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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他缓缓转过身,踱出广场,走进了附近一家房屋中介所,他需要赶紧找个地方住下。
他不想住酒店,他讨厌那种被服务员窥视的感觉,那总会让他觉得自己似乎被人监视了。他宁愿租间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小屋,不用太大,不用太豪华,只要干净,住着舒服就行了。
哦,对了,这间屋一定得靠近海岸市医科大学附属医院,越近越好。
房屋中介公司里,坐在电脑前的房介小妹低垂脑袋,眉头紧蹙,似乎心情甚是不爽。从被屏风隔断的里间里,传来某个男人歇斯底里的咆哮声,声嘶力竭。
如果没猜错,应该是这家房屋中介公司的老板,正在怒骂手下不知怎么做好生意吧。摊上这么一个脾气暴躁的老板,也难怪中介小妹会如此情绪低落了。
年轻男人向房介小妹提完自己的要求后,小妹在电脑上敲打了一番,然后有气无力地抬起头,爱莫能助地说:〃真是对不起,医科大学附近没有等待出租的房源……〃
年轻男人有些失望,正准备离开时,却听到被屏风隔断的里间里传来一个男人的怒吼:〃你们是怎么做生意的?我这店铺迟早会毁在你们这帮废物的身上!谁说医科大学附近没有房源?〃
随着怒吼声,一个五大三粗的彪形汉子从里间里冲了出来。这汉子有张极其凶恶的脸,鼻孔朝天,眼如铜铃,他大声叫道:〃有间房,就在医科大学家属小区里,精装修,带电器,五通,而且价格合理……〃
年轻男人抬起头,看着眼前这面向凶恶的汉子,蓦地一惊。他发现这房屋中介公司的老板竟是一个自己认识的人。而在两人对视的同时,那五大三粗的汉子也不由自主张嘴叫道:〃啊江洋?!你怎么在这里?你三年前不是去英国攻读法医学博士了吗?〃
这个叫江洋的年轻男人也不由苦笑道:〃三年了,我这法医学博士也读完了,当然也就回来了。〃然后他话锋一转,反问道,〃杜单,你不是去加拿大蒙特利尔攻读微生物学博士了吗?怎么回来开房屋中介公司了?〃
这杜单年龄与江洋相仿,也是三十出头,却剃个平头,长了一张极为凶悍的脸。他那裸露在袖子外的上臂上,纹着一条喷火的龙。乍看之下,杜单并不似中介公司的老板,而更像为帮会收取烂账的古惑仔。
听了江洋的问话,杜单脸上露出一筹莫展的神情,黯然答道:〃土匪,你还不知道学微生物的,毕业即失业吗?在国外学这方面的人全是中国人,职位却僧多粥少。我回国后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工作,好的工作看不上我,差的工作我又看不上。所以我干脆只好骑驴找马,先照顾一下家里的店铺。〃
大学时,杜单老是从江洋的名字联想到大盗,又从大盗联想到了土匪。所以同窗几年,他一直将江洋称呼为土匪。
江洋这才想起,过去读书时的确曾从杜单嘴里听说过,杜单家里开了连锁房屋中介公司,生意很是不错。据说杜单的家人一直希望他去读商科,毕业后好来掌管家里的生意,但天知道为什么这个面相凶恶的家伙却喜欢学医,甚至还读到了留洋博士。
不等江洋说话,杜单又抛出了一连串问题:〃土匪啊,三年前你从海岸市医科大学研究生部毕业后,怎么突然想到去英国进修法医学呢?以前你本科、硕士都是在医科大学里读的临床医学,突然间转专业,可真让咱们这帮朋友跌破了眼镜呀!〃
江洋只好笑道:〃做法医好啊,不用担心麻醉师用的麻醉剂剂量不足,病人会在手术过程中突然醒过来。〃
第5节:第一章 智障儿童之死(2)
