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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上书房内立即变得沸腾热闹不已。
“够了!”段天谌见他们越说越过分,忍不住厉声呵斥,饱含怒气的声音响起,雷霆之势尽显。
那些人忽然就噤了声。
“简直是一派胡言!”段天谌紧紧绷着一张脸,棱角分明的面部线条刚硬而冷漠,彰显着他此刻的怒气冲天,“柳国舅,你简直是在颠倒是非黑白。本王虽在东梁国,却也听说柳国舅的公子与岐城外的蛮荒之人联手,意欲攻打岐城。柳国舅口中所谓的罔顾百姓性命,不知道说的是谁?若非本王的王妃亲上城楼指挥,抵抗那些蛮荒之人的攻击,只怕此刻岐城就是一座废城了。诚如你所说,本王的王妃视人命如草芥,那就拿出证据来。没有证据,就不要在此信口雌黄。”
一颗炸弹又猛地投到人群里,把众人炸得找不到东南西北。
无数道异样而强烈的目光唰的射向柳朔存,或冷笑,或鄙夷,或幸灾乐祸,唯独之前为他说话附和的人,满心都是焦急不已。
柳朔存抬眸看向段天昊,细看之下,竟还有一些祈求。
这些事情,都是真真实实存在的。可若说要拿出证据,证据都在段天昊的手里啊!
本来,他不想这么快就将这些事情捅出来的。更何况,此事还关乎他儿子的性命,若不是情非得已,他也不会抛出这样的底牌啊!
可今日看到苍帝如此举动和反应,心里顿时慌了,尤其是段天昊一副听天由命的模样,他以为对方是受了打击想要放弃,心里更是焦急到了极点。
他偷偷瞟了眼段天昊,见对方依旧是一副垂首听命的模样,一颗心顿时凉到了谷底,咬咬牙,连忙冲苍帝磕头道:“皇上圣明。微臣绝非信口雌黄,的的确确是有证据才敢这么说的啊!”
苍帝轻咳了几声,不怒自威的脸上布满了寒霜,“柳国舅,既然你有证据,就把证据拿出来,让朕和诸位大臣一同瞧瞧。”
“皇上,微臣手里是没有证据,”接到苍帝如刀子般凌厉的目光,柳朔存立即垂下了头,却是一字一顿无比清晰道,“可是微臣知道,所有的证据都在尧王爷的手里。”
话音刚落,苍帝的视线唰一下就射向段天昊,带着独特的强势和威严,几乎要从他身上割下一块肉下来。
段天昊顿觉喉头发苦,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这个父皇,伪装了那么多年,此刻终于不再伪装下去了。
“昊儿,柳国舅所言是否属实?”苍帝看着他,微微前倾着身子,神色莫辨。
段天昊撩起衣袍,跪在地上,行了个恭敬庄重的礼,毕恭毕敬道:“启禀父皇,柳国舅所言,难免有些夸大。不过,早在不久之前,儿臣就得到了消息,六嫂的确无视数十个无辜女子的性命,并亲手劈死了岐城总督明哲。而在玉子倾到达岐城后,把持了岐城的军政大权,并且火烧了岐城与东梁国鹿城之间的森林,其中蛮荒之人死伤无数,更是惹怒了那片森林的蛮荒之人埃图挞,放出大量毒物,祸及岐城百姓无数。这些皆是事实,若是父皇不信,还可以派人去岐城查一下。”
若说柳朔存所说的,不足以让人相信,那么经过段天昊的嘴巴说出来,那便是毫无疑问的了。
一时间,上书房内其他的大臣纷纷交头接耳起来,所议论的,无非就是“谌王妃草菅人命嚣张跋扈无视法纪其罪当诛”等等诸如此类的话。
苍帝更是紧抿起了嘴唇,浑身散发出冷寒的气息,直欲将上书房偏殿内的空气冻得凝固起来。
他双目圆睁,双搜握成拳,就算没说一句话,可诸多文武大臣却已经知道,他已经濒临暴怒的边缘。
原本还以为,这个顾惜若就是胆子大些,为人嚣张狂妄些,做事还是有分寸的。
可如今看来,哪里是有分寸?
