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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大家的笑了笑,说道:“你这是要去哪里?”
柔琴听了,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半晌,嗫嚅说道:“这次我是专找嬷嬷借五两银子来着,不知嬷嬷的利息怎样算?”
丁大家的正色道:“月息两分,打算借多久?”柔琴说最迟不过两个月。丁大家的便带着她回屋写了借据,按了手印,才拿了五两银子与她。
柔琴拿了银子便又到李夫人处请假,说是母亲生病了需回家一趟,李夫人心慈,立马答应了,走时又让人拿了三两银子给她,说是与她母亲瞧病的,柔琴含泪拜谢,回屋拿了包裹便出来,与昙花娘同出了城。
到了家,昙花娘很是热情的唤她进去,柔琴进去,见除了一张桌子,和四五把椅子,再无其它,但屋子收拾得很干净,没有一丝灰尘。
昙花娘本有些局促,生怕柔琴耻笑,如今见她神态不变,便把心放了下来,打起那张半旧不新的帘子,请她进里屋。
柔琴一进去,便见一对七八岁的龙凤胎并肩坐在炕上,一瞬不瞬的望着她,昙花娘忙领两个孩子出屋煮茶。这时柔情才看见昙花趴在炕上睡着了,便悄声过去坐到床沿,细细瞧她,不过几日不见,竟是如此消瘦了,悲从心来,不免落下泪来。
昙花迷糊间感觉有人坐到床边,于是强撑眼看来,一见是柔琴,又喜又悲,眼泪便流了出来,颤声问道:“你……你怎地来了这里?可有向二太太告假?”说着,便强撑着身子侧身坐起来,
“快别动,好好躺着。”柔琴忙按住她说:“你娘说你生病了,我听了很是着急,恰好母亲又生病了,托人来告让我回家一趟,我便向太太请假,顺道过来瞧瞧你。”
昙花赶忙问她母亲得了何病,柔琴说只受凉了,并不打紧。昙花放下心来,拉住她的手叹道:“我不曾料到你会亲自来看我,其他人哪个不是巴不得有多远便离我多远,只得你……只得你一个来瞧我。”
柔琴也不禁留下眼泪,用帕子擦干了,笑说道:“快别哭了,等会儿让别人瞧见,还以为我怎么你了?以前你可不是爱哭鬼呢?如今是说一句便要哭上一哭,比孟姜女还厉害些了。”
昙花破涕为笑道:“我真要那么厉害,第一个却是要哭死那赵嬷嬷的。”
柔琴失笑道:“那也等你好起来再说。”说完,从包袱里拿出一封五两银子塞到她枕头下面,说道:“这是给你看病的钱,如果不够,就再让你娘来找我。”
昙花抖着手拉住她,哭得说不出话来。
闲话一阵,柔琴因见时辰不早了,便起身告辞。昙花娘正煮了茶端进来,一听说柔琴要走,便挽留她用饭,柔琴因回家探望母亲不能耽搁,不得不告辞离去。
这晚,侯府东北角的家庙,正中挂着一幅极大的佛像,佛像下有一张黄木桌子,上面放着一个三尺高的佛龛,供着刷金的观世音菩萨像。而佛像正前方又摆着一个鎏金铜香炉,此时正焚着檀木,因而周围香烟缭绕。
袁夫人便跪在下方的蒲团上,赵嬷嬷掀帘进来,蹲在袁夫人旁边,压低声音说:“太太,那小贱人这么一说,要是传到老爷耳中,到时可怎么办?”
袁夫人睁开眼睛,起身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冷笑道:“那又如何,昙花不过说了些似是而非的话,他便能猜出真相不成,就算猜到又如何,人都死了,能把我如何?”
“哎哟哟!我的太太!”赵嬷嬷跟过去,急慌慌道:“这世上可没有不透风的墙呢!保不定就有人听到,万一私下说漏了嘴,让人起了疑查出来,你我可有好果子吃?还不如趁着现在没有传开想个办法!”
