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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枫听谈笑这么一说,悬着的心扑通一下算是落了地。能这样说,就说明没事儿!有事儿不是这口气。陆枫模拟了那么多天,又试探了一个假期,谈笑的各种反应基本都没逃脱他的沙盘。目前她这种嗔怪的口气,应该预示着前景比较乐观。
嘿嘿一笑,陆枫本能地用最憨厚的口气说:“你看到了?”
“看到了,写得不错呢,主是有几个错别字,还有就是文法有些不通,前后逻辑混乱,意思重复,中心不明确——不过意思倒是表露出来了。好歹算你个意思表示真实!”谈笑阴阳怪气地说。少了平时的客观冷静,多了几分泼皮无赖,陆枫倒还受用。
陆枫摸摸鼻子,好象谈笑就站在他面前,“你看你说得,跟我小学语文老师似的。”
谈笑冷笑两声,转了转手里的帽子,突然觉得不能就这么算了,“既然意思表示真实,同时又有受本意思表示拘束的意思,那就是一个offer,要约了。看来你已经对离婚这件事没任何异议,就等我同意了?那我是现在口头回复你,还是书面留证?”
啊?”陆枫愣住了,不会吧,一关急,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聪明劲儿,急着说,“不行。你不是说合同法不管人身那个什么的事儿吗?什么约不约的,咱俩的事儿跟法律没关系!”想想似乎自己有些急切,他又说,“我觉得你应该理智地考虑一下,不要工作和家庭不分,也不要使性子,这样不好。”
陆枫想继续说下去,被谈笑不耐烦地打断了,“我什么时候使过性了?”这事儿应该是陆枫他在使性子,“听风就是雨的那个人是我吗?不调查就下结论的那个人是我吗?我是开始得有点儿草率,但是轻率地要求终止婚姻的那个人是我吗?”说到后面,谈笑有些激动,话语间有张牙舞爪的气势。
陆枫一下子蔫了,觉得自己这个电话打错了。如果有个墙角,如果有根小木棍,如果允许沉默……可不可以让我蹲下画两个圈?
谈笑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原来自己不是不在乎那封信的。虽然知道陆枫的态度,但是在看到信的内容时,依然在心口划了一刀。从什么时候开始,陆枫能如此轻易地伤害她?又或者,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轻易地向陆枫敞开了心扉?
谈笑想着,眼泪潸然。陆枫等丰,没有等到预想中的暴风雨,反而是一片沉默,然后是一声声压抑的哽咽。
“笑笑,你别哭,别哭啊!”陆枫有点儿着急。
男儿膝下有黄金,但是在老婆面前,黄金全部上缴——陆枫真想这么跪下,求她别哭了,最好放弃追究这件事儿,烧了这封信,当这一切都没发生过!可是,他们之间只有一条细细的电话线,穿山越岭,遥遥相对。
谈笑也不是擅长用眼泪的人,惊觉自己失态,下意识地控制了情绪,用刻意淡化的口吻说:“你要是真的想戴帽子,我就成全你!”
夫妻间,有些事是不能开玩笑,也不能假设的。这时,陆枫和谈笑都明白什么事不可以假设,不可以开玩笑。因为在乎,所以慎重,慎之又慎,重之又重。
陆枫终于期期艾艾地承认自己的错误,说:“笑笑,这事儿,我是冲动了。其实,我寄出去就后悔了。真的!就算你同意,我也不会同意的。这些天我都想明白了,就算那个宋白真的比我好,但是无论如何你也是我的老婆,不能轻易地让出去!是我不好,啊,别生气了!我糊涂,别哭了!”
陆枫轻轻地哄着,谈笑叹了口气:“傻子!你怎么那么笨!你信里也写得明白,信任是基础。可是你怎么就不相信我呢?以后不许猜三猜四了,不然真的没法过!”
“知道,知道!”陆枫松了口气,嘿嘿一笑,肩膀也放松下来。他靠在椅背上,懒洋洋地说:“没有以后了,老婆,我们每天都是现在。对了,我算过日子,这几天差不多能怀上吧?”
“啐!”谈笑脸上微微泛起红晕,“还算日子呢!你工作很闲吗?”
