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航站大厦大得惊人,耸入云霄几乎高不见顶;对面的墙壁完全看不到,只有数不清的人群和柜台伸延到朦胧的远方。
柜台上的人又说话了,听起来有些不悦:“走啊,”在想起名字之前,他还得翻开护照再看一遍:“杜尼克!”
尼克说:“那儿……那儿……”
柜台上的人竖起拇指一偏:“右边第三道出口搭计程车。”
尼克循着高悬的亮线向前走,看到“计程车总汇”的标志。
有个人影,在尼克离开时,自人群中闪出走向柜台,柜台上的人微微点头,那人颔首以应,跟在外来青年身后。
他及时听到尼克的目的地。
尼克觉得挺受不了给人当成土包子奚落。
有个小牌子写道:“售票员”。牌子下那人头也不抬地说:“上那儿。”
尼克不太确定,不过稍一犹豫后头就排了一堆人。
售票员抬头问道:“上那儿!”
尼克没什么钱,可是只要熬过今晚他就有工作了,于是他故作潇洒状说:“随便那家上等旅馆。”
售票员面无表情:“旅馆都不错。说个名字。”
尼克泄气了:“最近的好了。”
售票员按了个钮。地板上出现一束光,在各种不同明暗色调的光束中穿梭而去,一张微微发亮的票塞进尼克手里。
售票员道:“一块一毛二”
尼克摸索着铜板说:“怎么走?”
“跟着光线走。只要走对了,票就会一直亮着。”
尼克抬起头开步前进。千百人在楼面上而行,沿着自己的路线,穿越无数交叉点,行向各自的目标。
他的路线到了尽头。有个人穿着光鲜耀眼,崭新而一尘不染的黄蓝制服,伸手接过行李。
“豪华饭店直达车。”那人说。
跟踪尼克那人听到了,他也听到尼克应了声:“很好。”,然后望着尼克钻进那辆钝头车。
计程车垂直升起。尼克朝弧形透明窗外看去,为了在封闭建筑物中飞行而感到吃惊,本能地抓紧驾驶员的椅背。地面上的人渐渐变成杂散的蚁群,愈形缈小而悄然消逝。
前方有一堵墙,仰之弥高耸入霄汉。墙上满布洞眼,乃是一个个隧道的入口。尼克的车冲进其中一个。尼克愣了好一会儿,想驾驶不知怎么能在这一大堆洞孔中找出正确的路来。
这会儿除了一闪即逝的彩色信号灯时而点缀之外,只有无边的黑暗,空中充满了噪音。
减速时尼克身子前倾,然后计程车冲出隧道,重新降回地面。“豪华饭店到了。”驾驶说得有点多余。他帮尼克取下行李,俐落地收下一毛钱小费,搭了个候车旅客扬长而去。
整段路程,从登陆站开始,没瞧见半片天空。
3
川陀──……经过一万两千年的太平盛世,帝国达到黄金时代的最高峰,做为帝国千秋万代的统治中枢,座落于银河中央,人口最密集,工业最先进的区域,无可避免地成为人类历来仅见,最为稠密富饶的凝聚核心。其都市化经稳定发展而终于极致──整个川陀,所有七千五百万方公里的陆地乃是同一座城市,人口在巅峰时期超过四百亿。如此庞大的人口几乎全数投注于帝国行政事务。而仍无法满足其复杂需求,(令人忆及帝国衰亡的重要因素之一便是,在末代数位帝王的无能领导下,维持银河帝国的有效统治业已成为海市蜃楼。)成千上万的船队日以继夜地由二十个星球运送农产品,到川陀的餐桌上……
对外界的依赖不仅是粮食,事实上包含所有生活必需品,使川陀面对封锁的防御能力日趋薄弱。帝国时代的最后千年,令人麻木的不断叛乱使每一任皇帝都深感其忧。
以致到后来所谓帝国政策,只不过是如何维系川陀的命脉……
尼克搅不清太阳是否在头上照着,换句话说,是白天还是晚上。他耻于开口询问。整个星球好象都生活在金属盖子底下。
刚吃的一顿饭标明是午餐。但很多星球为避免日夜交替长短不同,而统一采用标准计时制度。
实际上每个行星自转速度不同,而他还不晓得川陀的情形怎样。
刚开始他兴致勃勃地跟随指标到所谓“日照室”,结果发现只不过是用人工辐射“晾皮”的一个房间。他徘徊了一会儿,又回到豪华饭店的大厅。
他问柜台服务员,“那里可以买到星球游览的票?”
