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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紫暗暗冷笑一声。
她索性转过头,细细地打量起眼前这个卢姬来。
卢姬还在低着头,慢步走着。
她的脚步声,细碎而优雅,暗红的火把光与牛油灯相交织的光芒下,她显得肤色白嫩,颈项细长。再看她五官,颇为灵秀明媚。
她穿着一袭翠绿色镶金边的袍服,那袍服,映得她的脸宛如春花般鲜艳欲滴,又如春水般沉静平和。
果然是个倾城倾国的气质大美人!
她不是以前的燕姬那种艳,而是一种大家闺秀才有的优雅清澈的美。
在玉紫细细地向她打量时,卢可儿终于在宫婢地扶持下,步入了殿门口。
一跨入殿中,她便朝着玉紫盈盈一福,唤道:“见过玉姬姐姐。”
她的声音很动听很动听,配上她那堪称绝色的容颜,足可倾倒世门的所有丈夫啊。
不知不觉中,玉紫的口里,泛出一种苦涩。
这个时候,在玉紫打量着卢可儿的时候,她也在打量着玉紫。
望着相貌不及自己,却自有一种从容镇定的玉紫,卢可儿的眼波流动,于温柔之外流动着不为外人所知的诡谲。
果然,这便是玉姬啊,是自己早就想见过的玉姬。明明相貌不算极美,却有一种仿佛经历过世间最大的起落和风波,依然保持本心的那种平和。
这个玉姬,果然不是普通人。
卢可儿望着望着,慢慢一福,再次巧笑嫣然地唤道:“卢姬见过玉姬姐姐。”
也不知她是有意还是无意,在提到“玉姬”两字时,似是加重了语气。
看来,她是想告诉自己,自己与她的位份实是平等的。
也是,玉紫站在这里,居高临下的,傲慢地直视着她,等着她行礼,这种做法太没有礼节了。
玉紫自是听到了她的言外之外,她微微一笑,收起被 她容貌冲击得起伏不定的心绪,道:“多礼了。”
吐出这三个字后,玉紫一笑,问道:“卢姬前来,有何吩咐?”
卢姬一怔:她做姐姐地回归了,做妹妹的,不应该预料看望么?
想是这样想,她的口里却是笑道:“妹妹久仰玉姬风采过人,智勇胜过寻常丈夫,早就渴望一望了,今日听到姐姐回宫,便迫不及待地赶过来拜会。”
她说到这里,眨了眨湿润的眼,低低的,有点怯意地问道:“是不是妹妹太过唐突了?”
声线柔美,表情诚挚之极。
看来是个天生的演戏高手了。
玉紫长叹一声,她不耐烦与这些女人多作交流,抿了抿唇,道“卢姬过奖了,我不过是寻常妇人。”
她说到这里,便抱着孩子,有点倦色地说道:“我倦了。”
只有三个字。
只有最直接的三个字。
她竟是这样来下驱逐令。卢姬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待遇,不知不觉中,她的脸色一变。
半晌,她却是优雅温婉的一笑,抬着头,静静地打量着玉紫,打量着玉紫怀中的孩子,卢可儿似是没有听到玉紫的话,径自细声细气地说道:“大王可有随着姐姐回来?”
玉紫没有回话,她抱着孩子向塌几坐回。坐在塌几上时,她脸上挂着疏疏淡淡的笑容,那表情,竟在无言中有一种威严,有一种不可触犯地冷漠。
卢姬的双眼,还在盯着她,见她不答,却是清清一笑。她以袖掩嘴,窃笑着说道:“我早在魏地时,便听到了姐姐的大名。”
玉紫没有抬头,她早就知道,眼前这个女人,可是那赵王后亲点的,怕就是为了对付她而来。
这时,卢姬继续娓娓而谈,她的声音极其动听,明明知道是对手,明明有着不耐烦,玉紫还是一不小心便听迷,“来到赵宫后,更是时时都听到有人提到姐姐。不止是宫中众姬,婢子,便是大臣们,也总是说着姐姐。”
她说到这里,眼波流转间,带着点不屑,“今日,妾总算见到姐姐了,原来,果如大王所说的,不过有些机智,论容貌风仪,差我甚!”
