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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他就是吴双、飞!”依依一张脸失去了血色,猛地站了起来,只感觉胸口闷得快要爆炸了,再无法呼吸。
那首“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正是彩云姑娘来京城之后的成名作。
当时,依依被这一首词彻底打动,只觉得一颗心都快被这其中的意境给揉碎了,一连三日,都懵懵懂懂地像是中了梦魇。
她曾经不止境一次地幻想过能够写出这样词句的,究竟是何等天上人间般的风流才子。
可万万没想到,今日人就到自己面前了,却这么莫名其妙地错过。
“好!”老归突然一声喝彩,白色的胡须不住颤抖,浑浊而干涩的老眼在一刹那湿润起来,似有清泪要落将下来:“为如此佳句,如此神作谱曲,老头子何幸之有?”
彩云新得了自己所抄的宋词,等到揣摩透其中的真意,再合上乐器,怎么这也得彩排上三五日才能唱给别人听。
对这首词,吴节还是非常有信心的。
毕竟是宋词中的扛鼎之作,婉约派中标志性作品,只要不是聋子瞎子,任何人都能轻易听出其中的好处。
这就是一首神作,巧夺天工,妙手而成。
相比之下,严世藩的诗虽然也算不错,是这个时代的一流。可同宋词比起来,却显得匠气十足,根本就不在一个等级上,比都不用比。
蒸馏白酒实在厉害,度数也高。吴节不觉喝多了点,只觉得口干舌燥,脑袋发疼。
回家之后。蛾子见吴节喝成这样,心中奇怪。问吴节喝了多少,又去了什么地方。
“不多呀,就二三两模样。刚才去青楼见了一个人……”吴节话还没有说完,头一歪,就睡死了过去。
将满面怒容的蛾子丢到一边。
第二日。吴节也没去西苑,在家休整了一天。
说来也怪。蛾子却出奇地没有说什么,反对吴节越发体贴,让他颇有些不习惯。
接下来一段日子,也是更加温柔,好象是换了个人似的。
这让吴节丈二金刚摸不着头闹,心中不断打鼓,终于有一天忍不住问蛾子究竟是怎么回事。才知道蛾子是误会自己去妓院胡闹了。
“咳,我最不喜欢去那种地方了。这是个误会。”就将彩云的事情从头到尾跟蛾子说了一遍,蛾子这才释然,恢复成原来的模样。
在家里休息了一天之后。吴节又去了一趟西苑,这一天正好是他当值,也不能不去,再说,老不去皇帝那里露上一面,也不妥当。
不过,吴节也有些烦,自己在皇帝那里天天写青词,实在是没意思得紧。
还好,嘉靖今天正在闭关打坐,说是要避谷一天,只留黄锦一人贴身侍侯,不让其他人去打搅。
同黄锦说了几句话,吴节想起玉熙宫维修工程那边还有一笔帐目需要核对一样。玉熙宫维修工程动用的是皇帝内驽,不走工部帐目的。内藏府归黄锦管,可惜老黄今天实在走不开,就将核对一事委托给吴节,说是这事关系到万岁爷这个春节是否过得舒坦,断断马虎不得。如今,工程已经到了扫尾阶段,请吴节无论如何帮这个忙。
老黄和自己的关系自然没话说,吴节虽然也讨厌对帐,可既然老朋友相托,却不好推辞,只得朝久违了的玉熙宫走去。
实际上,玉熙宫乃是嘉靖最喜欢的地方,从他登基以来,一直都住在这里。只可惜因为地方实在太破,这才狠了心,拨出一大笔银子让人整修。最近,嘉靖都住在豹房里。
离开了自己熟悉的地方,皇帝这几天显得心情抑郁,估计是想早一点搬回去。
等吴节走到玉熙宫,就看到这个工程已经到了完工阶段,不少地方已经整治得面目全非。大殿整个地拆散了重新建了一遍,所有房屋的瓦都换成新的,栏杆、藻井、墙壁也上了新漆。
“工程量真大呀!”吴节忍不住感慨,据他所知,这个工程统共花了两百六十万两百银,快赶上国家一年的财政收入了,估计嘉靖皇帝把自己这几十年积攒下的老底都给掏了出来。
嘉靖在明朝皇帝中是有名的舍得花钱买享受,不过,这人有一桩好处,不管怎么奢靡,花得都是自己的钱,不像清朝的慈禧太后,没钱了,直接将手伸向国库,毫无原则。
工匠们吴节是一个都不认识,至于在这里值班的工部的官吏们,也不认识他吴节。
吴节在宫里转了一圈,问了方向,就朝工部设在这里的所谓的工程指挥部走去。
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有人冷笑道:“陆轩陆大人,后天就是我父亲大人的六十大寿,你陆家也算是有名的豪门,咱们这阵子也算是合作愉快,你准备送我父亲什么礼物啊?”