简直是没脑子。
他放在案上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脸色阴沉着,冷声质问:“谌儿,你说,到底有没有这回事儿?”
“回父皇,绝无此事。”段天谌明白,无论如何都不能把这些罪名认下来,至少不能在这些朝堂大臣面前认下来,如今回答起来,强装出来的中气十足也很自然,“七弟和柳国舅口口声声说,儿臣的王妃做而了此等大逆不道之事,何不拿出证据?空口无凭的道理,难道在场的诸位都不懂得吗?”
他这句话,可算是犀利,直接把苍帝也绕进去了。
苍帝气结,却在见他如此理直气壮时,心头莫名的松了一口气,转而看向段天昊时,语气里带了几分严厉,“昊儿,你六哥说得对,既然你有证据,不妨拿出来,让朕看看,朕钦点的儿媳的胆子到底有多大。”
段天昊见状,心头疑惑顿生,略感诧异的抬头看向段天谌,怎么都没想到,事情竟会进展得如此顺利。
他这个六哥可知道,一旦把证据摆出来,顾惜若就没有安然无恙的可能了。
这两人不是很恩爱吗?段天谌不是待顾惜若不同吗?
为何会如此做?
再看他如此胸有成竹的模样,段天昊心头不由得升腾起一抹不安,可又想起为了这一日,自己部署了那么多,甚至连最不能割舍的都割舍了,段天谌远在南部边境,又能知道多少?
这么想着,他心里就安定了下来,朝苍帝磕了个头,便起身吩咐起候在门口的手下。
那日,他去拜访了玉老先生,得知玉老先生无论如何都不肯松口,便另外想出了别的计策。不想,在他走后,玉老先生却突然昏迷不醒,所有的矛头似乎直接指向了他。
他暗中追查此事,也没放弃过自己的部署,自认还是做得比较完美的。只要今日能够给顾惜若定罪,那么事情就真的简单多了,他心心念念的愿望说不定就能达成了。
段天谌看着他如此自信满满,袖中的手不由得紧了紧,眼里不期然的划过一抹暗芒。
本来他还想,带他的小妻子进宫面圣的,可如今还真是无比庆幸之前的决定了。
无论结果如何,让她来面对这些丑陋的面孔,简直是对她的一种亵渎和侮辱。
罢了,所有的事情就由他亲手掐断结束吧。
也是时候,该分出一个结果了。
众人等了会儿,仍旧不见所谓的证据,看着段天昊的眼神里盛满了疑惑。
“昊儿,你的证据呢?”苍帝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死死的盯着他,语气恶劣。
被他这么一喝,段天昊心里也焦急不已,回头看了眼上书房的大门,连忙回道:“父皇,您且等等。估计这会儿已经在路上了。”
苍帝隐忍着怒气没有发作,淡淡扫了段天谌一眼,耐着性子,等。
等了又一会儿,还是没有等来段天昊所说的证据,苍帝隐忍许久的怒气终于爆发出来,手一拍长案,绷着一张脸就厉声呵斥:“昊儿,你到底想要做什么?有没有证据,给朕一句话。还是说,你和柳国舅串通起来,就是为了欺瞒朕的?嗯?”
段天昊皱了皱眉,温润如玉的脸庞上终于裂出了一道痕迹,将他往常的温润如玉给打破。但见他朝苍帝拱拱手,毕恭毕敬道:“父皇莫急,儿臣这就去看看。”
语毕,他转身大步走出去,与段天谌擦肩而过时,无意中瞥见对方似笑非笑的眸光,心里顿时惶惶然,只觉似乎有什么东西脱离了他的掌控。
可如今走到了如此地步,已经没有回头的可能了。
他脚下步子飞快,仿佛是为了能够给自己打气般,脊梁也格外挺直,走到上书房门口,刚好看到方才吩咐的手下,忙扯过他低声询问起来。
不想,听到那个手下的禀报后,他整个人顿时石化在了原地。
直到里头再传来苍帝的声音,他才恍惚回神,可从他不好的脸色和略显错乱的脚步中,谁都看得出来,事情似乎不是很妙。
“证据呢?耽误了这么久,难道你就让朕和诸位大臣空等着?”等了这么久,苍帝的脸色还真算不上很好,尤其是在看到段天昊近乎失魂落魄的模样时,脸色就越发阴沉如密布乌云。
段天昊暗暗瞪了段天谌一眼,随即跪了下来,有些踟躇道:“启禀父皇,原本证据已经准备好了,可方才手下来报,那些人证物证皆被人毁去了。儿臣无法,教父皇,失望了。”
“这么说来,七弟所谓的证据,其实是并不存在的,对吗?”段天谌在旁幽幽叹道,待看到段天昊愤恨的瞪着他时,唇角一勾,似笑非笑,“父皇,这事儿可就好玩了。你看,七弟口口声声说有证据,可在等了那么久后,却等不到所谓的证据,这是想要戏耍我们吗?还是说,七弟和柳国舅方才的言语,不过是临时杜撰出来诬蔑儿臣的王妃的,当不得真?”
