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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边听人暴吼一声:“不要出来!”
小蛮猛然一怔,只见一道寒光直射过来,她慌得甩了大氅连退好几步,“扑”地一下,那寒光穿透了大氅,直扎进来,却是一柄铁剑。好在大氅厚实,将力道卸去大半,不然她脸上必然要被扎个窟窿。
是敌人?!不归山还是天刹十方?小蛮定了定神,凑到洞口,听他们说话。
谁知他俩不说了,她只能听到乱七八糟的风声,还有短暂的金属交接的碰撞声,每一声撞击好像都狠狠打在她心上。小蛮捂住胸口,只觉掌心全是汗水。她实在忍不住,悄悄将大氅揭开一个角,朝外瞄去。
大雪下得十分疯狂,好似密密麻麻的鹅毛,地上的白雪被脚印踩得乱七八糟。有两个身影缠斗在一处,忽上忽下,像将要展翅飞起的仙鹤,却带着十分的凌厉。小蛮看不清谁是泽秀,不由又把脑袋探出去看,身量较高的那人突然反手一挥,又是一道寒光射来,另一人急用剑来挡,只听“当”地一声,火花四溅,一个柳叶大小的飞刀摔在地上。
只这一下,泽秀就被对方找到了破绽,那人当胸一脚,正中他的肋骨。泽秀疾退数步,回头厉声道:“回去!不要看!”
小蛮不等他说,早已把脑袋缩回去了。
她什么忙也帮不上,只会给他添麻烦。她两手紧紧攥成拳头,放在胸口,只觉全身犹如火烧般,也不知是恐惧还是担忧。
她看清那个人了,是耶律文觉,他原来一直跟在后面,阴魂不散。他是天刹十方的人,武功又那么厉害,万一泽秀打不过他怎么办?她肯定会被杀……
不,她死也好,活也好,那个以后再想吧。
她不想泽秀死!
如果他死了……
小蛮闭上眼,不敢想象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最后就只剩下凌厉的风声。小蛮心惊胆战地揭开大氅,雪越下越大了,而原先缠斗的两个身影已经消失,只有一个人躺在雪地上,身上覆盖了薄薄的一层白雪。而在他身下,有触目惊心的大片血迹铺开,像一朵绽放的红花。
小蛮屏住呼吸,慢慢走出去,风雪没头没脸地打上来,她没穿狐皮大氅,只觉那些温柔的雪花像刀子一样刮在身上脸上,不由打了一个寒颤。
有一种寒意从心里奔腾而起,她缓缓走到那人身边,蹲下,将他脸上的白雪轻轻擦去。
泽秀。
他的脸色苍白,像地上的白雪那样。他动也不动,像是用冰雪雕出来的那样。
小蛮只觉脑子里嗡地一声,顿时什么声音也听不到了。她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用手去推他,叫他的名字:“泽秀!泽秀!你醒醒啊!”
他还是不动,睫毛上沾了几朵雪花,缓缓化成水,凝聚在眼角那里,像是流不下的眼泪。
小蛮“哇”地一声大哭起来,揪着他的领口使劲甩:“你死了?!你这个白痴怎么死了!一天到晚夸口自己厉害,结果一个老头子就能把你杀了!你怎么那么没用!”
他真的像死了一样,脸色越来越白,连嘴唇也变成了青色。
小蛮扯开他的领口,抓住他脖子上那一堆值钱的宝贝东西,哭道:“你既然死了,这些东西留着也没用。你我同路一场,你对我向来诸多照顾,这些东西我拿走换钱你一定没意见。你对我的恩情,我死了以后一定好好报答回来。”
他脸色渐渐发青,身子也越来越硬,睫毛上的雪珠已经不再化开,而是凝结成了一颗颗小小的冰粒。
小蛮突然停止了哭声,缓缓低头,地上的白雪早已被鲜血浸透,手按上去,冷的雪,热的血。她受了惊吓似的将手猛然缩回来,跟着却伸到他鼻子下——冰冷的,没有一丝气息。继续往下,按在他心口——心跳微弱的几乎感受不出来。
她一下子跳起来,抓住他的胳膊就往山洞里拖。他很重,根本拖不动,可是小蛮不管这些,她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把他拖回去,无论如何,她不会让他死。
山洞里依旧温暖如春,小蛮一路把他拖进来,也不知摔了多少次,浑身上下都湿透了,有泥有水。她抬手就去解他衣服,要看看伤口在那里。刚解到腰腹那里,旁边突然伸出两只手握住她的,紧跟着一个声音轻道:“小流氓,你要做什么?”
