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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半里地,前面小径右侧的一株大树下,踱出一个穿长袍的人影,慢慢踱至路中央,挡住了黑影的去路。
黑影是谭正廷,打算与尹五爷暗中结算。他发现了挡路的人影,但神情更为镇定从容。
终于,两人面面相对。
“是谭正廷吗?”挡路的人影问:“在下有事请教,请留步。”
“不敢当。”他冷冷地说:“有话你就说,何不把两旁潜伏候机的朋友,请出来大家谈谈?”
挡路的人仔细察看他全身,他两手空空,紧身的天蓝色劲装掩藏不了任何兵刃,腰间除了一个百宝囊和一束长索之外,没带有兵刃。
“老夫不希望他们参与。”挡路的人说:“尹五爷不是江湖人,你如果用江湖人私行了断的方法……”
“你们这些人好可怜。”他抢着说:“尹五不是江湖人,却有你们这种无聊江湖人替他撑腰助恶。我郑重的告诉你……”他的声音提高了三倍:“天下间公断如果能了断天下不平事,世间便不会有冤屈的事发生,世间也就不需要你们这种所谓白道武林人物,你们早就该埋在土里或者供上神案了,刀剑可以毁弃,天下间的人也用不着练武了。你凭什么在谭某面前说这种活?你替尹五出头,是不是私了?嗯?说呀?岂有此理。如果你反对私了,为何联了狐群狗党在此地拦截?你为何不报官,让官府派人来保护他?说吧!如果你说得有道理,我饶你,我这人是很讲道理的。哼!等在下查出家叔出事的经过内情,我告诉你,我可以向你保证,肝脑涂地的将不知有多少人,我说话算数,理直气壮,说到做到。目前在下尚未获得确证,所以迄今为止,尚无血案发生,给予罗家兄弟的小惩戒,只是回报他这几田虐待在下的利息而已。等在下查出陷害家叔的内情,哼!洗净你们的脖子准备挨刀吧,在下绝不会饶恕你们这些卑鄙无耻率兽食人的畜类。”
这一番讽刺怒骂、沉重刻毒的话,把挡路的人骂得脸上挂不住,也激怒了附近潜伏的武林高手,共出来了六个怒不可遏的人。
“阁下,你也未免太狂了。”最先从田埂中掠到的黑影说:“在季前辈面前,你居然……”
“哈哈哈哈……”谭正廷狂笑,指指挡路的人:“原来阁下就是浪得虚名的字内四奇之一,以爪功天龙爪与生花妙笔享誉江湖的双绝秀士季德甫。据在下所知,你那天龙爪从来就没用在正正当当赚钱养家上,你那生花妙笔,也从来没有写过字画过画,你这一辈子不可能有什么艺林传世作品……”
“狂徒无礼……”刚才发话的人怒吼,狂妄地冲进戟指便点,攻取七坎大穴无畏地从中宫突入,快如电光一闪,不但快捷而且力道奇猛,认穴奇准。
“该死的东西!”谭正廷咬牙叫,左手已抓住了对方的手,对方的手掌在他强劲的抓握下有骨碎声传出。
“啊……”对方发出可怖的号叫声,跌伏在他的脚前。
“你下手好毒,但我饶你,滚!”谭正廷说,手一抖,对方庞大的身躯斜飞而起,一声水响。飞落在两丈外的稻田中,浑水四溅。
双方接触大快了,谁也无法插手援救。
双绝秀士晚了一步,同伴被摔出方接近谭正廷。
一声冷叱,谭正廷迎上右手一伸,来一记最平凡的云龙现爪,无畏地切入正面进攻,上抓五官下带胸口,招式狂妄己极。
这是善用爪的人强而有力的进攻很招,分明是针对双绝秀士的绝学天龙爪而发的挑战性攻击。