袁夫人抿着唇,说道:“我能有什么办法?过一天便算一天罢了。”
赵嬷嬷见她有些自暴自弃,忙进言道:“春风乖巧听话,势必紧闭嘴巴,只屋子里的那些丫头,听话的便留着伺候,不听话的找个理由打发了,再让人牙子卖去又穷又偏的山沟沟就是。但我最忧虑的就是昙花母女,她们家境不好,保不定哪天就把秘密泄露了。依我之意最好找个亡命之徒做掉她们!”因见太太被吓住了,便柔声道:“您不用出面,一切全包在我身上,我那儿子别的本事没有,倒是交游广阔,认识不少下九流之人,我只交代他一声,势必会把这事办得妥妥当当,一点痕迹也不留。”
袁夫人惊得长大了嘴巴,指着她颤声道:“你……你怎可如此想?不说她伺候我那么多年,单家里养的猫狗,要是时间长了也有感情,更何况人啊!”
赵嬷嬷怂恿道:“太太难道不知夜长梦多,死人才能保守秘密这话?”
袁夫人闭上眼,说道:“让我再想一想。”赵嬷嬷闻言,沮丧着脸陪在一旁。
此日,周氏以回家探望公公为由向老太太请辞。老太太自不会反对她尽孝,因而应允。
周氏早已打听清楚昙花的家,所以一出府,便雇了一辆车,直向郊外驶来。到村外时,便听到一阵犬吠传来,因农庄之人常在外忙农活,无人看家,所以户户都喂一条狗看家。
那车夫是第一次来这里,岔路又多,便找不着路,走到一处有人的装农人家,便下车问人去昙花家的路。那人说直走到底就是。
一时到了尽头,便见两间普通的房屋,马车停在路边,周氏跳下来,推开木栅栏,见门虚掩着,便上前敲了敲门,那昙花娘子正在后院织布,听见响动,忙丢下纺车走出来,开门见是一个仪容华贵的妇人,便问她找谁。
周氏忙表明身份,笑说道:“你是昙花的母亲吧?我找昙花,不知她可在家?”
昙花娘忙请她进去,引到昙花房里,才出屋忙去了。那昙花见是周嬷嬷,不由一愣,脱口而出道:“嬷嬷怎么到我家里来了?”
周氏笑道:“我出府探亲,便顺道过来瞧瞧你,如今身子可有好些?”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昙花虽摸不清她的来意,只得说身子好多了。
一时,昙花娘上了茶来,周氏接过吃了一口,待昙花娘退下,便趁机说道:“说来今日找你,却是有一件事向要问问你,希望你看在先太太的份上,据实回答我。”
昙花心里咯噔一下,半晌说问何事。周氏盯住她,说道:“你以前伺候我们太太一段时间,想必对她的病情十分了解,大夫虽查不出来,但如今我们已得到暗报,说她是被人用药毒死的,你整日伺候太太,知不知是谁下的毒手?”
昙花一张脸血色褪了个干干净净,周氏见她这个样子,已是晓得她定知情,心里一瞬间便转过了无数念头,于是趁机逼说:“若你说出来,老太太还可饶恕于你,若包庇不说,那罪名你是知道的,凭着老爷对太太的感情,他若雷霆一怒,只一句话,你死倒还能解脱,可你家人的日子便更加不好过了。”
昙花浑身颤抖,眼泪一串串的的往下掉,却就是咬住嘴唇不说话。
到了此时,周氏已深信太太是被人害死的了,事隔了四五年,自己才晓得一丁半点,可想见那下手之人好深的心机,而这昙花竟助纣为虐,枉费太太善心相待,真恨不得一把掐死她,可是事情还未真相大白,倒要倚靠她。思及此,周氏紧捂双拳,忍住发抖的身子,说道:“那人难道就这般值得你庇护?若她是个好的,你如今也就不会被撵出来了,可见她的心肠有多硬,说不得她为了自保,这会儿正想办法下狠手除去你呢!”
昙花如何不知这个,可她自己就是凶手之一,罪无可恕,若老太太得知,哪里能饶她?可若不说,周嬷嬷已到了跟前,是再也瞒不过去的了。思及此,心里头不禁感到万念俱灰,十分绝望。想起当年,因着年纪小,贪图一点银子,又受了太太甜言蜜语的蛊惑,以至于做下那等恶事,每每想来,都害怕得无法入睡。可又有什么办法,年轻幼稚犯下的错,长大了虽懂事,却时光不能倒流,错误无法弥补。
“你不说,是一定没有路可以走的,”周氏正色道:“若说出来,许还有路可以走,是生是死便看你如何选择了。”
昙花抬头看了周氏一眼,说道:“我可以相信你吗?”