段天昊没有反驳,有苦说不出。
因为他知道,此刻再反驳什么,都是无济于事。
若是此前他和柳朔存没有将此事捅出来,或许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可在看到他这个六哥眼里凛冽的眸光时,忽然觉得不大可能了。
可柳朔存却不这么想,又或许他根本就不相信,段天谌有那么大的能耐,刚回到苍京就能洞悉他们的部署,并做出相应的反击对策。
这么一想,他有些惶恐不安的心情也瞬间安定了下来,朗声道:“皇上,平白无故的,怎么那些证据会被人毁去?这其中分明有人使诈,想要借此机会保全谌王妃。还请皇上明察。”
“依柳国舅看来,本王就是想要保全本王的王妃才会刻意销毁了这些证据的?”段天谌紧接着追问,“本王的王妃经常说过一句话,说话做事皆要讲究真凭实据。如果你怀疑谁毁去了那些证据,那就拿出证据来说明!柳国舅如此臆断,是否对得起你为官多年练就出来的本事?若是找不出证据,那么污蔑本王的罪名,你可得掂量掂量!”
柳朔存气得胡子发抖,抖着手指指着他,豁出去叱道:“谌王,若是微臣找到了证据,谌王妃就肯定会……”
“够了。都给朕住口。”苍帝冷声呵斥,“一个是朕的臣子,一个是朕的儿子,何至于闹到如此境地?朕养你们就是为了听你们在这里吵架的吗?”
众人闻言,纷纷匍匐在地,不敢再吱一声。
苍帝凛冽的眼神一一扫过在场的诸位,冷冷道:“来人,传谌王妃入宫,务必要快。”
段天谌闻言,连忙回头看向段天昊,眼里划过一丝冷厉。
他的小妻子,指不定还在抱着枕头呼呼大睡呢。
现在去打扰她,他可是要心疼的。
……
不过,这次段天谌可是猜错了。
某个女人没有抱着枕头睡觉,也没有回王府歇息,而是去了风华楼。
风华楼,其实是苍京里比较有名的一座酒楼。
正是晌午用膳时分,风华楼内人来人往热闹无比。顾惜若刚走入,楼下大堂里用膳的人齐刷刷的看向她,满是打量。
她没有在意,带着青冥径自朝楼上走去。
甫一走上二楼,就看到一名少女正站在门外,看到她走上来,连忙福了福身,“奴婢见过谌王妃。”
“嗯。”顾惜若点了点头,不冷不热道,“你们主子可在里面?”
“启禀谌王妃,我们王妃已经恭候多时了。”那婢女连忙推开那扇门,朝着顾惜若福身道,“您请。”
顾惜若为她口中的“我们王妃”而感到诧异,想到苍京里唯一存在的两个王妃,唇角冷冷勾起,抬步就要走进去。
跟在顾惜若身后的青冥连忙阻止:“王妃,要不属下先去探探虚实?”
“不必了。”顾惜若高举右手,大步跨过门槛,意态从容的走了进去,“你就守在这里。有什么事儿,我会提前告知你的。”
随着雅间的门被合上后,房间内的光线少了许多,却不妨碍顾惜若细细打量房间内的一切。一眼望去,珠帘翠幕,地毯铺陈,右侧垂着两层软薄的纱帘,帘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