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虏。再说,俘虏不跑,对他们也没有什么好处,干嘛那么死心眼呢。这事就这么稀里糊涂过去了。
晨子起名梁凯的愿望
尽管梁万禄在偏德庆当铁路警察,有些收入,可是自从直奉战争以来,薪奉经常不按时发。有时发了上半月的,下半月的就没了;有时干脆一点也不发,一拖就是一两个月。发薪俸时还常常扣掉一些,而物价却飞涨。这样,梁万禄对家里接济的就没多少了,家里的日子又困难起来。
梁万禄平时不在家。农田的活,家里活主要都落到妻子身上。妻子身子单薄,又是两只小脚,干起活来特别吃力。
梁万禄到偏德庆初期,还经常往家里送点钱。也拿出一些钱或买一些东西孝敬哥嫂。因此兄弟和妯娌的关系还不错。后来,梁万禄拿回家的钱越来越少了,孝敬哥嫂的也就少了。再后来,连自己都顾不过来了,更没有余力对哥嫂表示孝敬了。渐渐的,妯娌之间开始不和,力气活再也得不到哥嫂的帮助了。地里的活,大忙季节全靠前小寨陈家弟弟们帮忙。平时家里的活,只有靠自己了。最累的活,一件是挑水,一件是拾柴火。挑水要到坎下边的井里打水往回挑。井深十多丈,根本看不见水面。往井里扔一个石头,要过一会儿才能听到咚一声。打水要用辘轳摇上来。一柳罐水晃晃悠悠摇上来,就只剩下半柳罐了。一挑子水要打这么七八次。一个身子骨单薄又是小脚的妇道人家要用这样的辘轳打水,可真让人觉得心都吊到嗓子眼了。站在这么深的井边打水,累不说,还特别危险。没见过这么深井的人,往井边站一站就都不敢,更不用说还要摇这么大的辘轳打水。挑水,从井沿到家里,从坎下到坎上,几十丈远,一步比一步高,那份累,就是男子汉也打怵。梁万禄妻子要天天挑水做饭,洗衣服,可真难为她了。
晨子十一岁,大珠五岁。两个孩子听话,不让妈妈操心。
快过年了。爸爸妈妈答应给晨子和珠子每人做一件新衣服。晨子特别高兴。跟一起玩的孩子说:“我妈妈正给我做新衣服呢。过年我和妹妹都有新衣服穿了。”一个孩子说:“我的新衣服已经做好。我妈给我试试,穿上可好看了。我爸爸说,大年三十那天就让我穿。”一个小女孩说:“我爸爸给我买红头绳了。过年就给我扎上。”每个孩子都说出自己将要得到的新东西。一个叫狗子的孩子躲在一边不说话。那个小女孩过去问他:“狗子,你过年有啥新东西呀?”狗子想了想,蔫蔫地说:“我爸爸还没有给我买呢。”一个孩子说:“你爸爸不好,过年没给孩子买新东西。”狗子立刻睁大了眼睛,争辩说:“你爸爸才不好呢。我爸爸好。我爸爸是最好的爸爸。”那个孩子说:“那你说,去年过年,你爸爸给你啥了?”这下子把狗子问住了。家里太穷,去年过年,爸爸妈妈啥新东西也没有给,但他还是争辩说:“去年过年,我爸爸给我剃了一个新头。”那个孩子笑起来,说:“新头算啥呀。”狗子更不好意思了。把头低下。晨子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要做新衣服了,不应当显摆,让更穷的小朋友难堪。走到狗子跟前说:“能剃个新头就不错了。那年过年,我们家是在半路上过的。谁也没有心思想新东西。只想找个暖和屋子暖和暖和,吃顿饭。”
春天来了,到了孩子上学的季节。再苦再累,也得让孩子上学。耽误孩子念书,就耽误孩子将来一辈子。过了年,晨子十二岁了,可以帮助妈妈做不少家务事。可是妈妈还是都自己承担下来。让晨子去读书。
