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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娘呢?”云舒握住她柔软的手,“娘跟我一起出宫吧,爹还在等着你呢。”
太妃的眼泪复又落了下来:“娘如今这样,还怎么能与你爹再续前缘啊。是我不贞,改嫁给了老皇帝!”
云舒摇着头,揽着她的肩头:“娘不要这么说,你是出于无奈,爹也能理解。爹每天都在想你呢,看着围棋就发呆。”
太妃的心蓦地痛楚起来。以前闲来无事,他们最爱搏奕了。可是真的还可以在一起吗?现在韩霁已大,势力已巩固,也不再需要她了,若想出宫是可以的。可是……她太妃的身份,又岂能再回到他身边,又,就算能回到她身边,这样的她,他会接受吗?!
云舒把头靠在太妃的怀里,暖暖的感觉好温馨。她小时候也爱这么靠在师娘的怀里,有时候可以就这样睡着。想起师娘师父,又想起爹和娘,心里好生悲凉。一次又一次地想。如果不是这样跨国度的身世,如果是一个平凡人家地孩子,那该多好啊!
半晌她才问道:“那么在宫里。。'奇。书'。是不是没有人知道你姓候?”
“除了皇上之外。”太妃叹道,“我也不曾想过。姐姐究竟是怎么做的,竟能将我的身份堵得密不透风。没有人怀疑我是候婉盈,因为我和你姨一点也不像。”“皇上知道?”
“是。后宫之中,也只有他和钟太医知道罢。但是他唯一知道地,也只是我是他母妃的亲妹妹而已。他不知道你地存在。也不知道我的过去。兴许是为了保护我,所以一直不肯让我出宫去。”
“哦。”没想到害死了公主与师父的韩霁,对娘亲却是极好的。深深地叹息,说不尽的矛盾又在心底滋长。“娘,我们出宫罢!和爹爹地事情,出宫后再做商量,好么?”
候婉盈考虑了半晌,方才点头:“好。稍晚我同霁儿说。”
母女两个初相逢,自然是有说不完的话。太妃一下下抚着云舒的头发和脸颊。像是要弥补这十七年的空白似的。
她们形影不离,流翠宫中的宫女太监都甚感奇异。太妃性格冷淡,怎么唯独对这个新调来的宫女这般好感?莫非是因为长得比较相像的关系?众人都在暗暗猜测着。
云舒在太妃的屋子过了一夜。她们就越发感到稀奇了。一早就奔到城门那里等夜赫,她知道他每天早朝归来。会从北宫门离开。
果然等不多久便遇上他了。他地眼神热切。从云舒欢喜的模样,已经看出结果来了。“她果然是你娘吗?”
云舒不断地点头。夜赫因她的笑意,暖到心里去。“恭喜。”
“你能不能写封信给我爹,告诉他我找到娘亲了?”
“何不亲自出去给他个惊喜呢?”夜赫提议。
“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去呢,”云舒蹙了蹙眉,压低声音:“怎么说她地身份是太妃,要找个合适的理由出宫来………而且还不能让人知道我同她地关系。”
夜赫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会去余姚一趟地。”
“那要麻烦你了。”云舒仍是忍不住的欢心雀跃。前天地见面,她还以为会是抉别,怎么想到有今天这样的情况呢?娘亲已经找到,至于毒杀计划…………她要离开皇宫,这事自然也不能实现的了。
虽然不能为师父报仇……所有的一切,化成长长一声叹息。一边是师父,一边是表兄,对立的国家,却是她出生和成长的地方!
