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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能找到比杜拉拉更好的经理,而杜拉拉也有勇气将跳槽进行到底。
在这战斗 17。NEW YEAR RESOLUTIONS
二月中旬,拉拉回杭州父母家过年。
《新概念英语》第三册里有篇课文,题目就叫NEWYEARRESOLUTIONS,“新年决心”的意思。可见老外这方面和咱们差不多,以为新年总该有些新的计划。
每一次新年都是你重新做人的机会。如果你希望过另一种不同的生活,那么这是你下决心、定计划的时候。至于计划能否实现,则是另外一回事儿。
对于新年决心这类功课,拉拉向来非常熟练,这全得仰仗于拉拉的妈妈。
拉拉的父母是同行,两人都是学机械的工程师,但在子女教育上,夫妻二人却风格迥异。
父亲杜工向来以为儿孙自有儿孙福,“由他去吧”是他的口头禅,偶然想起要给子女一点压力了,用的也都是情感管理:“拉拉呀,你看大人又要工作又要照顾你们,很辛苦的!我们杜家是书香门第,你一定要好好学习才行。”
母亲李工则对拉拉兄妹管束甚严,并且有清晰的目标,比如兄妹俩的理想应该是什么,这种事情得说清楚。相比起杜工的情感管理,李工惯用的是目标管理:“拉拉,这次期末考试你打算拿班里第几名?我认为你一定要考进前三名才算合格。”
每逢寒暑假,兄妹俩必做的头一件事儿,就是列一个假期计划,几点到几点做作业,几点到几点练字或者练琴,几点到几点看课外书云云。属于“玩”的时间少得刻薄,不过,公平地讲,对家务的要求也非常低,仅限于孩子能有点劳动的概念即可。
课外书都经过李工的亲自把关,通常是中学生作文选或者某种科普读物。哥哥杜涛的阅读稍微自由些,至于拉拉的阅读范围,向来没有机会涉及文学,比如《红楼梦》之类那是万万不可的。
李工经常说起自己高中的某蔡姓女同学就是看了《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结果谈情说爱起来,终于休学,乃至胡乱嫁人了事。李工反复强调,本来这位蔡同学完全可能有不同的人生。这个故事的教训是,女孩子的阅读最好限定在社科范围内,否则就有早恋的危险,那就别想有好成绩了!李工本人就是晚婚晚育的楷模,而且,她向来认为自己之所以能成为一名百众景仰的总工程师,和晚婚晚育大有干系。
拉拉中学的语文课文里有篇课文就是节选自《钢铁是怎样炼成的》,按照教学大纲的要求,她背诵下其中的一个段落,“人最宝贵的是生命。生命对于每个人只有一次。人的一生应当这样度过:当他回首往事,他不会因为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会因为碌碌无为而羞愧……”拉拉学了这篇课文之后非常不解,这样的内容怎么能导致早恋或者成绩不好?
李工板着脸,厉声说:“你知道什么!阿蔡说这本书好看硬要借给我,结果我一翻,就是保尔跟冬妮亚的那段,当时我毫不犹豫,马上就把书还给了她!我那个年代,女孩子能念到大学毕业的有几个人?如果自己没点意志,早就嫁人了!还想有你们兄妹的今天?!我告诉你杜拉拉,不到25岁,你别想谈恋爱的事儿!结婚生孩子,那是最没出息的事儿,什么时候都能干。”
近年来拉拉反思自己十六岁前所接受的家庭教育(十六岁后接受的是社会教育,福祸均和父母无干),得出结论,那是浪费非常大的一种教育模式。比如一个人要练字和练琴,是绝对不可以忽略对天分的考虑的,天分决定了你苦练后能达到的目标是陶冶情操而已,还是当真可以靠着这个吃玩好饭,而母亲恰好忽略了拉拉在艺术天分上的匮乏,拉拉所受的那些训斥,可以说90%是白挨的,既没有经济效益也没有精神效益。
当一味预防的早婚早育终于无虑可患,李工却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焦虑了。她日思夜想,解决方案终于还是着落在相亲上。相亲虽然没有新意,但毕竟经典,但凡能流传千年的模式,总归是生命力强大的。
李工和丈夫说了相亲的打算。
杜工深知,妻子向来以为荣誉比生命重要,然而,关于什么是荣誉,偏偏母女二人的概念大相径庭。比如拉拉和张东昱的同居史,拉拉自己把它当张废纸揉成一团就扔进纸篓去了,李工却把它拣出来压在自己心上。因此,杜工判断,李工现在绝不肯为了物色相亲人选去发动群众的。
杜工就问:“你有合适的人推荐给拉拉吗?我是没有!”