“就这儿。”
“几时开始?”
“你刚错过。不过明天还有。现在买票我们会留位子给你。”
“噢。”明天就来不及了,明天得到大学去,他问:“有没有了望塔什么的我是说,露天的?”
“有啊!要的话就卖你一张票,不过先让我看看有没有下雨。”
他扭开肘上的开关,念着灰蒙蒙萤幕上一涌而过的字句。尼克也跟着念服务员道:“天气不错,现在想想,我相信这会儿是干季。”他随口搭讪两句“我自个儿对外头没什么兴趣,最后一次走出室外是三年以前的事。你看过一次就晓得左右不过这么回事儿。──这是你的票。走后头的特别电梯写着‘往了望塔’,上去就是了。”
电梯是利用反重力推动的新型式,尼克刚进去就有一堆人随后涌到,操作员关上电门,当重力转变为零的一瞬间,尼克觉得自己虚悬到空中,然后电梯加速上升时又觉得恢复了重量。接着一减速,双脚就飞离地面,他不由得大声惊叫。
操作员大吼:“把你的脚套进勾栏里,你不识字啊?”
其它人都这么做了。这些人嘻嘻哈哈的,看着他手忙脚乱,试图攀回地面,他们的鞋面正顶在平行横越地面的铬金勾栏上,尼克进门时就看到了,却全没在意。
终于有只手伸出来把他拉下,他喘着气道谢时,电梯也停了下来。
走出门外登上看台,但觉阳光亮丽刺眼,方才对他伸出援手那人紧跟在后。那人和气地说:“座位很多。”
尼克发觉自己张嘴发了一阵呆,连忙合上嘴巴。“是啊。”方要踏步欲行又止,说:“您不介意的话,我想在栏干上靠一会儿。我──我想多看看”
那人和善地挥挥手。尼克将身子倾出肩膀高的栅栏外,尽情享受风光美景,看不见地面,地表淹没在日益庞杂的人造结构之下,除了延绵连天的灰黯金属外,别无地平线之可言。他知道整个星球的地表,都铺满了相同的金属外衣。很难得看见什么活动──除了偶而有些旅游飞机划过天际──可是亿万人群所形成的拥挤交通,就在这个世界的金属表皮之下。
也看不见绿色,没有绿色,没有土壤,没有人以外的生物。但这星球上有个地方——他遥想着:皇宫,座落在整一百方公里的天然土壤当间。芳草蕴绿,落英缤纷。是钢铁海洋中的一座天然小岛,可惜他所站的地方望不到。想必是在万里之外,他不晓得人生在世,总得去看看才好。
回过神来,真切感受到他终于来到川陀──全银河的心脏,人类文明的核心。他全没见到川陀的弱点,没见到起落的粮船,没察觉到维系四百亿人口的微弱血脉,只憧憬于人类最伟大的杰作,对一个星球的彻底征服。吗?“
离栏边神情木然。电梯里的朋友指着身边的位子让他坐下。那人笑道:“我叫杰律,你第一次到川陀来?”