〃哈哈!〃杜单上前一步,朝江洋胸口捶了一拳,说,〃要是你的病人醒了,那不叫麻醉剂量不足,叫诈尸!〃
两人同时笑了起来。
江洋和杜单在海岸市医科大学攻读硕士学位的时候,就是同班同学,住在一间寝室的上下铺,关系本来就相当好,是无话不说的好朋友。不过硕士毕业后,江洋就去了英国,后来听说杜单去了加拿大,两人便断了联络。
没想到三年后两人竟会在一间房屋中介公司里偶遇,而且一个人成了法医,另一个人则成了房屋中介公司的小老板。真是造化弄人,让人不得不感慨万千。
一番寒暄过后,杜单执意要请江洋吃饭,但江洋却惦记着租房的事,于是径直问道:〃你说在医科大学的家属小区里,有一套出租屋?〃
杜单耸耸肩膀,嗫嚅着答道:〃是有一套,可是刚才我没想到是你要租房……那套房不太好的……〃
〃怎么个不好?我要求不高的,只要靠近医科大学附属医院,有张床能睡觉就行了。〃
〃呃……那是一间凶宅,真的不太合适……〃
〃凶宅?〃江洋脸上露出了高深莫测的表情。
2
这套凶宅,以前的主人名叫郝田炯,是海岸市医科大学的副教授。
过去,这位郝副教授也教过江洋和杜单的本科课程。记得这位老师每逢上课必点名,考前绝不会透露半点考试内容,阅卷也不近人情,常常阅出59分的变态考分。
江洋读书用功,成绩一直很好,所以对郝副教授没有什么看法。不过杜单就没那么用功了,必修课选逃,选修课必逃,只是凭借惊人的记忆力,每次大考前突击看几天书,就能有惊无险地通过考核。
但因为缺课太多,郝副教授把杜单记在了黑名单里,就算杜单每次的考试成绩很是不错,他也会在评语里指出杜单如果不是逃课太多,成绩一定会更好。
一年前,医科大学基因工程学院进行人事制度改革。此次改革中,教授的实际薪水将与职务挂钩。已经评定职称的人员如果不能获得〃良〃以上的学生教学反馈评价,就要顺延下一级职称聘用。
所有的教师都有些紧张,明明学院里有这么多人,岗位却太少,很明显是学院想借机削减人员。郝副教授更是深受其害,知道自己的学生教学反馈评价肯定不会高,像他这样每节课都点名的正经老师,是不受学生欢迎的。
一周时间,评估就完全结束了。事实上在这次评估中,根本就没有任何竞争实质,全部内定。郝副教授在这次人事改革刚开始的时候,就不出意料地知道学生反馈评价对自己的打分很低。他知道自己肯定不会被聘用,日后只能拿最低额度的讲师薪水。
他心里很是不爽,于是干脆趁此次机构改革,申请去学校科研院。他有学历,也熟谙科研工作,公平竞争的话,一定可以把现任科研院处长竞争下去。
那段时间,他一直忙着整理自己的论文,可是等到答辩那天,却没人让他交任何个人资料,他精心准备的答辩更是再无后文。到了宣布那天,他看到榜单上没有自己的名字,才意识到自己被耍了,一切结果都是领导内定的。
因为这事,他也把学院的岗位竞争错过了,两头都不讨好。
无奈之下,郝副教授只好去了既忙且得罪人又不落好的教学事务部。
以前,郝田炯好歹是教研室组长,现在因为不懂所谓竞争上岗的内部猫腻,反而丢了西瓜。大学里有的是人才,强制分流到教辅系列都不够分,他这冤大头却自己主动放弃,学院也乐得顺坡下驴,把他踢了出去。
郝副教授初到教学事务部,许多业务都不熟悉,正赶上全国大学英语统考准备考试的时刻,把他忙得像个孙子。他都50岁的人了,心里很是憋屈,但考虑到女儿正上大一正需要钱的时候,又不能赌气辞职,再难咽的气也要把它吞下去。
第6节:第一章 智障儿童之死(3)
终于忙到学期末,放假后教学事务部工会选了一家度假山庄过集体生活,其实就是大家聚众玩乐一番。
