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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自己慢慢去发现它。”
欧热妮望着腾格拉尔,很惊奇她那引以自傲的那些优点竟没有一项被反驳。
“我的女儿呀,”那位银行家继续说,“你已经把你一个决心不嫁人的姑娘的感想,完全解释给我听,现在应该由我来告诉你:象我这样一个执意要让他的女儿嫁人的父亲,究竟是为了什么。”
欧热妮鞠了一躬,但她的神态不象是一驯服的女儿,而象是一个随时准备辩论的对手。
“我的女儿呀,”腾格拉尔继续说,“当一个父亲要他的女儿选择一个丈夫的时候,他希望她嫁人,总是有道理的。有些人正是因为热衷于你刚才所说的那种事情,——想抱外孙女儿。
“我可以坦白告诉你,我可不是因为这个,家庭之乐对我来说并没有太大诱惑力。这一点,对象你这样的一个女儿,我不妨承认,因为你有哲学家的风度,足可以理解我的淡漠,不会把它视作一种罪名。”
“好极了,”欧热妮说,“我们坦白讲吧,阁下,——我很喜欢坦白。”
“嗯!”腾格拉尔说,“当情势需要我这样做的时候,我可以采取你的办法,虽然这并不是我一贯的作风。我之所以要劝你结婚,并不是为了你的缘故,,因为至少在当时我的确没有想到你。你赞成坦白,我希望在你可以满足了。我之所以要催促你赶快结婚,是为了我的商业。”欧热妮显出不安的神情。“的确是这样,我可以保证,但你一定不要恼怒,因为这是你自己要我讲出来的。对象你这样的一个艺术家,我不愿意作详细的数字解释,你甚至怕走进我的书房,恐怕染上反诗意的印象和感触。但就在那间银行家的书房里,就在你昨天心甘情愿地走进来向我讨那每月数千法郎零用钱的地方,你必须知道,我亲爱的小姐,可以学到许多事情,甚至学到对一个不愿结婚的姑娘也有用的事情。譬如说,在那儿,——不怕你怀疑,我在客厅里也可以这样告诉你,——一个人就可以学到:一位银行家的信用,就是他的**生命和道德生命。信用于他来说,正如呼吸对于他的身体一样。基督山先生有一次曾在这一点上对我讲过这一番话,那是我永远不会忘记的。在那儿,一个人可以学到:当信用消失的时候,**就没有生命了。这就是那位有幸做一个女艺术家之父的银行家不久就必须要遭遇到的情形。”
但欧热妮在这个打击之下并没有显得垂头丧气。反而挺直了她的身体。“破产了!”她说。
“你说对了,我的女儿,这两个字用得很恰当,”腾格拉尔说,他用手紧紧捂住自己胸口,但他那严酷的脸上却依旧带着一个机智但却没有心肝的人的微笑。“破产!是的,正是这句话。”
“啊!”欧热妮说。
“是的,破产啦!现在,这个正如悲剧诗人所说的,‘充满着恐怖的秘密已经揭露了’。现在,我的女儿哪,既在这也会影响到你,且让我来告诉你:你或许能够免除这场不幸。”
“噢,”欧热妮喊道,“阁下,假如您以为你所宣布的破产会使我悲哀我自己的命运的话,您就是一位蹩脚相士了。我破产!那对我无足轻重?我不是还有我的天才吗?我难道不能象巴斯达[巴斯达(一七四五—一八一九),意大利高音歌剧演员。——译注]、马里邦[马里邦(一八○八—一八三六),法国高音歌剧演员。——译注]和格里契[格里契(一八一一—一八六九),意大利高音歌剧演员。——译注]那样,凭我自己的能力去获得您永远不会给我的一切吗?当您一年给我那可怜的一万二千法郎零用钱的时候,你总是用不高兴的脸色,还要责备我浪费,那时,我自己一年就可以赚十万或十五万里弗,拿到那笔钱,我不必感激旁人,只要感激自己就行了,而且那些钱还会伴随着喝采、欢呼和鲜花一同来。