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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唷!你说得真轻松,无亲无故的,住到你家去,你爹娘和你家的人怎么说呢?”小珠颊红似火,贴在他肩上吐气如兰:“人言可畏……”
“鬼话!什么人言可畏?家父母从不管我的事,我那些妻妾更不敢过问。这样吧,就说你是……是一门表亲好了,反正八竿子打不着的远亲多着呢。”
“表亲?好啊……”
“那你就是表妹罗!我们可就说定啦!何时动身,你只要派人捎个信来,我立即派人派船来接你。”
“不,我要明天走,等送阿胶的人一来就走。”
“这……听巡捕们说,本镇的人好像最近暂勿离境……”
“哦!你怕他们,好吧,既然你有困难……”
“这是什么话?”他拍拍胸膛:“这位同知老爷天胆,也不敢干涉我的事,只要将家父的名贴往布政使衙门一送,保证他丢掉官还得坐牢。好,明天一起走,看谁敢拦阻,哼!我要他吃不完兜着走。”
“嘻嘻!我知道你靠得住的。”小珠在他脸上亲上一吻,吻得他忘了生辰八字,忘了形。
他老实不客气,把小珠抱得结结实实,火热的嘴唇,掩住了那双红艳红诱人犯罪的樱桃小口,上下其手恶形恶像。
春满内堂,绮旖风光不足为外人道,反正是酒令智狂,脱略形骸,男有心女有意,就是这么一回事。
东厢的室内,两双怪眼从秘孔中监视堂中的一切动静,终于,两人满意地离开了。
这一顿酒,直拖至三更天,两人衣衫不整,衫裙凌乱。最后是白书生醉得像死尸,身上的荷包、夹袋、靴统等等存放物品的地方,皆被小珠母女搜遍了,除了价值巨万的珍玩,没发现任何可疑事物。母女俩将所有的珍玩放回原处,由吴风将白书生背回客店。
破晓时分,码头来了一艘船,一名中年人与两名船夫,携有一只柳条篮登岸。暗影中踱出两名巡检,两位劲装的中年人,劈面拦住了。
“什么人?站住!”一名巡检低喝。
晓色朦胧,不易看清面貌。中年人谦卑地行礼,说:“小的是阳谷段家的段义,奉东昌客栈吴掌柜的嘱托,特地带来五十两纯正阿胶。”
白书生买胶的事,可可说尽人皆知,巡检毫不留难地大手一挥,示送放行。
街口的暗处也有两个警戒的人,也就不再现身留难。
片刻,对岸的渡船靠岸,上来了十二个人,其中有姬姑娘兄妹,那位神手客车毅佩了剑,一上岸就向两巡捕和两位中年人急急地说:“曹州传来消息,天罗曾在曹州逗留,按行程,今明两天可能赶到。庄中清查的事还没有结果,夜枭上次夜闯齐云庄寄柬留刀,可能是声东击西的诡计,他和妖女很可能藏身在镇中,庄主要加派人手严密封锁,再逐一清查可疑的人。诸位请多费心。姬姑娘认识天罗和夜枭,咱们请她把他们的长像特征,向驻镇的人解说清楚。”
“那就请姬姑娘到鸿记栈号与其他的人见面详谈,请随在下一同前往。”中年人说完,领先便走。
进街口三二十步,对面来了七个人。是刚才过去的送阿胶的三个人,另四人是白书生、吴风一家三口。白书生似乎宿酒仍未全醒,由小珠半拉半扶而行。吴风则提了白书生的包裹,与送胶的段义有说有笑地跟在后面。
双方虽相错而过,但皆无法看清对方的面貌,街道暗沉沉,距天亮还有半个时辰。
留在码头的两巡捕和一位中年人,很负责地拦住察看,看清了所有的人,巡捕一怔,说:“咦!吴掌柜,白公子怎么啦?”