竟是公然的索贿,口气还如此霸道。
这让吴节发为好奇,说话这人不知道是何方神圣,看起来好象并不把陆家放在眼里。
他抬头看过去,却见屋中站着一个从七品的官员,这人年约四十,身材矮壮,一脸的市侩气。
陆轩端正地坐在案前,身穿六品官服,低着头好象有些畏惧那个从七品官员的样子。
听到那人的话,陆轩却惊喜地抬起头,问:“原来是李老大人六十大寿啊,可是要做个文会庆贺,可有诗词比试?”
“比试,比试个屁,老子父子二人又不是你们酸相公,比那玩意儿做啥,自然是吃酒听曲。”李大人哼了一声。
陆轩一脸失望:“这样啊,那我就不去了,代问李老大人好。”
“你,你,你,就没有任何表示吗?”李大人提醒陆轩。
“表示,表示什么?”陆轩一脸的迷茫:“既然不是文会,我肯定是不去的。”
第二百六十一章原来是未来的国舅爷
陆轩这话说得已经有些不客气了,且别说当时人,就算是屋外的吴节也吃了一惊。
陆轩如今也是工部营缮所的所副,八品官职。这个职务在冠盖满京华的北京城根本就算不了什么,扔出去一个石头,就能砸中十七八个,但油水却足。
工部营缮所掌管京城里的所有国家工程,若是放在后世,相当于北京市国土局副局长。每年在手头过的银子,没有一百,也有好几十万两。如果他愿意,随便抓一点,就够普通人吃上几辈。
而这种实利衙门,大家既然坐在一起,朝夕共事,又涉及到大把银子,彼此都要和睦共处,这才能一起发财。否则,你顶我,我顶你,你盯着我,我盯着你,还怎么搞钱。
再说了,这种衙门里,谁又是缺钱的,不就是一次寿宴而已,人家请你也算是给你面子,你就算是封他几十两银子过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这个陆轩完全不懂得人情世故,他陆家又不缺钱,直接就拒绝了,纯粹就是不想与这个李大人和睦共处啊!
换谁,都忍不下这口气。
而且,这个李大人看起来素质不高,品级也低,估计不是正途出身的官员。有很大可能是恩荫入的仕,看其家世背景,并不弱于陆轩。
这种望族出身之人,性子最是偏激,属于眼睛里不揉沙子的人,陆轩惹上了他。估计会有麻烦。
吴节虽然对这家伙没有任何好感,可还是忍不住摆了摆头。陆轩智商是不错,可这情商。真是够戗!
不对,这朝中好象没什么姓李的豪门啊!
若论起京城的豪门大府。一只手就能算过来。不外是严嵩府、陆炳府、还有几个王爷的王府。
果然,那个李大人一听到这话,立即就变了脸:“轩哥儿你是看不上咱们李家了?”
这一句话像是从牙缝里钻出来一样,语气显得冰冷。
一张脸也狰狞到扭曲,看起来甚是吓人。
陆轩显然是没理解这个李大人话中的意思。一脸的迷茫:“听曲吃酒有什么意思,一大群人坐一起几个时辰。彼此又不熟悉,干坐着也没味道。其实,李大人也不用弄那么复杂的,不如约几个文人雅士,大家诗酒唱和,写写诗,作作文。不强似一顿酒食下来,醉得七荤八素?”