假如我没有那种天才,——您的微笑使我知道您很怀疑我的才能,——我不是还有我所热爱的独立吗?我认为独立比财宝更可贵,在我看来,它甚至比生命更重要。不,我并不为我自己担忧,——我总是可以有办法活下去的。我的书,我的笔,我的钢琴,永远是属于我的,而且那些东西都不值钱,即使失去了,我也可以再看得到。您或许认为我会为腾格拉尔夫人担心。您又在欺骗自己,如果我没弄错的话,我知道母亲对于威胁您的那场大难早已有所准备,那场大难也会影响到她。她很会照顾她自己的财产,——至少,我希望如此,——而她并没有因为照顾我而分了心,因为,感谢上帝,她借口我喜欢自由,一切完全由我自己作主。噢,不,阁下,我从小的时候,就经常受着不幸的威胁,我对于我周围的一切是看得太多、懂得太多了。从我能记事的那天起,我就不曾被任何人所爱,——那本来可以说很不幸!这样我自然也就谁也不爱了,——这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现在,您知道我的处世哲学了吧。”
“那好,”腾格拉尔说,他气的脸色发青,但那种气愤却不是因为父爱受了儿女反叛才有的,——“那末,小姐,你坚持要决心加速我的破产了吗?”
“您的破产?我加快您的破产?您是什么意思?我不懂您的意思。”
“那样还好,我还有一线希望,听着。”
“我全神贯注地在听。”欧热妮说,同时紧紧注视着他的父亲,这使父亲很难承受她那有力的凝视。
“卡瓦尔康蒂先生快和你结婚了,”腾格拉尔继续说,“他将把他的财产委托给我。那笔财产约有三百万。”
“这可是可观的数目!”欧热妮极其蔑视地说,玩弄着她的手套。
“你以为我会要你们的那三百万,”腾格拉尔说,“不要害怕。这笔钱现在至少可以得到一分利息。我从另外一位银行家,——我的同行,——那儿得到一条铁路的承股权,而铁路是目前唯一立刻发财的事业,目前巴黎人投资于铁路,就象以前投资于野猫横行的密西西比河流域的土地一样能发大财。根据我的估算,目前能拥有一条铁路的百万分之一的股权,正如以前在俄亥俄河两岸拥有一亩处*女地一样。这是一种抵押投资——你看,这可是一种进步了,因为你所投资的钱至少可以换到十磅、十五磅、二十磅或一百磅铁。嗯,在一星期之内,必须买进四百万股票,这四百万,我答应给你一分或一分二的利息。”
“但阁下,看来您也记得很清楚,当我前天来见您的时候,”欧热妮答道,“我看到您进帐,——进帐这两个字说得不错吧?五百五十万。您甚至把那两张支票拿给我看,并且很惊奇这样贵重的一张支票并没有象闪电一样照花我的眼睛。”
“是的,但那五百五十万不是我的,而只是一种信任我的证据。我这个平民化的银行家的头衔使我获得了医院的信任,那五百五十万是属于医院的。在以前,我可以毫不犹豫地动用那笔款子,但我近来接连遭受损失是众所周知的事情,我已经告诉过你,我的信誉已经开始动摇了。那笔存款随时都有可能来提取,假如我拿它来充另外的用途,我就会给自己带来一次可耻的倒闭。相信我,我并不厌恶倒闭,但那必须是使人发财的倒闭而不是使人破产的倒闭。现在,要是你能与卡瓦尔康蒂先生结婚,而我碰到了那三百万,或者只要旁人以为我拿到那三百万,我的信誉便恢复了,而我的财产,虽然在过去一两个月内被大块大块地吞吸掉,以使我的前途有了很大的障碍,那时便可以重新建立起来。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听得十分明白。你把我抵押了三百万,不是吗?”
