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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子,注目望他,嘴唇动着说了什么也没听清。
在此之前,他已经死心了。对他这样的大名士大才子来说,中个进士本就是应该的事情。不点翰林,就算是彻底的失败。他
他不敢想象自己一旦落选,该如何面对家乡父老,面对在自己身上寄托了山一般沉重的厚望的师长。
如今,一切都结束了,圆满了。
泪水沁出来,什么也看不清,什么也听不到。
事到欢喜,每怕真。
前十名唱名毕,鼓乐又是大作,大学士至三品以上各官及新进士等在吆喝声中,行三跪九叩礼。这时,中和韶乐奏《显平乐章》,嘉靖皇帝站起了身,乘舆还了宫。
典礼结束后,礼部尚书内阁首辅严嵩用一个红漆木托盘奉了黄榜,置于彩亭之中,在礼乐仪仗下出奉天中门,一群人抬着黄榜,缓缓来到东长安门外,在长安街张挂了起来。
新进士左列出昭德门,右列出贞度门,一甲三人随榜亭由午门正中缓缓走出。
由于丹陛中石只有皇帝才可以踩践,所以午门的中路除非皇帝出行从不开启,殿试传胪后准许文武一甲进士由此门出,这是连亲王宰相也不能享有的隆遇。
走出午门这一段路竟花了小半个时辰,接下来就该游街了。
在走出来之前,吴节拉了一把一直跪在地上失去了思维能力的申时行,笑道:“恭喜申兄被点进翰林院了。”
第三百六十九章这感觉很好
这一拉,竟然没有将他将地上拉起来。
吴节心中奇怪,低头看去,却见申时行眼睛都直了,嘴唇也乌了。顿时吓了一大跳:“申兄,你怎么了,别吓我。”
他同申时行相交甚得,而且这人胸怀宽阔,为人谦谦有礼,什么话都同自己说,是吴节在穿越到明朝之后最谈得来的朋友。见他变成这个样子,心中担忧起来。
礼部的官员见多识广,立即笑道:“吴节大人无须担心,这情形往界殿试之后可见得多了。估计是喜欢得迷了心窍,一时转不过弯。”
说着话,就从袖子里探出一只手来,用拇指甲朝申时行的人中掐去。
这官员留着长长的指甲,一掐就掐破了皮,有一股黑血沁了出来。
看得吴节心中一寒,太残忍了,也不卫生。若换成我,你就算要掐,也得先抹上烈酒消毒啊,弄得了破伤风,在医疗条件落后的明朝那可就死定了。
还好,这一掐也不知道是真的起了作用,还是被疼醒了,申时行叫了一声,幽幽回神:“有水没有,渴了。”
“拿点水来。”还好这个时候皇帝的御驾已经离开,也不怕惊了圣上。礼部的官员忙叫人端了一碗水,也不先递过去,而是自己喝了一口,对着申时行“扑哧!”一声喷了个满头满脸。
然后才交了过去,申时行接过水吸一口在嘴中,良久才咕咚一声吞了下去,好象是用了全身的力气。
大约是大猛,他眼睛里泛起了一层泪花,突然叫了一声:“娘……”
礼部的官员笑道:“这里可没有你娘,快收拾一下。一甲前三要亮马夸街。其他的新科进士们则要排队去礼部堂院参加琼林宴。”
所谓琼林宴就是中榜书生的在一起吃饭,由皇帝做东。大家一起认识认识。吃完这顿饭就代表这些中榜的人以后都是朝廷命官了。吃饭的地点一般都设置在皇家园林,或者礼部大堂。
一说起吃,作为一个资深吃客,吴节这才感觉饿得厉害。他因为不熟悉朝廷的制度。以为皇帝今天也会安排伙食,也没吃早饭。到现在。已经是正午时分了,粒米未粘牙,有些经受不住。
好在有琼林宴可吃。按说这种高登记的国宴。应该不会像殿试时那样全是冷食吧。
