功赎罪了。”杨开嘴里干渴,抓了把雪润了润喉咙:“待会节约点子弹,给大家当主火力点。”
“明白。”赵勇德一边吼,一边敬了个军礼。
他虽然智商不高,但也感觉,这是小组在大兴安岭最后的战役了。既然是死,他就要做个军人的样子,摆出个军人的气概。
“像个样子,到了阴曹地府,也能混个兵头当当。”杨开爽朗的笑了。
“石头!”
“在!”石头踏步,停在了赵勇德的身边。
“挑两把手枪揣着,还有,拿着散弹枪,跟我杀一回。”杨开命令道。
“行,指战员你就看好吧,咱教导队别的不说,患难与共。”石头说完,挎着散弹枪蹲守在了雪坡的一角。
“独眼龙,你的狙击枪面对大批敌人不适合,所以还是用伞兵刀吧!”杨开说道。
“嗯!”独眼龙点点头。
“指战员,还有我呢!”就在这时,九筒嬉皮笑脸的凑了过来。
杨开瞥了他一眼,摇了摇头:“你这胳膊……”
“不还有这一条吗?”九筒晃了晃右手,从地上捡起了一把手枪:“活着的时候从没潇洒过,要是连将死之际还不潇洒,那我这辈子算是白来了。”
“那好,随你便把!”虽说九筒在开玩笑,但杨开还是颇有些感动。对于这个怕死的家伙,这种举动,难得呀!
想到这,他把头偏向了张鹤生:“张道长,你依然负责南面。”
“我知道了。”张鹤生紧了紧剑柄,将领子唰的拉开,风气之处,那一抹黑须顿时随着风舞动起来。
人就是这么奇怪,面对死亡,会产生出离的恐惧,但当这份恐惧散去的时候,却也就看开了,看淡了。
眼下,雪坡上的众人皆是同仇敌忾,空前的团结。
就连华伯涛这个文质彬彬的老教授也字正腔圆的自我感慨了起来:“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
便在此时,一股灰色的狼群洪流,就像是一枚突然射出的信号弹。带着滚滚飞扬而起的碎雪,憋足了劲的出现在白桦林中。
人的军队在冲锋的时候,会齐声狂呼冲啊杀啊;狗群在冲锋的时候,也会狂吠乱吼,以壮声威,以吓敌胆,但这是胆虚或不自信的表现。而狼群冲锋却悄然无声,没有一声呐喊,没有一声狼嗥。可是在天地之间,人与动物眼里、心里和胆里却都充满了世上最原始、最残忍、最负盛名的恐怖:狼来了!
“嗖……”
“嗖……”
在积雪中飞奔的狼群,像几十枚破浪高速潜行的鱼雷,运载着最锋利、最刺心刺胆的狼牙和狼的目光,向众人所在的矮小雪坡冲击而来。
第一一四章 狼图腾,最后的舞蹈(21)
“嗷……”响应着号召,原先盘踞在雪坡附近的四股狼群如渠水分流般自原来的位置分了开来,给这支后来的狼群让出了一条宽阔的道路。
鹅毛大雪中,每只狼的动作都不尽相同,那就是低着头,朝着后方整齐的退去。此刻,杨开有两个直观感觉,第一个是壮观,第二个就是震撼。
毕竟,这种井井有条的秩序,即使对于人类的军队,没有两三年的苦练,也是达不到如此默契的。
从上向下俯视,整个狼族,根本不像是由一只只雪狼构成的,而像是一个整体,一个兵工厂里的流水线,每个工位之间,都协调到了完美的程度。
“这才是真正的狼群,白山黑水里的枭雄霸主。”华伯涛目露痴迷,喃喃自语道:“自然,力量,矫健,宏伟。”
他一口气连说了四个形容词,可见心绪已经复杂到了何种程度。
但杨开知道,现在并不是欣赏这群雪狼的时候。
再美,它们都是自己的敌人,不死不休的敌人。别忘了狼群的精神所在,那就是对于任何一个杀死同伴的对手,都会誓死纠缠,直到天荒地老。再说从开始到现在,死在小组手里的雪狼,也已经超过二十只了,十年前附近村落猎户的雪狼湖之战,更是在这些雪狼的心里埋下了永久的芥蒂。
想到这,他掏出了美制望远镜,调整焦距,将镜头定格在了那一股新来的狼群上。从这四批狼群的动作中,杨开隐约的感觉到这股新来的狼群地位不一般,很可能它们的主力军,亦或者包含着狼族里的重要角色。
杨开相信自己的第六感,因为这可笑的第六感,让他数次化险为夷,柳暗花明又一村。
镜头慢慢清晰,中间疾驰的那股狼群也满满被放大进了视网膜。杨开发现,这股狼群里的雪狼,几乎都比前面的几批雪狼要高大的多,而且个个步伐稳健,在雪地里如履平地。最可怕的是它们的眼神,犀利,凶狠,其中所蕴含的杀意自然是其他的雪狼所无法比拟的。
百战之师,这是杨开唯一能给出的评价。
就在此时,杨开瞳孔一缩,面露惊讶,随即飞快的拨动旋钮,将望远镜往下挪了挪,又再次偏低。他发现在疾驰的狼群中竟有一只和其他雪狼颜色不一样的异类。
这只狼四蹄雪白,但背部和颈子上的皮毛都是黑色的,因为黑色在雪地里尤为突出,所以也飞快的吸引住了杨开的眼球。这只黑狼的个子比身边的成年雪狼还要高上一个头,而且速度更快,力量更大。
“华教授,你看,那匹黑色的狼!”杨开匆忙将望远镜递给了华伯涛,这种问题,只有老教授能给出合理的答案了。
华伯涛端详了片刻,随即放下了望远镜:“那不是黑色的狼,项,背上的黑色,只是与生俱来的胎记而已,不光是人,动物生下来也是有胎记的。”
“咦,你们看见了黑色的雪狼?”陈天顶走到了二人身边,试探着问道。
“对,黑色。”华伯涛说道。
“那这黑色的雪狼,常见吗?”陈天顶复又追问。
“说实话,我第一次看见,十万分之一吧!”华伯涛想了想,给出了准确的答复。
“十万分之一?”听了这话,陈天顶那瘦弱的身躯明显震了一下,像是潜藏在心底的某个猜测被证实了一般。
“怎么,陈老板,你是不是有何高见?”对于陈天顶的强烈反应,华伯涛有些意外。
“哦,没有没有,只是惊讶罢了。”陈天顶勉强一笑,连连摆起手来,但眉头却锁的更厉害了,嘴里更是喃喃自语一些听不清的话。若是平时,他这幅怪异的表情肯定会引来杨开等人的怀疑,但现在大家的注意力都被狼群吸引,谁还去管这些粗枝末节?
杨开和华伯涛也只是微微愣了一下,便即继续交谈起来。
“当然,这不是关键。”说到这,华伯涛的口吻顿了顿:“我想说的是,在这只黑狼的附近,雪狼们都刻意和它保持了一段距离,而且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这支狼群的每一个拐弯,直线,都是由这匹黑狼带头的。”
“你是说?”杨开恍然大悟。
“这匹黑狼,是第五股狼群的首领,而且也是前面四股狼群的首领。”华伯涛说道:“狼群虽然团结,但其领域性也是非常强的,每一股狼群,都有自己的家庭等级,兄弟姐妹,其中最卓越的雪狼,会被奉为这股狼群的首领。狼群和狼群之间的领域互不重叠,一旦自己的领域被其他狼群踏入,原领域的首领就会通过嚎叫来发出警告。但你们发现了吗?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