双绝秀士已另无抉择,谭正廷的攻势太快太猛了,大喝一声,双爪一抬,愤怒地一合,要硬接来爪。
上当了,谭正廷的爪是诱招,猛地一振,无穷强劲的力道硬将双绝秀士向中聚合的一双大爪崩开。
双绝秀士大骇,感到谭正廷的手臂碑爪像是铁铸的,振的力道似乎并不怎么强韧,但触手时有如炽红的烙铁,有一股触手如烙,'奇…书…网'震撼全身的神奇怪力,把自己所发的劲道完全引散吸收,本能地退缩收爪。
一切反应都来不及了,辟啪两声暴响,双颊各挨了一击,阴阳掌快得有如电耀霆击。接着胸口一紧,被巨大的、无可抗拒的力道抓起、摔出、飞抛,砰一声向前栽跌两丈外。本来已眼前发黑,这时更被掼得昏天黑地,耳听同伴们骇然惊呼,更清晰地听到谭正廷直震耳膜的语音:“天龙爪如此而已。站起来,阁下,把你的生花妙笔掏出来,在下要看看你这位乡亲笔上功夫有何惊世绝技,看看你凭什么敢担当尹五的司命保护神。”
谭正廷这一手出神入化的强攻绝技,把其他几个人吓得脊梁发冷,胆战心惊。。
双绝秀士晕头转向地挣扎击起,面对着谭正廷高大的身躯不住发抖,一双手十指更是抖得利害,用变了嗓的声音失魂般叫:“你……你你……”
一个黑影大概看谭正廷没带兵器有便宜可检,铮一声拔剑出鞘。
“谁要用兵刃招呼,在下要他永远永远后悔。”谭正廷转脸向拔剑的人凶狠地说。“卸一手一脚一耳一目,决不容情。”
拔剑的人打一冷战,僵住了。
“传……传说中的大……大罗天手!”双绝秀士终于可以说出清晰的话来:“你……你是浪……浪子谭……谭彬……”
武林高手中,空手入白刃的技击术并不稀奇、眼明手快躲避得法,加上揣摸敌方神意的经验,徒手搏刀剑并非难事。内家气功火候精纯的人,刀剑难伤也平常得很。而江湖上传说浪子谭彬的绝学大罗天手,却是可令对方发出的力道在刹那接触中消失,连脱身的力道都无法保留的神奇绝技,除了任由宰割之外,毫无抗拒的能力。
双绝秀士名列宇内四奇之一,盛名之下无虚士,武林地位高高在上,天龙爪罕逢敌手,对方如被天龙爪沾身,不被擒也将被摔得半死,比沾农十八跌更神奥更霸道。对手将像被八爪鱼缠住一样,万难挣脱任由宰割。而今晚双爪齐出,反而被谭正廷揍了耳光再摔飞两丈外,要是谭正廷想要他的命,恐怕那两耳光就足以拍碎他的脑袋,用不着费神把他摔飞了。
“我给你们十声数送行。”谭正廷不承认也不否认身份,“声落而仍落在谭某的视线内,废了手脚决不容情,一!二……”
“谭老弟……”双绝秀士吃力地急叫。
“三!四……”
首先便有两个黑影转身飞奔,快如劲矢离弦。
“五!六……”
所有的人都跑了,只剩下双绝秀士孤家寡人啦!
“七!八……”谭正廷一面叫数,一面阴沉沉地向双绝秀走去,阴森森的杀气,罩住了浑身发抖的双绝秀士,想走已不及了。
“九!十!”
双绝秀士的生花妙笔吐出袖口,而谭正廷的大手亦已伸出。
妙笔吐出,便落入谭正廷的大手内无法动弹。
“手下留人!”叫声及时传到。
谭正廷的左手,已搭落在双绝秀士的右膀上,神奇的无法抗拒力道,已将双绝秀士的护体神功逼散了。
黑影疾掠而至,在丈外止步。
“宇内双残已把南天一刀的朋友们,屠杀得所剩无几了。”孤叟公羊化及的语音犹有惧意:“为贵乡亲留一分情义吧!杀他不如让宇内双残去杀。”
“也好。”谭正廷放手后退:“宁教他无情,不可我无义,虽则他们对我这个乡亲既无情也无义。”
“你不助老朽去阻止双残屠杀吗?”孤叟问。
“怪事,小可为何要阻止?”
