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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意思是……”
“郊区躲不住的,他们一定回城藏身。如果我所料不差,他们一定在偷袭失败后,走那一条路回城。这一带我熟悉,一定可以赶在他们前面,他们必定会在埋伏区有一段时间逗留。”杨家骅语气中颇具自信:“不过,晚辈深感奇怪,四个人偷袭,怎么只有一个人出手?不合情理,说不通。”
“他们知道人多出手风险也大。”阴司恶客咬牙说:“一个人行险一击,三个人伏在雪中等候,如果咱们当时循踪狂追,正好中了他们的埋伏,幸好你沉得住气。”
西门大官道是通府城(开封)在大道,桥称沂洛桥,桥西形成城外的一处小市集,赶不上进城的人,就在此地投宿,驿站商丘驿就在此地。
距驿站约半里地,南面有四个人影匆匆踏雪行来。四人一身白,刀剑也用白布套住。
“不要经过驿站。”走在最后的人说:“往右靠,沿土堤绕到桥头,以免落入眼线的监视下。”
右面一株大树下,飘落一个人,风帽一掀,现出阴司恶客那张吓人的大马脸。
“你们才来呀?”阴司恶客居然笑了,笑容比不笑更吓人:“你们不能发了三飞刀就溜之大吉,对不对?”
“怎么会是你?”走在前面的人惊呼:“咱们确是从杨家粮栈跟踪杨小辈和……”
“和我玉狐?”左侧玉狐从雪中站起接口:“本姑娘猜出你们的底细了。恶客,他们不是千手猿的人。”
“不管他们是谁的人。”阴司恶客狞笑:“动手谋杀我阴司恶客的人,不会有好结果的。”
一声剑鸣,长剑出鞘。
阴司恶客不是讲武林规矩的人,先下手为强,抢制机先挥剑直上,招发分花拂柳,同时攻击两个人,锐不可当,要想决战速决。
玉狐却不贪功,一声轻笑,拔剑开始游走。
“本姑娘挑你们两个。”她笑着说:“时光还早,进鬼门关的人,永远不会急着往里赶。”
“脱你的罗裙,太爷也永远不嫌早。”一个使护手钩的家伙狞恶地说,抄她的左侧背:“大白天更妙。”
玉狐当然不希望陷入夹攻危境,向右后方急退。
“你走得了?”右面的人沉喝,脚下一紧。
出言轻薄使护手钩的人慢了一步,落在后面急急跟上,刚冲出三步,身后的深雪中,突然伸出一双手,一把便扣住了右脚踝,立脚不牢向前一栽。
地下挺起杨家骅,跨出一大步俯身就是一掌。
“捉住一个了。”杨家骅大笑:“哈哈!我的偷袭手段也不错呢。”
他这一叫,叫掉了另三个家伙的魂。阴司恶客一听捉住了一个,有了活口啦!活口多了反而麻烦。一声怒啸,崩开一个家伙的刀,反手给了右方另一人快速绝伦的一剑妙着,有若电光一闪,剖开那人的右肋,扭身再一剑吐出,贯入另一人的胸口,连杀两人,其间相差不过刹那,老凶魔果然够狠。
随着拔剑的余势,冲向玉狐的对手。
“你不要抢功!”玉狐娇叫,一剑将对手逼得向左闪,猛地扭身切入,剑似流光,贯入对手的小腹,阴司恶客恰好扑到补上了剑。
“快掩埋尸体。”玉狐抽剑暴退:“那是男人的事。”
“用雪草草掩了,他们的同伴会来我的,快!骚狐狸你也别闲着。”阴司恶客一面用雪覆尸一面叫:“杨老弟,先离开现场问口供。”
在护城河外的偏僻处,三个人围住躺在脚下的俘虏。俘虏的风帽已经拉掉,现出暴眼凸腮的庐山真面目。
“你是云蒙三煞的二煞陆彪。”阴司恶客一脚踏住俘虏的手肘狞笑:“北丐现在何处,你最好乖乖吐实,不然,哼!我阴司恶客要不逐渐卸掉你一身零碎,从此告别江湖任你称雄道霸。”
“有种你就杀了我,陆太爷决不皱眉……哎……不要踏了……”
“还没杀你,你就皱眉嚎叫了,招!”
