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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骨纪北疆生死契-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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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
这声叫喊让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老六举着枪,保持着射击的姿势,一动不动。向志远和土豆已不见踪影,远远的崖边上有半截人的手臂,新鲜的血肉横在地面。几具零星的双翼人身的尸体挂在崖边,大部分活着的双翼人身都不见了。我瞥见几个黑影向崖底飞去,重新隐入黑暗。

老六手里的枪没有放下,大家的目光不约而同都盯向深渊的上方。顺着他们的目光望去,我心中一惊。
一个巨大张开双翅的黑影,紧紧抓住了严叔。它不敢在台上过久停留,摇摇晃晃的飞起来,似乎想把严叔带到崖底。老魏和老李的嘴巴张大,嘶哑的喉咙已经发不出声音。谭教授向前走了几步,焦急的看着严叔被踉跄着拖起。在这生死攸关的瞬间,埂子一把甩掉手里的MP5,百米冲刺的速度向拖着严叔的黑影扑去。他纵身一跃,死死抓住严叔。他和严叔的体重并没有阻止黑影的飞起,那个黑影颇为吃力,摇晃了一阵,半飞半拖的在崖边。

“开枪啊!狗日的开枪!”
埂子奋力吼道,竭尽所能拽住严叔的身子,阻止黑影向深渊的移动。
老六额头的冷汗冒了出来。他吞了口口水,瞄准黑影,手却抖得厉害。
他打了一枪,没中。第二枪的子弹近了些,依然擦着黑影的边际呼啸而过。老六抹了把汗,准备开第三枪的时候,他身边的于燕燕一把夺过手枪,干净利落的发出两枚子弹。黑影悲鸣了一声,挣扎着倒在地上。
于燕燕把枪还给老六,看了他一眼,快步向严叔和埂子走去。
埂子跪在地上,正伸手把严叔从双翼人面怪的爪子里掏出来。严叔经过这一场动荡已经醒了过来,虚弱的睁开眼睛。
“严叔,你没事吧?”埂子低声道。
双翼人面怪的牙齿深深卡在严叔的肩膀上,已经深至骨头,鲜血一阵阵涌出来。埂子动手掰开尖锐的牙齿,把严叔扶了出来。
“情况怎么样?”严叔喘息了一会,渐渐平息下来,立刻问道。
我们都没有说话。这是一场浩劫。除了失踪的向志远和李仁熙,小飞也不见了。我假装没有看到崖边的那些血肉,假装没有听到自己狂跳不已的心脏,站在谭教授身后默默看着严叔。
严叔的伤势很重。老魏默不作声的脱下外套,咬牙撕了条布,蹲在严叔身边给他的肩膀包扎起来。
就在这时,我听到一阵微弱的声音传来。嘶哑而干涸的声音,不知道是来自于人还是饱受折磨的恶灵,让人心魂不宁,那个声音却始终不屈不挠的呻吟着。
2011221 15:00:00
插播番外篇已结束,现在是《北疆生死契》小说更新
严叔双手撑地,奋力从地上爬了起来。他的步履有些不稳,急切而踉跄的向那个声音的方向跑去。
李大嘴脸色苍白的握住了我的手,目光追随着严叔。严叔和埂子跑到了刚才我们卧倒处的右侧,借助手电光我看清了,小飞满脸是血的躺在那里。他的眼睛睁的大大的,眼泪鼻涕和脸上的血迹糊在一起,略带稚气的面孔上充斥着恐惧无助的神色。
他看到了严叔,像是孩子看到了亲人,嘴巴瘪了瘪,含混不清道:“严叔,严叔……我……”
小飞的一条手臂已经不见了,脸上的几块咬痕触目惊心。他张着嘴巴,用力呼吸着,眼睛看着严叔。严叔在他身边坐下,握住了他的手。