“数目越大,你便越有面子。这是可以使你想到你自己的身价。”
“谢谢您。还有一句话,阁下,您能不能答应我:你可以用卡瓦尔康蒂先生即将把他的财产委托给您的那个消息,而不去碰那笔款子?这不是我自私,而是一件处理问题的办法。我很愿意帮助您重振您的财产,但我却不愿意在造成他人破产的计划中做一个从犯。”
“但我告诉过您啦,”腾格拉尔喊道,“有了这三百万”
“阁下,您认为,如果不动用那三百万,能摆脱你的困境吗?”
“我希望如此,假如这件婚事能顺利举行的吧,或许会恢复我的信用。”
“您能够答应我签订婚约后就给那五十万法郎嫁资付给卡瓦尔康蒂先生吗?”
“他从市长公署回来就可以收到那笔钱。”
“太好了!”
“还有什么?你还要什么?”
“我希望知道:在我签字以后,您是否可以让我的行动完全自由?”
“绝对自由!”
“那末,好极了,阁下,我愿意嫁给卡瓦尔康蒂先生了。”
“但你有什么计划?”
“啊,那是我的秘密。假如在知道了您的秘密以后,我再把自己的秘密告诉您,那我对您还能有什么优势呢?”
腾格拉尔咬一咬自己的嘴唇。“那末,”他说,“你愿意去向亲戚朋友作必不可少的拜访吗?——那是绝对免不了的呀!”
“是的。”欧热妮回答。
“并且在三天以内签订婚约?”
“是的。”
“那末,这回轮到我来说‘好极了’啦!”腾格拉尔把他女儿的手紧握在自己的两手之间。这太奇怪了,——那做父亲的不敢说“谢谢你,我的孩子”,那做女儿的则不向她的父亲露出一点微笑。
“会谈结束了吗?”欧热妮站起身来问。
腾格拉尔表示他已无话可说了。五分钟以后,钢琴声在亚密莱小姐的手指下又响起来,接着腾格拉尔小姐的歌声也传了出来。一曲唱罢,依脱尼走进来,向欧热妮通报马车已经准备好了,男爵夫人已经在等她一同去访客。我们已在维尔福家里见到她们母女俩;那是第一个接受她们拜访的人家。
第九十六章 婚约
正文 第九十六章 婚约 在我们上文讲述过的那幕场面发生后的三天,——也就是说,在欧热妮·腾格拉尔小姐和被那位银行家坚持称为王子的安德烈·卡瓦尔康蒂将要和腾格拉尔签订婚约的那天下午五点钟左右,——一阵清新的微风吹过了基督山伯爵屋前的小花园,伯爵正准备出去,他的马在焦躁不安地踢着地面,车夫在控制着马,他已经在他的座位上等了一刻钟了。 正当这时,我们所熟悉的那辆漂亮的轻便马车已经来到了大门口。
那打扮得十分整齐,高兴得象快要去娶一位公主为妻的安德烈·卡瓦尔康蒂先生走下车来。他照常用熟悉的口气问一问伯爵是否在家,然后轻捷地蹿上二楼,在楼梯顶上遇到了伯爵。伯爵一看见那青年就停住了脚步。至于安德烈,他正在往前冲,当他一旦往前冲的时候,是什么都挡不住他的。“啊,早安,我亲爱的伯爵。”他说。
“啊,安德烈先生!”伯爵用他那种半带戏弄的口气说,“您好吗?”
“好得很,这是您可以看得出来的,我有许多许多事情得跟您谈。您是刚回来?”
“我正要出去,阁下。”
“那末,为了不耽误您的时间,我可以跟您一起去,我坐在您的车子里,叫汤姆驾着我的轻便马车并排跟着。”
“不,”伯爵说,脸上露出一个难以觉察的轻蔑的微笑,因为他并不想让人看见他和这个青年人在一起,——“不,我情愿在这儿跟您谈,我亲爱的安德烈先生。我们在屋子里谈话会更好些,这儿没有车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