不料,李工对人选胸有成竹:“人选有了!以前在我们研究所待过的刘向阳!现在自己在开公司。比拉拉大两岁,和杜涛同年。这次杜涛和左岸买房子就是小刘拖他姑父给打的折!我特意问过小刘,他说还是单身。”
杜工有点信心不足,犹犹豫豫地说:“刘向阳呀,好像有点其貌不扬嘛。我怕拉拉看不上,她以前那个男朋友张东昱,可是仪表堂堂一表人才。”
李工不以为然道:“男人要长得那么好干吗?男人要紧的是能力!我们以前看上张东昱,又不是因为他是美男,关键还是因为他的才华。”
杜工说:“那你怎么证明刘向阳有才华呢?”
李工理直气壮地说:“刘向阳是英国回来的海归,和杜涛、左岸一样!成绩不好能出国吗?再说了,他出国以前就在我手下,他的工作能力我心里有数!当年要不是他要出国、不考虑结婚的事情,我们研究所早有大把人给他介绍对象了!还能轮到我们?”
杜工狡黠地反问太太道:“那怎么现在还是轮到我们了?”
李工被丈夫一问不由愣了一下,但她马上就想到了对答:“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你就说我们拉拉,哪里不好?还不是耽误到了现在。这是运气不好!本人条件还是过硬的!”
杜工不好再反驳,就问:“你打算怎么和拉拉说?我恐怕她不会接受相亲。”
李工已有打算,她说:“杜涛和左岸不是说要请我们全家去香格里拉吃饭吗,我就趁着这个机会,让杜涛把刘向阳也请上,权当是杜涛谢谢小刘,那套房子人家替杜涛省了几万块钱呢!这样,我们也不提相亲不相亲,就是让小刘和拉拉认识一下,满意就交往,不满意也不会伤和气。”
杜工表扬说:“你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你可要先和杜涛打好招呼。”
李工心里已经打定主意,她说:“我会说的,不用你多事。”杜工也乐得不管。
到了吃饭那天,临上车,李工才悄悄和杜涛说要请刘向阳一起。杜涛很意外,觉得这么安排有点奇怪,自家人吃饭弄个外人进来!忙说不如另找一个时间单请刘向阳,免得彼此不自在。
李工坚持说:“我都已经跟小刘说好了,人家挺高兴的!再改时间反而不合适!”杜涛暗自埋怨母亲自作主张,但一想这也不算什么原则问题,毕竟是母亲托了刘向阳的人情自己才能省下几万块钱,杜涛也就默认了。
这天是冬天里难得的一个好天,天蓝云白,太阳暖洋洋的,照得人浑身说不出的舒服慵懒。香格里拉的自助餐厅,正对着西湖,客人可以一边享受着丰盛的午餐,一边欣赏湖岸美景。
拉拉和左岸做主,为大家选了两张户外的台子,以免辜负冬日暖阳。服务员把两张小台子并成一张长条桌,大家散落在长条桌的四周坐定,杜涛赶紧解释了一下刘向阳马上过来一起吃饭的事情。虽然觉得这个安排有些突兀,但拉拉和杜涛的女友左岸都没太往心里去,两人在阳光下有说有笑心情甚好。这时候,刘向阳西装笔挺地来了,隔着几步远就向杜涛这边挥挥手,一面中气十足地用牛津音嚷道:“PUNCTUALITY;GOODMANNER!(守时是好习惯)”
李工看见刘向阳过来,赶紧张罗座位,刻意地把他让到拉拉边上坐下了。李工自以为安排得天衣无缝,可她一个不注意对刘向阳热情得有点过头,拉拉和左岸不禁都起了疑心,连杜涛也觉得有点不对。
