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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气,不再嚷嚷了。
这些人本来萧彻就没放在心上,他最担心的,还是自己走后,谁来坐镇的问题。
他如今是谁都信不过,可是却又不得不信他们!他之前之所以大肆提拔俞家,不仅是这次大战要倚仗俞伯常,更因为如今可与文氏一较长短的,就只有俞家了!他虽因为那事对白澈动过杀念,但毕竟不会真的如此莽撞,他握着这九州天下,断不会,也不能这么意气用事!
白澈办事干练,在朝中几乎说一不二,俞晋为人沉稳,干什么都小心翼翼,但求稳妥,二人并立为左右二相,正好可以辅佐太子。
萧逸如今虚岁已满十二,加之多年历练,已有了很多自己的主张,萧彻对他还是有几分信心的。所以,紧接着,就颁旨,大军西征,由太子坐镇监国,再次以镇南王等当年萧彻登基时的四位辅政近宗亲王辅政,左右二相率文武百官各司其职。如此一来,各方都都互相牵制,料他们也不敢闹出什么大事来!
荡平西戎是萧彻年少时便立下的宏愿,安阳的牺牲,更是让他坚定不移要铲除它!这一次萧彻几乎釜底抽薪,倾举国之力对其一战,不惜御驾亲征,可见其踏平胡虏的决心!他心里很清楚,像这样的大战,一次输了,不可能再有第二次机会了,让百姓休养生息个几年,他们心中的恨意也消了,斗志也磨平了,到时,自己也老了,那就真的只能像他的祖辈们一样,年年岁岁,都要像夷狄纳贡,把宗室女儿一个个嫁过去,才能换得一点屈辱的和平!
因为草原的气候极为特殊,冬天里常常下大雪,积雪深厚,根本无法行军,就算人能走,但马匹没了草料,依旧是枉然!而到春季里,草原上会刮沙尘暴,到时候,中原的大军不止难以在茫茫荒原里找到敌军,更可能将自己陷入危难。如此险恶复杂的地形,加之骑兵剽悍,所以,多年来,关中的军队都屡屡受挫,让西戎逐年酿成大祸!
所以,这次大战,战机是个关键的要素,萧彻采纳了文思齐的建议,要在大雪之后,沙暴之前的这短短两个月,给西戎致命一击!故决定在年前开拔,大军慢慢行进,等到达前线的时候,草原正好下着大雪,西戎人也出不来,不必担心偷袭,便可趁这段时间好好休整适应气候,一个月后,大雪消融,牧草正好也都露了出来,便一鼓作气,长驱直入,打他个措手不及!
未完待续
《何事宫闱总重重》阿黎ˇ良人远征ˇ
和泰十六年的深秋,薄霜满地的季节,西征大军从京城开拔,浩浩荡荡地向前线进发。
那一日的誓师大典,正泰殿前的广场上,大编钟与编罄合奏共鸣,恢宏乐籁,太子率百官跪送,山呼万岁,何等的殊绝壮丽!
夫妻十数载,她从来也没有见过他着戎装的样子,想来,该是威严轩昂,英姿飒爽!首次弃辇骑马,天子仪仗从正泰门正门出宫城,大宛良驹之上,骄傲如他,必定是高华大气,吞吐江山,睥睨天下!
可惜,这一切,她都看不到……
那日张全来传他的口谕,皇后身体欠佳,不必出席大典和家宴!
横竖是意料中的事,她也没有多少惊讶,反倒是张全一脸为难,只陪笑着宽慰她,这是皇帝的体恤!
她只淡笑着点头道:“有劳公公了,此去边塞,皇上日常起居全仰赖公公打点了!”
张全见她这般沉着淡定,一点也不慌乱,心底真是敬佩了,其实他是看出来了,皇帝终究是心软的,如今只是余怒未消,又拉不下身段,所以对皇后冷漠疏离,只怕哪一天想通了,又得如珠如宝地捧在手心里也未可知!