嘀嘀咕咕,小夫妻捡着别人不能听的念叨开了。
陆妈妈悄悄从门口闪开,轻轻拍拍胸口,带着放松的表情下楼,对坐在沙发上的老伴说:“没事儿啦,没事儿啦!小两口儿闹别扭,好啦!”
老头不屑地看了一眼老伴,哼了一声说:“就你事儿多!应该给他们年轻人留些空间!”顿了顿又说:“笑笑回来的时候脸色很差,如果不是和陆枫闹别扭,会不会是身体不好?
陆妈妈想了想,“陆枫……别是没照顾好她吧?明天问问吧。”
老两口儿看着电视,不再说话。家里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谈笑本来想给陆枫寄顶绿毛线帽,晚上的电话让她明白自己不能容忍陆枫随随便便喊离婚。而陆枫作为一个男人,也不能听自己的女人轻易地扯出个跟绿帽子有关的真假难辨的笑话。所以,那顶帽子就一直安然地留在办公柜里做了摆设。
白终于有了愿意交往的人,并不是同行,但是人家有耶鲁毕业的背景和多年海外生活的经历,在一家奢侈品公司做公关总监。谈笑很奇怪,这样一个时尚人士究竟看上了宋白哪一点?宋白那个老古董又因何愿意和时尚人士交往?褚丽丽说现在流行复古,所以时尚人士找宋白这样的老古董一点儿也不奇怪。至于宋白找人家的原因,褚丽丽一耸肩膀说:“他瞎了眼”。 谈笑吃饭的时候当笑话讲了,陆妈妈说你们年轻人不就是喜欢那些中看不中用的东西吗?有什么奇怪!
谈笑晚上打电话问陆枫。陆枫说宋白根本就是假正经真骚包,物以类聚,现在终于露出狐狸尾巴。劝谈笑以后离这种人远点儿,免得把自己也变庸俗加物质了!
陆枫这种明目张胆的醋意,让谈笑暗暗得意。一边貌似公平地反驳陆枫,一边享受着他气急败坏的攻击和侮辱。虽然睡觉的时候觉得有点儿对不起宋白,但是,朋友不就是拿来出卖的吗?呵呵,谈笑快乐地睡着了。
每天工作到身心俱疲,晚上有老公的鹰声虎吼解闷散心,还有公公的好茶,婆婆的好饭,倒头就睡。日子好像回以了童年、少年时代,无忧无虑!有时,等着陆枫电话的时候,谈笑也会不经意地想起小时候掰着手指头盼爸爸来信的日子。这种念头往往一闪而过,就是被坚决地抹杀了。
从陆枫那儿回来一个月后,谈笑的月事如期而至。陆妈妈仍然不掩捻之情,但是话语间又多了几分认命,“孩子啊,是要看缘分的。没缘分,急也不行。我听说卧佛寺挺灵的,明儿是周末,我和你爸去拜拜。”老头没有拒绝,而是看向谈笑。
谈笑早得了陆枫的劝解,心里也觉得既然早晚都要有,那倒不如顺着老人的意思努力,没必要唱反调。对这件事已经从最初的反感,变成了随缘的心态。她想了想说:“那明天我开车吧,自己家的车用着方便,就是小了点。”
陆妈妈笑得眼睛都眯缝起来,赶紧往谈笑碗里夹了两块鱼肉,“不着急,不关键,这一周你工作也挺累的,先休息好了再去。来,吃点儿,补补身子。”
谈笑悄悄地做了个鬼脸,低头扒拉碗里的饭菜。
日子过得轻松起来,放不下心的陆枫把注意力更多地集中到工作中。为了工作方便,谈笑平常去新房子住,周末回陆家,家长里短的事情依然不少。
回来不久,新房入住的时候,为了钥匙的事情,陆妈妈和谈笑又闹了别扭——一个要钥匙,一个不愿意给。好在解决得快,陆爸爸一锤定音:房子是孩子自己买的,应该尊重孩子的决定。
谈笑如愿以偿地保留了自己的“领地”,但是反过来对陆妈妈有些内疚。人家也没有坏心眼儿,年纪又大,自己何必这么较真?心里想着,话却不好直说,只能从日常的生活里弥补,连平常不轻易说的好听话也结结巴巴地用上了。开始的时候脸红,后来就成了习惯。
陆妈妈生了几天气,看谈笑小心赔笑的样子,挣足了面子也就无所谓了。不过,虽然陆爸爸再三强调不要拿这些鸡毛蒜皮的事儿去打扰陆枫,陆妈妈却置若罔闻,在电话里和儿子说了。她有她的道理:媳妇那儿我吃了亏,还不能找自己的儿子开解开解吗?自己的儿子有什么打扰不打扰的!
