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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龙之所以为古龙,就是因为他有一腔热血。
“因为,有热血的人才是虎虎有生气的。
有热血的人才是不落俗套的:
有热血的人才是有冲突,有高潮的。”
跟古龙醉眼相对后,林清玄居然还能这样说。
古龙也居然觉得很“受落”:“朋友,要与有热血的人交;酒,要与有热血的人喝;恋爱,要与有热血的人谈;死,要为有热血的人死。”
这是古龙做人的宗旨。
他写的也是一腔热血。
再没有其他人像他那样去写朋友之谊的。
楚留香与胡铁花,陆小凤与花满楼,江小鱼与花无缺,……
早已成为街谈巷议的“热门话题”。
我们从中大概可以理解“一腔热血只卖给识货的人”那种抛头洒血之无所顾惜的意境。
我们也可以感受到:“莫道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的那种情怀。
这种意境,这种情怀在楚留香和他的朋友中处处掬手可盈。
蔡志忠在他的漫画释经典里,有一则《禅说》,读之让人心里一动:
有一个人,高高地爬到山顶,动也不动地站了很长的时间。
来来往往的行人奇怪了,有人就跑去问他:
“你在这里看山吗?”
他摇摇头。
“你在这里观云吗?”
他还是摇摇头。
“你在这里等人吗?”
他仍是摇摇头。
“那你到底在干什么?”
旁人问来问去,那人一径摇头,未了,才答了一句:
“不为什么。我只是站在这里。不为什么。”
这很能比喻楚留香和胡铁花和姬冰雁和左轻侯的关系:不为什么,朋友就是朋友。
姬冰雁表面上冷冰冰的,又怕死又不够义气,但实质上,他像一座火山,在他已经凝固冷却多年的岩石下,流动着是一股滚烫的血。他也像胡铁花一样,随时都可以为做,的朋友付出一切的。
《大沙漠》里很能表现他这种“外冷内热”的性格,若是没有他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工作,只通水性不熟沙性的楚留香和胡铁花,不但不能救回人,恐怕他们自己也“活不到十天”。
但姬冰雁去了,冷冷淡淡,义无反顾地。于是,楚留香他们才能在冷酷的大沙漠叱咤风云一回。
左轻侯是掷杯山庄的主人,除了掌法冠绝江湖之外,亲手烹制的鲈鱼更是妙绝天下。
而江湖中人都知道,普天之下能令左轻侯亲自下厨,亲手烹调鱼羹的,总共只有两个人而已。
楚留香恰巧就是这两个人其中之一。
仅仅因为他们是相知很深的朋友,刚烈如火,倔强如牛的左轻侯居然还很听楚留香的话。
胡铁花更是楚留香的“死党”。天下人,不管是楚留香的朋友或对头,都会承认他是独一无二的,尊称他一声“香帅”,偏偏胡铁花就能大街小巷地叫他为“老臭虫”,楚留香也只得摸着鼻子苦笑。
楚留香有什么事,他一定伴随左右,鼎力相助,而他半夜睡不着觉,要喝酒,楚留香也会陪着他一醉方休。
在《新月传奇》里,有一个很精彩的情节,很能说明他们之间的默契。
他们小的时候便在一棵大树上筑了一座小房子,称为“狗窝”,作为危急时候的避难处。一旦谁有难,只要在任何地方写上“狗窝”两字,另一个必须立时三刻赶去营救。
有一天,楚留香在很多地方都看到了这两个字。他心急如焚地赶去。