“皇后娘娘的话,奴才记下了,娘娘可还有什么要奴才转达的?”张全哈腰点着头,十分客气。
沁雅知他所指,皇帝亲征,六宫嫔妃,凡在在御前露得上脸的,都一个个地下足了功夫,保平安的神符,祈福的荷包,念珠,手串,玉佩等等,凡是吉祥镇凶的物件,堆满了宇清宫,唯独她还没有所表示。
倒不是她与萧彻掷气,实在是怕他厌嫌!保平安的小玩意,本就图个心意,可是皇帝只有一个身子,哪里挂佩得这么多的物件?!这六宫上上下下,这么多的心意,多半也是要糟蹋的,她又何苦再去跟前与人一较长短!反正这些日子萧彻一直对外宣称她病着,那她也正好顺了他,两耳不闻窗外事,只装作不知道。
但如今张全既开了口,她就不能再装下去了。亲自从妆台的锦盒里取了一件小东西出来,交予张全,道:“这颗小珠子是本宫幼年所得于高人,就劳公公转呈给皇上,祈求龙体康健,圣驾平安吧!”
张全忙跪下双手接了,恭敬道:“奴才遵命!”
回宇清宫的路上,张全亲手捧着锦盒,宝贝地跟什么似的!这些天,天天都有嫔妃送‘心意’来,皇帝也不知是真有兴趣还是怎的,天天乐此不疲地一一过目,可是每回看完了,又意兴阑珊地撂下一句;“怎么都是些差不多的玩意儿,半点新意也没有!”
张全是人精一般的主,怎会听不出皇帝的意思?!天天看着皇帝的脸色,御前当差的几个全都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生怕出了丁点错,惹恼了他!
如今可算好了!张全轻轻掂了掂锦盒,今天这个,总该有‘新意’了吧!这么些个日子,皇帝一直心里不痛快,连带着整个宇清宫都阴霾着不见喜,他也是被折腾地够呛,如今手捧着锦盒,心情莫名地畅快,连着脚下的步子,也轻盈了许多。
心知皇帝在宇清宫等消息,所以他一路停也不敢停,急急赶回,把这份不寻常的‘心意’呈到了龙案上。
“是个什么东西?”萧彻闲闲地瞥了一眼云锦雪缎面的四方小盒,淡淡地问了一句。
“奴才也不知道,娘娘交待了呈送御览,奴才不敢擅自打开。”张全笑呵呵地回道。他在宫里有个绰号,叫‘张泥鳅’,可见其圆滑之度,连皇帝面前,也敢如此讨巧卖乖。
萧彻心中暗啐一声‘老泼猴!’,脸上依旧板着,搁下了笔,边开盒子边道:“还不就是那么些个,能有什么……”
剩下的话还没完全出口,萧彻就被盒子里躺着的东西吸引住了。那是一颗小小的琉璃珠子,静静地躺在玄色的丝绒上,模模糊糊,似乎珠子里面还有一团红色的东西。萧彻两指拈起来对着阳光细细一看,原来珠子里面还欠了一个‘卍’字。浅黄色的琉璃珠,本该莹润光滑,可指腹轻轻一婆娑,顿生粗糙的涩感,萧彻凑近了一瞧,原来,这小小的珠子除了内有乾坤,外面珠壁上,还阴文撰刻了一段佛经。梵文的字样,他也看不懂,但是应该不外乎是保平安的话吧!
“娘娘说,这颗珠子自她年幼体弱时一直庇佑着她,直到现在,如今,皇上要出征了,但求它也能保佑圣体康健,平平安安!”张全细细地观察着皇帝的面色,见他深蹙的眉头已然松开,便大着胆子,絮絮叨叨地讲起来。
萧彻轻咳了一声,一脸若无其事地把珠子放回盒内,什么也没有说。
张全见此,便识相地退了下去。
萧彻手里握着白玉笔杆,眼睛一直在锦盒与奏折之间逡巡徘徊。明黄色的丝线,穿着浅黄色的琉璃珠,上面陪串了几颗小东珠,下面编了一个精致的平安结,剩下的悉数打成了穗子。
他也知道她年少时身体羸弱,这颗珠子,想来一直是她贴身多年之物。她特意把珠子结成了穗子,好方便他佩戴。
萧彻不知不觉中,又捧了琉璃珠在手,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理着下坠的流苏,上好的丝线,细腻光滑,过手不滞不腻,明黄的颜色,这普天之下,除了他,哪还有第二个人可佩?想着想着,冷硬了数日的心,霎时间软了下来,可是那夜揽月台上的情景又赫然跃上脑海,那如刀绞的疼痛又辗转萦绕心头,他握着琉璃珠的手猛地一收,紧紧攥成了拳头。不管如何,那个人,还是在她的心里,不是吗?
