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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凤今夜来,不是为了向大人献艺的。”
她依旧以爱凤的嗓音开口了,一字字酥软缠绵,但话里的意思很难听,接近于刺耳。
话音刚落,她决绝地放手一推,把破琴扔到大厅中央,哐啷一下余音能绕梁的吓人惊悚。
席上的宾客忘记了饮酒,站一旁的丫鬟早忘了上菜,徐大人脸上的肌肉抖动几下,面色铁青,而两位少年就一个惊倒发愣,一个挑高了眉毛,都目瞪口呆,被吸引住了。
所有人都以为眼前的女子是疯了。
她怎么能如此……如此的嚣张无礼?
俏俏地站在那里,一袭红若石榴花的长裙,发髻上却朴素地只别了一支造型简单的玉钗,这个上一刻还给人若谪仙般清丽错觉的女子,此时却这样的明艳耀眼,如一只有着火红色娇艳蝶翼的花蝴蝶,妖魅诡异地一下扑上所有人的脸,使之只得满目灼灼之色,怎么都移不开目光。
一身矛盾,却矛盾得迷人的女子。
她到底有多少种面貌?
“爱凤惶恐不安,之所以甘心割毁了心爱的琴,乃全为大人着想。”
柔柔欠身,直视着席上的徐大人,她一句话,清晰而且沉着。
“爱凤的琴声,会害掉大人的性命!”
哐一声,席上的徐大人砸了手上的酒杯。
【10 轻云出岫(下)】
“爱凤的琴声,会害掉大人的性命!”
“荒诞!”
“大人,”她试图为嗓音中掺合一点特别的味道。
“请允许爱凤为大人您解释!”
如意现在扮演的是蓝采班的女伶“爱凤”,而其实很可惜的是,在跟着戏班上路的这一段时间里,如意一直都没有机会欣赏到爱凤的表演,而正式地接触到人,也不过是刚刚入夜进房间打扰的那一次,对于爱凤姐的一切,如意她听得多,实际的了解却少得可怜。现在,如意被赶鸭子上架,感到头痛的她只能在综合爱凤的性情,试着模拟出爱凤“应该”,“正常”且“合理”的言行。
爱凤不是脾气不好吗?那就模拟一次无礼的表现。
爱凤不是自矜于才艺吗?那就嚣张跋扈地断琴示人好了。
一个自信自傲,美丽无比却又嚣张无礼的女人,正是如意现在要扮演的。
但其实如意完全是高估了爱凤。
的确,爱凤这个女人脾气骄躁,还爱慕虚荣,但她这一面向来只给戏班里的人看,只要站在了那一些达官贵人面前,爱凤自然就会装出一副温柔可人,娴淑端庄的样子————深知自己的真实性子会让男子望而却步,总想飞上枝头的爱凤学会伪装,当了解到男人都喜欢那一种柔顺的女子类型,爱凤就开始耍小聪明,一直在人前装得小鸟依人,正是大气不敢喘,不会大声说话的那种“完美女人”,她也装得很成功,除了戏班的人,外面所有人都以为爱凤就是这样的女人。
要在一位京都府尹面前断琴,还大呼小叫?
不。绝不。真正地爱凤绝对没那胆子。她地高傲都是假地。是只敢对戏班地人发作地假清傲。而如意现在却是真自负。要是能事前认识到爱凤一直以来人前表现地话。估计如意会为自己现在地决定而悔到肠子都青去。
但现在地情况是。没有人能来为如意纠正这个错误了。
所有人都惊呆。
认识真正地爱凤地。就为她异常地表现而惊诧。错愕。百思不得其解。一如站在一边完全懵过去了地蓝采班班头。
而不认识地。就不禁给吸引住。开始迷惑了。好奇了。
柔顺听话地女人他们见得太多了。所以眼前地这个看起来是这样地特别。从未有一个女子。能如此耀眼。她跋扈。却跋扈得娇艳。她清高无礼。却又让人觉得这不过是她一点孩子般率性地迷人表现……几乎没有人能忽略她地存在。
“荒谬!荒诞!岂有此理!”
