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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孩子们给你买的,你吃了吧,是孩子们的一片心。”张氏将肉包子塞在连守信的手里。
连守信接了包子,却不吃。
张氏和连守信夫妻多年,当然了解连守信的想法。
“你就吃吧,以后日子还长着那。蔓儿也说了,以后赚多了钱,要给她爷和奶买东西。”
连守信想了想,也点了点头。
“以后赚了钱,我和你娘这都没什么,第一个要孝顺你爷和你奶。”连守信对连蔓儿道。
连守信坚持不肯吃包子,最后推不过,才掰了一块,其它的就让连蔓儿几个分着吃。
“爹在镇上和你大伯、二伯一起吃过了。”连守信道。
张氏看了一眼连守信,没说话。
可是还有连蔓儿。
“爹,方才我们正跟娘说咧,我们在镇上的时候,看见大伯和二伯了,正从大酒楼里喝的醉醺醺出来,还叫了轿子那。听酒楼里的伙计说,叫了一桌子的好菜,要一两多银子,吃剩下了好些那。”连蔓儿假作无心地说道。
连守信的脸色就有些尴尬。
张氏扫了连守信一眼,小声道,“她大伯和二伯还坐了轿子去庙后街,你也跟着一起去了没?”
连守信闷了半天,才道,“这事,还是瞒着吧。爹一心盼着大哥做官那,……爹的身子骨不如从前了。”
“我已经嘱咐了孩子们了。”张氏道,“孩子们赚了这几个钱的事,也不能说。说了要坏王小太医的事。……孩子们有几个体己,自己打打牙祭也好,指望着家里,那是不能够啊。”
连守信点了点头,不再言语了。
“我爷把家里的钱都贴给大伯,自己舍不得吃,舍不得穿的。要是分了家,咱们赚了钱,大大方方地孝敬我爷吃喝,那多好。”连蔓儿试探着说道。
连守信愣了一下,“咋想起说这个?”
“因为这包子才想起来的,爹,你说是不是这个理?”连蔓儿道。
“这话可别再说了,你爷要是听见,会生气。”连守信道。
“嗯。”连蔓儿答应了。连守信和张氏做包子做了这么多年,很难一时就改造过来。好在两个人虽然愚孝,但心里却还明白,也知道心疼孩子。连蔓儿告诉自己,不要太心急,她要一点点地去影响连守信和张氏,总有一天,他们会明白怎么做才是对的。
一家人又说了一会话就歇下了。
第二天早上起来,张氏就到上房拿了个鸡蛋。周氏脸色虽然不是很好,但这次却没说什么。张氏将鸡蛋煮熟了,又剥好了皮给连蔓儿。连蔓儿就和小七一起分吃了。
吃过早饭,连守仁和连守信满面春风地从镇上回来了,还买回了一些点心。连守仁还说见到了府城来的朋友,说只要寻得门路,用上一笔银子,一个县令是妥妥的,哄的连老爷子和周氏都高兴起来。
“镇上还有些事情要打点,继祖他们要过两天才回来。”连守仁又道。
连老爷子点了点头,就带了几个儿子下地去看庄稼了。
周氏坐在炕上,想起一件事来。
“老二媳妇,去请后街的李四奶奶来,今天就给芽儿把脚裹上。”周氏对何氏道。
“李四奶奶?”连枝儿吃了一惊。
“芽儿九岁了,咱自家裹不来那小脚,只有李四奶奶在行。我许给她两百个钱,二斤鸡蛋,她保证给芽儿裹出一双漂亮小脚来。”周氏对何氏道。
何氏一听高兴了。
“娘,我这就去。”何氏一阵风似地走了。
“哎呦,李四奶奶可是名声在外,我今天也要跟着开开眼。”古氏笑着道,“娘真是疼孙女,舍得下这样的本钱。”
“这十里八村再找不着一个像奶这样心慈的老人家了。”连花儿也陪笑道。
“我是刀子嘴豆腐心,也只有你们明白我。”周氏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蔓儿。”古氏扭头看着连蔓儿,笑道,“要不,你也趁这个机会,把脚裹了吧。”
