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祸国-第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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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下,沉鱼失言,请陛下见谅!”
  赫奕却似没有听见她的道歉一般,忽道:  “我要走了。”
  “陛下,我……我还没有还你钱……”
  “我不要钱。”说话间,赫奕已走到门前,伸出双手就要开门。
  姜沉鱼再也按捺不住,连忙冲出去压住他开门的手:  “陛下……”
  她的话没能说完。因为赫奕反手,一下子将她按在了门上,紧跟着,温热的身躯覆上来,就那样,将她抱住了。
  抬头,是他炯炯有神、野火燎原般的目光。
  低头,是自他身上源源不断地传过来的热度,和一种独属于男子的气息。
  姜沉鱼又是紧张又是窘迫,却又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近在咫尺的赫奕,目光里充满了慌乱。
  赫奕一只手扣着她的肩,另一只手缓缓抬起,摸上了她的睑颊,动作颤悸却温柔,声音低迷而悲凉:“姜、沉、鱼……原来,你在这里……”
  “陛下?”
  “这么多年,朕见过无数女子。比你美丽的,比你聪明的,比你善良的,比你坚强的……也不是没有,但是,为什么?为什么只有你令我如此难忘?仿佛是上天知道朕想要什么,然后把每一个朕喜欢的细节,一点点地拼凑起来,造就了一个你。大干世界,人海茫茫,我寻觅了如此之久,原来……你在这里。”
  姜沉鱼只觉嘴唇干涩,再也说不出话来。
  赫奕的眉眼,在这样近的距离里看来,越发魅惑,眼瞳深深,几乎要将人的灵魂也吸进去一般,只怕世上没有任何一个女子,在面对这样一个男子时,还能不沉沦吧?更何况,他说的话,每一句每一字每一个音调,都具备着震撼心灵的强大力量:
  “可是……为什么你,偏偏会是姜、沉、鱼呢?璧国右相姜氏的小女,淇奥侯曾经的未婚妻,璧国君王的妃子……每一个身份,都将你拉得离我更远,仿若高山雪莲,可远观而不可亲近,可碰及而不可拥有……让朕……这么这么的……难受。”
  阳光沿着窗沿一格格地行走,将二人的影子拖拉在地上,缠绕交叠,仿怫宿命早已写好的一道羁绊,扭曲着书写在缘分的纸张上。
  “你把朕送你的三枚烟花全部用掉的时候,朕虽然不舍,但同时也松了口气,心想着也好,就这样断个干净,也省得日厚挂念。然而,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那个叫小虞的女子却像是烙在了朕的脑海里,在每个晨起夜梦抬眼弯身四季翻滚白发悄生的小间隙里,翩然而至,令朕无可抵抗,也无处可逃?”
  赫奕的手指因激动而扣得紧了些,疼痛的感觉从肩膀上传过来,逐渐蔓延到了全身,姜沉鱼不能动、不能想、不能言。
  “朕不知道为什么要一次次地跑来璧国,自欺欺人地说着因为璧国有买卖要做;朕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对素为谋面的璧王那么厌恶,在最嫉妒的时候,朕都恨不得干脆出兵算了,把璧国打下来算了……而后,联又知道原来你心中的那个人,不是昭尹,竟是姬婴。所以,当姬婴死掉的消息传来时,不得不说,朕心里除了惋惜之外还有那么点儿窃喜。再后来,收到你的求助信的那一刻,朕欢喜地在拆信时手都在抖……姜、沉、鱼,这个世上不是每个人,朕都会帮;不是每笔买卖,联都会做;不是每个交易,朕都会紧张;也不是每笔债,朕都会亲自来收!”