以为自己被戏弄了,大感震怒下掷飞了酒杯的京都府尹徐正准备让人把这胆大包天的女子拿下。
“来人啊……”他不选择倾听任何的解释,用包含怒意的声音高喊,势要拿下这个疯女子。
但这时候,他身边的一位少年突兀地开口了。
“……有意思。”
名为怀瑞之的少年说道。
“琴声如何能害人,爱凤姑娘能否为我等解释?”
潇洒地合上手中的纸扇,面带微笑,身体微微前倾,这个少年一副很感好奇的样子,询问着面前刚刚大放厥词的美丽女子。
这个无礼至极的“爱凤”,居然勾起这一位他千辛万苦宴请来的贵客的好奇?
一个念头飞快地闪过脑海,京都府尹徐大人眼中吃惊之色闪烁几下,迅速疑惑地瞟一眼那个少年。
好像并没有想象中那样,情况不算太糟……没犹豫多久,徐他绷紧的面色就松下来,是总算把那怒火稍稍压下来。
“……来人,本大人的酒杯砸了,给换上新的。”不着痕迹抡圆了原来的话,他铁青着脸,猛力一拍茶几。徐他一向是个决断且敢于冒险的人,既然现在这女子好像有了例外的价值,他不介意再给人一次机会————即使他现在真的很为女子的行为而愤怒,愤怒得想让这个该死的戏班整个人间蒸发。
“你的琴声能害本大人?真是荒谬。说!你的解释要不能让本大人觉得满意,你,跟整个蓝采班就不再需要进京了!”
他威胁着。
只见那个轻纱系面,面容模糊的女子,嘴角于面纱后面淡淡一勾,似乎在微笑着,盈盈双瞳中眼波微动,流转出轻烟般的迷离动人之色。
她勇敢直视他,不卑不亢地回答。
“大人,民女这次随戏班进京,理由大人也清楚,正是为了能在皇太后六旬万寿,普天同庆的时候在殿前献艺。爱凤才疏学浅,深知这次献艺是天赐的荣幸,更是日日苦思习练。自知是天大的恩宠在身,不敢怠慢,一心一意只为皇太后的万寿表演而准备,自皇宫的那一份令旨到了戏班后,爱凤所有鄙陋的才艺早就已经属于皇太后了,只有皇太后与皇上才掌握着爱凤的才艺,不得允许,爱凤如何能为他人献艺。”
“爱凤如今唯一能献艺的对象就是皇太后,若是不明事理,此时再为大人操琴,岂不是示大人不尊朝廷,害大人得一个不忠皇室之罪?爱凤惶恐,思前想后就只有断琴示人,请大人重罚爱凤。”
噗一下,她跪下。
筵席上一时鸦雀无声。
…………
…………
不尊朝廷!
不忠皇室!
这罪谁有那胆子担当得起?
在她开口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徐以为她做作而在心里冷笑,这种卑贱的戏子女伶就只有这种奴性作祟的谄媚德性。
但第二句,第三句,徐他的脸色随之渐渐变了,因为他终于是猜出她想表达的是什么————皇太后,皇上,献艺,当终是从“爱凤”那丁香花一般的娇嫩唇中吐出不忠皇室之罪的时候,早冷汗连连的京都府尹徐就混身一颤,面色若白纸。而在座的一些人才如梦初醒,方知自己大错特错。
细想着,请一个民间戏班为宴会表演的是小事,就算他们请的是即将上京为皇太后献艺的戏班,这都是小事,但难就难在官场险恶,此次盛典一方面是为贺皇太后万寿,一方面也就是为病重的圣上积福,是万不可出任何差池,这盛典期间发生的大小事都会跟圣上性命拉上联系,即使是那硬牵起来的联系有多么地荒唐无稽————猜想一下,若盛典之后,圣上的病仍无起色,皇太后与整个皇室迁怒之下,抓住了这一些小事给按下罪名要他们的命……
那是绝对有可能的事。
一言惊醒梦中人。好似从鬼门关回来了一趟,徐他越想越感觉惊险,目光复杂地盯住这个女子,背后的冷汗早已经浸湿衣裳。
他糊涂了,真真糊涂了,只顾着能宴请卿鸿这个太子伴读,能讨好一位未来的掌权重臣,却忘记了现在皇位之上的那一位,还不是太子。
差点就犯下了不可弥补的错误。
他虽不是什么大官,但只要是官场上就需站队,只要站了队,就一定会有政敌,上头的人当然不会在乎他这种小鱼,到时候就是他被抄家处死,估计也不会有人冒着这种大罪想过救他。
“大人……”回头,见一旁紧张的管家双手捧上来新的酒杯,他就夺来,倒酒一饮而尽,像要把心里的震惊彷徨一并吞下。
悬崖勒马,为时未晚。
他盯着这个彻底提醒了他的女子。
“按你的说法,你宴前断琴,还是为老夫好了?”