“在……在甘家油栈的后仓藏身。”
“千手猿来了多少人?”
“不知道……”
“什么?不知道?好……”
“哎……唷……真……真的不知道。蔡老兄本来带人跟踪他的……”
“胡说八道!臭花子为何要跟踪那猴子?”
“蔡老兄本来诚心与他合作的,他却不识抬举禁止任何人干预……”
“哦!谈判破裂了。”
“所以蔡老兄要咱们相机行事浑水摸鱼。出城后,在通济桥头碰上他与他的女儿会合,他打发他的女儿进城,自己一个人跟踪你们。蔡老兄临时改变主意,决定把他的女儿弄到手逼他就范,命咱们四人继续跟踪。在关伯台你们的耐心委实让咱们等得心焦,总算抓住机会偷袭,没料到劳而无功,反而……”
“哦!原来如此,你们两伙人真妙,你虞我诈,饥虎饿狼,合作起来倒是相当危险的。”
“蔡老兄志在杨家粮栈,千手猿想图谋杜家,本来合作应该是两全其美的事,偏偏千手猿那家伙自命不凡……”
“他本来就有点不凡,至少不像你们这些杂种王八只会偷袭暗算。阁下,你令咱们为难。”
“你……”
“不杀你,你会通风报信,杀你……”
“放我一马……我……立即回云蒙山……”
“不能放你。”阴司恶客坚决拒绝:“点你的穴道,要不了多久你会冻死,还不如杀了你……”
“点我的穴道吧!我……我愿意碰运气……”
“我阴司恶客从不碰运气。”阴司恶客冷笑,一脚踏住了二煞的小腹。
“嗯……”
“嗯……”二煞绝望地挣扎,脸色渐变,口中鲜血一涌,挣扎渐止。
甘家油栈在城东北隅,一连四座栈仓,每年向开封运出上千担菜子油。年关岁尾,油早已清仓,栈仓里堆放着不少油篓,四座仓只派了一名伙计看守。而这位伙计也懒得很,躲在店堂烤火,很少到油仓巡视,其实也没有巡视的必要,谁会闲得无聊来偷没用的油篓?躲在里面真的十分理想。
天刚黑,第三座栈房内黑沉沉。但靠角落一端,空油篓在四周堆得高高的,里面点起了枝牛油烛。
五个人围坐在麦秸铺成的地铺上,北丐是下首的陪客,对面的角落里,坐着手脚分开拗绑的曹文敏姑娘。
“奇怪!二煞和罗老兄怎么还不回来?”北丐忧形于色说:“难道真的凶多吉少?”
“我就知道那些强盗靠不住。”上首那位留了花白八字胡,面目狰狞的人不屑地说:“做强盗的人毛躁缺乏耐性,不遭殃才是怪事。”
“宫兄弟去找手手猿谈判,怎么也不回来?”北丐烦躁地拍着膝盖说。
“说不定那猴子迁了地方,你光急有什么用?”那人冷冷地说:“蔡兄,咱们用不着寄望那猴子,兵贵神速,赶快解决姓杨的小子,立即赶到杜家,把窟藏搬走岂不干脆?我反对往下拖,夜长梦多。”
“孟老哥,两面应敌,成功无望。”北丐苦笑:“骚狐狸已和杨小子搭上了线,必定早有防备,那小子一照面便杀了色魔,可怕极了。半坡店在众多群雄激斗中,单鞭匹马胆大包天,飞骑夺车威风八面。如果咱们估低了他,保证没有好日子过。不是兄弟小看了你老哥江湖一绝孟奇逢,你老哥比色魔高明不了多少。”
“我就是不信邪。”江湖一绝就是不服气:“就算他从娘胎里练起,也练不了多少年,大不了会取巧机警些而已,动手时,把他交给我好了。”
栈仓的墙上方,开了不少通风窗,虽然冬天大部份窗已经塞实,但库中油臭甚浓,必须留几座窗通风。
二更将尽,三个黑影接近了栈仓。
不久,一个穿老羊皮大袄的人,提了一盏灯笼,进入大院子向栈仓走,口中吹着小调口哨。
是看守栈仓的伙计张三,平时就喜欢在走夜路时吹口哨,表示自己不怕鬼。