连蔓儿好像被雷劈了一样,只好强作镇定。
“那钱谁出?”连蔓儿故意道,她笃定,裹小脚在周氏眼里是极有体面的福利,周氏绝不肯给她这个体面,更不会为她花钱。
“好孩子,你过来,大伯娘这根银簪子也值几两银子……”古氏说着话,就从头上拔下一根簪子来。
不,不会吧,连蔓儿的心抖了抖,眼睛立刻迷蒙了。她是怕的,可是在古氏等人眼中,那眼神却分明是渴望,却又害怕得不到的眼神。
古氏和连花儿就都笑了。
“别管她,你那簪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她那性子,给她裹了脚,也是白搭,出息不了。”周氏道。
连蔓儿努力做出一个失望伤心的表情,然后决然地转身,往外跑去。连枝儿也跟了出来。两人刚出上房门口,迎面就看见何氏领着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妇人走了来。
那妇人高高瘦瘦,黄白的面皮,一双三角眼从在连枝儿和连蔓儿脸上打了个转,最后停在两人的脚上。
连蔓儿就觉得连枝儿抓着她的手紧了紧,扭过头去一看,连枝儿的脸已经白的没有了血色。
本章完
第二十五章 酷刑
这个人应该就是周氏口中的李四奶奶,她很可怕吗,要不然怎么连枝儿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李四奶奶。”连蔓儿这么想着就招呼了一声,然后拉着连枝儿让开路。
李四奶奶点了点头,似乎对连蔓儿这样懂礼感觉满意。
“这是二姑娘和三姑娘吧,多日不见,又出息了不少。”李四奶奶说着话,又看两人的脚,脸上露出些不赞同的意思来。
“四奶奶快进屋吧,我娘正等着。我家芽儿可全靠四奶奶了。”何氏催了李四奶奶走进屋去了。
连枝儿忙拉着连蔓儿一路小跑回了西厢房。
“姐,你咋吓成这样?”连蔓儿问。
“还说我那,你从前看见她不比我还怕那。”连枝儿拍了拍胸口,“哦,你肯定是忘了。”
“李四奶奶很可怕?”连蔓儿又问。
“看来你真是忘了,前年村东头红霞姐就是李四奶奶给裹的脚,可是丢了半条命。”连枝儿似乎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打了一个哆嗦。
“裹脚,不是很平常吗?”
“李四奶奶下手,可不平常咧。尤其是到了芽儿这个年纪。”连枝儿道。
“姐,你也不愿意裹脚啊。”连蔓儿就笑了。
“小时候……没有裹,现在也习惯了,不想遭那个罪,这样也挺好。以后辛苦点就辛苦点吧。”连枝儿道。她想起刚才在上房连蔓儿的表现,又问,“蔓儿,你想裹脚?”
连蔓儿看没有外人,也就不对连枝儿隐瞒。
“我才不想裹。我就想着,奶看不上我,我要是露出不想裹的意思,奶非让我裹咋办?”连蔓儿道。
“蔓儿,你咋学精了!”连枝儿笑道。
姐两个就坐到炕上说话。
“……花儿姐和朵儿,都是五岁的时候就开始裹了,芽儿现在裹,还叫来了李四奶奶,是要遭罪的。”连枝儿道。
连蔓儿想了想,她还没看见过脚是怎么裹的,她有那么一点想去看看。
“蔓儿你想去看?姐劝你别去。”连枝儿看出连蔓儿的心思,说道。
“就看一眼。”被连枝儿说破,连蔓儿索性道。
“枝儿,蔓儿,来烧火来。”外面传来何氏的叫声。
“咱不去。”连蔓儿拉住连枝儿,何氏自己懒,该她干的活总想着推给别人。二房里那几个半大小子每天除了吃饭的时候回来,几乎不着家,也不干活,何氏又说连芽儿年纪小,也不肯让她干活,最爱支使她和连枝儿,还有三房的张氏和连叶儿。
“……给你妹子裹脚,你奶让你来烧火那。”何氏没听见回音,就往西厢房这边走了过来。