“我没醉。”白书生大声说:“那些阿胶是假的,真的黝黑光洁,可鉴人毛发,轻拍即碎。哼!两千两银子买这些假货,吴掌柜,你把本公子当什么人?你好大的胆子,我看你是不要命了,你活腻了。”
“公子爷,不是小的经手,小的事前并未过目。”吴风惶恐地解释:“小的没想到段家的人会黑良心……”
“我唯你是问,还有小珠。”白书生声音更大:“你们今天都得到阳谷,弄不到真货,本公子送你们进大牢,本公子说到做到。姓段的,你的船呢?”
“公……公子爷……”段义不住发抖,语不成声。
“我说段义哪!”巡捕摇头苦笑:“你们阳谷段家是殷实的商号,去年今年河井都不出水,所以没出胶,没有货,怎能贪暴利骗人?而骗的却是伸一个指头,可以要你死一百次的济南白公子,何苦?走吧,快回去找你们的长辈出面解决,不然……”
“不然,本公子要他段家后悔八辈子。”白书生怒叫。
“这……公子爷,船……船就在码头。”段义慌乱地向码头一指。
就这样,七个人上了船,船驶离码头,顺水顺流走了。
辰牌末,大批高手涌至码头,拥上了两艘快船,领先登舟的是井庄主、天涯怪乞,还有姬家兄妹。
“咦!怎么一回事?”一名巡检讶然向随来的同伴问。
“吴掌柜一家子挟持白公子逃走了。”那位巡捕说:“捉住了三个船夫,其中一个叫段义,他们都是在东河受雇的坏船夫。这是说,接白公子走的三个船夫是假的。如果其中有夜枭,白公子完了,报应。但愿井庄主能追得上。”
船轻,水急,天一亮,船急驶过东河,顺流急放。
舱内,白公子与小珠腻成一团,美人在抱,乐昏了头。
巳牌末午牌初,船抵平阴北面的东流店,这里是东昌府地境。北行三四里,白公子突然向窗外望,说:“船走得好快,小珠,你听过平沙溪吗?”
“知道,就在前面两里地。”
“哦!驶入平沙溪好吗?往里五六里,有座望霞别庄,那是我家的产业,有几位长工看守,里面窖藏有白银六十余万两,那是家父任淮安河工时赚来的。”
“好啊!”小珠欣然说:“到望霞别庄住两天岂不甚好?爹,船驶入平沙溪。”
“爹听到了。”在前舱面的吴掌柜说。
平沙溪宽不过五六丈,但小船仍可行驶。驶入五里左右,溪面越来越狭窄,水越来越浅,两旁白了头的芦苇密密麻麻。溪面一折,前面北岸是一处平坡,泊了两艘乌蓬船,不见人迹。
白书生已出舱,挽着小珠的柳腰状极亲昵。
“靠岸!”他高声说:“坡那边有条大道,可直抵望霞别庄,步行两里左右。”
船靠上了溪岸,众人下船。后舱钻出那一位自称段义的船夫。段义这时没带帽,露出本来面目,特征是尖耳圆脸,真有点像猫头鹰面孔,两颗特尖的虎牙却像狼。
登上平坡,后面突然传来两声惨叫,众人扭头一看,大吃一惊。
那两艘乌蓬船中,突然钻出八名中年大汉,以奇快的速度跃登段家的船,迅速地击倒留守的两名船夫。
吴掌柜从衣底拔出一把精光四射的匕首,正想张口招呼,突觉背脊一震,直挺挺地向前一栽。
“咦!你……”小珠骇然惊呼。
击倒吴掌柜的人是白公子,难怪小珠惊骇。
“我,天罗丘如柏。”白公子笑笑说:“扬州荻村的事犯了,云裳女史,你躲得真稳。”
“你……怎会是你?”小珠大骇:“你……你……”
“在下比夜枭早到一天。”他泰然地说:“夜枭夜入齐云庄向你示警,次日晚间,你把真正的吴小珠送入齐云庄装病替代你。你本来可以远走高飞,但为了安排运走你的窖藏而耽误了。等天涯怪乞赶到,封锁了张秋镇,你走不了啦!其实,你该发觉凶兆的,夜枭并未寄柬留刀,是我为了要利用井庄主迫你们现出原形的绝着,但你竟然忽略了。不要往下抢船,那八位仁兄都是天地会的高手刺客,对你们这些汉奸仇深似海,落在他们手中,可怜!”