  他的手指一松,放开了她,紧跟着,压在她身上的身躯也挪开了。
  新鲜的空气顿时涌进鼻息,压制她的力量消失了,但姜沉鱼依旧紧贴着门,无法动弹。她只能睁着眼睛,呆呆地望着他,不能动,不能想,不能言。
  赫奕深吸口气,声音平静了下来:  “你听好了——朕不要钱。下一次,如果你想要朕来收债,记得要准备好朕想要的东西。”说罢,将她轻轻地住一旁拉了拉,然后打开门走了出去。
  姜沉鱼的双腿一软,沿着门壁滑到在地。颤悸的感觉这才从脚底升起,很快涌遍了全身,她抱住自己,抖个不停。
  一直守在门外的怀瑾望着赫奕离去的背影,再转头看着星内的姜沉鱼,很识趣地什么话都没问,只是取了件披风上前轻轻披在了她身上,柔声道:  “娘娘,我们该回宫了。”
  姜沉鱼僵硬地点了下头。
  怀瑾搀扶她站起来,走出雅舍。早有马车在院外等候,因为此行是秘密出宫的缘故,她们坐的乃是薛采的马车。两人上了车,车夫朱龙驭动马匹,飞快奔回了皇宫。
  到得宫内,姜沉鱼刚下马车,就看见薛采手里抱着一大卷的案卷,似乎是刚好路过,又似乎是等候已久,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用一种奇陉的目光瞪着她。
  姜沉鱼强行压下那些缠绕在心底久久不散的紊乱,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道:
  “怎么了?”
  薛采瞪了她一眼,然后转身,开口道:  “七子已在堂中等候。”顿一顿,又加了一句,“你回来得太晚了!”
  当姜沉鱼走进百言堂的时候,意外地发现除了七子和薛采外,还有一人。
  那人束着方巾,穿着一件朴素的灰袍,安安静静地坐在角落里,因此,姜沉鱼第一眼还没认出是谁,再看一眼后,就吃了一大惊:  “颐非?”
  眼前这个朴素到不能再朴素、儒雅到不能再儒雅的文士,竟然是那个成天穿着花里胡哨的华衣,言行举止流里流气的程三皇子!姜沉鱼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而她更不敢相信的是——这家伙,居然就出现在了璧国的皇宫,自己的书房里!
  “谁、谁带他来的?”其实话一问出口,她就知道了答案——除了薛采,有谁敢不经她同意就往宫里带人?
  而薛采果然没有辜负她的期望,眼皮一翻,淡淡道:  “我。”
  “你……”姜沉鱼根本拿他没办法,就转身望向颐非,  “你居然敢这么光明正大地出现在这里?”
  颐非嘻嘻一笑,站起来行了个礼,又恢复成她所熟悉的滑头模样,摇头晃恼道:  “小王要纠正娘娘三点。第一,昕谓的光明正大,回娘娘,小王是偷偷进来的,可以说除了此地众人,再无第十人知道如今我身在璧国的皇宫,所以娘娘可以放心了。”
  姜沉鱼冷哼了一声。
  “第二,小王没什么敢与不敢的事情。既然璧王都敢对淇奥侯下手然后再把罪名裁赃给小王,为了澄清自己的清白,当然只能来此地讨还公道。”
  姜沉鱼臼勺冷哼转成了轻叹。当日回城,卫玉衡一方面设计陷害姬婴,一方面栽赃给颐非,但颐非又岂是那么简单的人物?当卫玉衡事后带着官兵前庄他的房间时,他早已不知所踪。不过如此一来也没关系,就拟了个“程三皇子害死淇奥侯,然后畏罪潜逃”的接口上报朝廷,因此,在百姓那里,都将颐非当成了罪大恶极的凶手,此后昭尹也装模作样地下旨追缉颐非,但因为始终找不到其人,时间一久,再加上姜沉鱼接手了政权,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但万万没想到,这个神秘消失的人物竟然又出现了,而且送死般的竟敢住璧国的皇宫里进,这次他的葫芦里到底卖的又是什么药?
