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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单手抱着浣熊,觉得手背上有些温热的液体,一开始还以为他又哭了,低头看去,才发现韩鄀元脖子上的血流越流越多,竟然淌了一手。
“小元!”怎么出了这么多血,刘林东吓坏了,连忙把他放下来,用急救药膏处理伤口。刚才心烦意乱,没控制好力量,猞猁的爪子又格外锋利,才会在浣熊脖子上留下好几个深深的血洞,伤口很深,皮毛外翻,一定很痛。
韩鄀元一向怕痛怕死,而且胆小如鼠,可这会连叫也没叫一声,甚至没看帮他包扎的刘林东。他侧着头,眼睛里面含着一包泪水,绝望得像换了一个人。
也许是那双眼睛中无限的伤痛感染了刘林东,他艰难地发出沙哑的音节,解释道:“我只是,很害怕失去你。”
他想碰浣熊,却被小小的爪子推开了。
小浣熊摇摇尾巴,爬起来,凭着记忆朝草原走去。风呼啦啦地刮,把蓬松的毛发吹得凌乱不已,也把他的眼泪洒到荒野。他心中的苦闷无法用言语表示,失去了记忆已经让他很缺乏安全感了,而男人连二连三的出格行为让他怀疑自己的选择是不是正确。
心里的疙瘩越来越大,现在还是根小刺,却已经搅得他痛不欲生。
他依然清楚地记得水晶圆塔中,刘林东对他说的那些过分的,充满羞辱性的话语。韩鄀元始终不明白,如果这个男人真的爱他,为什么还把他贬得毫无用处,一钱不值。在他眼里,自己究竟什么是,又能产生什么价值?
他赌气往前跑,四条小腿飞快地换着步子,男人也不说话,只是加快步伐跟在后面。
一人一兽,在黄昏的草原中,越离越远……
这场赌气的追逐,终于在到达目的地,接交任务时暂时画下句点。浣熊平时缺乏锻炼,稍微一动就气喘如牛,趴在台阶上休息。男人接了后续——正要写信的羚羊忽然发现放在书桌上的纸被大风刮走了,那是一种用特殊植物制作的有香味的纸张,非常珍贵,于是收信人希望他们能帮他把印有碎花的漂亮信纸找回来。
奖励不菲,除了数量颇多的金币外,还有一个蛋壳碎片。
男人看了看累瘫的浣熊,从屋里找了个碗,给他盛了一杯清水:“你在这好好休息,我去做任务,别乱跑。”
要是平常,浣熊应该叽叽叫着,抱住男人的腿,生怕被丢下。但他现在在气头上,只是把身子缩成一团,不喝水,也不看对方。刘林东苦笑着摇头,看来被讨厌了,得花点时间让他消气。他轻轻摸他的头,心情复杂地说:“我走了。”
脚步声越来越远,等男人走远了,浣熊才抬起脑袋,看着那碗水发呆。
“你的恋人好体贴呢。”身形矫健的羚羊迈着优雅的步伐走过来,无不羡慕地说:“为了让流汗过多的你能好好补充水分,还特意向我要了一点岩盐洒在里面,真是温柔的伴侣,我也好想要这样的配偶。”
有盐吗?浣熊虽是杂事动物,爱吃鱼虾但也吃鸟蛋和各种水果,可他和食草动物一样喜欢啃岩盐。
变成浣熊的韩鄀元也有嚼一嚼岩盐的冲动,所以他立刻低下头,咕嘟咕嘟地喝起水来。也许是顾虑到他本身是人类吧,盐并没有放得太多,水里只有轻微的咸味。但不光是咸,小浣熊卷起舌头细细品尝,似乎还加了很少量的柠檬汁和蜂蜜,喝起来像超市里卖的盐汽水,酸酸甜甜带点咸味,味道还不差。
一口气喝光碗里的水,打了个饱嗝,浣熊又开始挂念刘林东。
就算心里有气,或者害怕他忽然发起的攻击,他灵魂深处却无时无刻惦记着这个男人。这种感觉,像刻印在骨髓上一样,那么深那么重,无法摆脱,不能遗忘,像烙印一样。
“瞧我这记性,刚才忘了说,这片森林里有剧毒蛇,咬一口必死无疑。”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羚羊透露了这么一个危险的信息:“特别是人,抵抗力那么差,被咬一下就死了,我看你最好追过去看看,别让你的恋人死于非命。”
