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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歌并不是拿话来搪塞尚芙,第二日上午他果然领了苏俞往宫里去。马车直接赶到了院门口,苏俞左看右看,哧溜一下钻进了车厢,她当然不能让兵士们看到她一身女装的模样。
迟歌哑然笑了:“人早已摒退了,俞俞,你慌什么。”
这一日是冬日里难得的大晴天,阳光 明媚得如同暖春一般。然而在与宣昭殿值勤公公的一番对话之后,连一向淡然应变的迟歌都露出了诧异神色。
公公对迟歌和苏俞说:“芙公主今日临时起意要去围场,皇上只好带她去了。”
苏俞疑惑:“去围场做什么?”
公公笑道:“迟副统领、苏姑娘,且听奴才好好说来。此次芙公主自栖凤山回来,太妃特意让侍丛带话,令皇上务必不能再拖,早早为芙公主选位驸马才好。皇上给出了很多人选,芙公主却皆不肯同意,皇上大怒,拍着桌子与芙公主吵了整整一夜。”
苏俞乍舌,尚成昊那日在天青湖上所说果然不假,他真是把尚芙宠上了天,“那后来呢?”
“芙公主赌了很大的气,坚决不要皇上指定的人选,一怒之下竟称要自己来射翎箭招亲。”
历来,民间女子有以绣球招亲,到了仕族女子这里则演变成了翎箭招亲。翎箭以轻铁制成,箭尾箭身都缠着漂亮的白羽。翎箭虽无箭头,但在疾势之下也有可能伤人,因此接箭之人必得有一定的身手,若是有狼狈应箭的,哪怕他接住了翎箭,也很有可能得不到招亲女子的认可。这样一来也可以避免招亲女子仅凭样貌招回只绣花枕头。
苏俞惊得快要晕厥过去:“公公,您不要告诉我,芙公主现在去围场……就是要招亲?”
公公的脸笑成了菊花:“正是。二位,各世家、名门贵阀家的年轻公子哥儿、在朝才俊们,现下可都被紧急宣往了围场。”
苏俞只觉得眼前一黑,芙公主要不要这样雷厉风行……
迟歌单手揽住脚下踉跄不稳的苏俞:“请问公公,那关于我二人今日前来觐见之事,皇上可有谕下?”
公公笑得更加灿烂了:“迟副统领,苏姑娘,皇上交待,待二位一来,便令奴才领二位前去看看热闹,二位请。”
这一句话下来,苏俞有点笑不出来了。走至半路,苏俞忽然停下脚步:“公公。”
“苏姑娘?”
“我忽然想起有件事情要同我家公子说说,公公稍等一下可以吗?”
“二位请便。”
苏俞拽着迟歌后退几步,隐进拐角处墙根之后:“公子,我们不要去。”苏俞仰起头,坚定地看着迟歌。
迟歌疑惑:“俞俞,你在担心什么?皇上的话怎可违背?”
“哼,别告诉我你不清楚蓉儿对你的心意。”她踮起脚尖扒下迟歌的脖子,凑近他耳边低声道:“而且皇上真的是只大狐狸,我不能让你以身犯险。”
柔柔的气息微痒地拂过迟歌耳侧,眼前的小人儿眼里闪着灼灼的防备光芒,她说,我不能让你以身犯险。迟歌再也忍不住大笑出声,他俯头 在苏俞额上印下轻吻:“俞俞,我保证,我绝对不会去接那支翎箭。”
苏俞仍然不能放心,迟歌只好不谦虚了一下:“俞俞,你试着回想一下我的身手,你认为闪避一支翎箭对我而言是很艰难的事情吗?”