“我这就来。”连枝儿冲着外面答应了一声,回头笑着对连蔓儿道,“让她懒去,就那么点活,我去,蔓儿你在屋。”
连蔓儿也笑了。连枝儿和张氏很像,都是勤快人,性子也好。说起来她总觉得四房的大人也好,孩子也好,都包子的让她恨铁不成钢。但是要让她选,她还是宁愿选择这房里。
“我也去,”连蔓儿从炕上下来,“正好去看一眼”
姐妹俩说说笑笑,就到上房来。
“烧一锅水,芽儿裹脚要用的。”
何氏说着话,还扫了连蔓儿和连枝儿两个的大脚一眼,再看看自家准备裹脚的连芽儿,凭空生出许多的优越感来。
“二伯娘你屋去陪着芽儿吧,烧水就交给我。”连枝儿道。
何氏满意地点点头进屋去了。
连枝儿在灶下生活,连蔓儿就从水缸里舀了一瓢水倒进锅里,用刷子又将大铁锅刷了一遍,确认锅彻底干净了,才将脏水倒掉,又舀了足足一锅的水在锅里,这才将锅盖盖上。
“姐,我给你拿板凳去。”连蔓儿见连枝儿蹲着烧火,就走进东屋里,给连枝儿拿板凳,当然,也是借故看看连芽儿是怎么裹脚的。
东屋里炕当间儿摆着一张炕桌,上面放着一个针线笸箩,里面有针线,一大团的棉花,一盒子白矾,笸箩边上还搭着六条蓝色的布条,每一条都有*尺长,浆洗的板板整整的。
李四奶奶、周氏、李四奶奶、古氏,连花儿和连朵儿在炕上围成半个圆圈坐着,何氏正将连芽儿抱到炕上,脱了鞋袜,放在李四奶奶跟前。
连芽儿长相随何氏,脚也是一样,很宽大,而且很肥。李四奶奶抓起连芽儿的脚,反反复复地看了几遍,又用手量了量。
“芽儿几岁了?”李四奶奶问。
“今年四月的时候,满九岁了。”周氏答道。
“这裹的太晚了。”李四奶奶道。
“不然也不请四奶奶你来了。”何氏陪笑,“前年红霞那丫头,都十一岁了,不是四奶奶给裹的,人人都夸,那一双小脚,就像是几岁里就裹起来的。”
李四奶奶的面皮抽了抽,连蔓儿觉得那应该是一个笑容。
“那可费了功夫了。”李四奶奶语气中透着些骄傲。
“芽儿的脚,还要四奶奶多费心。”周氏对李四奶奶也十分的客气。
“我说实话,芽儿虽然是九岁,可这脚,太肥太宽了,比红霞十一岁那时候的脚还大,不好裹啊。”李四奶奶道。
周氏就有些不满地瞟了何氏一眼,连芽儿的脚长的和何氏的一样。
“你们是要裹个一般的,还是要裹个俊的?”李四奶奶问。
“自然是俊的。”周氏和何氏齐声道。
李四奶奶就从怀里摸出两双弓鞋子来,放在炕桌上。两双鞋子,一双大些,一双小些,那小的只比连蔓儿的手大了一点。
“这是我给芽儿准备的鞋子,你们看还满意不满意。”
周氏几个人将那双小的鞋子传看了一遍,都啧啧称赞着,显然十分满意。
“这比得上花儿的小脚了。”何氏更是喜形于色。
连蔓儿看看连芽儿的脚,又看看那双弓鞋。她看不出有任何可能,能让连芽儿的脚穿进这样的鞋子里。就算两只鞋加在一起,也很勉强。
“一般的有一般的裹法,俊的有俊的裹法。”李四奶奶见大家都满意,又开口道,“没想到你家芽儿脚已经这样大了,那俊的裹法,怕是有些为难。”
“只要能裹成这样的小脚,芽儿一辈子也感激四奶奶,我也信服四奶奶。四奶奶,再加一斤鸡蛋咋样?”周氏狠了狠心道。
李四奶奶的面皮又扯动了一下。
“我是有这个手段,只要你们也能狠得下心来,这苦肯定是要吃的。”李四奶奶说着,瞟了一眼连芽儿。
连芽儿坐在那,懵懵懂懂地,直觉打了个哆嗦。
“全凭四奶奶操持。”周氏道。
何氏也点头,“俺芽儿不怕吃苦。对不对芽儿?”
连芽儿仰头看了看何氏,没说话。
“芽儿,娘跟你说啥来着?”何氏掐了一把连芽儿。
连芽儿这才点头,“我、我不怕吃苦。”
李四奶奶又拿起连芽儿的脚来打量,连蔓儿突然觉得连芽儿坐在那里,就好像案板上的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