她说到这里,不等玉紫再次驱赶,长袖一扬,一个骄傲地转身,已是翩然离去。
玉紫深吸了一口气,慢慢抬起头来。
她沉沉地盯着卢可儿远去的背影,过了一会,她收回目光,看向左右。
在这宫中照看孩子的,都是曾经服侍过她,或者服侍着赵出的老人。
玉紫望着她们,忍了又忍,还是问道:“这卢姬,甚得大王恩宠?”
众婢同时低下头来,寻思着怎么回答她的话。她们知道眼前这位妒性奇重,眼睛里容不得一粒砂。一句话说得不对,只怕便会惹得她与大王又生嫌隙。
一个婢子见到同伴都不说话,连忙应道:“娇娇,我等一直在照看大子,少与宫中人来往,这些却是不知。”
玉紫点了点头,道:“有理。”
听到她说有理,几女同时松了一口气。
这时,玉紫望着外面的天空,怔怔地出起神来。
突然,怀中的孩子把她一推,蹦到地上,跑到角落中玩起一个木做的小马来,只见她把小马举到头顶,一边摇晃一边叫道:“骑马马打仗,丹儿要做霸王亐,丹儿要做中原之主!”
这口号喊得,玉紫不由哧地一笑。
笑着笑着,她收起了表情。
玉紫望着孩子,又望着外面的天空,半晌半晌,她闭上双眼,低低说道:“以前,我不知道他爱我如此,不知道这种煎熬可有尽头。现在,我回来了,孩子在我身边,他也在身边,我,我得再博一博了。”
她说到这里,似是勇气大增。
而站在一旁的几个宫婢,这时也一直竖着耳朵注意她的举动,见她并没有大怒和大恼的表情,心下也是一安。
这时,外面一阵喧嚣声传来。
听到众臣此起彼伏的声音,玉紫连忙站起,迎了上去。
她刚刚上前,殿门便 是吱呀一声大推而开。站在台阶上,五六个大臣便 是对她一礼,朗声道:“臣等知道玉紫回宫,不胜欣喜。”
玉紫侧身避过,回以一礼,笑道:“诸君厚爱,妾愧不敢当。”
“当得,当得。”
相国子节呵呵一笑,带着众人在宫婢们摆好的塌几上坐下。向玉紫叉了叉手,叹道:“真是邀天之幸啊,玉姬竟是平安归来了。”
玉紫眼波一动,轻声说道:“当时是妾不小心,累得大王和诸君担忧。”
位于右侧后面的一个大臣叹道:“我等倒是还好,就是大王,那阵子形容消瘦,几无生意。”
他一句话说出,便看到低着头的玉紫有点异常,不由唤道:“玉姬?”
玉紫摇了摇头,没有回答他。
此时此刻,她的心中尽是欢喜,无边无边地欢喜。
就算当日,得赵出相救时,她便知道他是爱她的,他爱她,便如爱他的江山。可是,她还是想从众臣的口中知道,他有多在乎她。
这种话,每听一次,她就满足一分,每听一欠,她就喜悦无胜。
这种无法用语言来表达的喜悦和满足,这种苦尽甘来,梦想成真的快乐,还真是无法为外人道来。
又一大臣附合道:“然也,当日大王得知玉姬你被掳后,那神色,臣到现在想想都是心有余悸。幸,上天垂怜,令得玉姬你平安归来,幸上天垂怜啊。”
在众臣地感慨中,玉紫亦轻轻地说道:“幸上天垂怜。”幸上天垂怜,她爱着的那个人,也爱着她。幸上天垂怜啊。
这个时候,玉紫在心中默念着赵出的名字几十几百遍,心心念念间,都是想念。
大臣们又是七嘴八舌地问候了一番后,便起身告退。
玉紫送出他们后,站在土台八层上,居高临下地望着邯郸城的景色,神色中,已在刚开始中坚定之外,添了份祥和。
这时,孩子“哇哇哇”地跑了出来。玉紫回过头去,却见他追着一只长得有点奇怪的小猫,一边要抱一边叫道:“停下,小大虫,快快停下,快停下。”
玉紫忍不住含笑走近,叫道:“丹儿。”
孩子脚步一顿,抬头看向她,琉璃眼扑闪着,小手一挥,改向玉紫扑来。玉紫连忙伸手抱过。果然是母子天性,不过这么功夫,他和玉紫之间,已亲密得像从来没有分开过
