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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远靖寇大将军多罗贝勒节制军务。这位贝勒爷不但是沙场老将,而且精于情报战,在满清入关的前几年。它的情报特务不但控制了北五省,甚至远派至江南,混入流寇中做情报工作; 伪装流寇打家劫舍,捣乱大明皇朝的江山。这次他带来的一些得力部属中,就有许多三十年前出类拔萃的名谍秘探,不但封锁了游击区,阻绝吴三桂的外援,也澈底切断了吴三桂四川方面的连络,四川的叛军无法出川与吴军会师武昌。
康熙大帝曾经下旨给蔡毓荣,圣旨上写得明明白白: 自古汉兵逆乱,亦惟以汉兵剿平。这就是满清以汉制汉的最高指导原则。因此; 多罗贝勒仅躲在背后牵线,利用汉人进行谋略战。军事方面,由蔡毓荣的绿旗︵汉军旗,不是尔后的绿营︶指挥汉人的兵勇进行战斗,八旗兵始终在后面督阵,如非战况危急,八旗兵是不加入战斗的。
蔡毓荣是奉天人氏,是大明皇朝丢弃辽阳土地之后,被满清收编的所谓关外人。这几十万彪悍的关外人,编成了汉军旗,属满清八旗之外的汉军八旗精锐,满清人就靠他们起家的。入关之后,这些本来是大明皇朝的人,把大明皇朝打得烟消云散。蔡毓荣立下了不少汗马功劳,荣任湖广总督。名义上它是满州人,其实却是不折不扣的汉人。用汉人来打汉人,康熙大帝已成功了一大半。蔡毓荣果然不负主子所托,花了十二年光阴,把吴三桂的大周王朝打入十八层地狱,历史上所称约三藩之乱就此落幕。大汉眼中有不悦的神色,说:“如果他们的消息正确,会影响我们吧?”
“那是无可避免的事。”杨柳青淡淡一笑:“风色不对,过一段快活日子并不是坏事。锺兄,要小心些,咱们千万不能卷进去。这段时日里,咱们到府城快活去,以免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也只好这样了。”渣须大汉无可奈何地说:“胡老大玩命的日子不会长久的,他太贪了,早晚会把命玩掉,也许会连累了我们。”
“咱们也在玩命,不是吗?不要怪他,咱们小心些就是了。弄些吃的,晚上去打听一点风声。”
兵荒马乱,人人都在玩命。有些人玩命是为了苟延残喘; 有些人玩命是为了发财。国难财很好发但也容易把老命也赔进去。
杨柳青拥有目己的一个小小集团,五六个人,规模小,暴露的机会也小。
南面两省交界处的石门山区和武陵山区,有不少逃避兵灾的人,需要生活必需品过活,尤其是需要不可或缺的盐。他这小集团干的就是走私日用品和盐入山,进出封锁线风险极大,那可真的是玩命。官兵与叛军都是要他们老命的人; 那些散兵游勇和强盗土匪,都是要命的凶神恶煞。要发财或者苟活,都需要付出代价的。人活着真不容易; 要活得好更不容易。
午后不久,隔邻的周二便离开了家,直至二更初正之间,方兴高采烈地返回,而且脸色发青,已有了七八分酒意:这位仁兄喝得愈多脸色愈青。
周二还记得门是上了锁的,总算没糊涂得把门推破。正在摸索开锁,手忙脚乱无法开启,斜刺里闪出一个黑影,一把夺过它的锁匙说:“我帮你,你真不该.喝了那么多。”
“你……你是谁?”他大看舌头说,伸手夺锁匙:“婊子养的; 少……少管我的……”
另一个黑影出现; 一劈掌把他劈昏挟住了。
他被一盆凉水泼醒; 睁开胧醉眼,首先便看到四个黑衣黑头罩,只露出双目的怪人,四双怪眼凶光暴射。凶狠地死瞪者他,不由心中一冷。酒意醒了一半。
“你……你们……”他吃惊的叫。挣扎欲起。
一只大手压住了它的右肩,把他压牢在凳脚下的砖地上,重得像一座山。
“不要管咱们是谁,好好回答在下的话。吉凶祸福,完全在于你的合作态度好坏。”按住他的怪人说。语音阴冷。带有无穷鬼气和凶兆。
“在……在下……”他几乎语不成声,显然肩上的痛楚和压力,仍在一分分增加,令他大感吃不消。肩上的痛楚和压力; 仍在一分分增加; 令他大感吃不消。
“胡老大回来了?”怪人问。
“申……申牌左……左右释……释放的,弟兄们在……在望江褛治,…:治酒,替……替老大压……压惊,睡……驱除晦……晦气。”
“他在巡检衙门怎庆说?”