  不过,心里虽然对此百般不解,但因为“颐非是由薛采带来的”这么一个事实,所以莫名地心安,倒也不是那么惊惧了。
  而这时,颐非叉道:  “第三,小王想来想去,也只能来这里了。燕和宜都是那贱人的同盟国,我若出现在他们境内,不到三天,估计就被抓住送回程国了。只有一直对外宣称与小王势不两立的璧国,稍稍还安全点,正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嘛。更何况如今璧围掌权的是皇后……怎么说咱们都是相识一场,皇后肯定不会舍得让清白无辜的小王备受冤屈地去送死的不是么?”一边说着,一边做出副小鸟依人的模样,就庄姜沉鱼身上靠了过去。
  姜沉鱼刚想躲开,一只手伸过来,揪住颐非的腰带,一扯,腰带散了。
  手的主人薛采冷冷地说了一句:  “裤子要掉了。”
  颐非一阵手忙脚乱,最后提着裤子苦笑道:  “我知道咱们感情好,但也不用一见面就坦诚相见吧?”
  姜沉鱼扑哧一笑,微微别过脸去。
  薛采把腰带递还绐了颐非:  “少废话,坐下,等着,然后,签字。”
  “签什么字?”姜沉鱼好奇:
  褐子连忙将一卷纸张呈到她面前。沉鱼打开一看,原来是一份契约书,里面写的是非常时期,璧国暂时收容毫三皇子,他日颐非复国之际,需将多少多少土地割让给璧国,还要上贡多少多少钱财……一条一条,总共罗列了二十七条之多。
  条件之苛刻,令得姜沉鱼都为之震惊:  “这么丧权辱国的条约你也签?”
  颐非露出总算找到了救命稻草的表情,把脸一垮,可怜巴巴地望着她道:“所以求娘娘通融通融看在咱俩的交情上少要一些……”
  姜沉鱼平静地合上契约,平静地递还给了褐子,平静地说道:  “再加十条。”
  姜沉鱼是笑着回寝宫的。
  她一边走,一边想起颐非当时的表情,就忍俊不禁,以至于到后来,跟在她身后的薛采终于忍不住皱起眉头道:  “就算你多要了三个市舶提举司,也不至于这么得意忘形吧?”
  姜沉鱼回头斜瞥他一眼,收了笑道:  “我还没有追究你先斩后奏,擅自做主把颐非这个烫手的山芋请进门,你反倒挑起我的理来了?”
  薛采的眼角开始抽搐。
  姜沉鱼睨着他:  “怎么?没话说了?”
  薛采咬牙道:  “我倒是想说,但某人从一大早起就消失不见,去处理所谓的‘要紧’事去了,直到此刻才回来,我哪有机会提前说?”
  “颐非总不可能今天才进的帝都吧,你早就与他有所联系,为什么不事先告诉我?”
  薛采露出淡漠的表情,负起了双手,悠然道:  “你会在事情没有确切的把握之前就到处宣扬么?”
  两人大眼瞪小眼地对视了半天,最后还是姜沉鱼先移开目光:  “哀家不跟小孩一般见识。”
  薛采的反应是讥讽一笑。
  姜沉鱼忽又侧头问道:  “你打算如何安置颐非?总不能真的把他藏在宫里头吧?”
  薛果慢吞吞道:  “翰林本是八智。”
  “然后?”
  “如今百言堂却只剩下了七子。当初皇上之所以只选七人,是因为把你也算作了一个。”
  “然后?”
  “如今你成了皇后,自然不能再与他们相提并论。所以,七子还是不完整。”
  “然后?”
  薛采终于不再拐弯,直视着她的眼睛,说出了关键之句:  “颐非可以当花子。”
  姜沉鱼“扑哧”一声:“花子……哈哈哈哈,真亏你想得出来,哈哈……”
  薛采却没有笑,一睑严肃地看着她。
  姜沉鱼笑吟吟道:  “原来你也这么喜欢八这个数字,凡事都要往上凑。对了,听说你是八月初八生日的,所以现在已经算是八岁了?”
  薛采的表情一下子沉了下去,用一种僵硬的声音回答:  “我不喜欢八。”他之前虽然也皱眉沉睑,但多少带了点儿故意跟姜沉鱼做对的样子,此刻这么一变睑,姜沉鱼立刻敏锐地察觉出——他是真的生气了。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生气,但姜沉鱼立刻就不笑了,正色道:  “物尽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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