周氏说道:“我若让你相信,你也是不会信的,关键是你自己怎么想。”
昙花听了,沉默良久,说道:“给我几天时间让我想想。”周氏只得点头,瞧了瞧简陋的屋子,留了少许银子告辞走了。
但袁夫人同意解决掉昙花的决定,却打了弄玉和周氏一个措手不及,赵嬷嬷诡计得逞,自是满面笑容去见儿子赵贵。
且说赵嬷嬷的儿子赵贵,本是个浪荡子,整日不务正业,只沾了其母的光,便在袁夫人的陪嫁—一间古董店做了个掌柜,自他上任来,欺行霸市,远近闻名,又因为人颇为慷慨,不少鸡鸣狗盗之徒闻风而至,所以交了不少狐朋狗友。其中有个人称“草上飞”的,功夫十分了得,特别是轻功,来无影去无踪,曾偷窃作案几十起,却也无人抓住,因而胆子越来越大,胃口越来越肥,前个月竟然偷窃到了彭王府上,不曾料到刚翻墙进去,便差点被捉住。虽然逃掉了,但第二天全城就贴满了他的悬赏令,吓得连忙把胡子一根根拔掉了,又寻思干票大生意,好尽快离开京城。
恰在此时,赵贵请他来家里吃酒,他二话不说,欣然前往。酒过三巡,草上飞向赵贵说:“赵兄虽是个生意人,却有江湖人的豪气,只我如今官司缠身,怕没有多少日子与你把酒言欢了?”
“大哥乃大豪杰,真英雄,不必做气短之态!”赵贵不露痕迹的奉承。
草上飞果然受用,因笑道:“兄弟此言有理,这辈子要是死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赵贵笑道:“不必说下辈子,这辈子都没完呢!你我既是兄弟,定会想法免你如今的困境。”
草上飞自是不信他有这等本事,轻哼道:“兄弟可莫要打诳语?”
赵贵见他不信,立马向他附耳几句。草上飞听完,思虑再三,才说道:“先说说我的规矩,我自认作奸犯科,无恶不作,此生却有三不杀,第一不杀老人,第二不杀好人,第三不杀孩子,另一件便是你需为我办张去边边关的凭证。”
赵贵忙道:“你放心,路引一定办妥,第二件,这母子俩人一不是老人,二不是孩子,三也不是好人。”草上飞听了,便答应了赵贵。赵贵当场便送了一张银票。两人便开始商议如何动手。
此日,两人摸清了情况,出城隐身在附近的小树林里,待天将晚时,便换上夜行衣,借着一轮白森森的弯月摸索到昙花家,悄无声息的蹲在窗下。
此时,偶尔从远处传来几声急促的犬吠,周围的冬虫们一个个早已屏声敛气。夜风呼呼的压过来,吹得树木呜呜作响。
赵贵深吸一口气,从兜里掏出一段迷香点燃,悄悄从窗户缝隙中吹了进去。少顷,草上提刀从门缝伸进去拨开门栓,悄声推门进去……
赵贵等在门外,刚抹掉窗前烧剩的残灰,草上飞便走了出来,不由打了个哆嗦,小跑着到了先前的树林,低声问道:“可有留下活口?”
草上飞埋好刀,说道:“还有两个小崽子。不过你放心,事情若是揭开,我一力承担便是。”
“大哥这般说,莫不是以为我赵贵贪生怕死,推卸责任?”赵贵强装怒骂。
“兄弟甚爱乱想。”草上飞拍了拍手,坐到地上笑道:“我乃孤家寡人,常在刀口上过日子,是过了今天便没明天的人,与你不同,既有前程,又有家人,一旦事发,我顶罪总好过你去。”
赵贵听了这话,脸色发烫,又羞又愧,幸得天黑,无人瞧见。
见色心起(修)
次日一早,赵贵进城洗漱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