谁会拥有像她这样复杂的身世。夜赫心里暗暗欢喜,找到凌心太妃,意味着她就要出宫来了。他不必成天担心她在宫中会不会出什么意外,也不必为着他们在宫中见面不方便而烦恼了。
四目相对,眼里是满满的欣喜。
不管以后能不能在一起…………至少她应该珍惜现在的美好。夜赫忽的说:“找到你娘亲,我就放心了。”
云舒睁着大眼,不解地凝望他。
“那天,我还以为你要做什么傻事呢。”夜赫望进她的眸子里去。
云舒虚地垂下头来。“哪有什么傻事可做。”
“是就好。”夜赫握紧了她的手,“想必是我多虑了。”
云舒嘴角牵扯出抹儿笑来。多么敏锐捷思的夜赫啊。她的举动,又怎么逃过他的火眼金睛。爱情真是有趣的东西,刚开始,夜赫不是对她诸多怀疑么,却悄声无息地爱上了她………想必喜欢上她,他也有许多矛盾罢?
“那么,我静候佳音了。”待她出宫去,永远脱离这个地方,他要好好庆祝!忽的他说道,“真看不出来冰尘公主会那样为皇上牺牲。看她飞身挡在剑下,我那才明白,什么叫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以身相许。”
云舒的心颤了颤。他这么说,难道公主不是被皇上拉过去当挡箭牌的吗?
云舒特意到花草司找程力,等了好一会儿他方才从里头出来。见到云舒,脸上有着犹疑不定,两人到树底下,“怎么事情没成?”
“发生了一点变故。”
“哦。”程力缓慢地点头,叹息深远,“那只能下次再侍机行动了。”
云舒摇头,“只怕我再也不能够了。真是对不住你们,对不住师父…………就当,是你们找错了人罢。”
程力吃惊地道,“怎么?姑娘发生了什么事?”他自言自语道,“莫非你与皇上……”
云舒笑了笑:“若是那样,我今天怎么还会在这里跟你说话,怎么还是宫女的打扮?”
“姑娘说的是,是我糊涂了。”程力松了口气。“那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找到了我的亲娘,不日即将出宫去。”云舒只得简略地说了下。只说皇帝成了她的远亲,她无论如何下不了手了。
程力一声叹息,云舒默默地道:“对不起,让计划成了一场空。”
卷五·身世之卷 第七章 血浓于水(下)
卷五·身世之卷 第七章 血浓于水(下)
程力牵强地笑:“不要紧,谁又能想到你有这样的际遇呢?说得也是,如果让你去亲手杀了自己的亲人,想必未来的几十年,你的日子都没法儿过得安稳。也罢…………你早点摆脱这样的环境,对你来讲也是种福份。”
“谢公公理解。”云舒黯然,“师娘……我若能够,会回北魏去看望的。师父的后事,也不知料理地怎样了。”
程力的眼中闪过异动,很快又恢复平静。不过敷衍了几句,二人便散了。
几日之后,刘贵妃突然暴毙。
上头查下来,只说是遭遇变故,心力焦悴至死。至于为什么体内已毒侵肺腑,太医却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忽略隐瞒过去了。刘卓虽心有不甘,找皇上控诉过几次,但终究是臣子,皇上已经对他们家隐忍许久,若再在这关头轻举妄动,难保不会再扯出别的事情来。所以也就只好罢了。
是夜,一个小宫女将一包白色粉末洒进了似罗湖,眼暗中可见眸中泪光点点,正是与冰尘曾在御花园见过面那位。
如今公主已死,刘贵妃也有了应有的报应,她的使命就算完了。那么这包白色粉末,就该永远从这后宫中消失…
“太妃,当真的不考虑考虑吗?”韩霁跟在凌心太妃身后。
“是。”
“孩儿舍不得你。”这么多年,太妃好似他的母亲一般在背后支持呵护着他。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太妃这次坚决要出宫到净心寺长住,但是太妃态度如此坚硬,他也不敢多加挽留。“皇上都已经这么大了,”太妃微笑。“而我,也该出宫去过过清净的生活了。”
“如果太妃愿意出宫,到外头建个别苑就好。何必要住到净心寺去?”
“在外头建个别苑,与在皇宫里面有什么区别?皇帝就别操心了。。。让我去罢。”
韩霁这才不语了。
凌心太妃道:“我要把云舒带出宫去服侍我。”
“太妃喜欢,又有何不可。”韩霁道,“只是云舒与夜赫一向情投意合,朕正有意撮合他们呢。”
“哦?”太妃的眸中闪过一丝光彩,“不要紧。若真是如此,到时我替他们做主便是了。”
“是。”韩霁道,“太妃何必明天就要走?不如多留一些日子,待你出宫去,朕多久也见不着一面了!”
