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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屏听了便笑:“照小姐这个意思,萧小姐那头倒不如辞了吧!总是屋里最暖和,外头怎样却管它呢!又何苦巴巴的去那么远,又坐车又爬山的!”
这话一出,一屋子人不禁都笑了出来。远黛一面笑,一面便瞪了文屏一眼:“只是你这丫头牙尖嘴利,旁人听了我这话却都不说什么,独你非要出这个头!”
文屏也不在意,便道:“这话可不正是小姐自己个说的,怎么却又成了我的不是了!”她说着,便拉了杜若道:“杜若姐姐,你且来为我们评评理!”
杜若初来远黛这里,这些日子一直都是少言少语,不欲出头更无意争锋,这会儿忽然被文屏一拉,一怔之后便自笑道:“这理其实却也无甚可评的!不过是小姐素日宠着你,便惯的你没大没小,旁人不敢说的话儿,你却张口就来!左右小姐总不嗔你便是了!”说到后来,她却忽然便想起萧老太君来。她在萧老太君身边时,岂不也正与此时的文屏一般无二。
这个念头才在心头升起,杜若便不觉一阵黯然。
她虽很快便收敛了这丝黯然之色,但却终是逃不过远黛的双眼。淡淡一笑之后,远黛略过杜若的异样,微嗔的白一眼文屏:“原来这事的源头却还在我身上!看来这次可必要罚你一罚,免得你日后愈发的牙尖嘴利,全无规矩!”
文屏忽然听了这话,却是不由的心中一动,当下笑道:“便罚我今儿为小姐守夜好了!”
远黛听得这话,先是一怔,旋即却失笑起来,因道:“你这丫头,倒会讨巧!这守夜原就是你们的分内事,这会儿被你这一说,倒仿佛我日日都在折磨你们一般!”
文屏笑道:“这个我可不管,总之今儿我便由我为小姐守夜了!”
远黛笑着摇了摇头,毕竟没再说什么。这一日奔波下来,远黛其实也觉累了,说了一会子话后,便自盥洗上床休息。那边文屏收拾了屋子,又打发了翠衣与杜若各自回去休息,自己便取了铺盖,正欲铺开,那边远黛却已开口道:“也不必如此麻烦,你便与我同睡吧!”
文屏听了这话,却是不由一惊,急急摇头道:“这却如何使得……”
她话还不曾说完,已被远黛打断:“有什么使得不使得,我知你今儿觅了借口赖在我屋里,必是有话要同我说!既如此,却又何必一个床上一个床下,说话也恁得不便!”
文屏想想也觉有理,虽仍有几分局促,毕竟也还是取了自己的枕头与被褥,铺在了远黛身边。远黛虽口中喊着累,但其实并无多少睡意,只是抱了手炉靠在床头,却懒怠言语。
上床之后,文屏颇有些不自在的动了一下身子,看了远黛一眼。
远黛稍稍收敛思绪,看她一眼,道:“你可是想问我今儿在那竹林里究竟见到了谁?”
文屏轻轻点了一下头,却还忍不住又追问了一句:“还有三太太……她……”
远黛淡漠道:“其实在竹林与那人说话时,我并没问他是谁!”文屏一怔,正觉不知该如何说下去时,远黛却又补充了一句:“但我却知道他是谁?”
我知道他是谁!不需要其他原因,只因为那一双眼。
那双看似沉静,其实却枯寂如死水一般的眼。那样的眼神,曾护着她从牙牙学语到黄发垂髫;曾握着她的手,写下她人生的第一个墨字;也曾悉心教授她琴棋书画;更曾亲手在她的及笄之礼上,为她插上那一枝代表成年的玉簪……
即便是在他的最后时候,他也不忘握住她的手,疼惜的看她,艰难的对她说:此生已了,惟余四愿,愿尔此生无思、无虑、无忧、无惧……
一丝难言的辛涩之感陡然从心底泛起,下一刻,便连鼻子也有些酸酸涩涩的,很是难受。远黛微微抬手,遮住了自己的双眼,许久才徐徐道:“今儿这烛光倒仿佛有些刺眼……”
文屏早已觉出远黛的失态,但她在远黛身边数年,自是不会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会儿听了这话,忙应声道:“小姐不说,我倒还不觉得,这一说,仿佛还真是!”