晨子是小名,上学得起大名。梁万禄早就想好了晨子的大名,一个凯字。一方面,晨子这辈的名字必须是一个字,另一方面,梁万禄希望儿子将来应当比自己更好,不管做什么事情都努力去做,期望他一帆风顺,奏凯而归。晨子上学报名那天,梁万禄就告诉他,用梁凯的大名报名,不要用晨子。晨子知道了自己的大名,还听爸爸说了名字的意义和寄托的希望,特别喜欢自己这个名字,幼小的心灵中就想着以后不管做什么事都要努力去做,件件都要做得满意,奏凯而归。
晨子上的学虽是新学,可是除了算数语文新课程之外还有百家姓和三字经这些私塾的课程。
晨子上学特别用心,下学就帮助妈妈干活,教妹妹识字。做饭的时候,大珠也会给妈妈烧火了。冬天,晨子刨草皮要供家里烧的;春天晨子领着妹妹去剜野菜,嫩的人吃,老的喂鸡喂猪。
冬天是拾柴最困难的季节。山坡上高一点的草早被割光了,零零星星不高的草也被羊吃光了。这个季节拾柴只能刨草皮。孩子们背着笆拉①,带一把小镐,去刨贴着地面的草皮。草皮不禁烧,火又不硬。一笆拉草皮省着烧也才够做一顿饭的。刨草皮可不容易,满山坡转游,东刨一个西刨一个,刨半天,笆拉也装不满。七八岁,十多岁的孩子在一起,边刨草皮边玩。草皮本来不多,贪玩的孩子到回家的时候,刨的草皮也装不满笆拉。草皮不多,回家又怕挨说,孩子就用手把笆拉里的草皮翻腾翻腾,嘴里还叨咕着“虚浮虚浮多,到家不挨说”。刨满笆拉的孩子准接着说,“虚浮虚浮少,到家挨两脚。”,一边说一边从自己的笆拉里抓几把草皮放到草皮刨得最少的孩子笆拉里。说完,几个孩子笑个没完。穷孩子有穷孩子的欢乐,也有表达友谊的独特方式。说完,笑完,大家高高兴兴背着笆拉回家。
晨子刨草皮总是比其他般般大的孩子刨的草皮多。妈妈看见儿子脚被划破了,肩被背笆拉的绳子勒红了,心疼得很,一边给儿子揉肩膀,一边说着“疼吧,晨子”,眼泪早已经流了下来。晨子说,“妈妈,儿子已经是大小伙子了,吃这点苦算啥。明天我要刨更多的草皮,不仅够做饭的,还够烧炕的,把屋子烧得暖暖的。”因为没有足够的烧柴,屋子总是冷冷的。晚上晨子要在灯下看看书,练习练习字,总要围着被,手还要时不时地搓一搓。连砚台里的墨都结了冰。
到春天,晨子放学后要领着小妹妹去剜野菜。剜回的苣荬菜、苦茉菜,嫩的蘸酱生吃;稍稍老一些的用水炸一下蘸酱吃,再老的喂鸡喂猪。最受欢迎的是小根菜,也叫野栽蒜。小根菜下边有个小蒜头,味道辣辣的,很像大蒜的味道;上边的蒜苗可以生吃,也可以做馅吃。春季,这三样野菜是穷人家的主菜,甚至也作为一半主食了。这里的穷人,半年糠菜半年粮。半年粮是秋季和冬季,半年糠菜就是指春季和夏季。糠和着这些野菜充饥是穷人家经常的事。梁万禄家,虽然没有到完全没有粮食的地步,但是晨子领着小妹在春天剜来的野菜既是餐桌上菜碗中的全部菜肴,也是主食的重要补充。妈妈经常把晨子和珠子剜回来的苦茉菜用水煮后攥成团,放到自己碗里吃。让孩子们尽量多吃点饭,并告诉孩子,你们正长身体,要多吃些饭,妈妈说自己爱吃苦茉菜,苦茉菜也顶三分粮。
梁万禄家的日子过得是够困难的。穷日子从来没有压垮过梁万禄夫妇。梁万禄妻子经常告诉孩子:“咱们是穷人。穷人不怕吃苦。穷人要有穷志气,人再穷,凭干活吃饭,不偷不摸。院子里有一根柴草,捡回来烧火,因为那是自己的;大门外有一个金蛋,连踢都不踢,因为那是人家的。”在梁万禄夫妇的教诲下,孩子们各个都有志气。
二珠出生带来丰收年
常言说,穷家人丁旺,富家人口稀。兴旺的人丁又加重了生活的困苦。一九二五年正月初四,梁万禄夫妇的第二个女儿来到人间。梁万禄夫妇看着心爱的二女儿分外高兴,起名二珠。