李大人更怒。终于爆发了,一拍桌子:“你满口胡沁什么,我爹有几个六十大寿。他老人家就喜欢热闹。喜欢人多,怎么了。你小子一句话就让我们把宴会改成文会,合辙依你的意思,酒也不吃了,曲儿也不听了,就你们几个酸丁子曰诗云,摇头晃脑,把一个喜宴活生生弄成丧堂子这才开心,陆轩,你是何居心?”
这一巴掌拍在公案上,惊得陆轩身子一颤,脖子也缩了下去,讷讷道:“我……我是觉得这样弄也不错啊……李大人怎么就生气了?”
“你觉得不错,你觉得不错!”李大人冷笑:“是我爹过生日还是你爹过生日,要你废话?”
吴节在外面看得好笑,这个陆大公子还真是个白痴。人家李大人给他老爹办生日宴,摆明了是想收礼,你随便随个份子好了,怎么反建议起该怎么弄这个宴会。
这个陆轩,以前好象不是这么笨的,怎么变成这样了?
陆轩:“既然李大人要热闹,就热闹一下也好,陆轩刚才失言了。”
见他服软,又眼神呆滞,李大人心中一动,突然想:这陆轩就是一个呆子,自从进了工部做官之后,什么事都不懂,成天之知道呆在屋里看书,都把自己读痴了。
不过这样也好,这个工程油水如此之大,这家伙又不管事,正该着我们父子发财。
看在这小白痴还算懂事的份上,也不同他废话了。
就算说再多的话,他也不懂。算了,算了,干脆跟他明说好了。
李大人这才咳嗽一声,低声道:“轩哥儿,我这人性子急,你别放在心上,这次真没办法弄成你们文人的雅会。”
“却是可惜了。”陆轩不住摆头:“否则,以我陆轩的才情,真有比试,定那第一。”他倒是有些遗憾。
李大人白了他一眼,继续和气地说:“轩哥儿你也是名门出身,手面气魄也大。我父亲好不容易做了个寿宴,你不去,怪可惜的。不过,既然大家同事一场,场面上你也得给我父子撑住了。”
陆轩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只下意识地点着头。
李大人:“这次我们请了不少客人,按照规矩,都要随份子的,你是不是也意思一点,怎么这也得和你陆家的身份相配才是。”
陆轩还是一脸迷茫:“要给钱吗,多少?”
李大人没想到陆狻如此直接,老脸微红,点了点头:“也不需太多,几百两就是了。”
陆轩:“好,我有钱,我有很多钱的。”就从腰包里不住往外掏东西。
没想到他的袖子里居然那么能装,不一会儿就掏出了一锭散碎银子,一张手帕,一颗围棋子,一块吃剩的点心,一只纯银耳挖子。
都拢在一起,划拉到李大人身边:“大人,够不够,我就这点了。”
“这是……你没月份吗,好歹也是陆家的公子啊!”李大人傻了眼。
陆轩:“有是有,一个月也有好几百两,不过,我娘说了,我最近有点傻,拿钱来也没用,府里有吃有喝,不需要用钱。”
“滚,滚,你果然是个傻子!”李大人勃然变色,霍一声站了起来。
吴节心中也是一个咯噔:这个陆轩不会是真的傻了吧?估计是乡试发榜那天受了刺激,变成了这种模样。哎,想当初,陆轩也算是个浊世佳公子,前途不可限量,可就因为有了执念,受了挫折,就崩溃了。
李大人一站起来,就看到站在屋外的吴节,一声喝道:“谁,站在外面做什么,给本官进来。
被别人看到自己刚才索贿时的丑态,李大人脸色难看起来。
吴节一笑,走了进去,拱手道:“在下文渊阁校理吴节,刚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