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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集-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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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你一到徐州就应该来找我的。”姜老哥诚恳地说:“老哥哥我在此地住了七年,至少也可以助你一臂之力,何至于几乎丢掉老命?”

“找你?找你重新拾起杀人家伙?你算了吧。”他苦笑:“小弟知道老哥你做田舍郎做得很写意,早年风云际会的狂龙姜伯先已恋上了锄头,找你陪我玩命,这算是什么朋友?在江湖浪迹了十二年,小弟的确也有点倦了,如果最近死不了,我也想回家,丢下杀人的家伙,拿起养活自己的锄头。”

“急流勇退?”姜老哥拍拍他的肩膀笑问。

“说来玩的。”他回复了豪态:“我还年轻,我不想老死在床上。”

“是的,你还年轻。”姜老哥自嘲地说:“不像老哥我背着棺材活,随时都可能躺下来,手脚一伸永远安息,不再在人间受苦受难了。老弟,我真羡慕你。”

“羡慕我?老哥哥,我还羡慕你呢。老实说,小弟我能不能活到三十岁,恐怕只有天晓得。”

“你还要追踪神手天君?”

“不错。”他的答复坚强有力:“他必须为他的罪孽负责,我必须将他弄回董家店,因为我对董姑娘与伏虎金刚有承诺。”

“他已经获得此地的香堂庇护,人手众多,何不交由官府处理?”

“如果官府处理得了,伏虎金刚就不必费神激我伸手管这档子事啦!”

“老弟,双拳难敌四手……”

“这倒无妨,小弟已经查过,徐州香堂好像没有几个独当一面的人,不难应付。”

“你算了吧!哈哈!你忘了为什么躺在此地的?”

“这叫做阴沟里翻船。”他苦笑:“老哥,可知道鬼母桑婆婆的下落?”

“你想去找她?”姜老哥一惊:“千万不要去招惹那老鬼婆,你对付不了她,不会有好处的。她的九阴真气已有十成火候,千斤力道也及体自消。而她的九阴搜魂指威力,已可在丈二左右杀人,似乎愈老愈精深,你……”

“总要与她见面的。”他淡淡一笑:“神手天君的下落,必须寄托在娄姑娘身上,徐州里里外外有数十万人,往返的义工川流不息,城北到处都有草棚帐幕,所以早晚要与娄姑娘了断,你说我该不该先与鬼母见面?”

“这……问题是你是否对付得了她。”

“不试又怎能知道?”

“好吧,我带你去找她,但话讲在前面,我不能露面。一是老哥哥我的身份,不希望暴露出来,二是老邻居,总得留些情面。再说,老哥哥这几手三脚猫功夫,真不敢惹她,惹不起。”

“放心啦!小弟还不打算真的拼命,试试她的底细,得用非常的手段。”他笑笑:“最灵光的手段,一定管用。”

“明天你可以活动吗?”

“老哥哥,别把我看成豆腐做的。”

“好吧,明天,破晓时分。”

定国山向北伸出一座长长的山脚,向北伸入黄河的滚滚浊流,前端已被洪水冲失了一大段,形成一处断丘,洪水不断冲剧侵蚀,断丘也就逐渐南移,因此这条山脚,早晚会沧海桑田在人间消失。

山丘上长着茂密的松林,即使是大白天,这里显得阴森潮湿,这种不加整修的松林,林下野草丛生视界有限,不良于行,所以平时很少人前来走动。

但每天五更末,临河一处林空中,总可以看到一个黑衣老妇手握乌黑的小小鸠首杖,在这果手舞足蹈像是神经错乱,直到东方发白,方鬼魅似的消失不见。

这天拂晓时分,黑衣老妇从短草丛中徐徐站起,伸手整理粗衣布裙,抖落沾在衣衫上的草屑,仰天深深吸入一口气,转身举步下山。

蓦地,她站住了,警觉地身形右转,老眼中冷雷乍现,象一头发现猎物的金钱大豹。

林西传来枝叶拨动声,声不大,但清晰可闻。

片刻,声音浙近,像是野兽,却又不像是走动声。

天色幽暗,树林下视界有限。

“什么人?滚出来!”老妇沉叱。听口气,这是一位性情暴躁的老太婆。

枝叶簌簌而动,钻出一个黑脸膛,身材高大的村夫,精壮的身材,裹在破破烂烂的褐衣内,一看便知是一个逃走在外的外地义工。在徐州附近,这种逃工为数甚多。

“猎兽的。”村夫用生硬的江南口音说:“咦!你这丑老太婆倒是起得很早呢。”