公公见苏俞脸上有些恹恹,讨好地拿话来引她开心:“苏姑娘,今日来围场的可不止青年才俊,大家的千金们也都来了。姑娘想想看,驸马只有一个,今日其实倒也可以算作一场提前招开的百花会。”
百花会,乃是历年春暖花开之际,皇上在御花园招待士族子女们的宴会,他们可以借此机会寻一寻意中良人。
苏俞终于有些动心了:“这样可真是有些意思。”
围场中央搭起了高台,炫眼的各色绫纱将高台装扮得亮丽无比,然而此刻那上面空无一人。苏俞跟在迟歌身旁举目四望,觉得自己快要被身旁的俊男美女晃花了眼。
片刻过后,人群忽然沸腾起来,大家都争相往前挤去,试图离高台更近一些。
苏俞握着空空的手掌,有些心慌地转过头去,被远远挤开的迟歌侧过身来,冲着苏俞微微颔首笑了。
金黄的阳光铺在他如墨的黑发之上,那张如画般的俊颜之上带着明显的安抚之意。苏俞一下子就安下心来,她对着迟歌回笑了一下,转头顺着人群的视线看向前方。
一身明黄龙袍的尚成昊唇角噙着一抹浅浅笑意,右手搭在尚芙盈盈不及一握的腰间,拥着她漫步往高台的方向走去。他抬手止住了欲要行礼下跪的人群:“今日众卿随意。”轻言淡笑间,满溢着一股俾睨天下的骄傲与自信。
行步间,尚芙转头看了一眼。
其实只是短暂的一眼,然而很多年后,苏俞脑中莫名其妙地无数次回想过这一眼对视。
其实苏俞并不能确定这究竟算不算是对视,因为人实在太多,她不知道尚芙的视线有没有真正从她脸上划过。
这是苏俞第一次看见盛装的尚芙。她穿着一身莹粉色衣裙,衣衫层叠繁复,华美却也轻盈。她身上并没有多余的佩饰,只在腰间系了一块式样极简的碧色玉佩。尚芙面上蒙着与衣裙同色的绡纱,在她转头的一瞬,天地间乍起一阵微风,将绡纱轻轻拂起。
苏俞便是在这一瞬间,清楚地看见了尚芙唇边那一抹弯弯的笑意,自信而从容,将那张小脸映衬得明丽不可方物。
尚成昊停住脚步:“上去吧,芙儿。”
尚芙提着裙裾向前几步,在梯阶下顿步转身,反头看向尚成昊。尚成昊含笑颔首,尚芙灿然回笑,在星儿的虚扶下登上了高台。
苏俞微微转头,正对上尚成昊满是笑意的眼睛,她愣了一下,不着痕迹 地将视线移了开去,这才看见隔着几步远站在尚成昊身侧的萧君远,他同样在看着苏俞微笑。
每个人都在对苏俞微笑,她完全不明白,自己的心怎会毫无来由地慌了一下。
高台之上,尚芙接过翎箭,搭上了同样被白羽缠绕的小弓,人群寂静无声。
苏俞左看右看,忍不住轻笑出声,挤在她身边的年轻人个个容貌俊美,表情却都严肃得如同在接受大考一般。
台上,尚芙举目四顾,最终将翎箭定在了一个方向,手下一使劲,拉满了弓。苏俞心里猛地放松下来,翎箭对准的完全不是迟歌所站的方向,她忍不住长长呼出了口气,真心地笑了。
然而她的笑容并没有保持多长时间。
尚芙抿唇一笑,弓满而释,洁白的翎箭呼啸着离弦而去。
箭速实在太快,苏俞完全无法反应过来现下是什么情形,她眼睁睁地看着翎箭破空飞出,直直射向自己的心口而来。苏俞被惊得彻底呆在了原处,连闭眼都没有想到。
“蓉儿你为什么要射我……”这是苏俞闭眼前唯一的念头,她觉得自己不死也要重伤了。
危急关头,一道洁白身影纵身而起,掠影般闪向苏俞的方向。那人双足在空中劲点,逼退苏俞身侧之人,右臂揽上苏俞腰间,抱着她在地面几个旋步,稳稳站住了脚步。
比箭速还快的踏月无痕步惊住了在场的每一个人,他们甚至忘了来此的初衷,都大睁着眼睛看向迟歌。
苏俞从迟歌怀中抬起头,脸色一分分白了。
迟歌左手握住的那支洁白羽箭,在灿烂阳光之下闪出雪亮银光,是那样的好看,那样的刺目。
终于今日 。。。
众人终于反应过来,禁不住齐齐倒吸了一口冷气。
尚芙抬手摘下面纱,看着相拥而立的迟歌与苏俞,微笑了。
星儿蹬蹬下台,从迟歌手中取回翎箭,深深弯身一福:“恭喜迟副统领。”
尚成昊大笑,张臂将羞红着脸跑下高台的尚芙接进了怀中。
萧君远脸上的笑意早已消失无踪,薄唇紧抿地看着苏俞,又冷冷看向尚芙。
苏俞有些茫然地扫视一圈,最终将视线定在了迟歌脸上。迟歌微蹙着眉看向苏俞,墨瞳漆黑幽深,显然正在思考对策。
众人齐齐下跪,“恭喜皇上、恭喜公主”之声不绝于耳。
在一片喜庆之声中,苏俞双目一闭。
晕了。
迟歌面色大变,迅速将苏俞搂进怀中,不住轻拍着她的脸:“俞俞,俞俞,俞俞?”