“我在这里。”他低声道。
“我的……胳膊……”小飞喘了几下,“没了,疼……很疼。”
他断续的呻吟着,因为疼痛而扭曲了脸。严叔的手轻轻抚过他的身体,仿佛在安慰他。到后来小飞已经说不出话来,疼痛和失血让他倍受煎熬,只是睁着无神的眼睛抽搐着。
埂子站了起来,用力揪了一下头发。他忽然遏制不住自己的愤怒,或许还有对刚才内心恐惧的耻辱感。他冲到崖边,对着黑暗空间开了几枪。我下意识的捂住耳朵,子弹的回响尖锐的擦破空气,愈发让人心神慌乱。
严叔按住埂子的肩膀,示意他安静下来。他从埂子手上拿过手枪,走到小飞身边,握紧他冰冷的手。小飞的抽搐越来越弱,呼吸愈发困难起来,偶尔会发出一声呻吟。
严叔把小飞抱了起来,血蹭了他一身,他依然紧抱着小飞,粗糙的双手抚摸着小飞的后背,像是安慰一个怕黑的孩子入睡。小飞最后挣扎了两下,身体渐渐静止了下来。原本嘀嗒流淌的血渐渐减少,直到凝固在他的脸上和身上。我转过头去,不愿再看。

老六走了上去,我听到他颤巍巍的声音问道:“小飞还有气,怎么办?”
严叔没有回答他的问话,将小飞轻轻的放在地上,为他整理了一下衣服。他的手指再次轻轻掠过小飞的脸,扭头对我说道:“闭上眼睛。”
我立刻闭上了眼睛,连老李和老魏都别过头去,然而等了很久并没有任何动静。回头望去时,严叔紧紧握着小飞的手,枪被放在了一边。
他始终还是无法下决心用枪解脱小飞。严叔神情悲伤严肃的望着小飞,直到他吐出最后一口气,眼睛失去光彩。
小飞走了。
2011224 22:16:00
小说正文更新

埂子把我们刚才的经历汇报给了严叔。当埂子带严叔去查看树死成舟和白骨场时,老六和我的两位师兄动手把秦所和小飞的尸体摆放在一边。这个场景有点诡异,两位生前原本不应该有交集的人,此刻却共同死在同一个地方。向志远和李仁熙的尸体已经找不到了,我们在崖边静默了片刻,算是为他们送行。
严叔回来后神情一直凝重,他的目光落在秦所的尸体上,似乎若有所思。片刻后,严叔做了决定。
“大家和我一起沿崖边察看一下,看是否有其他的出路通往外界。只要能回到原路上,我们即刻返回地面。”
这个决定多少是有点让人振奋的。事实上我们的补给,除了李仁熙脖子上挎的包里还有一些外,其余都已被秦所推下了深渊。坐在这里只能等死,主动出击或许还有生还的希望。严叔让埂子和老六分别持枪走在队伍的前后两端,防止黑影再次袭击。他拿出手枪,递给于燕燕道:“拿着。”
于燕燕冷冷道,“你不怕我反戈相向么?”
严叔并不回答,只是重复了一遍,“拿着。”
于燕燕接过手枪,在手里熟练的转动了一下,抬头向我微笑了一下。

我们沿着崖壁而行,希望能找到与我们来时相连的通道。严叔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他并没有沉湎于失去伙伴的伤痛中,相反却一直在思考问题。他走在谭教授身边,思忖片刻,开口道:“谭教授,我听埂子说,您将岩壁上的组画称为神迹,能否对我解释一下?”
谭教授摇摇头,“我说的神迹,也许并非是你期待的意思。但它确实太出乎我的意料,如果这个结论成立,那么整个全球早期人类的活动历史可能都会被改写。”
老魏被那些壁画的含义折磨已久了,即便经历了刚才的生死劫难,依然按捺不住好奇问道:“谭教授,这神迹到底是什么?”
谭教授停住脚步,向对岸崖壁上壁画的方向摇摇望去。片刻后,她低声道:“夸父追日。”
夸父追日是远古时期的神话之一。它可以被看成是口述史学的早期遗迹,也可以看成是最早的文学作品,是一个充满浪漫主义的悲壮故事。在文学界早期的解读中将夸父视为一个普罗米修斯式的悲剧人物。他所追逐的被认为是为人类寻求的火种。在史学界的解读中,却有相当多的史学家倾向于认为夸父追日实则为一次大规模的族群迁徙。从对《山海经》的解读中可以窥见,夸父及他的族群的逐日过程,实则与生存环境、资源的耗尽与索求有莫大的关系。