问题是还得游街,等到吃饭,也不知道还有多长时间。
吴节不愿耽搁,就扶起了申时行朝外面走去。
刚走出大殿,就看到有一大片云彩从西面飘来,将头顶的太阳都遮住了。
光线一暗。就听到身边的申时行喃喃道:“羞愧啊羞愧,想我申时行在江南也是有名的才子。在人前一想以淡泊名利,卓而不群的风范而自居。想不到,今天骤然中了二甲第一,竟把持不住了,让士贞笑话。”
吴节:“申兄何须这么说,毕竟是关系到我等前程的大事啊。”
申时行:“同士贞出身官宦人家不同,申时行乃是寒门士子,父母去世得早,从小就养在舅舅家。记得母亲去世时对我说,大娃啊,你爹死得早,娘现在又要走了,我们家算是完了。要想重振家声,只能靠读书这一条路可走。你读书了得,千万,千万……千万不要因为家道中落就跌了志气啊……娘,儿子今天算是替你争气,没辜负你啊……”
眼泪又落了下来。
吴节心中也不好受,手中的申时行身体很软,就好象没有了力气,再看看阴下去的天色,心中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涌上喉头。
只觉得这天特别的高,申时行站在下面显得又是如此地小,偏偏又奋力地想上攀登。
就如同一颗不屈的灵魂。
这何尝不是这个时代读书人的写照?
走到午门后,除了一甲前三,其他人都要去礼部等候。
吴节拍了拍申时行的肩膀:“申兄弟且去礼部,吴节去去就回。”
申时行已经恢复正常,笑道:“亮马夸街,乃是状元、榜眼和探花才有的荣耀,我等也只有看着羡慕的份,真想重考一次啊!”
吴节哈哈一笑:“一甲前三又如何,不过是代表我考得不错,将来进了官场,浮浮沉沉,辗转际遇,谁有说得清楚呢!再说,申兄不也点了翰林,说起来,你我都处于同一个起跑线上。”
虽然不明白吴节口中所说的“起跑线”是什么东西,但大约的意思申时行还是懂得的,摆了摆头:“现在还不能说是铁定进翰林院。”
吴节大奇:“这又是为何?”
申时行:“还得有一次复试,谓之选馆,选中的才能称之为庶吉士。”
原来,殿试传胪后的十日,建极殿又要举行进士朝考,以选拔翰林院庶吉士,称“馆选”。
一甲前三直接保送进翰林院,自然不用去考。
四到十名,也就是二甲的第一到第七名则要去走一个过场。
朝考内容无非诏、论、疏、诗、赋等形式,前后不一;成绩分为一、二、三等。庶吉士的录取要综合复试、殿试和朝考三次考试的成绩等第,而以朝考成绩为主。一般说来,考殿试二甲、复试、朝考一等者肯定录取;朝考成绩同时也是进士授官的依据。复试、殿试、朝考均重视楷法,书法不好者难取优等。
其实,也就是考一下考生的综合素质,看是否具备做翰林学士的资格。
考生和主考都不太认真,大约过得去就行了。
一般来说,都会过关。
如果碰到运气不好,被刷下来,也怪不了别人。
吴节弄明白这其中负责的程序,替申时行松了一口气:“申兄自然是没问题的。”
申时行肯定地点了点头:“殿试时我那是一时不慎,这次断然不会再犯下如此大错。士贞你等着我,咱们翰林院相会。”
吴节哈哈大笑,拱了拱手,朝午门外走去。
说起午门的正门,别说在古代只有皇帝能走,就算是在现代社会,这道门平日里也是关着的。只有在每十年一次的国庆阅兵式上,才会开一次,总书记坐着敞棚车出来,朝三军将士挥手。
能够从这里出来,吴节突然有一种难言的激动:“能够从这里大步出来,这感觉真的很好啊!”