小蛮猛然转头,就见泽秀睁开眼,戏谑地看着自己,笑得很是不怀好意,露出一排白牙。
“居然趁我不省人事试图非礼,你对我果然有不轨之心。”
他笑吟吟地坐起来,脸色如常,没半点异样。
小蛮突然就哭了,捂住脸,一点声音也没有。
哪怕他跳起来揍她一顿,都完全不要紧,真的不要紧。因为他没有死,活得好好的。
泽秀在雪地里装死的时候,就想到了无数种她会有的反应,比如跳起来打他,破口大骂,或者吓得她晕过去。他实在没有想到,最后她的反应会是这样子哭,像是要把身体里所有的水都哭出来一样。
她只穿着单薄的衣裙,还光着脚,已经冻得又青又紫,裙子上又是泥又是冰,脏兮兮的。她看上去比他还狼狈,简直像个脏兮兮的叫花子。而且,哭得那么厉害,泪水从指缝里一滴滴往下掉。只有小孩子才会这么不要命的哭。
他张开手将她搂在怀里,用大氅裹住她,低声道:“对不起,我只是开个玩笑。”
她的手放了下来,眼睛都哭红了,睫毛湿漉漉的。她用袖子去擦脸,怎么也擦不干净,因为眼泪还在使劲朝下掉。泽秀情不自禁低头去吻她的眼睛,嘴唇触到的地方,先时冰冷,骤然变得火热,似是要急着避开。
他双手一紧,将她紧紧搂在怀中,很久很久也不想放手。
******
“事情呢,是这样的。”
泽秀换上干净的衣服,坐在草铺上,一本正经地给她讲述经过。
“他一直跟在咱们后面,伺机要下手,不过看你在绣团扇,就没舍得进来,等你把扇子绣完了他才动手。虽然他是天刹十方之一,不过年纪大了,肯定是打不过我的。如果不是你碍事,我早就干掉他了。”
小蛮背对着他坐在火堆旁搅汤,一声不吭。
泽秀只好继续说道:“地上的血自然不是我的,是我断了他一条胳膊,他的断臂流出来的血。如此一来就等于废了他一半功夫,所以你不用担心他再来找你麻烦了。说起来你也真够傻的,如果我真的死了,耶律文觉早就冲进来杀你,哪里还轮的到你把我拖进山洞?一点也不会观察周围环境,真傻。”
小蛮还是不说话,只端了一碗汤过来递给他,自己却靠墙坐着,继续发呆。
泽秀叹道:“是我不对,逗你玩呢。你先时不也说了那些话来气我?咱俩也算扯平了吧?”
她还是不动。
泽秀把碗一放,摊开手:“好了,我随你出气,过来吧。要打要骂要踢要踹,随时欢迎。”
小蛮突然抬头望过来,低声道:“真的随我出气?”
“当然。”
她爬起来就踹上去,正中他肩膀,泽秀作势倒下,一把抓住她的脚踝,两人一起滚在草铺上。小蛮揪住他的头发,还忙着又踹又打,泽秀急道:“别扯别扯!好好,我认输。”话刚说完,只觉她抓起自己的胳膊,一口狠狠咬下去。
这回他才真的疼了,嘶地一声,按住她的后脖子,轻轻一掐,她的嘴不由自主张了开来,还带着一丝迷惘惊喜的神情,似乎神识还蒙了一层纱,没有完全恢复过来,双眼亮得可怕。
他看了一会,不由伸手去摸她的脸,手指拂过她湿润的嘴唇,又被她一口咬住。他这次没有呼痛,而是又伸了一根手指进去,捏住她柔软的舌头,轻轻摩挲。
小蛮猛然一惊,像是终于回过神来一样,涨红了脸,一把推开他,将披散的头发一抓,起身道:“以后再找你算账!”