“怎么不早说!”来不及埋怨,浣熊嗖一下跳起来,朝刘林东离去的方向拔腿狂奔。
“林东,求你千万别出事。”对他的不满、抱怨、怒意通通消失不见了,剩下的是牵挂和担忧。他抬头嗅空气中的气味,甚至不需要小队徽章,就能判断男人身处何方。此刻天已经黑尽了,月亮还没出来,大地一片漆黑。
没有光源,森林像一个张大嘴的怪兽,等着猎物自投罗网。
浣熊咽了咽口水,顾不上浑身不适和对黑暗的畏惧,一头扎进森林深处,去追他的爱人。
爱人,这个词没错吧,他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确定了这个称呼。刚才他的确被刘林东忽然发起的攻击吓得够呛,然后愤怒了很久,他生气,是因为以为这个男人是他的依靠,可以无条件相信他。按理说,无论什么时候,他都不应该伤害自己。
可气过了,他才发现有多喜欢他。
喜欢到什么程度呢,说发疯发狂似乎还欠缺了点什么。之前韩鄀元从未发觉过心中存在着这么强烈的感情,他爱刘林东,爱到可以容忍他做的任何事。
无论这个人怎么对待自己,用多么残忍的方法,都会爱他。愿意包容他的一切,忍受他的行为,接纳他的所有。就算被人说变态、神经病、脑残、犯贱,他也无所谓了。要把这种心情传达给刘林东,是他现在唯一的想法。他加快步伐,在暗无天日的密林中奔跑,心跳得几乎要跃出胸腔。
“叽叽叽叽!”终于看到让人安心的背影,他后腿发力,飞扑过去,挂在男人背上大叫:“叽叽叽叽!”
“叽?”不对,这不是林东。
虽然长相一模一样,穿的衣服也没有改变,但眼前这个有着黑色长发和金眼的男人并不是刘林东。
“终于见面了,梵歌的肉身。”月亮不知什么时候爬上了半空,银白色的光芒从枝叶间洒进森林,在皎洁的月光下,男人嘴角上扬,轻轻说:“你好,我叫加纳。”
29
29、加油,干脆面星人 。。。
“叽!”来不及从貌似刘林东的人身上跳下来,浣熊被一把抓住,男人用额头抵住他的前额,说:“来吧,跟我做一次旅行。”
“叽叽叽叽——啊啊啊啊,我操!”咦,怎么能说话了。
等他再次张开眼睛,周围的环境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刚才还处在凉爽的被月光笼罩的森林中,现在却到了烈日炎炎的沙漠。这里的气温高得惊人,像个蒸笼,才一会儿,汗水就跟虫子一样爬满肌肤,汇成黄豆大的水滴往下掉。掉进沙砾中的汗珠瞬间蒸发,发出水滴落在烧红的铁板上的滋滋声。
高温的虚像中,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眼到之处都是苍凉,黄沙滚滚,浩浩渺渺,看不到尽头。
“林东!”虽然眼前站着两个一模一样的人,但韩鄀元毫不犹豫地飞奔到短发身边,抓住他的手。与此同时,他也充满疑惑地看长发男人,提出疑问:“你是谁,为什么和林东长得一样。还有,这里是哪里。”
“我们的记忆应该连通了。”加纳看了眼刘林东,对方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他点头:“那好,我去救梵歌,只能委屈你们在这里等一会了。如果肉身在外界,我也会魂飞魄散呢。”
“他在说什么,我怎么都听不懂。”加纳消失在荒野中,一头雾水的韩鄀元紧紧抓住男人的胳膊,把身子缩进他怀里:“好热啊,晒死人了,我头好晕。”
“热还靠过来。”虽然这么说,男人还是一把搂住他,再也不放手。
两人在炙热的阳光下站了一会,实在抵抗不住高热的灼烤,开始寻找能遮阳的阴凉地带。不远处有块七八米高的巨石,长长的阴影拖在地上,形成了巨大的天然凉棚。为了避免被烤成人干,刘林东牵着韩鄀元的手,在松软滚烫的黄沙中踱步,朝那个方向走去。
走了一会,他不放心地问:“脖子还痛吗?”
