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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雅听得这话,自然也不敢再说什么,默默闭了口依旧随车舆缓步而行。
二人回了睿亲王府,车舆却是直奔后院而去。远黛在垂花门前下了车舆,换乘肩舆,那边百里肇也随之下了车舆,由丫鬟推着轮椅随远黛一道往后院正屋澄怀居行去。
澄怀居,正是远黛如今所住的地方,也是整座睿亲王府后院的中心建筑。
二人才刚进了澄怀居,文屏等人便忙迎了出来,面上却都带了几分不解之意。
对于几人的诧异,远黛也并不觉得如何奇怪这个时候正是午时,自己等人入宫却未在宫中用饭,若说了起来,也的确是有些不合情理。微笑一下,远黛吩咐道:“去传饭吧!”
文屏心下虽自奇怪,然当着百里肇的面,她自也不好问什么,当下答应着,便忙走了出去。二人入屋坐下,远黛迈步进了澄怀居一眼瞧见这满是深深浅浅红色的澄怀居便不由的皱了下眉。默不作声的在桌边坐下,远黛不无疲惫的闭了闭双眸。
一边,杜若早送了茶来。抬手接了茶远黛浅啜一口,怔愣一刻,方叹了口气。坐在她对面的百里肇正自喝茶,这会儿听得她叹气,不觉墨眉微挑。随手搁下手中茶盏,百里肇有些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王妃怎么忽然叹起气来了?”
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远黛道:“王爷这话,算是明知故问吗?”
百里肇听得一笑半晌却淡淡道:“这睿亲王妃并不容易做我以为你早该知道!”
远黛为之苦笑,这一点她自然早就知道。沉吟片刻之后,她很快问道:“王爷时常入宫吗?”若是百里肇并不时常入宫那么她倒是可以省不少的心。
然而百里肇的答案却只能令她更加无奈。
“从前是,不过往后怕是不能了!”百里肇坦然的道,神色之间却看不出任何异样。
不期然的微蹙双眉,远黛问道:“因为那支绿玉如意吗?”她说着,也并不等百里肇言语,便自转向秀雅,吩咐道:“去将那绿玉如意请来,我看看!”
早前延德帝赏下那绿玉如意时,她便交给了秀雅,秀雅听得这话,忙自答应着,快步的走到一边,打开了屋内西侧的那架螺钿小柜,连带着那红漆托盘与蒙在如意之上绣着团龙图案的黄绫一并托了出来,恭恭敬敬的奉与远黛。
远黛更不言语,随手揭开那块黄绫,执了绿玉如意看了一眼。只是一眼,她这心中便不由的惊了一下。这支玉如意无论做工抑或玉质无疑都是上上之选,这一点,并不让她觉得奇怪,上造的物事,又得延德帝钟爱,且又别有涵义,这三样因素加在一块,这支玉如意自然不会太差。真正令她感到震惊的,是这支玉如意里头所藏着的那条色泽金黄的飞龙。
那是条天然而成,色泽金黄,鳞须毕现,高贵昂扬的金龙。
无论是谁,见着这支玉如意,只怕都只有一个想法——鬼斧天工。
不自觉的赞叹了一声,远黛道:“这个,只怕便是当年开国太祖皇帝所得到的吉兆吧!”
百余年前,天下大乱,四方英杰风起云涌。大周太祖起于草莽,因其家世平凡,初时其实并不占据任何优势,甚至一度潜藏于深山之中,苟延残喘。
史书对于那一段历史并未太过避讳,而其中更留下了详尽的一笔:十一月廿一,午时,白日骤黑,旋降冬雷,电光陡然,恍惚刺眼,隐见有物落下。太祖时居山巅草屋。雷降之时,其屋片瓦无存,屋内陈设皆化齑粉,惟太祖毫发无伤。雷电过后,雨落滂沱,山巅现大石。剖之,出神玉。内有神龙昂首,盘旋欲上九天。自此众人咸服,四方附者无数,乃定天下。
不自觉的又叹一口气,远黛将那玉如意搁回到托盘之内,又抬眸看一眼百里肇:“好烫手的东西!”她说着这话,神色之间却是全无忧虑之意,有的只是淡漠。
似是看出了她的心思,百里肇清浅一笑,漫不经心道:“确是很烫手呀!好在是赐给你的!”