她急急离开他,从包袱里摸索出簪子将头发重新绾好,结果包袱里面掉出一团破烂的布,正是五方之角的地图。
草铺上的泽秀咳了一声,又是一本正经地说道:“你的伤也差不多了,咱们是时候离开这地方,去找五方之角了吧?”
小蛮嘿的一笑,回头瞪他一眼:“假正经。”
说得他也笑了起来。
**********
天权和根古在树林里追了一夜,最后不但没追上耶律文觉,还迷路了。根古揉着眼睛,叹道:“那老头子好厉害,被他碰一下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姐姐他们什么时候离开的也不知道。”
天权四处看了看,一面淡道:“大家虽然不得已分散开,不过最后都会去太白山,朝那个方向走便是。”
根古上下看看他:“我干嘛要听你的,你说的话是圣旨吗?”
天权根本懒得理他,转身就走。
根古在后面叫道:“喂,不是去太白山吗?你往哪里走啊!”
天权还是不理他,不过脚步稍微迟疑了一下,四处看看,不太确定自己走的方向是否正确。
根古得意地笑道:“想去太白山?你求我啊,求我我就带你去。”
天权转身,依然不说话,只冷冷地看着他。
根古退了一步,摆手苦笑道:“你功夫高,我打不过你,再说了,你是大人我是小孩,你要欺负我,我也没办法。”
天权沉声道:“知道就说,不然就闭嘴。”
根古翻身指了指身后:“太白山在那个方向啦。我小时候每年不知要去那里打多少次猎,闭着眼睛都能走。”
天权微微皱眉,不太相信。根古自己往那个方向走了几步,道:“你不信我也没办法。我才没那个功夫骗你,姐姐他们也会去太白山,我可没时间管你wωw奇Qisuu書网。你爱上哪里就上哪里。”
天权无法,只得远远跟在他身后,一前一后,朝太白山行去。
缭乱之卷 第九章 如果喜欢(三)
九月最后一天,估计明天就要上架,今天再来两更吧。这是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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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赶了快有大半个月的路,只觉天气越来越冷,本来四五月的天气,应当很暖和了,谁知越往前气候越是倒着来,林中渐渐能见冰霜积雪,北风吹过,更是带来一场好大雪,足下了好几天,积雪足没过小腿,行路更是困难。
不过这两人都是生龙活虎之辈,天权内力深厚,根古从小冻大的,大雪天还能光着上身去抓雪兔,这点寒冷他们根本不当一回事。
一日来到一片山林之中,根古突然回头道:“喂,我肚子饿了,要打点东西来吃。事先说明,不会分给你。”
这话他几乎每天都要说几遍,而且他也真的不会分给他一根毛,哪怕抓到了十只兔子,这孩子都有本事全部做成干肉带在身上,绝对不拿出来分。
天权依然装作没听见,他们也算同路这么久的同伴了,他说过的话居然不超过三句,无非是:“闭嘴。”“走吧。”“停下。”
根古先蹲下,细细在树根下寻找雪兔窝,时不时还抓起一把雪嗅嗅,嗅完就一把塞进嘴里当作馒头来吃。平时他一会就能抓到几只肥大的兔子,不过今天好像不太顺,吃雪团都快吃饱了,连根兔毛也没摸到。
他气馁地左右张望,忽听天权淡道:“左边十步的地方。”
根古抿起嘴巴,故意朝右边找去,摸了半天,果然什么都没有。天权又道:“前面七步的地方。”
根古一咬牙,果然按他说的扑上去,只见一团雪白的东西猛然跳起,他没来得及抓住,眼睁睁看它跑远了。根古一把脱了上衣,光着上身,小小年纪,却是精壮无比。他抓起一把雪,搓了搓手,只听天权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