“有什么紧要,”太妃微笑,“后宫中最不缺的就是女人,难道还找不到你想看地么?”
韩霁也笑了,“但是对朕来说太妃却是独一无二的。”
太妃拍拍他的手。淡笑道:“好了,别耍嘴皮子了。还有国事要处理,忙去罢………明日也不必相送。我带几个宫女出去便是了。”
次日一早,韩霁下了朝仍是赶来相送。一辆浅紫地琉璃香辇。太妃已坐在其中。听说皇帝来了,掀起帘子来。
韩霁跪下拜别。太妃忙扶起来道:“皇帝快别这样。”鼻尖却是有些酸酸的。
“太妃走好。”
一路送到东宫门来,一行人护送着太妃,渐出了城,往余姚去。那净心寺,正是在余姚附近,离徐应元住地那座山头不远。
出了宫,应该就不再是太妃了吧,十六年了,能恢复候婉盈之名了?
云舒陪在身边,一样的复杂思绪。娘虽然出了宫,但是还是要住到净心寺去,这和爹怎么团聚呢?
她也没法儿与韩霁言明她此番出去是与夫君子女团聚,而且尊重云舒的想法,她并不将云舒是她女儿的事情告诉韩霁。
或者,待得非说不可的时候再说罢。
香车渐行渐远,云舒时不时回头看一看这个远去地皇宫,有许多愁绪生。带着复杂的心情混入御膳房,悲痛地看着主子逝去,在这里遇到夜赫,魏大哥……
终于离开这里了,可是却高兴不起来。离开这里,不代表她的身份背景从此就简洁明了了,她与北魏始终有牵扯不清,永远无法抹灭的关系。
好不容易到了净心寺,一切安顿之后,大家把太妃供得跟个佛似的,环境清雅,虽然简朴,但很合她的心意。她吩咐下人只说从此以后只呼她为夫人,谁也不能再叫她太妃。
云舒以她婢女名义跟随而来,住持安排与她住隔壁厢房,以便服侍。安顿好之后,候婉盈将云舒叫到跟前来,一下下抚着她的头发,“舒儿今年十七了,也到考虑终身大事的年龄了。”
云舒的脸儿微红,低下头来弄裙带。
候婉盈微笑道:“听闻你与夜将军颇有些渊源,既是二人都有这个意思,不如就把大事给办了。”
云舒摇头,将她地身份,混入御膳房的目的,通通小声地告知与母亲听。候婉盈听得面色忽惊忽诈,听她道前几日差点就要毒害韩霁成功,不觉心紧了又松,“好在未成筑成大错!纵然你生长在北魏,他们也待你好,可是你若是为他们而杀了自己地亲人,你岂不后悔终身。哎,可怜的孩子,心里还要背负这么多东西,将来你与夜将军,只怕也……”云舒地眸光随之一黯。娘所说地,正是她担心的啊。候婉盈拍着她地手,“不过夜将军也非自己所愿啊,我看着他人品也很好,不如就成就了你们的婚事,求皇上允他一份文职,不再与北魏开战便好。”
云舒幽幽一声叹息,想起夜赫答应她的,若是二人在一起,将永远不再赴战场,心内就柔肠纠结。次日夜赫来了。
他不方便进净心寺来,托了候婉盈的一个侍女进来把云舒叫出去。
夜赫远远看着素装打扮的云舒慢步而来,脸上不自觉地浮现了笑意。脱去宫衫,解去双丫髻,她看起来如此灵动,素白的单绕曲裾,一头瀑发柔顺地垂在身后。只绾个髻,什么发饰也无,淡雅地就像山间的雏菊,散发着幽幽清香。
“你怎么来了?”她微笑。
“来看看你,”夜赫道,“你认生床,是不是昨夜又没睡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