忽然觉得一阵身心疲惫,萧彻往后仰靠在椅背上,深深地长叹了一口气,英雄气短,儿女情长啊!以前他总笑先人庸人自扰,江山美人,非要分出个轻重不可,可是千年下来,依旧是没人能分得清孰轻孰重,而今到了自己身上,真是剪不断,理还乱啊!
终于熬到了出发的这一天,萧彻告祭完太庙之后,一身戎装,登上了正泰门的城楼。他虽然为天皇贵胄,自幼见惯了盛大的场面,帝王气象,乾坤在手,无论何时何地,皆是从容不迫,笑看苍生!可如今,据高处俯视三军,下面士兵革甲箭囊,齐齐高举手中戈矛,山呼‘王师无敌,吾皇万岁’,声震重霄!这样浩然大气的场面,即使是久经磨砺如他,也难抑怦然心动!
萧逸以太子身份监国,金冠紫袍,明黄绶带,一直敛气沉稳,跟在萧彻身后,亦步亦趋。大乐奏起,礼官端着饯行酒上来,萧逸亲手斟了满满一杯,奉于御前,道:“儿臣愿父皇旗开得胜,马到功成!从此玉宇澄清!”
萧彻微笑了一下,接过仰头一饮而尽。萧逸是众皇子中最得偏宠的一个,自小深得他心。自从册立为太子以来,这孩子也是更显老成持重了,声音依旧稚嫩,可话语已在潜移默化中内敛了许多。萧彻右手搭在儿子的肩上,突然发现,他竟已长到了自己齐胸高处!似乎昨日他还是在自己怀中撒娇的娇儿,今日竟已经长成了勃然英气的少年郎了!
心中一阵感慨,语重心长地道:“今日,父皇就将这万里江山交给你了!事诸靡细,凡有不懂的,多多与文武臣工,诸皇叔商量,朕虽将批奏大权给了你,但切不可专行独断!”
十二岁的年纪,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萧逸虽说经过这些年的培养历练,已有些担当了,但是,忽然要担起这么大的担子,心中说不虚,那是假的!他自小与萧彻亲厚,父亲在他眼中,几乎是无所不能的神!他自入主东宫,萧彻就让他列班早朝,旁听政事,日常也常问政于他,每每对答,都有条不紊,气定神闲,颇得萧彻赞赏。但是,萧逸自己心里清楚,自己之所以如此从容应对,是因为他心里安定,无论怎样,只要有父亲在,天就塌不下来!而这次不一样了,父亲不在身边了,他要一肩扛起这一切!
看着父亲这么信任倚重的眼神,萧逸心头莫名酸楚。平常百姓家的父子,离别时,互道珍重,灞桥烟柳,曲江池院,心中不舍依恋,或直抒胸臆,或寄予景物,可是,天家父子,纵使再伤别,也要压在心底。
千言万语,终是只化作一句:“儿臣谨遵父皇教诲!”
萧彻自然不会看不出儿子的悲伤,轻轻拍拍他的肩头,眼角似有若无地瞥了一下站在右手边的白澈,轻声道了一句:“好好照顾你母后!”
“儿臣知道!”萧逸恭敬地拱手一揖,道。
“朕相信你!”萧彻双手包住儿子的,给他以信心。言毕,转身来到城堞前,噌一声拔出佩剑,高举在手,对着下面高喊:“大祁的好儿郎们!西戎蛮夷烧我房舍,杀我同胞,欺凌我朝近百余年!是可忍孰不可忍!朕今代天征讨,不灭胡虏,誓不还朝!”
“不灭胡虏,誓不还朝!”下面三军皆齐声高喊,而后礼乐奏起,全体兵士高唱:“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歌声如雷,九城震动。
萧彻挥退了助蹬的太监,连上马石都弃了,凭空一个翻身就上了马背,近前的将士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