听得这话,远黛不觉好一阵无奈,少不得又白了他一眼。好在这个时候,文屏已走了进来,躬身行礼道:“王爷、小姐,饭已摆好了!”
听得这句小姐,百里肇不免抬眼看了一看文屏,简单纠正道:“叫王妃!”
他这话听着像是随口而出,面上更无一丝怒意,但文屏却是没来由的觉出了一股寒意,颤声应着,面色却已白了一片。眉心微蹙,安抚的看了文屏一眼,远黛起身道:“蒙王爷所赐,我还真是饿了!”言毕却朝文屏略一颔首,示意她过来扶自己。
文屏心中犹觉胆颤,也并不敢看百里肇,只勉强走上前来,扶了远黛往偏厅走去。
偏厅里头,饭菜早已备的妥当,然而却并不如外人所想的那般丰盛到近乎奢靡。甚至以远黛的眼光看来,这睿王府的饭菜竟连安肃侯府也大有不如。
待得百里肇在上首坐定了,远黛才含笑的落了座,目光随意一扫之后,她道:“王爷倒是个难得的好王爷!”这话却说的似褒似贬,难以分辨个中真意。
淡淡一笑,百里肇平淡道:“你若不喜欢,可着人依着你的口味斟酌而为!毕竟你如今已是这睿王府的女主人了,不是吗?”
远黛对此,倒是全无拒绝之意:“多谢王爷!”
简单数句之后,二人便也不再多说什么,只各自举箸用饭。远黛其实并无胃口,简单用了些后,便搁下了镶银乌木箸。一时百里肇用过饭后,倒也并没多留,便起身离了澄怀居。
见他去了,远黛倒不免松了口气。简单盥洗之后,便在软榻上靠了,不多一会的工夫,已自睡了过去。这一觉,直睡到天色将晚,她才总算睁开了双眸。
杜若正坐在榻边的小杌子上,静静的做着女红,见她有了动静,忙自搁下手中绣绷,起身笑道:“小姐醒了!我这就唤她们打水来伏侍小姐盥洗!”
听得这“小姐”二字,远黛倒不免蹙了下眉,想了一想后,终究吩咐道:“打今儿起,都改口唤我王妃吧!在这府里,该注意的还需注意着些!早日改了过来,也免得日后受责罚!”
先时文屏被百里肇纠正时候,杜若并不在场,因此却并不知道此事,然而她也是在侯府多年之人,自然心思通透,闻声之后,忙自答应着,倒是未露分毫异色。
远黛自己想了一想,又回头看了看天色,才问道:“王爷可曾过来?”
杜若很快答道:“才刚王爷身边的人来了,问起王妃。听我回说王妃午憩未醒,便留了话说王爷这会儿正在书房,侯王妃醒了,他再过来!”
才刚问起百里肇时,远黛心中其实多少也还有些紧张,心中更隐约有些希望百里肇今晚能不过来。不过这会儿听了杜若这话,便知道自己这个心思看来是注定要落空了。长长的叹息一声,远黛道:“既如此,你便让秀雅过去书房请王爷过来吧!”
杜若答应了一声,先自出去唤了人来伏侍远黛盥洗,一面又同秀雅说了远黛的吩咐。秀雅闻声,立时答应着,快步的过去书房请百里肇去了。
第五十四章 肚兜
许是午憩时间有些过长的缘故,盥洗过后,远黛仍觉身倦得紧,杜若几个初来睿亲王府,上下还不甚熟悉,这会儿都忙着去了,只留下原睿亲王府的秀雅与秀清两个丫鬟在屋里伺候着。远黛也无心言语,喝过一盅茶后,目光到处,却见炕边上,杜若的绣箧还搁在那里。
那绣箧的最上层,放着的正是适才杜若拿在手中的那具绣绷。远黛一时起兴,随手拿起那绣绷,细细一看,不觉微微诧异了一回。那绣绷上头,绷着的,却是上用大红潞绸,更以金彩丝线绣着五福捧寿的纹样。若论及杜若的女红,那在凌府都是数一数二的,她绣了出来的花样,自是活灵活现,精巧绝伦。只是这等浓艳的设色,却委实让远黛有些敬而远之。
她才要放下手中的绣绷,却听一边秀雅笑吟吟的开口道:“说起来,王妃身边的杜若姐姐真真是细致周到!绣活做的也真是出色得紧,这小肚兜做的,也莫怪王妃喜欢!”
