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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的吗?不是……决不是……”沈怀袖幽幽一叹,道:“不管是你我还是孩子们,都不会做那样的选择,因为,我们都有各自的责任!但是,我又要比女儿幸运多了,我可以等你,一年,两年,十年二十年,你一直不回来,我就一直等下去!”
“怀袖……”文鸿绪声音哽在喉头,咽咽地唤了一声。这些话,是夫妻俩从来没有开诚布公地谈过的,如今二人皆是满面霜尘,再来提及过往,心酸甘苦,百般滋味啊!
“等待有时也是一种幸福,每年的春天,打开窗户,忽见陌头杨柳色,方才知道春天来了;每一个日出日落,等着,盼着,怀着一份远方的牵挂,想着你此时会在做什么,想着想着,一天就过去了。最最可怕的,便是那句‘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每一日,都跑去兄长那里问消息,前线的邸报,几乎每一份都读过许多许多遍,逐字逐字地找,既期待看到你的消息,又惧怕看到你的消息……总觉得,心日日都是悬着的……”
文鸿绪抬起手,无声地为妻子抹去眼泪,轻轻地道:“那时要是我死了呢?”
“那我还是等,从月圆等到月缺,一直等到生命的尽头……”
文鸿绪搂着她,手轻轻地拍着她的背,两人都哽咽无语。
“明天,咱们一起进宫一趟吧……去……看看,看看庆儿。”不知过了多久,文鸿绪道。
“好。”沈怀袖嘴角噙着一点笑意,点了点头。
内府递进牌子来的时候,萧彻正巧与沁雅在康宁殿的后园子里一起逗着萧逸玩。沁雅听了回禀,也没有特别的惊讶,看着萧彻。
倒是萧逸特别高兴,勾着父亲的脖子,兴奋地喊着:“阿婆来了!阿婆来了!”
萧彻一笑,亲亲儿子的小脸蛋,用孩子般的口吻道:“咱们现在就去见阿婆,好不好?”
“好!”萧逸如今跟萧彻十分亲近,也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把萧彻逗得哈哈大笑。
“臣叩见吾皇,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文鸿绪携沈怀袖一起对萧彻行了三跪九叩大礼后,又向沁雅行了国礼。
“丞相和夫人平身吧!”萧彻与沁雅并坐在主位上,抬手叫起,又吩咐赐座。
夫妻俩谢恩后依次落座。
小萧逸挣脱宁馨的怀抱,跑到沈怀袖身边,一头就扎进她怀里,连声唤道:“阿婆,阿婆,逸儿好想你啊!”
“殿下又长高了!”沈怀袖看了上面两人一眼,呵呵笑着抱起了外孙。
“逸儿与夫人真亲近,怕是连皇后也比不上啊!”萧彻也笑起来,看着沁雅道。
“皇上折煞老身了!只不过,殿下小时候,老身常常进宫来,才略亲近些吧。”
萧彻微笑着点头:“正是正是!昔年皇后身体不好,亏得夫人常常进宫来陪她,朕心中感激!”说着,见一旁文鸿绪沉默寡言径自坐着,便转向他道:“丞相倒是难得进宫来,似乎这些年来,都未曾听说递牌子进来过!”
文鸿绪侧过来面对萧彻,躬身低头道:“陛下说得是!虽说皇后娘娘与臣是父女,但毕竟内宫禁苑不甚方便,所以,未曾来中宫拜见!”
“也是!皇家礼法烦冗啊!朕也常听皇后说起年少在家时,丞相与夫人督导训勉,丞相爱女之深,可见一斑啊!想来,每年只有几个大节能见一面,天伦未尽,使人感伤啊!”
“谢陛下体恤!”文鸿绪今日话少得很,连萧彻顺下的话都不愿意接,只是略应一应。
四人坐着寒暄了几句,萧逸就耐不住性子了,拉着沈怀袖陪他玩。萧彻便道:“逸儿这么高兴,夫人就带他玩去吧,孩子平日里被嬷嬷们管束地紧,难得这么开怀!”