“你说什么?”老太婆冒火了。老丑不分家,人老就丑,这是极为正常的事,其实用不着冒火。

“喝!你凶什么?”村夫怪腔怪调说:“说你丑还不服气?好吧,说你俏总可以吧?”

“该死的东西!”老太婆踏前一步。

“唷!要打架!”村夫侧跳八尺:“你偌大年纪,老骨头硬得快可以用来做鼓槌……”

要讨好一个人并不容易,要激怒一个人容易得很,三两句话,就把老太婆激怒得火冒三千丈。

人影一闪,冷叱声传出,老太婆灵活地快速扑上,手起掌落,啪地声给了村夫一耳光。

村夫急退近丈,破口大骂:“该下地狱的老太婆……”

老太婆再次逼近,重施故技出子掴耳光。

村夫这次不上当了,扭身仆倒,出其不意一脚扫出,避招发招攻击,居然有章有法相当快速。

老太婆太过大意,也没料到村夫如此高明,右脚被扫中,几乎扫倒、虽然受得起打击,但也马步不稳。

一声怒叱,老太婆愤怒地扑上,掌爪并施不再手下留情,连攻七掌六爪之多。

村夫慌乱地封架,身形乱晃步步后退,连挨了三掌两爪,衣破袖裂,完全失去了反击回敬的机会。

但老太婆也暗暗心惊,村夫皮粗肉厚,三成力道的打击居然没有多少功效,不下重手不行了。

老太婆手上的力道逐渐加重,打击也逐渐加快,一声冷叱,刁住村夫以猛虎扑羊招式攻来的右手,扭身便摔,左掌也在这刹那间劈出,落在村夫的右肩胛骨上。

“砰!”村夫仆倒,像倒了一座山。

老太婆跟上,一脚踏向村夫的右膝弯,要毁村夫的右脚,很可能将膝骨踏破。

村夫竟然受得起肩胛的沉重打击,在千钧一发中身形急翻,不但避过一踏,而且绞住了老太婆踏空的右脚。

“哎呀!”老太婆惊呼,扭身仆倒。

村夫一蹦而起,怒叫着冲上。

老太婆双手一沾地,身形便立即挺起,大喝一声,双掌连环交劈,每一掌皆用了七成劲,打击之快,有如狂风暴雨洒落在村夫的肩、胸、胁上。

“嗯嗯……嗯……”村夫挨一下叫一声,一双大手间歇地封架住攻颈侧和面部的几掌,踉跄退了十余步,依然支撑得住,最后一脚飞踢老大婆的左肋,方将老太婆逼离正面,结束了这次可怕的快速攻势。

老太婆吃惊了,也怒火骤升,用了七成劲,竟然未能将一个粗野村夫击伤,还像话吗?身形骤进,左手一把扣住村夫的右肘曲池将人拖近,右掌如开山巨斧,落向村夫的左肩颈,真力发如山洪,正面强攻不怕村夫反击。

村夫的身材高得多,左肘被扣住前拉,上身自然向前俯。这瞬间,他加快地前冲,老太婆的掌势已落,一掌落空,小臀重重地压在村夫的肩膀上。

“卟!”村夫的左肘,击中老太婆的右肋。

“咦!”老太婆讶然叫,退了两步,竟然扣不牢村夫的右肘,右肋也感到打击力道极为可怕。

村夫获得解脱的机会,撒退便跑,奔入松林脱身。

“老猪婆,你凶吧!”村夫一面奔逃一面叫骂:“不要追来,不然我要拆散你的老骨头,肉用来喂狗……”