玉紫低下头,在孩子白白嫩嫩的小脸上重重啃了一口,笑嘻嘻地说道:“孩子,你父王爱我呢。”
回答她的,是孩子挥舞着手臂,啊啊不满地抗议声。
玉紫再次在他的小嘴上吸了一下,又说道“孩子,在你的父王瓦中,母亲有他的江山那么重了吧?”她搂紧他,把脸贴着他的,喃喃说道:“孩子,你父王既然爱我,既然待我如山河重。前方便有险滩,母亲也不会回头了。不敢回头了……”
第二百六十九章 她们急了
玉紫地回宫,对所有赵臣来说,都是一个大消息。
第二天,她刚刚梳洗完,便是川流不息前来拜访的朝臣和贵族。在这次抗秦一战中,她发明的利器起了决定胜负的作用。无形中,众人已不再把她当一个单纯的妇人看待。因此,来见贵族中,贵女们不多,大部分是各大家族的族长。
辟直到下午才来,这时,
宫中已显清净。
他坐在玉紫的对面,打量了她一阵后,突然说道;“玉姬,你的地位稳了。”
玉紫一怔。
辟认真地看着她,又说道:“姬,你现在不仅仅是大王的宠姬,更是我赵国的功臣,是墨匠亦承认的宗师。现在的人,不必再担心任何女人危及地位了。”
他说到这里,把自己的塌几向前移了一些,凑向玉紫,盯着她的双眼,道:“以后,姬不会再轻易地离开大王,离开我赵国吧?”
玉紫垂下双眸,她微笑道:“辟怎么这么说?听你的意思,我这次不是被秦人所掳,而是自主离开?”
辟点了点头,道:“然,我便是如此认为。”
他从几上端起一斟酒,一饮而尽后,咧嘴一笑,“臣以为,这天下间,若说了解你玉姬的,大王是一个,臣,也是一个。”
玉紫苦笑了一下。
辟还是盯着她,“姬这一次既然愿意回来,定然是已经想明白了,对否?”
玉紫过了良久,才轻轻应道:“然,想明白了。”
辟大喜,他呼地站了起来,朝着玉紫深深一揖,朗声道:“如此,真是大王之福,赵国之福。”
玉紫掩唇笑得眉眼弯弯,“辟言辞过虚了。”
辟大摇其头,嘿嘿笑道:“这是玉姬你不知道啊。前阵子,赵人都是心中慌慌,今日你回来的消息一传出,贤士剑客弹冠相庆啊。”
他说到这里,见到玉紫笑容有点异常,想了想,小心地问道:“姬,可见过宫中诸女?”
语存试探。
玉紫自是知道他在试探些什么,不过那种话,她也只是喝多了酒才会跟他倾诉,这时候却是不想说的。
辟见到她不想说,便是呵呵一笑,自顾自地持斟,倒了一大樽酒,捧着牛饮起来。
这时,一个宫婢从外面走来,她朝着玉紫盈盈一福,道:“禀玉姬,今日是魏姬杞玉的生辰,她的人持上请帖,相请于你。”
玉紫慢慢地抿了一口酒,道:“不去。”
一话吐出,辟嗖地一声抬起头来。
宫婢应道:“诺。”
接着,又一个宫婢走了进来,她也朝着玉紫一福,道:“姬,你既已归宫,当去见过王后才是。”
玉紫抬起头来。
她盯着双眼,盯了那宫婢一眼,突然问道:“这话是谁嘱咐你说的?”
宫婢一惊,她抬头看向玉紫。
主塌上的玉紫,表情冷冷,气势沉沉。
‘扑通’一声,宫婢双腿一软,竟是跪倒在地,她五体投地地匍匐向前,颤声道:“无,无人。”
玉紫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那宫婢颤了一阵后,终于撑不住了,喃喃说道:“是,是相国。”
玉紫点了点头,道:“出去吧。”
“然,然,然。”一边应,她一边慌乱地退了出去。
到得这时,辟已完全没有了喝酒的心情。他呆若木鸡的瞪了玉紫一阵,半晌后摇了摇头,叹道:“玉姬,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