沈怀袖起身谢恩,拉着萧逸的手,便往外去。
沁雅也起身,对萧彻一礼:“臣妾也一道去吧!”
萧彻笑着点点头。一时室内诸人全退了下去,只留张全一个在旁侍候。
一时两人皆无语。一室的窗明几净,镂空蝴蝶百花银香薰球里,瑞脑的香气甘冽芬芳,袅袅散开,弥漫在空气里。
“下盘棋如何?”萧彻忽然站起,负手看着文鸿绪道。
“微臣之幸!”文鸿绪一拱手,跟在萧彻身后,到棋桌上,与之对坐下来。
张全取了棋盘摆好,萧彻一挥手,也退了出去。
“朕初学围棋时,第一盘棋便是您教的!以往,每次都是朕先走,今天,朕想让您先走。”萧彻自顾执起白子,等着文鸿绪下子。
“谢陛下!”文鸿绪抬头看了他一眼,并未多做思虑,便下子走起来。
两人皆是聚精会神地下着,棋过三路,文鸿绪观望局势,点头微笑道:“这些年,陛下的棋艺高了许多啊!”
萧彻手拈一子,仔仔细细地落定,方道:“朕自小与您下过多次,可是次次折戟,所以,朕的棋,可以说,都是让您逼出来的!”
“陛下是旷世之主,年少时便已大略雄才,可是,为圣君者,所需之炼达,陛下还稍欠!”文鸿绪一子下去,将萧彻一片白子围困成了瓮中之鳖,萧彻见挽救无望,也只得弃去,要笑不笑地道了句:“太傅果真好手段!”
这是他登基前对文鸿绪的称呼,可是登基后再也没叫过了,此番突然出口,文鸿绪不禁听得愣了一愣。
萧彻笑道:“您不一直都是‘太子太傅’吗?”
注:
《诗经,郑风》(节选)
将仲子
将仲子兮,无逾我墙,无折我树桑。
岂敢爱之?畏我诸兄。
仲可怀也,诸兄之言亦可畏也。
《凤求凰》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
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
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
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
皇兮皇兮从我栖,得托孳尾永为妃。
交情通意心和谐,中夜相从知者谁?
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
别总依依
……………………………………
文鸿绪一哂,道:“陛下这样的学生,可不好教啊!”
萧彻凝神审度盘上局势,不敢大意,每走一步都思之再三。
终于下定了,才看了一眼文鸿绪道:“太傅这样的老师,亦是不让人轻松啊!”
“呵呵呵呵呵!”文鸿绪抚须大笑,道:“这是陛下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当面抱怨啊!”
萧彻也笑了,叹道:“韩退之曾说‘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所以‘弟子不必不如师,师不必贤于弟子’,可是,对于像太傅这样的老师,想要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就说这下棋,哬!朕就从没赢过!”
“陛下的棋路,可是甚为高明啊!锋芒险峻,丘壑在胸,敛而不藏,环环相扣,一击不中再来一击,总令人应对不暇啊!就如此刻,臣已落下风了!”文鸿绪又下一子,气定神闲地笑看着他。
“太傅过谦了!唐太宗曾言‘以铜为鉴可以正衣冠,以古为鉴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鉴可以明得失’!朕可是一直以来都以太傅为鉴,每日三省吾身啊!”萧彻从容不迫地落下一子,扬眉看着文鸿绪。
“漂亮!”文鸿绪拈须一笑,将手中棋子轻轻一抛,投回棋盒内。笑着拍手以示赞赏。
“承让了!”萧彻敛了笑意,恭恭敬敬地站起身来,对着文鸿绪郑重地拱手躬身一礼,而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道:“这可是朕此生赢得第一盘真真正正的棋!”
“陛下真的长大了!”文鸿绪抚额一瞬不瞬地盯视着萧彻,良久叹道。
“呵呵!难道,在您心中,朕还是那个在内书房读书的孩子?”萧彻率性一撩袍角,坐了下来。
文鸿绪摇了摇头,道:“臣的意思是,您已经长成了一代开疆拓土的雄主!至尊六合,人寰宇内,将没有什么能够阻碍得了您的决心与抱负!”