“早就不痛了。”韩鄀元咧嘴笑,装作没事的样子,其实是句天大的谎话。
受伤的地方一直火辣辣地痛,汗水渗进创口,更是非人的折磨。但一想到这个伤痕是刘林东赋予他的,他就觉得一切都无所谓了。眨眨黑白分明的眼睛,韩鄀元又露出向日葵一样灿烂的笑容:“不知为什么,林东在我心里忽然变得无可替代,变得好重要,我已经离不开你了。”
“以前不重要吗?”更加用力握住他的手,男人居然也会露出不安的表情。
“啊,我可没说这种话。无论什么时候你在我心里都有一个位置,不过之前并没有独一无二的感觉。怎么说,我也觉得挺奇怪的,忽然就变成这样了。”巨石看着近,徒步却需要漫长的时间才能抵达。韩鄀元在烈日下挥汗如雨,拖着沉重的步伐,痛苦不堪:“对了,你还没给我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那个和你长得一样的家伙是谁,为什么我们得在沙漠里受煎熬。”
他是典型的宅男,体力差,怕热怕冷,走不了多远就开始叫累,跟在男人身后,不情愿地迈步。
刘林东虽说也是做伏案工作,但每周上三次健身房,还练习游泳和长跑,无论是爆发力还是耐力都比某人好得多。但他也是普通人,一样会累,沙漠里的高温让他疲惫,沙子反射的阳光也照得人张不开眼睛。狂风吹来,扬起的黄沙遮天蔽日,掩盖了阳光。能见度变得很低,他只能握紧韩鄀元的手,努力朝巨石的方向走。
“坚持下,马上就到了。”虽然想背他,不过这么热天,估计他也不肯和自己黏在一起。
“别岔开话题,你还没告诉我原因!”好不容易走到阴凉处,韩鄀元扑通一声倒在沙地上,精疲力尽了。他从浣熊变回人后,身上没穿衣服,光溜溜的脊背被太阳晒脱了一层皮,红得像朵花。
刘林东走到他身边,看他背上的晒痕,想起那个叫梵歌的人,身上也有很多淡红色的花朵纹身。
面对他的质问,他也不打算隐瞒了,简明扼要地概括整个事件:“我们的身体里分别住了两位神,和我外貌相同的男人就是其中之一。他叫加纳,是神的杀人游戏发起人之一,也是掌管痛苦的神祗。而你身体里的那个,梵歌,愤怒之神。他与加纳本是一对恋人,分别栖息在我们的肉体里,等待元神归位。但有人将他的元神强行抽出,不知去向,就是你被修带走的那段时间。”
“然后呢?”遭遇穿越之神,穿进自己写的肉文里,接二连三发生了许多离奇的事,导致他听到自己身体里住了个神,居然一点也不惊讶。
男人的记忆与加纳相通,但他不知道神王与梵歌的事,只能从自己的角度看问题:“这场游戏是梵歌的提议,十分荒唐,但加纳因为爱他,所以用自己的噩梦空间作为第一届游戏的比赛场所,正是我们现在呆的这片沙漠。”
刘林东开始讲述他记忆中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