“你……”
“我又怎么啦?双残虽然残忍得不是东西,但他们决不会残杀安份守己不做强梁的人。老伯,你不认为杀掉这些凭武功称豪道霸、以武犯禁、欺凌弱小的强梁,不是有益世道人心吗?哈哈哈哈……”
长笑声中,他身形破空疾射,眨眼间便已远出百十步外,有如电火流光一闪即逝。
“老天爷!”孤叟悚然叫:“他一定是浪子谭彬。季德甫,你最好带着所有的三湘武林子弟,加快脚步逃离岳州城,免得被双残和老龙神屠杀得精光大吉,浪子谭彬也不会轻饶你们,走吧!”
“公羊前辈。”双绝秀士恐惧地说:“尹瑞昌五年前谋夺谭伯年的产业,事后晚辈的师侄们根本不知道风声,还是这几天……”
“你算了吧!老夫决不相信你那些师侄又聋又瞎。”孤叟嗤之以鼻:“任何稍具常识的人,皆不会满意这种有悻常情的答复。尹五与令师侄罗威是连襟之亲,尹家的打手护院。有一大半是罗家的徒子徒孙,要说罗家不知道这事,大概只有白痴才肯相信。你快回去救死扶伤吧!我老人家不配过问浪子谭彬的事,保重了。”
“公羊前辈……”
孤叟已消失在小径的远处。
远处尹宅突然传出群犬的狂吠声,接着人声鼎沸。
双绝秀士长叹一声,懊丧地喃喃自语:“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尹五,我已经无能为力,顾不了你了。”说完,怆然举步觅路返城。
尹宅中,谭正廷弄来一根大铁棍,见物就砸,见人就打,在狂笑声中八方穿掠,三进院的大宅中鬼叫连天,墙角、庭柱、屋面、门窗、屋檐……凡是铁棍所及的地方,无一幸免,没有人挡得住他,铁棍一搭一挑之下,那些护院和打手必定被挑飞跌得头破血流。足足闹了一个更次,尹宅已是人仰马翻,屋坍墙塌鸡飞狗走。所有的打手护院,几乎没有一个人是完整的。所幸的是,不需要办丧事。
次日一早,尹五爷逃入罗宅避祸。
而在谭正廷袭击尹宅的前一个时辰,洞庭十县的精神领袖人物南天一刀曾永德,与一众助拳的三湘武林高手,在南津港栈房聚会处,受到老龙神一群高手猝然袭击,人从水中乘小船接近,登岸便直捣中枢,双方死伤甚众,天南一刀的人损失最为惨重,死了三成以上,伤的已超过五成,几乎全军覆没。
南津港并不因昨夜的罗家栈房大屠杀而冷落下来,正当的商旅根本不理会这起武林血案,往来的船只依然抵埠离埠,杀人放火的事与普通百姓毫不相干。
丽日高照,湖水波浪汹涌。这几天,大江倒灌入湖的春汛已把湖水染得成了稀米汤色,过几天,该是风大水涨,网捕浮头鱼(小银鱼)的季节了。
亭中心的石桌子,摆了五个荷叶包菜肴,一只巨型酒葫芦,一个酒碗一双筷。谭正廷大马金刀地坐在一旁,一面喝酒一面观赏湖景。
码头方向,出现了几个人影,正沿湖畔向望湖亭走来,远在百步外,其他的人留下,只有一个人往前接近。
他继续喝酒,懒得理会。
来人到了亭外,讪讪地说:“老弟台,可否让我进去?”
是三湘剑客罗广,气色差极了,腰部鼓鼓地,里面定然裹了伤巾,走起路来已可明显看出步伐虚浮。
“我不希望看到你,你明白吗?”他冷冷地说:“你这种前倨后恭的嘴脸,很令人受不了。”
“老弟……”
“你一定要扫在下的酒兴吗?”他不悦地说:“好,我让你。我这人是很讲理的,从不以豪强姿态欺凌弱小,这里是大众可来的地方,在下无权禁止阁下光临,在下走总可以吧?”
他从脚下取出食篮,动手收拾食物。
三湘剑客长叹一声,知趣地退走。
他不走了,继续喝他的酒。
换了两个人替代三湘剑客,到达亭外正欲举步入亭。
“在下对你们这些人烦透了。”谭正廷狠盯着亭外的两个人说:“留些精神应付老龙神今晚的袭击吧,你们根本不需耽心在下乘人之危浑水摸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