度假山庄里有一片柑橘林,林里有砂糖橘可以自助摘。工会替每个教师交了钱,每个人都可以在果园摘一箱橘子。年迈的郝副教授好容易摘了一箱,却因为箱子底不太结实,又是在高高低低的山坡上,郝副教授不小心一个趔趄摔倒了,人和橘全部四散,撒落一地,。
周围的人哈哈大笑,却没有人来帮郝副教授捡拾掉落的沙糖橘。郝副教授牙齿流着血,半天才爬起来,一个一个捡着掉在地上的小橘子。其中很多沙糖橘都被来往说笑的人踩了个稀巴烂。当郝副教授捡到最后一个沙糖橘时,手被一只女式皮鞋踩到了。那女士皮鞋上钉着铁钉,踩得郝副教授的鲜血直流。
晚上在餐厅里聚餐,白菜萝卜的上了一桌。好不容易来了一盘蟹,一桌11人,盘子里却只有10个蟹,轮到郝副教授时,只有空盘子了。郝副教授看着空盘子发愣,却看见一个老师不爱吃蟹,还没动筷就直接扔进了垃圾碟。
他看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倒不是为争个蟹吃,而是一股被蔑视和羞辱的感觉在心里油然而生。
回到家后,郝副教授筋疲力尽想要休息。他老婆看到橘子,便不住大声埋怨他摘的橘子太烂,还不如她在菜场买的好。郝副教授想发作,但是忍住了……老婆是家附近中学的化学实验课教师,也有同事住在这幢楼里。郝副教授担心被她的同事看笑话,从来没敢大声反驳过老婆的意见。
吃饭时,老婆端上来的竟是蟹。郝副教授刚想拿一只,手背就被妻子打了一下,让他让给她们母女吃。平日里他都已经习惯家里都让着老婆孩子,但是今天女儿住校不回家,一盘子蟹老婆都不让他动。
郝副教授突然跟以前不同了,有一些火正在心里慢慢蕴集着。
饭后,老婆让他打扫卫生,扫地的时候,郝副教授看到沙发底下躺着几只散落的蟹腿。他正弯腰去捡的时候,老婆扔在沙发上的手机却突然响了,老婆慌张地去接听手机时,高跟鞋一下子踩在了他手上。白天还没有愈合的旧伤,顿时鲜血如注。郝副教授想让老婆去找块创口贴,却听到老婆不住大声说:〃要死了!要死了!搞脏地毯了!〃
心里那股火终于冒了起来,无法抑制地汹涌燃烧。
郝副教授突然如同疯了一般,扑上去掐住妻子的脖子,死命地掐住不松手,直到看到妻子脸色都紫酱色了,才颓然的坐在地上。他没有害怕,也没有后悔,就那样坐着,手上的血沾了老婆一脸一身,地毯上全是血,他自己身上也全是血。
〃我就搞脏了地毯,买了烂橘,怎样?谁能把老子怎样?〃他喘着粗气,嘴里不停念叨着这句话。
最后,他拾起沙发底下的那只蟹腿,塞进了嘴里,慢慢吮吸着其中的滋味。
他老婆却躺在地毯上,再也没有了呼吸,脸色越来越黑……
3
〃土匪,这样的凶宅,你还愿意住吗?〃杜单坏笑着问。
江洋没有回答老同学的问题,而是沉默良久,然后说:〃郝副教授杀妻案,虽说看似与旁人无关,没有人会因此负上刑责,但事实上他是因为在重重的心理迫害之下,产生的情绪突变使然。〃
〃心理迫害?〃
江洋点点头,说:〃是的,这是一把看不见的利刃,既没有违反法律,也没有直接唆使他人犯罪,但心理迫害的威力却是最为持久的,而且能够层层叠加。就如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会让人在不知不觉中崩溃。〃
杜单也禁不住叹了口气。有时想起那位迂腐的郝副教授,杜单也会心中暗自神伤的。
第7节:第一章 智障儿童之死(4)
〃这不会是第一例心理迫害引起的案件,也不会是最后一例。〃江洋自言自语喃喃说道。
但在这时候,他还不知道自己竟然会一语成谶,过不了多久,他就会再次遇到一例与心理迫害有关的案件。
见老同学的神情如此黯然,杜单还是岔开了话题,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