她说着,便自起了身,吹熄了桌上的红烛。等她重新回到床上时,却只听到远黛明明近在身旁,却又仿佛远在天边的低低嗓音:“他是……睿亲王……”
他们,其实真的很相似。相似到在她第一眼看到那双眸子时,便几乎控制不住自己。
烛光已然熄灭,月色透过轻薄的纱窗浅浅的渗入房内,却是隐隐绰绰、模模糊糊。
文屏显然被远黛说出的那三个字震得惊住了,也是好半晌没有言语。屋内沉寂了许久许久,文屏才轻声的道:“老太太为小姐挑的那人……”
远黛收拾一回已然飘的太远的思绪,平平道:“正是他!”今日竹林一面,该说是只在有意无意间,至少远黛是不信这世上会有这般凑巧之事的。
文屏默默,半晌又问道:“那……小姐如今又是如何打算的?”文屏乃是凌家的家生子,其眼界便是比之一般人家的千金小姐,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然此刻忽然听得睿亲王三字,心中却还是不由的一阵颤栗。睿亲王,那可是皇室贵胄,曾经的太子之尊。
这样的身份……而如今老太太居然有意为她家小姐攀这门亲……这……
远黛淡淡摇头,语调却已恢复了素日的淡定平和:“我今儿已回绝了他了!”他若是个聪明人,便当明白她的意思。她要的是无思无虑无忧无惧的生活,而这些,都是他给不了的。
文屏再听了这话,却是惊得半晌无语。
远黛轻柔的嗓音在这月夜之中显得愈发的沉静而宁谧:“文屏,你不明白。若不能最高,那倒宁可更低一些!毕竟,这大周的至高之处,只能容得下一个人!”
文屏抿了下唇,有心想说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毕竟此刻,远黛所说的一切,都已超出了她所能明白的范畴。见她不语,远黛便也微微一笑,缓声道:“早些睡吧!”
说过这话后,她便自顾的躺了下来,阖上了双眸。
这一夜,月色如水,牙床绣榻之上,辗转非止一人。
…………
卡文严重,今天就3000了,明天上架之前我会再补一章3000。
汗颜的闪人。
第五十五章 意外之人
更新时间2012…12…19 16:17:42 字数:3091
绿萼岭,位于平京东郊群山环绕之中,从前朝起便已是平京左近一带最佳的赏梅之处。前朝哀帝贪逸乐、好女色,因宠妃之中有妃爱梅,便生生将绿萼岭收归己有,兴建行宫,更禁绝百姓入山赏梅。前朝亡后,太祖定鼎平京,为表矫枉之心,便有拆毁平京左近多处行宫以示圣心之意。后因大臣劝谏,改拆毁为售卖,将几处行宫拆成多处园林,毁去其中逾制建筑,售卖于朝臣、百姓以充实国库。这其中,便包括了绿萼岭行宫。
因此上,如今的绿萼岭前山虽是任由士庶百姓游赏,而后山景致最佳处,却都各有其主。萧家所拥有的一座别院,便在绿萼岭后山稍稍偏西之处。而此处,其实倒可算得是景致最佳的所在之一了。而与萧家别院隔着不远的,便是睿亲王别院。
远黛等人一路乘轿缓缓而上,轿行绿萼岭,梅香幽幽,令人顿觉心醉神往。远黛抬手轻轻揭起轿帘,往外看了一眼。目光到处,满目皆梅,冬阳明灿,阳光之下赏梅,固然少了那种朦胧清雅,但梅枝遒劲,疏影横斜,却依旧在七分刚劲中显出三分婀娜之姿来。
轿子一路朝着萧家别院进发,行了怕不有半个时辰,前面才见了萧家别院。却又行了足有柱香工夫,方行到了别院门口。那边萧呈烨早等在门口,见了众人忙迎了上来,凌远清翻身下马,上前笑道:“这阵子,可是要打扰了萧兄了!”
