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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姑算什么呢?”他冷笑:“我罗家一脉单传,不可能入赘宣家,罗某虽然不长进,还没兴趣做醉月居的跑堂小二。她如果死了,死得值得,你们这三十几个人,在下可以在片刻间,把他们屠个精光大吉,以后你们再也不会害人了。”
“你不怕迷魂大法,刀上有一种可怖的奇劲,可破我的石女玄功,举目天下,世无其匹,你决不是小小市镇的钓鱼郎。”
“如假包换,大姑塘的钓鱼郎,一个活得很写意的安份守己光棍。”他沉静地说:“世间有许多我这种人。”
“我不信,天生我才必有用,你人才一表,身怀绝技,做打渔郎那是浪费你的生命。罗爷,以我的智慧和实力加上你的盖世武功,你我并肩逐鹿天下……”
“不必用那些枭雄的霸道言论来打动我,打扰我的清静,威胁我的生活,我不得不奋起反抗图存,所以我有大无畏的信心和勇气。”
“把眉姑完完整整地交给你,本盟从此永远不在贵地进出,如何?”美少妇的态度软化了,承认失败。
“哦!愿意公平谈条件了?”
“如果你不松口。”美少妇居然笑了:“天下间各门各会多如牛毛,青红白黑都有的我朋友,你毁了我,我的朋友一定会替我报赤壁(报仇),指使那些失风(出事)跌进(被捕)威武窑(衙门)坐书房(监狱)的同门,狠狠的咬你一口,还怕你不下水(吃官司)吗?交一个朋友,总比树立一个仇敌强,对不对?”
“好,你的话不无道理,我也相信你在青红黑白里有朋友,而我又不希望有人打扰我的安静。天黑之前,眉姑必须毛发未损地送回醉月居,现在,你们可以善后了。”
他收刀,拔回鱼叉,昂首阔步扬长而去。
电光乍闪,雷声殷殷,第一滴雨洒落在美少妇的脸上。
“这人如果有一点雄心。”美少妇掩住被风吹飘的破衣裙,注视他昂然而去的背影说:“江湖局面将全然改观,像这场暴风雨一样君临天宇下。”
山里面的暴风雨为期不长,午后便云散雨收,暴雨不终朝。傍晚时分,眉姑出现在醉月居的店堂,花容依旧,只是脸上略带倦容。
由于下了一场暴雨,外面曲廊式的酒座没有酒客,店堂却满座。罗克勤占了一桌,眉姑亲自替他整治酒菜,然后坐在他对面,默默含情地满怀幽怨地注视着他进食。
“对你,我娘从没说过要你入赘。”眉姑噘起那线条优美的动人小嘴:“那鬼女人说,你说没兴趣做醉月居的跑堂小二。天地良心,谁要你做跑堂小二的?你说。”
“我没有什么好说的。”他笑笑:“我如果不这么说,她们会放你走?”
“你真是个铁石心肠的人吗?”
“你说呢?”
人声倏止,雷巡检和三剑客大踏步气势汹汹进入店堂。
“诸位请坐。”他向眉姑让出的座位含笑伸手打招呼:“三剑客好像吃错了药,公事办得不如意吗?”
青蛟已经大马金刀地坐下了,气虎虎地瞪着他。
“你失踪了两天一夜,干什么去了?”青蛟的嗓音像打雷:“不要说在湖上被风吹走了。”
“你不是说要我等会匪派人来找我连络吗?”他的声音也够大:“昨天天没亮,一个长了八字胡的杂种敲我的门,门一开他就跑,我拼命追。”
“追上天了?”
“没上天也没下地狱。”他的嗓音越来越大:“那混蛋比狗跑得还要快,一跑就跑到了九叠坪,七里冲,那杂种不见了,我也迷失在山里面。公爷,满意了吗?”