“他……他甚么都……都不知道,没……没有甚么好……好说的,挨了几下重的,但甚么都没说。”
“他不知道甚么?”
“姓尹的事呀!那……那尹世……尹世明……”
“你怎么知道尹世明?李巡检只说一个姓尹的。”怪人眼中凶光更炽:“说|你怎么知道的?”
“是……是隔……隔壁的杨……杨老弟说……说的。”
“隔壁?左或右?”
“左……左邻……”
怪人举手一挥,另一名怪人转身拉开门问出,偕同在门外把守约两个怪人之一; 扭断杨柳青家的门锁,快速地抢入。不久,两人回到周二的家。
“空屋,人出去了。”一位怪人欠身说。
“派人守候。”主事的怪人语气凶狠已极。
“是的,已经派了两个人。”
“那位杨老弟是甚么人?”主事的怪人转向周二追问。
“一……一个做……做载货小买卖的小……小伙子。”周二乖乖吐实。
“码头混混?”
“不是,人很……很规矩,虽然有……有时也好勇斗狠,但很……很讲理。”
“哼!等逮看他之后,就知道他是甚么人了。我问你,姓尹的派甚么人和你们接头?”
“天地良心!”周二惊恐地叫冤: “这都是巡检衙门李老爷说的,我和胡老大根本不知道谁是姓尹的,最近也没有任何人来找我们接头。”
周二心一急,酒完全醒了,说起话来世不结结巴巴了,大概已知道到了生死关头,必须集中全力自保了。
“你这厮皮肉生得贱,不吃些苦头是不肯招供的……”
“诸位明鉴……”周二狂叫,但牙关立即被拉脱了,而且咽喉也被控制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一个怪人从后面架起了他,另一个怪人开始动手挨人,铁拳在它的肋部、肚腹重重地落实,打得他五脏收缩,胃往外翻,痛得一佛出世,二佛涅盘,天昏地黑不知人间何世,血液开始从口中溢出。
“该知道怎么说了吧?”怪人閤上它的牙关问,语气阴冷无比。
“我……扼……扼……”
“你别装死,死了你也得招……”
门外传来一声低低的弹指信号,怪人停止逼供,一口吹熄了灯火。厅中一暗。
门外,传来杨柳青邪里邪气的俚曲声:“正月里来正月去,我与那小妹看花灯……嗯……”
灯火重明,两个怪人挟持看酒气薰人满脸通红的杨柳青,那双布满红绿的大眼毫无光芒,摇头幌脑,明显地表示出刚才挨了揍,神智尚未清明。
“这人就是你杨姓邻居?”怪人向周二问。
“是的,他……他叫杨柳青。上周二惶然地说。
怪人连抽了杨柳青四记不轻不重的耳光,把杨柳青打醒了。
“扼……哎……你……你们……”杨柳青惊恐地挣扎怪叫。但动弹不得。
“你叫杨柳青?”怪人伸手抬起杨柳青的下颚沿声问。
“是……是的,你……你们……”
“告诉我,你怎么知道尹世明的事?”