萧呈烨便也笑道:“都是自家人,哪里说得上打扰二字!”
这边二人说着话,那边文屏等人早扶了远黛姊妹及郭氏下轿。萧呈烨一眼瞧见郭氏,面上诧色顿然一闪,下一刻,已过来行礼笑道:“原来大嫂也来了!”
郭氏抿唇莞尔,便道:“我素闻绿萼岭之梅冠绝平京,却一直不曾有缘前来,心中常以为憾。这回听说九妹妹与十妹妹要来岭上小住,毕竟厚颜求了老太太,便跟了来了!”
萧呈烨忙笑道:“大嫂说出这等见外的言语来,倒让我兄妹二人汗颜了!”他说着,毕竟左右看了一看,笑问道:“安哥儿、晴姐儿可都跟来了没有?”
安哥儿与晴姐儿,指的正是郭氏所出的一双儿女凌廷安与凌嫣晴。
郭氏便笑道:“他们自然也来了!不过我想着暖轿里头虽也暖和,却不及车上,因此便使他们与奶娘坐车过来,怕是还要好一会子才得到!”从绿萼岭下直奔萧氏别院,若是乘轿便可一路而上,若是坐车,却非得绕上一圈不可。因此远黛几人都是在山下便换了轿子。
萧呈烨了然一笑,道:“既如此,我们却还是先进去吧!”他说着,不免移眸看了一眼远黛姊妹,道:“呈娴早些时候就吵吵着要出来接你们,因今儿风大的缘故,被我娘止了,如今在里头,想必正等的心急呢!”
当下众人举步进了别院,才刚到了二门口上,早见萧呈娴急急的迎了上前,看也不看旁人,便自一手拉住远黛一手拉住远萱,口中还笑道:“九妹妹与十妹妹可算是来了!”
远黛便笑道:“我们这一路走的甚慢,却要姐姐久等了!”说着却已朝萧呈娴使了个眼色。
萧呈娴这才觉出不对,忙扫了一眼周遭,待到瞧见郭氏,面上也不免现出错愕之色来。但她也是千伶百俐之人,很快便收敛了诧色,笑吟吟的走了上前道:“大嫂可是稀客呢!”
郭氏自不会看不出她的意外,但却只作不曾看出,笑笑的同萧呈娴寒暄了几句。萧呈娴便唤了巧兰为众人各自安排住处。远黛姊妹她是早已安排好了,却是与她同住一个小院。凌远清住在萧呈烨所住院内,更不待说。惟有不请自来的郭氏,着实让她有些蹙眉。
微微迟疑一刻,萧呈娴索性自作主张的将郭氏母子三人安排在了她母亲杜氏夫人所住的主院内。安排停当之后,凌廷安与凌嫣晴的车却也到了。当下一众丫鬟携了行李各去收拾,萧呈娴却带了众人往杜氏夫人处拜见。
若论起年纪,杜氏夫人却比陆夫人年轻得多,便比之罗氏也不过稍长数岁。面貌神情与萧呈娴颇有几分相似,母女二人立在一处,乍一眼看去,倒更像是姊妹。
众人进了屋,自是各自行礼拜见。杜夫人便一一点头,面上笑意温婉,令人一见便不由生出几分亟欲亲近之心。见了远黛姊妹,杜夫人面上笑容便更增了几分,拉了二女在自己身边坐了,仔细看了一回,方笑向凌远萱道:“十姑娘果然好标致人才,不怪我家娴儿称赞!”
凌远萱倒不料杜夫人先同自己说话,当下不由一怔,一时竟有些不知如何回话,半晌方红了脸儿道:“若在别家,伯母这话我便受了,如今萧姐姐珠玉在侧,我如何敢当得这话!”
杜夫人听得好一阵失笑,当下怜惜的拍拍凌远萱的手,笑道:“这却有什么不敢当的!我这话可是由衷之言,绝非客气之辞!我家娴儿素来眼高于顶,提起你时,却也喜欢得紧!”
她愈是如此说,凌远萱却愈羞赧,少不得回头微嗔的白了萧呈娴一眼,道:“萧姐姐只是拿我打趣,其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