“我一点也不满意。哼!你给我小心了,我会查出来的,我要办你,我要你坐牢,我要……”
“解兄,别吓唬他了。”雷巡检含笑打圆场:“你老兄这一穷嚷嚷,还有会匪敢找他吗?算了吧,他说的是实话,对方引走他吸引你们的注意,从水上溜之大吉,今后决不敢再来开码头设香堂了。眉姑,替三位公爷备酒菜。”
青蛟不领情,气虎虎地站起。
“算了,公务在身,不能耽误。”青蛟的大手指几乎点在罗克勤的鼻尖上:“你给我放规矩些,不然,哼!”
“你也管不着!”罗克勤嘲弄地说:“你不是来管我上赌场勾搭女人的,你管那些会匪吧,多管闲事头发白得快的,而且会得胃气痛消化不良。”
“我要揍死你这混蛋。”青蛟真恼了。
雷巡检笑嘻嘻地拉住青蛟举起的手,连推带拉与另两剑客出店而去。
眉姑这次不坐对面,傍着他坐下。
“你还要上赌场?”眉姑气虎虎地问。
“不赢那些傻蛋几两银子,睡不着觉的。”他说。
“你还要勾搭女人?”
“嫖赌不分家……”
“你……”
“哎唷!怎么拧人?”他怪叫:“老天爷!怎么就管起我来了?不嫌早了些吗?”
他的嗓音够大,立即引起一阵哄堂大笑。
眉姑一脸通红,恨恨地白了他一眼,小鸟似的飞回后堂,再也不敢出来了。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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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中岳《无情刀客有情天》之“天网恢恢” 神秘天罗
暮春三月,扬州。
十年风水轮流转,时光是无情的,不只是十年的变迁,已经过了百余年啦!百余年前的扬州,被满清南下的铁骑,杀得血流成河,几乎鸡犬不留,这就是大汉子孙永难或忘的扬州十日事件。这座历史名城,成了血肉屠场。
现在,这座代表锦绣江南的名城,不但已恢复了往昔的繁荣,而且更胜往昔。百余年来,人口急剧膨胀,更加上成为漕、盐两运的中心,每一个官都油水喝得足,每一个商都脑满肠肥,每一个风月场的女人都貌美如花才艺双绝。因此,这里已是比江宁更繁华的纸醉金迷大城,已看不到百余年前的烽火遗痕,嗅不到血流漂杵的腥味了。
人是健忘的,百余年前大汉子孙的亡国仇恨,已随岁月与纸醉金迷的繁荣所深埋,总有一天,会爆发出几星火花,或者迸爆出炽热的溶岩,来提醒人民模糊的记忆。
乾隆帝自登基以来,先后三度下江南粉饰太平,扬州是他每次必经的要道,所以驻扎的八旗兵,比任何大都会多。负责治安的人员都是千中选一的干员,任何一个巡捕,都是可独当一面的高手。每一次御驾临幸,运河两岸城里城外,任何一个人举止有异,皆可能立即当堂毕命。
无可讳言地,以满清那些从马粪中长大的人来统治汉人,事实上有太多的困难,最有效的手段,便是利用以汉制汉的办法来统治,所以,维持地方治安的所谓干员,绝大多数是汉人。这些人,满清皇朝说他们是忠臣,心存汉室的人,指他们是汉奸。
忠与奸,分野很微妙。
这天傍晚时分,清军捕道同知赵大人,亲率干员乘船到达爪洲镇,与扬州江防同知钱大人的干员会合,十艘船载了两百余名兵勇,五十余名精干巡捕,乘夜向上游发船。
三更正,船抵旧江口。旧江口巡检司的孙巡检,已带了丁勇在江滨恭候,随来的有三个画了花脸的人,隐藏本来面目。不久,这三个人领了官兵出发。
旧江口属仪征县,这一带地势低,溪流密布,有些地方全是泥泞的沼泽,不良于行,村落稀少,不时有些小股水贼在其中匿伏,陌生人进入,随时都有迷失在内,陷殆在沼泽内的危险,更可能被水贼们埋葬在内。
破晓时分,画角声打破了四周的沉寂,三个画了花脸的人,出现在荻村的寨门楼上。十余名在门楼担任警卫的人,皆躺在血泊中,寨门大开,官兵一涌而入,立即分为五路杀入村中,一场血腥的大屠杀展开序幕。
巳牌末,村中大火熊熊,官后们押了十余名受伤的人,浩浩荡荡凯旋返船,船发扬州,从此,荻村在这苦难的人间消失了。
这一年,乾隆帝四度下江南,扬州风平浪静,没有任何暴民反抗的象迹,天下太平。
晃眼十年光阴过去了,已经是乾隆四十年秋初。以往,乾隆帝每隔数年便下一次江南,但这次十年过去了,还没有五下江南的消息。
府城北面十余里运河中,一艘小舟驶入窄窄的小新塘河道,驶入塘西的一处河湾。在湾口,可看到北面向西伸入上雷塘的河口。
这一带是水乡,港汊交错,芦苇有如青纱帐,小舟行驶其中,根本难辨东南西北。
小舟搁上了河滩,一名青衣大汉踏上岸,扭头向跟下来的一位英俊青年笑笑说:“陆路不足两里就到了,请随我来。”
“哦!张兄,你们这里偏僻得很,一定要用舟代步吗?”青年人一面走一面问。
“如果走陆路,须从千金陂登岸,得走上七八里路,不方便。”张兄往南面一指笑道。
“那不是快到扬州了吗?”