尚成昊大步走近:“怎的?”
迟歌抬指搭向苏俞腕间,蹙眉沉默片刻,“皇上,俞俞怕是方才受了惊吓,晕了过去。”
尚成昊眉峰紧皱:“去宣和殿。”转头吩咐王公公去传太医。
迟歌抱起苏俞,跟在尚成昊身后,一行人急步往宣和殿而去。苏俞双目紧闭,脸色苍白,伏在迟歌怀中一动不动。然而走至半路时,迟歌几不可察地变了下脸色,暗自收紧了怀抱。他分明清楚地感觉到,缩在他怀中的那只小手,暗暗揪紧了他的衣襟。
来替苏俞看诊的还是上次那名陆太医。或许这次没人打扰他吃饭的缘故,他态度无比认真地替苏俞把了脉,看了眼底。片刻后他转头问道:“皇上,苏俞姑娘可是受了惊吓?”
尚芙一脸愧疚:“是本宫的翎箭差点射到了俞俞,想是吓坏她了。”
陆太医点头:“那便是了,苏姑娘脉象有些不稳,但并无大碍,待臣为她施上一针便好。”他有些为难地看着众人:“施针需解袖,请皇上与萧统领、迟副统领回避。公主殿下不如也回避一下,施针毕竟有些骇人。”
几人对视一眼,最终还是依言走出了殿外。
待得殿门合闭,陆太医微微笑了:“小丫头,方才把脉时为何悄悄动指示意?”
苏俞猛地翻身坐起:“陆太医,陆爷爷,您一定要帮我,想办法让皇上允我与我家公子回府一趟,求您了,我有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我下次绝不揪您的胡子了,好不好陆爷爷?”
陆太医看着苏俞满眼泪花打转的模样,到嘴的玩笑之词又咽回了喉中。他有一瞬间的恍神,他的孙女如果还在人世,也应与苏俞一般大小了吧。
陆太医回想着自己被苏俞淘气地揪住胡子的狼狈模样,叹了口气:“躺下吧,苏姑娘。”
尚成昊等人再回到殿内时,陆 太医诚恳地请求皇上先让迟歌将苏俞带回府去,解释说苏俞今日受了大惊,施针竟也未能将她唤醒,还是让她在熟悉的地方慢慢醒来比较合适。
尚成昊犹豫片刻,看着苏俞惨白的脸色,不免叹气:“迟副统领,带俞俞回府吧,今日之事,明日进宫再议。”
迟歌立即跪地谢恩,抱着苏俞疾往门外而去。
上了马车,迟歌并没有放下苏俞,一路将她紧紧抱在怀中,一直抱进了副统领府中。
迟歌反脚踢上房门,抱着苏俞在床边坐下:“俞俞,回家了。”
苏俞睁开眼睛,目中已是通红一片:“公子。”
迟歌心里一痛:“俞俞。”
苏俞将头靠向迟歌怀中:“公子,我头真的有点晕,咱们来说说话,可好?”
迟歌在苏俞惨白如纸的颊上印下一吻:“嗯,你说。”
“很多从前的事情、心里的想法,我总压在心里,从来没有同别人说过,今天忽然很想说出来。”
“我听着。”
“三年前,父母去世的那日,我觉得整个天都要塌下来了,哭晕在了父母的新坟前。”苏俞皱着眉笑了:“萧君远便在那时往我嘴里塞了大把的野参叶,将我唤醒。我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他的怀中,以为他趁我昏睡轻薄于我,对着他一通打骂。他当时又尴尬又恼怒,扣住我的手腕,冷冷道,‘可见没有大碍了’,话毕转头就走。”
“嗯。”
“虽则我当时反应过来是他救了我,然而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