山还是那座山,树还是那棵树。但“狗窝”完全变了,由简陋变成了华丽。胡铁花也变了,由满脸胡子,落拓江湖的草莽之士,变成了油头粉面的花花大少,身边还伴着四个如花似玉的少女。
这是多少男人梦寐以求的画面。但楚留香还是一眼就看出了破绽。他出手了。
得救后的胡铁花自然不会在嘴里称赞他,甚至还自吹自擂,说还是靠自己的聪明,才指点到楚留香发现不妥。楚留香也只能承认他“确实是有道理,非常有道理”。
这就是楚留香和胡铁花相同与不同的地方,相同的是,他们行踪漂泊,四海为家,策马天涯,一腔热血,一身勇气。不同的是,他们一一个是“游侠”,一个是“浪子”,一个天天都是早上的晨曦,一个日日都是黄昏的彩霞。
但他们是最好的朋友,即使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还是最要好。
就像溪山各异,但云月相同。
这是林无愁的感慨,看来很得古龙之心。
只是古龙越写越脱离了武侠小说的套路,把《楚留香传奇》变成了近乎侦探小说的模式,胡铁花不知不觉变成了福尔摩斯身边的华生。
主帅永远是楚留香,胡铁花做的大多是“清道夫”的事,为楚留香扫清外围。或者做一个最好的听众,听楚留香细说武林掌故,讲述事情的来龙去脉。当然一边听,一边还喝着酒。
这个世界上有许多人、许多事是胡铁花看不惯的,可是以他一个人的力量,他能怎么办?喜欢他的女人,他不喜欢,他喜欢的女人,都不喜欢他。他只有坐下来喝酒。
仅此而已。
姬冰雁与左轻侯都只是在一小段时间出现在楚留香的生命当中,并没有贯穿在他的传奇里。
楚留香的朋友虽然多姿多彩,五花八门,而且全都精彩绝伦,但他们都一样尊重他信任他。或者可以说,他以他的品格和魅力征服了他们。
楚留香究其实是一个孤高自许的人。
因为古龙就是这样的人。
●男权的迷思
也许,楚留香是最幸福的男人。
女孩子都喜欢他,倾慕他,
而且动不动就投怀送抱。
也许,这只是男人们的一厢情愿。
古龙的作品写了许多女人。
楚留香身边往往也围绕着许多女人。
这些女人,有的姿容宛妙,有的温柔体贴,有的刁蛮泼辣,有的天真活泼,有的心如蛇蝎,可是她们也有相同的地方。
“她们见到楚留香的时候,她们的心,就会变得像初夏暖风中的春雪一佯溶化了。”
而古龙却说:
“无论任何顺序上来说,朋友,总是占第一位的。”
言下之意是:女人算什么?她们不是楚留香的朋友。因为在男女之间“友情”和“义气”是很少会存在的,也很爪存在。这很能概括男子沙文主义的特点。
比照古龙的生活情状,他这样说并不奇怪。比照起中国儒教的森严礼教和道德伦理规范,他这样说,似乎还颇有继承。
“天道阳尊阴卑,人事男尊女卑”,这两句话大致可以说明中国传统社会的男女关系。始自很遥远的古代,中国人的血液中,女性就从来没有占据过原本应有的地位。中国人由阴阳构成的二元世界观,可以追溯到《易经》。
尊敬妇女,对女性采取一种温柔态度,这在野蛮时期是条顿人的特点。然而在中国的早期历史上,却看不到这种对妇女的感情。
《诗经·小雅·斯干》中就已经有性不平等的反映:
乃生男子,载寝之床,载衣之棠,载弄之璋。
乃生女子,载寝之地,载衣之裼,载弄之瓦。
儒学的开创,开始束缚妇女,宋明理学的确立,更把妇女禁闭在一个很狭小的世界里,姆权制的某些精神和在《诗经》中曾经有过的婚姻自由,女性骄做诸如:
子惠思我,寨裳涉漆,子不我思,岂无他人?狂童之狂也且!
子惠思我,寨裳涉渭,子不我思,岂无他士?狂童之狂也且!