老太婆激怒得七窍生烟,厉叫一声衔尾狂追。

村夫的逃走身法并不快,但会利用地势与树林左窜右钻,经常出其不意从斜方向折走,让老太婆惊世骇俗的奇快身法冲出,满山乱窜,不时发出不堪入耳的咒骂。

老太婆激怒得快疯了,追近山麓,快接近村夫身后啦!两丈、丈五……

“老虔婆……”村夫又在咒骂。

一声怒叱,老太婆戟指连点。

村夫命不该绝,恰好绕过一株古松,可怕的指劲,在树林上留下三个钱大的洞孔。

老太婆三指落空,身形欺近,顺势一掌拍出。

村夫恰好扭身仆地,阴柔奇寒的掌风掠背而过,危极险极。双手着地立即侧滚,贴地一窜,但听草声簌簌,眨眼间便远出五六丈外去了。而老太婆却从前面冲出,折向回头已来不及了。

老太婆站在树林里发呆,这鬼村夫怎么竟然逃掉了?

鸡鸣山(子房山)南面的小山叫虾蟆山,山东里余是响山,两山之间,住有三四户人家。天枢真人带了神手天君和娄姑娘,藏匿在其中一户农舍里,距娄姑娘的城外住宅楚园不足三里,大胆得出人意外。

这几户人家当然认识娄姑娘。她已经受到顺意丸的禁制,在神手天君的示意下,控制了四户农舍的人,严厉警告这些朴实男女,不许泄露她的行踪,严禁所有的男女老少远离。农舍的人怎敢反抗楚园娄家大小姐的命令?当然乖乖听命,除了下田,谁也不敢离开。

娄家小姐失踪,加上留侯两个守祠人暴毙的事传出,不但楚园大起恐慌,秘坛香堂更是人心惶惶,坛下弟子全部出动,大索城厢,追查神手天君与天枢真人的下落,却忽视了楚园左近。

三更初,神手天君在农舍的侧院灯下夜饮,小厅堂中只有他一个人。喝了三壶酒,已有了六七分酒意。

酒乃色之媒,独自小饮少不了胡思乱想,尤其是一个好色之徒,有了酒难免想到色。他的目光,不断地落在右厢的厢房门帘上。

那里面,囚禁着娄姑娘。

在徐州,娄霜霜虽算不上是绝色美女,但仍可算得上豪门千金。二十岁的闺女仍然没有婆家,并不是因为她生得丑陋而嫁不出去,而是因为她瞧不起本城的那些年青子弟。她人生得美,生长豪门,美艳中流露出三五分英气,看不起纨绔子弟,乃是情理中事。由于官府查禁教匪雷厉风行,风声紧急,最近她经常扮男装在外秘密走动,一袭青衫,她成了风度翩翩的美少年。在神手天君这位色欲行家眼中,另有一番清新可口,他的意念开始集中在娄姑娘身上了。三壶酒下肚,情欲的意念愈来愈强烈。

小院子静悄悄,天枢真人天一黑就走了,农舍主人一家老少吓得要死,没有人敢踏入小院半步,而且已是子夜时分,酒意一涌,欲念也随之上升,一发不可遏止。

他已经两旬不曾接触过女人,对一个性欲强烈,每晚少不了女人的壮年人来说,可算是一种痛苦的折磨,一种难以忍受的痛楚,欲火一动,他受不了啦!在这种情况下,任何可怕的事都可能发生。

他放下酒碗,下定了决心,瞥了紧闭的厅门一眼,似乎想听听外面是否有动静,天枢真人是否会回来?

门外没有任何声息,他胆气一壮,离座掀门厢房的门帘,推门进入。

厢房很简陋,简单的大木床没有蚊帐,薰走蚊虫的焦香味仍在。木桌上点了一盏菜油灯,光度微弱。

他挑亮了灯,目光落在床上的娄姑娘身上。

娄姑娘仍是那一身书生打扮,摊手摊脚仰躺在床上沉沉入睡。当然,这时不可能显出女性特有的曲线,也不可能看到胸部隆起的优美曲线条。大多数的女人,除了一些真正的大胸脯先天条件优厚的少数例外尤物,仰躺下来,胸部的动人曲线便会消失,娄姑娘也不例外,何况里面加了胸围子,所以在灯光下,看不了女性动人的特征。

但清丽的脸庞,仍然流露出女性特有的风华。

他胸中的欲火,愈烧愈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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