“是吗?!”萧彻真心地笑了,为了这句夸赞,他付出了这么多年的努力,少年时的意气,一心想证明给他看,自己不是一个懦弱无能的太子,而今想来,虽然幼稚,却也是一番真性情,因此自己哈哈大笑起来。笑毕,语重心长地道:“朕感谢你!你为朕,为国家,为百姓多了许多许多事,朕有时不得不承认,你做的很多事,是朕所做不到的!”
“不,”文鸿绪微微摆手,慨叹道:“臣做的事,陛下其实都能做到,只不过,那时陛下还没有现在的能力罢了!但是,许多臣未能做到的事,却只有陛下才能去完成它!”
“哦?”萧彻正过身来细细听他要说什么。
“西戎与我朝,百年来皆不能相安。戎狄不守信诺,年年犯我边境!臣早年行军西北,虽有平敌之志,终是有心无力!此乃臣终身之憾也!”说到此处,文鸿绪再也不能安于坐席,站起来,拱手道:“陛下自小崇慕汉武帝,当知,武帝之所以能攘夷,内有文景之治两朝积下的雄厚国力,外有卫青、霍去病这样能征善战的奇才,穷毕生之力,终使称霸百年的匈奴再无力进犯,分裂成二!”
文鸿绪的话说到了萧彻的心坎里,听得他连连点头。
“秦始皇一统了天下,但对匈奴却也无可奈何,才修筑了万里长城,使蒙恬守藩篱;汉高祖刘邦更曾受辱于匈奴几乎送了命!两位先人都没能完成的,却让盛年的汉武帝做到了!后世常有人指责其‘穷兵黩武’,打了一生的仗,到晚年,把国力掏空了,可是,封狼居胥的功勋,开拓丝路的壮举,都是因为他的穷兵黩武才有的!”文鸿绪说的慷慨激昂,广袖一挥,拱手道:“臣知陛下心比汉武,此生定是要平了西戎之祸!臣已垂暮,不知是否还能看到那一日,但是臣天上地下,都会睁大了眼看着陛下,看着陛下开疆拓土,建不世之功!”
萧彻心潮澎湃,激动地站起来,负手来来回回地踱步,就是说不出话来。
“每一代君王,都会嫁出公主去和亲,我朝的公主,嫁出去的,并不比前朝的少。一位公主,长的,可以换十载和平,短的,两三年,甚至一两年都不到!对于天朝的将士来说,宁可战死沙场,也不愿用女人的身体,换取屈辱的和平!可是,难啊!朝廷,还没有对夷决战的能力!臣为相二十载,深知陛下比任何一位热血的士兵更想平敌,让我们的公主不再屈辱地出嫁,陛下您,为此付出的努力,老臣,钦佩万分!”说着,深深一揖。
“只要用兵,势必有人会指责陛下穷兵黩武!反对之声,陛下也不必放在心上!‘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这些,臣也没有要进言的!但有一点,陛下喜欢年轻人,所以对老臣犬子提拔甚重!老臣心有余窃!可是,老臣认为,将来真要大动干戈,能为帅者还是需要老将!如俞伯常等,还有皇上数年前巡视过的畿内道将军马平,这些都是半生与西戎打过交道的,对敌熟悉了解,绝不是年轻一辈可比!”
“朕记下了!”萧彻郑重万分地点了头,眼神坚定无比。
文鸿绪一吐心中之言,觉得畅快多了,‘呵呵’轻笑,走到方才对弈的棋盘边,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悠然地收子入盒,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道:“棋下完了,臣,也该告退了!”
“您,还有什么心愿吗?”萧彻上前一步,问道。
“心愿?”文鸿绪知他素来忌恨自己,没想到自己临走,他倒有此一问,愈觉得自古君臣恩与怨,这恩恩怨怨谁又说得清呢!
“呵呵!”文鸿绪笑着轻轻摇了摇头,道:“方才,陛下问臣,一年只能见女儿几面,是不是伤感。臣给陛下一句实话,自从送她入宫来,臣这心里未尝有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