“是!”
“好,好,好!”
听到那斩钉截铁一字回答,不禁一连说三个好字,他原本阴沉无比的表情才终于缓和下来。知道全场的宾客都在等着他这个主人表态,他于是大喝道:“戏班奏乐,宴会继续,老夫今日很高兴!”
乐声再起时,他站起来。
“一直只听闻蓝采班的爱凤姑娘天姿巧慧,容貌娟妍,今日见更是风度超群,聪慧绝伦!无愧为艳名传天下了爱凤,蓝采班正是得你才成为国中第一戏班,哈哈!老夫今日服了!这宴不用爱凤姑娘表演,待万寿盛典之后,老夫再有机会将隆重盛请姑娘!”
“这是爱凤的荣幸。”她答道。
听到这个回答,点头,他又沉声发话了。“来人啊,蓝采班的爱凤姑娘为了老夫断了心爱的琴,老夫要送还姑娘一名琴!”
见眼前女子没有一丝做作地应一声道谢,干净利落地接受了他的赠琴,态度依旧的不卑不亢,京都府尹徐望去的目光越发柔和。掺杂着几分激赏几分满意,在这一刻才真正欣赏起这个戏班女伶的他大手一挥,哈哈大笑并豪声说道:“爱凤姑娘放心,老夫明日就派一护送你们戏班上京的队伍,未来几日就能到达皇城,老夫此次绝不再需姑娘来为何人再断琴,哈哈!”
一路护送?
等的就是你这一句话。
只见“爱凤”她水袖轻拂,端正优雅地一礼,轻纱后的娇容荡漾出今夜宴会上最娇美灿烂的一抹微笑。
“谢过大人。”她高声说道。
如愿以偿,目的达成。
【11 调戏】
如意这一夜的所作所为,日后给鱼牵机评价为四个字。
“何须理会这个戏班的前途,你的任务是给我回楼来,戏班绊住了你的脚步,离开就可了,我和赭师流岚两位贵篁教导你五年,连自己回楼的能力都没有的话,那你就是一个失败的废品,我有言在先,你这一次要出现任何差错,我不会原谅,只要在我活着的一日,你再也不会有可能继承千叠楼,即使楼主怎样地宠你。”
“心慈手软,你为一个没有价值的戏班挺而冒险,真是让我失望。”
鱼牵机的点评一点都没错。
戏班里惹出来的祸的确与她这个只是同走一段路的外人毫无关联,她应该首先做的,是尽快脱离要大难临头的戏班,走自己的路,这才是最上策。
爱凤姐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后果,可她还是决绝地拒绝了献艺表演。
她不傻,先前的那一段跟班头的对话就表明,脑子不差的她跟如意一样,早就想到了同样的一个问题:绝不能在盛典之前再为任何一个人表演,否则可能会落下把柄,日后隐患无穷。
但爱凤多么自私的一个女人,她不会为任何人着想,今夜不表演,她不解释,估计是很乐意看到这事情能闹大,最好闹到惊动皇城最里面的那一位尊贵人物,反正错不在她身上,到时候在殿前一哭诉,反而能体现出她爱凤忠于皇室的那一份心意,到时候她飞上枝头的希望就更大了,她何乐而不为?
即使猜到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