此刻谭教授骤然提到“夸父追日”,在我脑海中能想到的只有这些曾经在课堂上被老师们当做边角余料讲的故事。开始我以为谭教授是对壁画而至神话的一种联想,随后谭教授的话却让我大吃一惊。
“我们常常把夸父追日列入文学范畴的神话。但我和一些朋友曾经讨论过,这个神话也许不仅仅传说,甚至不仅仅是史学界现在认为的民族迁徙的观点。查海洋曾经和我说过,他认为……”谭教授的语气平静如昔,在她的精神世界里查海洋似乎并没有故去,他的思想和史观以某种方式延续了下来,在另一个人的身上不断的生长和延展着。
“他认为夸父追日的神话,虽然有夸张的神话色彩,但却可能是一次真实事件的记载。这是神迹到人行的一个过渡。从上古尧时期开始,人们已经开始了对地理、天文、历法的探索。尧曾经召集人们,对世间万物的职责做分派。查海洋认为,当时最早的历法职官与尧有约定,他们分成四个方向行进,对天文地理进行测量和记载。尧要求他们每到一个地方,都要摘取当地鸟兽的皮毛、羽翎作为证据保留。他们在探索、测量结束后,要回到约定的地方,带着他们的测量结果,以及皮毛、羽翎作为他们曾经远行过的证据。北疆先民以羽翎作为装饰甚至随葬的传统,这幅壁画描绘的行走四方、十字型图案的不断出现,都验证了查海洋的想法——北疆先民曾是最早的一批大地上的行者,他们是向西行走的一支,横跨亚欧大陆,甚至更远的地方。”

2011227 19:50:00
“难道,小河古墓沟墓地的先民竟,竟是夸父的后代?”我有点结结巴巴,这个思路跨越太大,一时间让我不能接受。
“不,这不可能。”老魏扶了扶眼镜,脸颊通红,“《山海经》中记载,‘夸父与日逐走,入日。渴,欲得饮,饮于河、渭;河、渭不足,北饮大泽。’河就是黄河,渭是渭水,这个传说怎么也不能和北疆先民有关系啊!”
“不,河、渭的解读是后人的理解,河、渭的本意起源要比《说文》解释的更早。”谭教授的语速稍微快了些,显然思绪也在飞转,“如果这河、渭指的的沙漠里的河流和支流呢?甚至,如果这大泽,就是北疆地区的罗布泊呢?”
老魏倒抽了一口冷气,双手揪了一下自己的耳朵,仿佛想让自己从固有的观念中解脱出来。李大嘴在旁边一直没说话,这当口忽然开口道:“我支持谭教授的观点。”
众人的目光落在李大嘴身上,他却嗫嚅起来,浑然没有往日挥洒的风采。我以为他不过是一个表态而已,真正的学术讨论,李大嘴都是用来插科打诨的。不过他终于还是挤出几句话,算是对他论点支撑的论据。
“秦所生前曾经说过,这些北疆先民已经为复生做好了一切准备,包括记忆。我认为这个记忆,指的就是壁画上的内容。他们曾经是科技工作者的后代,祖先去过很多地方,又历经千辛万苦回到这里。但是,这时已经与他们祖先离开时不同,他们的身份也得不到认同。他们遵守着约定,以羽翎装饰自己的行为就是一种表现。不过我想他们最后遭遇了灾难,起源或许是他们也发现了这个深渊,最终导致了他们的灭亡。在他们死前,寄希望于复生,并将自己祖先的来历,也就是这个族群的记忆铭刻在石壁上。”

“完全的臆想,老李,”魏大头的脸红了起来,脑中的CPU高速运转着,“你的结论都是推测和主观判定。”
严叔的眼睛亮了起来,歪斜的眼睛和翻卷的嘴唇依然可怖,却挡不住他脸上的热切,“不,这在逻辑上就说得通了。”
我注意到严叔身边的埂子的双手握了一下,松开,又握住。这个动作似曾相识,我却一时想不起来曾在哪里见过,只是心里隐隐觉得不安。严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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