“是的,杰先生。”
“想来也是,我不姓杰,杰律是我的名字,若你能领会这片如诗景画,川陀是很迷人的。可是本地人从不上来,他们不喜欢这里,觉得令人神经紧张。”
“神经紧张──对了,我叫杜尼克,怎么会让人神经紧张呢?很壮观嘛。”
“主观意识罢,尼克。如果你在小隔槽里出生,在小公寓中成长,在小房间内工作,又在拥挤的日照室度假,有一天爬上来看见天地辽阔,而头顶竟然没有东西罩着,可真会吓得你精神崩溃。他们打小孩五岁起,一年上来一次。我不知道这有什么帮助,老实说根本不够,更别提头几次还会叫嚷得惊慌失措。他们应该从断奶开始就一星期来一次”,他继续说道:“当然啦,实际上也没什么要紧,他们大可以绝足不到此地。大伙儿在下头快乐生活,让帝国生生不息,你猜这里有多高?”
尼克道:“一公里吧……”怀疑是不是太天真了些。想必是,因为杰律咯咯笑了出来,他说:“不,才一百公尺。”
“啊?可是电梯花了将近──”
“我知道,不过大部份时间用在升上地表面,川陀深入地底超过两公里,就像冰山,十之八九看不见,在海边甚至深入海底数十里。事实上我们深到可以利用深层与地表的温差,来供应所需的能源,这你知道吗?”
“不知道。我以为你们是用核能发电。”
“以前是,不过这个比较便宜。”
“可以想见。”
“你对此地看法如何?”一刹那间,好好先生换了一张精明面孔,看起来简直有点狡猾。
尼克有些糊涂:“很壮观嘛。”他重复了一遍“来度假?旅游,看风景?”
“不完全是──虽然我一直想到川陀来观光,不过这回主要是为了应征工作。”
“哦——”
尼克感到不得不说明白些:“到川陀大学跟谢博士做研究。”
“谢乌鸦?”
“嗄?不,我是指谢东,心灵历史学家,我不认识什么谢乌鸦。”
“我说的就是他。大家都管他叫乌鸦,一种俚语,你知道,他总是预言有灾难。”
“真的吗?”尼克着实吃了一惊“当然,你应该知道——”杰律不再笑了:“你不是来替他工作的吗?”
“没错,我是个数学家,他干么预言灾难?那种灾难——”
“你想是那种——”
“恐怕我半点也不知道,我读过谢博士和他的人出版的论文,都是数学理论”
“对——就是他们印的那些。”
尼克有点恼火,说:“我要回房去了。很高兴遇见你”
杰律冷冷地挥手道别。
尼克发现有个人在房里等着他。刚开始一句免不了的:“你在我房里做什么?”
涌到嘴边,突然间却惊讶得说不出口。
那人站了起来,他已经老得几乎全秃,走路还带点跛,然而双眼炯炯有神。
在尼克发昏的脑袋,把眼前这张脸和不知在图片里看了多少次的记忆相合之前,那人开口道:“我是谢东——”
4
……杜尼克曾以非数学观念定义心灵历史学为:处理人类群体调适社会经济变动之反应的一门数学……
……上述所有定义都隐含一项假设,即所处理的人群数量,必须大到能够满足有效统计方法之需求。该等人群的必要数量取决于谢东第一定理……
进一步的必要假设为,该人群并未察觉受到心灵历史解析,以确保其反应为真正任意……
心灵历史的正确基础,在于谢东函数所表现,与社会经济力量完全吻合之特性……
“午安,先生”尼克说:“我……我……”
“没料到会在明天之前见面?一般说来,我们不会这样做;不过要是用得着你,我们的动作就得快些。招募新血愈来愈难了。”
“我不明白,先生。”
“你在了望塔和一个人聊天,对吧?”
“对。他名叫杰律,除此之外我一无所知。”
“他叫什么没关系。他是公安局的特务,从航空站起就开始跟踪你。”
“可为什么?恐怕我搅糊涂了。”
“塔顶上那人没说我什么吗?”
尼克犹豫了一下:“他称你做‘谢乌鸦’。”
“有没有说为什么?”
“他说你预言灾祸。”
“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