刘向阳中等身材,有些发福,皮肤白得能看见血管的走向,面相倒挺和善,鼓囊囊的腮帮子挺招人疼,拉拉见了直想去捏,只是眼睛太小,一线天似的。拉拉注意到刘向阳的衬衫领口雪白,看来很爱干净,他留的是平头,头发打了点摩丝,一根一根精神百倍地杵着。拉拉觉得,他坐下后应该点起一枝大胖雪茄,那就顶合适了。
等刘向阳问候过李工两口子后,杜涛给刘向阳介绍说:“我女朋友左岸,我妹妹杜拉拉。”
刘向阳“哦”了一声,对那两位彬彬有礼地点头行礼,又问二人在哪里高就。
杜涛说:“拉拉在外企做HR,从广州回来过年的。左岸和我一起才从英国回来的,现在在浙大教英语。”
刘向阳拍了一下手说:“那咱们可有共同语言了!往后得多聚聚。”
刘向阳对杜涛两口子感慨道:“出去了这些年,最终还是觉得国内好!在欧洲要想融入当地社会不容易呀!”又说,“国外是好山好水好寂寞,国内是好脏好乱好快活。”
刘向阳问拉拉是否去过欧洲。拉拉说:“我只去过澳洲。”刘向阳问起她在澳洲的经历,拉拉说曾去袋鼠岛和大洋路自驾游。澳洲的规矩是靠左行,且车速甚快,刘向阳对拉拉敢在澳洲开车深感意外,忙表示诚挚的敬意。拉拉扑哧笑道:“我哪儿行,是同行的朋友开的。”
刘向阳“哦”了一声,忽然话题一转,问拉拉,“你对网恋怎么看?”李工听到这话吓了一跳,生怕他说出相亲的事情。
拉拉说:“网恋是男女交往的方式之一呗,不过容易见光死。”
刘向阳大摇其头道:“那不一定,在国外,其实网恋的成功率还是挺高的。拉拉你说的见光死,是我们中国特有的国情。”
拉拉笑道:“是吗?那为什么?”
刘向阳一本正经地说:“老外比中国人诚实,他们也没有太多的成见,两人在网上聊得热乎,有感觉了就见面,见面之后往往还真就结婚了——他们网恋的成功率高,主要还是因为网上聊天的时候就都说实话。不像咱们中国人爱撒谎,在网上说得天花乱坠,真见面了,才发现蛮不是那么回事儿,能不见光死吗?”
拉拉和左岸都哈哈笑了起来。
刘向阳说:“拉拉你做HR,面试的时候应该有体会吧,地狱差别还是有的,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有的地方的人就是喜欢弄虚作假,说起话来不靠谱,对吧?”
拉拉憋住笑道:“刘先生很有经验。”
刘向阳忙说:“不是外人,千万别客气,叫我向阳吧。”说吧,又问拉拉是否在广州买了房。拉拉说是呀。刘向阳就说:“广州房价好像涨得不多吧?比杭州落下一大截了吧?广州太平民化,从城市规划就可以看出来,这个诚实没有长远眼光!到处是城中村,低廉的居住成本使得谋生过于容易,其结果就是低素质人口比例越来越高,高素质人口的比例却越来越低——我看,广州的房价很难起来。拉拉你怎么不回杭州来投资?再不然,到上海,北京也可以,深圳都比广州强。”
李工觉得刘向阳这个问题非常聪明,暗藏机关,不仅牵涉到投资的角度,暗里还藏着“你何不回杭州生活”的试探,李工觉得甚合心意。拉拉果然被问得答不上来,杜涛一看忙岔开话题说:“向阳你平时业余都喜欢干些啥?”
刘向阳得意洋洋地说:“我喜欢研究经济学。”
左岸大感意外,好奇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