陆枫只字没提,如果不是陆妈妈自己说漏了嘴,陆爸爸和谈笑根本就不知道。找了个机会,谈笑问陆枫,他才满不在乎地说:“她念叨念叨就算了,没事儿。”
谈笑本想问他,怕不怕自己在新房子里胡搞,话到嘴边咽了回去——这种开玩笑不开的好!
但是,谈笑原来还觉得婆婆在挑拨自己和陆枫的关系,有点儿不高兴,听了陆枫的回答心情立刻大好起来。
反正,两个女人最后又恢复到日常状态,日子平平稳稳地顺延下去。
战争让女人走开,但是女人的战争,男人也必须走开!婆媳关系,男人最好别掺和,掺和也只能和稀泥。陆爸爸如是,陆枫看来也学会了!
猫儿嫁给了狗,虽然还是猫性子,但是两只母猫相遇的时候,就会迅速地进化或者升级到老虎性子。一对婆媳在一起,根本就是两只母老虎被划进一个地盘——二虎相争,结果难测!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她们保持适当的距离——最好能在地盘内再划地盘,才能保证林子的安宁与祥和!
在家庭漩涡里应接不暇的谈笑忘了周嘉的事情,直到有一天接到那娇倩的电话,才想起来。
那娇倩的声音听着很疲惫,说想见见面。
一见面,谈笑就被娇娇的装束吓了一跳,“都夏天了你怎么还系围脖?你不怕长痱子吗?”娇娇的脖子上密密实实地缠了一圈纱巾,虽然是真丝的很漂亮,但是,这是夏天啊!
两人见面是在一家咖啡馆,离谈笑的新房子也近。到了地点,谈笑才发现一向不喜欢密闭空间的娇娇竟然要了一间包间,然后就看见她脖子上那条漂亮而诡异的纱巾。
娇娇也没说话,一圈圈地解下纱巾,直勾勾地看着谈笑。谈笑微微张大嘴巴,好像喘不过气似的伸长了脖子。那娇倩又解开衣领,轻轻向下一拉。谈笑嗓子里好像噎着似的,咔嗒一声,两人谁也没说话。
良久,谈笑伸手摸摸那娇倩脖子上最大的那块紫斑,好像不相信那个东西的存在。那娇倩轻轻倒吸一口凉气。谈笑好像触电似的躲开,结结巴巴地问:“怎么……怎么这样?”
那娇倩相对而言很从容,扣好衣扣说:“他打的。”
谈笑不知道该说什么。那娇倩看着她,突然发出一种怪异的类似笑的声音,捂着嘴说:“好笑吧?他打我,他真的打我了!”说完就哈哈大笑起来,鼻涕眼泪直流,“他……他真的打我!怎么可以?他怎么可以!哈哈哈,呜呜呜……”
笑声很快变成号啕,那娇倩终于哭了出来。谈笑整个人好像石化在那儿。周嘉!斯斯文文的周嘉,打那娇倩——从小一起长大,爱他逾命的娇娇?!
一时间,谈笑遍体冰凉,好像周嘉打的不是那娇倩,而是自己一般!
那娇倩边哭国说,谈笑大概明白了事情的始末。
周嘉对那娇倩的怀疑与时俱增,两人的矛盾在谈笑走后的第二天就白热化了。那娇倩也豁出去了,不仅承认所有事情都是自己做的,还把原本是谈笑举报的事儿也担了下来!
谈笑一点儿也不惊讶,因为类似的事情她早就看到过——她的妈妈也曾经这样激怒过那个人!
轻轻抚着那娇倩的后背,谈笑不知道该说什么,甚至连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