这些早已成了昨日之昨日黄花,荡然无存了。
后世的许多文人,就好像领了“尚方宝剑”一样,总认为女性要为社会道德负起责任,而男性则不必。即便有些不乏民主思想的,对女性的态度也是很微妙的。
在武侠小说中,这种态度表现得尤为明显。
在中国早期的写到“侠义”的话本小说中,女性不但没有一点地位,而且往往还是侠者生长与形成过程中的一种考验和修炼的障碍。
如《水浒传》里被逼上梁山的一群好汉,动辄就去杀好夫淫妇,或者杀诱惑他们的女性,如武松的杀嫂和宋江的杀妻均如是。这些“英雄豪杰”从来不会站在对方的立场替她们想想,她们为何会那样做。不是他们不会,而是不屑。
而后来的梁红玉、红佛女、穆桂英等人的事迹能留存下来,背后总有一个或一群得力的男性在支撑着。而“花木兰代父从军”所崇尚的,也是“孝义”,而不是“侠义”。
到了新派武侠小说家这里,梁羽生还显得正气凛然,儿女私情还算循规蹈矩。金庸是一半对一半,有杨过对小龙女的深情,但也有张无忌的三心两意。最可恶的是韦小室的可有可无,七个少女和少妇却一齐跟定了他,有的为他生儿育女,有的为他建功立业打天下,他就悠哉优哉地当他的“通吃侯”。要说他也有义气,而这义气却给了小皇帝与他的江湖朋友,是轮不到这些姑娘少妇的。
古龙把这种“好处”更加发扬光大。
在《楚留香传奇》中,他的“天使”是女性,如苏蓉蓉、李红袖和宋甜儿,她们三个中,苏蓉蓉温柔体贴,负责照料他的生活衣着起居,是称职的贴身女仆;李红袖博学多闻,对江湖中事如数家珍,是块当秘书的材料;宋甜儿是个女易牙,精干烹调,让他口颊留香,是胜任的厨娘。
而他的“对头”,也多是女性,如大沙漠中的石观音、地下层中的水母阴姬,昆仑大山中的兰花先生。她们都曾以最阴毒的招数,想把楚留香置于死地。
楚留香周旋在这些“天使”与“魔鬼”中,虽有惊有险,总的来说还是游刃有余,不在他“风流飘逸处处留香”的名号。
这本来就是古龙的刻意安排,接受过中国传统教育的男人,哪一个不希望像楚留香那样,处处留情却又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
曾经听许多男孩子说过,楚留香是最幸福的男人。
女孩子都喜欢他,倾慕他,甘愿为他做任何事。
更要命的是,楚留香的桃花运很多,女孩子们动不动就投怀送抱。
不知古龙是不是看多了弗洛伊德的书,深得弗氏“真传”,只要是男女在一块,总能牵涉到“情欲”上头去。
我们便也很有“眼福”,在楚留香的每一个故事中,几乎总能欣赏到少女“赤裸的胴体”。虽然是一笔带过,而且古龙是力图以艺术的笔调去写的,不过也够“刺激”的了。
而且问题在于,这于人物的性格发展和情节的推进有不可或缺的必要吗?
也许这更主要是古龙的嗜好,他总忍不住要在书中为读者制造“粉红色的遐想”。倒是对楚留香的三位关系最密切的红粉知己——苏蓉蓉。李红袖和宋甜儿,他写起来倒是少涉风月。别人间起来,他就打哈哈:
——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你说应该怎么样,大概也就是那么一个样子了。
——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想法,如果你一定要那么想,谁也没有法子叫你不那么想。
对不对?
就好像佛门子弟在打机锋,很有禅意,但这种意韵也仅限于这三个少女身上了。在其他少女那里,却没有这种似有若无,似是而非的禅意的:
琵琶公主就在夜半三更中,投进了楚留香的怀抱。
新月公主在出嫁的前夕,为楚留香献出了一切。
张洁洁以一宗教圣女之身,想方设法使楚留香成为情人丈夫。
东流岛来的樱子,也像鱼一样游进了楚留香的怀中。
而且,最不麻烦,也是让天下男人羡慕透了的地方,是这些少女一个个都很“大方”。
她们都似是一个老师“教导”出来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