到了第一座栈仓前,照例搬弄大将军锁,弄得咔啦咔啦怪响,然后推推门看看牢不牢,从不开锁到里面察看。
接着查第二仓、第三仓……
一个担任警戒的人,伏在仓角壁根下监视,如果伙计开锁入仓,警戒扑上毫不费工夫。
伙计张三并未开锁,走向第四仓,口哨仍在吹。
监视的人快捷地窜抵这一面的壁角,经过仓门时轻叩了三下,正目送张三的背影远去,头顶上空杀星降临,从身后无声无息飘落,熟练地一手勒喉,一手劈天灵盖,将人拖至墙角塞在沟中。
这种大将军锁其实并不太复杂,用细打的小铁枝就可以撬开。这人十分小心,拨锁时毫无声音发出。片刻,锁拨开了。
沉重的仓门,突然吱呀呀推开了。
里面烛光倏熄,黑沉沉油臭冲鼻。
北丐五个人早已全神倾听门外的声息,听到外面警哨示警的声音,听到张三的口哨和搬动大锁的声音,最后听到警哨报告安全的叩门声。正在心神一懈,不会有人打扰啦!没想到突然传来了推门声。
这些老江湖的本能反应,第一个动作便是熄烛。接着,两个人冲向仓门,一个跳开去抓曹文敏。
几乎在同一瞬间,围在四面的油篓突然坍倒。
曹文敏姑娘心思灵巧,她机警地向侧躺倒急滚。
原来先前到达的三个黑影,有两个是从后面钻窗而入,一个上屋计算警哨,故意突然推门发声。
发生仓卒,袭击的人配合得恰到好处。如果烛不熄,救人谈何容易?四面堆放油篓,只留一处仅容一人的空隙进入,绝对没有里面的人快。烛一熄及时推倒油篓。必可令里面的人凑手不及乱了章法。
同一瞬间,三个人同时发出震耳的叱喝,随滚动的油篓扑入,刀光疾闪,剑气飞腾,叱喝声可让自己人知道敌我所在,反正动的人没发叱声就是敌人,挥刀出剑错不了。反正俘虏是千手猿的女儿,误杀了算她命该如此。他们志不在救人,目的物是北丐一群江湖败类。
他们是杨家骅、玉狐、阴司恶客,奇袭极为猛烈,手下绝情。杨家骅今晚带了刀,他的刀妙得不能再妙,不发则已,发则必中,被他砍倒了被油篓砸得莫名其妙的两个人,这两位仁兄还弄不清是怎么一回事,只顾护住头面,却不知钢刀临头。
伙计张三刚离开第四仓,听到声息突然飞掠而回,手中的灯笼居然未熄,速度奇快,怎会是普通的店伙。
灯光乍现,里面的恶斗已经结束,一些油篓仍在滚动,急动的人影和叱喝声突然中止。
“不是冤家不聚头。”杨家骅说,他左手挽住手被反绑双脚并捆的曹文敏,横刀屹立:“千手猿,你也来了。”
阴司恶客和玉狐,站在壁根下拉开马步待敌。
伙计张三原来是千手猿,右手举着灯笼,身材高瘦,手长脚长,一双怪眼冷电四射。
片刻,六个人先后涌入,第一枝火把点燃,第二枝……六个人中,有男女两仆从在内,千手猿的人赶到了,但慢了一步。
右方壁下,北丐拉开马步,铁手杖立下防守的门户。
血腥触鼻,凌乱的油篓中,有四具仍在抽搐的尸体。
“你们三人联手了?好,好。”千手猿咬牙说。
“爹!”曹文敏突然高叫。
杨家骅吃了一惊,低头注视挽扶着的美丽少女。
“你是他的女儿?”他不胜惊讶:“你不是姓曹吗?”
“家母姓曹。”姑娘坦率地说:“家兄叫文敏,我叫倩倩。”
“放了小女,老夫答应你公平一决。”千手猿丢掉灯笼,六支火把已经够亮了:“我的暗器,你的妙刀。”
“不要上他的当。”玉狐说:“火光摇摇,时在黑夜,暗器威力倍增,这叫公平吗?”
“我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