“是的,等于是绕了大半圈。”
不久,前面出现了一座小村落,犬吠声打破了四周的沉寂,有犬吠便代表有人家。
有三名青衣大汉在村口迎接,进入十余户村屋的中心。一栋大宅前,主人李元庆亲率五位男女出迎。
李元庆,是扬州颇有名气的古古轩主人,与那些汉满大员皆有来往,替那些吃够了民膏的官绅搜购古董与名人字画,商誉甚佳。
当夜,李元庆的书房中有一场盛会。书房四周戒备森严,不许任何会外的人接近。
古色古香的书案上,四座烛台点着明晃晃的火烛,三个人席地而坐,主人李元庆面前,堆放着不少文册、卷轴,像在结帐。
客人就是那位英俊的年轻人,坐在对面神色安详冷静。
李元庆取过一件手卷,在案上徐徐展开。
“丘兄,就是这三个人。”李元庆压住卷两端:“五年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仅能从一位扬州江防衙门的兵勇口中,查出这个生了两颗特尖虎牙的人姓洪,名金生。其他两个人,就无法查出底细了。”
是一卷画,画上的三个人轮廓分明,好像曾经修饰笔润。最后一个叫洪金生的人,圆形脸,耳尖上挑,留了小八字胡,口中长了两颗又长又尖的犬齿。
“你们应该可以查出请这三位仁兄的人。”年轻人丘兄注视着画像:“除了这位洪金生之外,其他两人的相貌找不出特征。如何去找?而且这位洪金生,姓名恐怕都是假的,这点特征很平常哪!”
“困难在此。”李元庆苦笑:“出面暗中聘请三凶手的人,是旧江口巡检司的孙巡检。孙巡检在杀入荻村时,被徐老兄的长公子徐永年以飞刀击毙,因而断了线索。”
“这样找有如大海里捞针。”丘兄不住摇头:“在下虽说久闯江湖,十二岁出道闯荡半生,见过不少江湖豪杰武林高手,但像这种甘心做汉奸,出卖反清复明志士的无耻小人物,的确不易找出根底来。”
“全靠丘兄了。”李元庆取出一张庄票递过:“这是江宁通泉钱庄的三千两银子,凭票即付不抽厘金的庄票,算是第一期付款。在下不问时间,不问手段,只请丘兄搜杀这三个汉奸。荻村男女共一百零九名,十二名上了法场,九十六名光荣的战死,他们在泉下等了五年,再等几年也不要紧。”
“李兄,我要问你一句话,你要据实回答。”
“丘兄请问。”
“你们还不放弃行刺满帝的企图?”
“不会。”李元庆庄严地说:“心存汉室,殆而后已;永不屈服,永不投降。”
“你知道要连累多少人吗?”
“不管事成与否,事后我们会挺身而出,希望不至于连累无辜。当然,牺牲是免不了的。”
“李兄是大地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