扬柳青终于清醒了。浑身在发抖跟前怪人恐怖的形状。令他心胭俱寒。以为自己见到了鬼。
“说!不说就煎你的皮肉。 ”怪人凶狠地叫。
“这……去年城门口的榜文,写得清清楚楚。“杨柳青总算清清明明了!“有人在均州造反,主犯尹世明在逃,赏案是纹银千两。死活不论……”
“原来你到尹世明很有认识,一个乎凡的小生意人怎会留心这种事?哼!又是一个皮肉生得贱的人; 给我打!”挨了七八拳,杨柳青躺下了,景况比周二更惨,周二毕竟是练了内外功的人,禁受得起打击。
“你要是不招,我要将你十个指头逐一砍下来。”主事的怪人揪住杨柳青的辫子往上拖。“说!你是不是尹世明的接头人?”
“皇天在下……”杨柳青声嘶力竭地号叫。
“把他的手按在桌上,砍一个指头问一句。”主事的怪人冷笑看下令。
两个怪人挟佳杨柳青推至桌旁; 第三名怪人将它的右手按在桌面。 拔出系在背上的单刀准备。“现在,我再问你。”主事怪人在桌旁奸笑着说: “尹世明目前躲在甚么地方……”话未完。
门外再次传来弹指的信号声。三怪人丢下杨柳青,闪至一旁戒备。
主事的怪人本能地握住插在腰带上的长剑,四个人的目光皆注视看虚掩的大门。兀地,陌生的语音打破了四周的沉寂: “我尹世明就藏身在此地。你们找我有何贵干?”四怪人大吃一惊。火速循声转身。
小屋仅有一间小房,一房一厅小得可怜,连厨房也没有,周二从不在家中进餐。
小房没有房门,仅用一条青布门帘隔开房与厅。房门的门帘前,站看一个穿深灰色短袄,青布蒙面的人,腰带上悬了一柄尺八判官笔,一双怪眼精光四射。
“好高明的轻功。”主事怪人冷冷地说:“阁下神不知鬼不觉出现在咱们身后不足两丈,而咱们却没听到任何声息,显然咱们投照面就栽了。阁下,你不是尹世明。”
“真的?”蒙面人半真半假反问。
“阁下的身材,比尹世明矮半尺。”
“是这么高吗?”蒙面人声调不变,随看语音,身躯徐徐缩小,变矮。这一来,衣裤就显得又宽又长了,令人感到十分好笑。
四个怪人笑不出来,因为这是已臻化境的缩骨功奇学,既不用运气行功,也不需事前准备。
缩矮了两尺左右,接着转而膨胀,片刻间,不但恢复原状,而且继续长高,高了一尺才停止。能缩骨,内功火候够的人不难办到; 能长高,可就匪夷所患了。
四个怪人的眼神,暴露出心中的恐惧。
“你们是多罗贝勒身边的人。”蒙面人的身材恢复原状,语气渐冷:“你们的消息很灵通,灵通得令人心中禀禀。可惜,你们操之过急,也估计错误,以为闹江鲨受到警告之后,我尹世明必定认为已经安全了,必定前来找闹江鲨接头。闹江鲨醉倒在望江楼,我尹世明必定来找闹江鲨的死党周二安排一切。所以,你们迫不及待赶来了。”
“你阁下不是尹世明,尹世明八辈子也没使用过判官笔,他的金背宝刀是天下十大名刀之一。”
怪人冷静下来了: “那么,你是尹世明的接头人了。事实证明咱们的估计完全正确,你们逃不出咱们布下的天罗地网。”
“真的?”
“你心中明白是真的。阁下。叫尹世明出来自首吧: 前往投奔吴三桂是死路一条。再说,你们志在反清复明,而吴三桂已在衡州沐猴而冠自封大周皇帝。它是前问的国贼汉奸,你们去投奔他,他会要你们吗?”
“我们的事,不劳过问; 现在,你我之间。只有一个办法了断,汉满不两立,必须有一方肝脑涂地。“
怪人手一动,剑出鞘龙吟隐隐,同时发出一声短啸。
“不必寄望外面的四个人了,他们都死啦!”蒙面人说: “你总不会认为在下是一个人来的吧?”
“既然咱们估计正确,来的人当然也不止八个。”怪人镇定地说: “只要捉住你们一个人,咱们就成功了。一个活口,就可以追出许多许多的人。你,就是活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