第三百七十章都凑齐了
本次殿试的黄榜早已经张挂在长安街上,然后谁中了状元的消息以非快的速度传播开去。
实际上,三年一次的大比对京城老百姓来说无疑是一场盛大的庆典,考试、放榜、游街的日子和程序,老百姓甚至比有些考生更家清楚。
在娱乐业不发达的古代,殿试乃是堪比后世奥运会的大事,一样有很强的竞技性。
知道今天要游街,一大早,老百姓就起了床,在长安街上等着一赌状元公的风采。这样的热闹三年才有一回,不像是菜市口砍人脑袋,每年秋天都有一次,而且还挺吓人的。看状元公没有精神压力,又有花车什么的可看,实在是一种难得的精神享受。
刚一走出午门,远远地就看到那边满是黑压压的人头,用人山人海来形容也不为过。
这才是“people、mountain、people、sea”啊!
“状元公来了,状元公来了!”
“好威风啊!”
……
一阵喧哗。
等到有官员将一条彩绶批在吴节身上,又将一朵大红绢花插到他的冠上时,欢呼声突然响起:“好!”
“好个风流人物!”
吴节上了白马,在依仗队的带领下,缓缓朝前走去。
他竭力在脸上露出恬淡的微笑,不住地朝四面的人群拱手。
这样的行进速度自然极慢,饿得他实在经受不住。
最可恶的是,这仪仗队和花车还时不时停下来,搞些什么让人看不懂的节目,比如朝百姓撒花,撒彩纸什么的。真真如后世结婚车队游街那么复杂烦琐。
走了半天,长安街才行了一小半。太阳又从云层里出来。晒得他出了一身汗水。若不是今天是自己的好日子,吴节几乎要忍不住跳下马去,找个陆边摊美美地吃一碗浊酒。
按照游行线路,车队需要围着皇城走一圈。到一切弄完,去参加琼林宴。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一想到这么长的路,吴节就有些忍无可忍。
不过一想,上一届日本奥运会冠军回国。不也要这么游行上一圈。就生生地受了。
说起上次伦敦奥运会,很多国家的运动员回国,都来这么一出。中国和美国主要是因为得的金牌实在太多,不希奇了,就免了这么一出。
对,这次殿试。对京城的很多人来说就是一场国家级的竞技运动会,赢了第一。你就是国民英雄大众偶像。
在长安西街的一处茶楼里,裕王和李妃正坐在雅间里,低头朝街上看去。他们都是一身便装,身上也没带多少人,只几个长随。
未来的万历小皇帝也来了,他也不过几个月大小,正抱在冯保怀里,哇哇大哭。
裕王被孩子吵得无奈:“爱妃,孤就说了,今天实在太乱太闹,你们母子就不该来的。你看,这么多人,王儿显然是被吓着了。”
说着话,就指了指下面,宽阔的街道上早就占满了人,挤得水泻不通。按说,街道中央应该留出一条宽阔的驰道给状元公跑马的,无奈,不管衙役们如何维持秩序,人潮都不断朝中央涌去。
那条空出的道也越来越窄,气得衙役不住口地骂娘,将鞭子使劲地朝前抽去。
至于街道两边的店铺,也早早就关了门,生怕等下一乱,被人顺走了东西。
但二楼的窗户无一例外地开着,挤满了好奇的人头。
这些好地段的窗户早早地就被富贵人家给定下来了,据说还有人因此小赚了一笔,弄到了过年猫冬时的钱粮。
“这那里是被吓的,王儿天生就是个喜欢热闹离不得人的。只要一看不到人,就会哭。先前到这里来,王儿不就笑得欢喜。不信,你问问冯保。”李妃笑吟吟地说。
冯保忙道:“是的,王子就是个喜欢大场面,大热闹的,不愧是龙子龙孙啊!”
裕王听他这么说,心中欢喜:“那他为何又哭了?”
李妃:“应该是饿了。”
“应该是这样。”王爷笑了笑,招了招手,就有一奶娘从外面走进来,敞开胸襟,露出白花花的胸脯。
“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