远黛本来只是随便看看,并没太放在心上。然听得秀雅夸赞,倒也不好立即放下,只得点一点头,随口应道:“杜若的绣活确是极出色的!”
说过了这话之后,她却忽然觉出秀雅这话仿佛话中有话,不觉为之一颦蛾眉,远黛略觉不解的才要追问些什么,却听得外头传来翠衣的声音:“王爷来了!”听是百里肇来了,远黛少不得起身迎了出去。却是才站了起来·外头却已有人推了百里肇进来。
睿亲王府不比宫中,因主人腿脚不便的缘故,是以早将所有门槛都截了去,便连上下台阶也都设了坡台,好方便主人上下来去,因此外头翠衣才在通传,那边百里肇却已进来了。
他虽已进来,远黛却也不好不做个样子,少不得紧走几步·浅施一礼,含笑道:“王爷来了!”百里肇见状,便自朝她一颔首,乍一眼看去,倒也是一副相敬如宾的模样。
因百里肇腿脚不甚方便,他在的时候,远黛也极少上炕,而是陪他坐于桌边。却是坐下之后,远黛才忽然发现,才刚她起身去迎百里肇时·竟随手将那绣绷搁在了桌上。她正欲令秀雅将那绣绷收起的当儿,百里肇却已抢先一步,伸手拿过那绣绷看了一眼。
再抬眼时,一双幽邃深黑的眸子却已透出了几分戏谑:“王妃倒是心急得很?”
这一句话来得没头没脑,却让远黛一时大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之感。不解的看一眼百里肇,远黛迷惑道:“王爷这话却是什么意思?”
这话一出,便连秀雅等两个丫鬟也都忍不住掩口笑了出来。
见她如此,百里肇却不免失笑,他与远黛相识至今,所见皆是远黛冷静沉稳的一面·此刻见她难得糊涂,心中倒不免生出些别样的情愫来。将手中绣绷递与远黛,百里肇似笑非笑道:“这样东西原来并不是你做的吗?”
坦然一点头·远黛道:“这是杜若的绣活,做的什么,我还真不曾看出!”若说是肚兜,似乎小了些,若说是帕子,却又大了些,况颜色这般鲜丽,实在有些拿不上手。
略一颔首·百里肇道:“论起来·这杜若倒心思周到!很好!很好!”
杜若的心思自是周到细腻的,否则也不能得了萧老太君那般的宠爱。然而这一会的工夫·却连续有数人夸赞杜若周到,却不由的远黛不心生疑窦。下意识的蹙了眉·远黛忽而想起先时秀雅所说的那句话。她说:这小肚兜做的,也难怪王妃喜欢······
倒抽了一口凉气,远黛面上顿然泛起了微微的红晕,这个时候,她才猛然意会到,秀雅所说的小肚兜的真正意思。不无尴尬的轻咳了一声,远黛稍稍偏头,将拿在手中的绣绷递与站在一边的秀雅,竭力控制着自己的语气道:“且将绣箧收好了,一会子还给杜若!”
她才刚嫁来睿亲王府,王府内的丫鬟诸如秀雅等人对她都不了解,因此也不敢胡乱打趣什么,听得她如此吩咐,秀雅忙自答应了一声,将那绣箧接了过来。
将那烫手山芋丢了出去后,远黛这才安心了些,转过头时,却恰恰看入百里肇那双似笑非笑的眼,带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