本来想冲下夺船的夜枭和吴焦氏,如中雷殛般站住了。
“你……我为何要找……找我?”小珠问。
“夜枭三个人知道荻村反清复明志士的秘密,由你派白娘子与孙巡检连络。白娘子从孙巡检处盗走五万两银子,却被赵三吞没了。领路杀入荻村的人,一个是夜枭,一个是吴掌柜,另一个是谁?”
“是我。”吴焦氏取出了短剑:“咱们的所为,该是忠君爱国的表现……”
“呸!你敢对在下说这种话,你忘了你是大汉的子孙?你什么都不是,你只是一个利令智昏的汉奸。孙巡检得了五万两银子,你们想必不少于五万,能出得起十万银子的人,决不是官方人士。志士们谋刺皇帝,受累最重的人就可能是主使者,在下判断必是扬州八大盐商之一,招出来,在下可替你们讲情,说!谁?”
“没有人会告诉你。”云裳女史说:“你死吧!”
玉腿扬处,崩簧乍响,原来她右腿外侧藏有弩箭,但没有弩箭射出。
丘如柏左手一伸,丢下三枝八寸铁弩箭。
“你身上的每一部位我都摸过了。”他邪笑:“袖底的喷管已变了形,喷不出什么歹毒玩意来了。”
河下上来一名大汉,在二十步外咬牙说:“丘大侠,凶手已经都在,交给咱们好了,由咱们逼出主使人来。”
“你们对付不了他们。”他说:“逃掉了一个,我天罗的信誉岂不扫地?你们退,我会把他们交给你们带回扬州。”
云裳女史一跃三丈,突然大叫一声,砰然摔倒。
丘如柏双手齐扬,三枚乾隆通宝有如电光一闪,云裳女史倒了。夜枭侧跃四丈,也倒了,另一名船夫打扮的人,刚纵出便挨了一钱。
“我要你招出主使人。”丘如柏向吴焦氏厉声说:“希望你不要让天地会的人用残酷的手段对付你。”
吴焦氏银牙一咬,挺匕冲上拼命。
一匕落空,第二匕尚未攻出,丘如柏的打击已雷霆似的光临,一脚踢掉匕首,反掌劈在吴焦氏的耳门上。
两艘快船出现,长桨破水,船疾射而至。
八名天地会的人,似乎已料追赶的人该是些什么人。八人一拥而上,擒住五个人立即上绑。一名大汉上前,将一把连鞘长剑恭敬地奉上。
“你们先在一旁相候,不必理会他们。”他接剑说:“这是在下的事,必须由在下解决。”
三十余名武林高手,在坡上面面相对。
“丘兄,果然是你。”姬姑娘讶然叫:“可否平心静气与井庄主商量?”
“没有什么好商量的。”井庄主怒火上冲:“他这样做,未免欺人太甚。阁下是天罗丘如柏?”
“正是区区在下。”丘如柏冷冷地说:“在下已经给足了阁下的面子,不但遵守解前辈的约定,而且将人诱离贵地数十里外下手……”
“住口!你侵入敝庄寄柬留刀……”
“那是给你留面子,你知道吗?”他沉声说:“云裳女史化名为济南宣家的闺女,做了你井家东庄总管尚永平的妻子,事前早已安排李代桃僵妙计,危急时由安排在东昌客栈的吴小珠替代。阁下,尚总管的妻子是否突然得了急症?上吐下泻整个人变了形?四年的夫妻,尚总管应该可以分辨出妻子身上的特征,阁下回去一查便知。在下的手段虽然有欠光明,但……”
“你承认有欠光明就好办。”井庄主抢着说,拔剑出鞘:“这是井某平生所受到的最大侮辱,是可忍孰不可忍,你必须还我公道。当此地武林朋友的面,井某向阁下挑战,公平决斗,你我必须有一个人躺下来。”
“井老弟。”天涯怪乞伸手虚拦:“请三思,丘老弟的行事,必有不得已的苦衷,何不问问他擒云裳女史的理由,再……”
“老哥哥,不要让他的天罗名号愚弄了。”井庄主固执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