二女儿给父母带来更多的欢乐,但也多了一个吃饭穿衣的,因而也就多了一份负担。梁万禄不打算在偏德庆继续当铁路警察了。他看着妻子带三个孩子过日子,实在太苦了。
可是在偏德庆铁路上尽管薪俸经常不按时按数发放,终究还是能发放一些。在家种地,就连这点收入也没有了。梁万禄妻子说,“还是到偏德庆去吧,地里的活让前小寨晨子的三个舅舅来帮助料理。”二女儿刚过满月,梁万禄无可奈何地到偏德庆上班去了。家里的一切活又都由梁万禄妻子承担起来。地里庄稼全靠前小寨陈家三弟兄帮忙。前小寨到西新庄十五里地。陈家三弟兄来帮助料理庄稼活,从来都是早来晚走,从不住在西新庄梁万禄家。梁万禄家也没有地方能让三弟兄住下。梁万禄对三个内弟的帮助,感激不尽。经常抽时间到前小寨去看望岳父岳母,同时表示对三个内弟的感谢。
二珠是个有福的人,一来到人间就带来了好年景。这一年风调雨顺,是个丰收年。秋天,全家投入到劳累而欢乐的秋收中。
庄稼丰收,秋收的活就更多。梁万禄在偏德庆上班,平时不回家,只能在休息的日子才回家帮助秋收。妈妈让大珠看着半岁多的二珠,领着晨子同陈家舅舅们一起收庄稼和蔬菜。玉米棒子、大窝瓜堆满了房顶,高粱玉米囤在囤子里;白薯下满了白薯窖;白菜、萝卜、芥菜装满了菜窖;小萝卜、小芥菜、连同萝卜缨子、芥菜缨子、嫩一些的白薯秧子,都洗净,放到缸里做成料菜。平常年头,庄户人家是把所有能吃的东西都留下来,只有这样才能保住半年糠菜半年粮的日子,否则,一到春天,有些日子就得全靠野菜度日。今年丰收,人们还是习惯把好年景当孬年景过,凡是能吃的东西,一点也不糟蹋地留下来。
庄稼地里庄稼丰收,果树园子里水果也是丰收。
梁万全夫妇和孩子每天往家里摘水果,储藏水果。三间草房的炕上地上除了囤粮食的地方,到处是水果。筐里装、茓子茓、炕上堆。几年了,没有这么好的收成。梁万全整天累得腰酸腿疼,可是总是乐的合不上嘴。
丰收的果实堆满屋里和房上,丰收的喜悦堆满脸上和心里。梁万全和梁万禄这个大家庭从来没有这么忙碌过,也没有这样欢喜过。
兄弟两家亲共度中秋节
中秋节放假,梁万禄从偏德庆回来,带回来月饼、五斤猪头肉,一些馒头、粉条和青菜,还有一瓶烧酒。梁万禄告诉大家,今天晚饭吃的晚一些,大家在一起好好高兴高兴。白天大家在地里忙活了一天。晚上大家都聚到梁万全住的东屋。炕上放着两个桌子,梁万禄亲自做了四大盘菜,热气腾腾摆到桌子上。烧酒也汤好了。梁万全夫妇和两个女孩,大的珍儿头,二的藕子。梁万禄夫妇和三个孩子,晨子、大珠和二珠,除了二珠太小,吃完奶在一边睡觉之外,八口人团团围坐在一起。月饼,每人一块,摆在各人面前。
梁万禄先倒了四杯酒端起来一杯,对梁万全夫妇说:“今天是中秋佳节,又是个丰足年,咱们多少年没有这样高兴地过中秋节了。先祝贺哥哥嫂子,身体健康,咱们干了这杯酒。”
梁万全妻子对着梁万禄妻子说:“他婶子,你也喝点,大家都高兴。”
梁万禄妻子说:“我可不行。嫂子能喝,尽量喝。我只能抿一点。”在大家一饮而尽的时候,梁万禄妻子用嘴唇轻轻抿了一下酒盅边,连连咳嗽几声,说“这酒太冲,你帮我喝吧。”说着把酒杯推到梁万禄面前。
梁万禄说:“大家吃菜,大家吃菜。”又对孩子说,“你们随便吃,愿意吃啥就自己夹。月饼现在吃也行,饭后吃也行,你们随便。”孩子们都把月饼放着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