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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冲见阳辅政甫一进来脸色便有些不高兴,叩见后方说应太后之令,明日在上书房让彭郁璋为其讲史。本来周宜亲政后,因要处理国事,所以大多课已停下,但近日皇太后见他行为越来越不堪,十分担忧,于是令重新开课,特别让讲历代皇帝的兴亡史。
周宜自然不乐意,怒道:“朕已亲政,每日批改奏折都来不及,怎有时间学那东西?你们若是太空闲,不如回家打吊牌去。”
“胡闹!”阳辅政气得胡子一颤一颤的,指着杨权道:“这等佞臣,陛下不但不仗毙,还与之玩耍……皇帝的御辇,他何敢安坐,且还让陛下做马夫,您置先帝的颜面与何地?置太皇太后、太后的颜面何地?”
周宜脸色阴沉,却是一句话都答不上来。
杨权早吓得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
陈公公也不敢上来相劝。
直到阳辅政离去后,杨权竟一屁股跌在地上,谢冲忍不住一阵鄙视。
“这老匹夫!”周宜咬牙切齿的骂道:“总有一天,朕让他不得好死!”
陈公公心里一惊,忙劝道:“阳阁老也是奉了太后的令……”
言外之意是说不关他阳辅政的事。
周宜顿时怒道:“可恨的老婆子!”随即对陈公公附耳叽咕了几句。
陈公公脸色大变,两手发抖,颤声说:“陛……陛下,此事……万万不可!”
“有什么不可?”周宜阴沉着脸道:“这天下都是朕的,朕想要谁生便可生,想要谁死谁就得死!”
陈公公却还是硬着头皮道:“陛下若行此事,其后便该做孝子守孝,岂能再任意出入玩耍?”
周宜皱眉想了半晌,方才说道:“汝此话大有道理!既如此,就算了吧!”
亲上加亲
端午后,天气越发的炎热。
这日午后,院中寂静无人,丫头婆子们皆在回廊下,弄玉略觉困倦,便回屋午休。
一觉起来,可巧迎春过来,拿一把团扇遮住明晃晃的日头,忙请进屋来,让团团沏了杯冷茶给她,才道:“这么热的天,姐姐过来可是有事?”
“若是有事,让我们过去也就是了,何必巴巴的赶过来?”圆圆见她晒得脸色发红,笑着拿了扇子替她扇起来。
迎春很是受用,放下茶方叹道:“我哪里愿毒日里奔波,只因家里来了客人,老太太让请院子里的几位姑娘过去陪客。”
弄玉听了疑惑,问道:“不知是哪位亲戚?”
“姑娘定是猜不着,许也不识得的。”迎春笑了笑,方才一五一十的道:“来的是老太太娘家侄女,二太太妹妹,嫁给三年前捐馆的内阁学士欧阳大人家的那位,如今姑老爷孝满复用,任外省节度使,今上京是为了觐见陛下,不日将启程出发,随行来的是姑太太与小姐,因几年未见老太太与二太太,特地上京来探望……”
弄玉虽未见过这位姑妈,倒也曾听人提起,是祖母同胞哥哥李侯爷之嫡女,成婚后夫唱妇随,奔袭各省,如今生有二子一女,女儿定是迎春口里说的小姐,好似记得叫欧阳蕊珠,年龄应该与自己差不多大小吧!
一面想着,只让圆圆先陪着迎春,进来换了身衣服,才同来上房,只见站了满屋子的人,而凉榻上老太太正与一个美丽素净的少女说话。
那少女肌肤白皙,举止娴雅,双眸盈盈,穿着素雅,一见便让人喜爱,瞧见弄玉进来,露出温婉的笑来。
“玉儿快过来!”老太太冲她招手,又指了指下首坐在李夫人旁边的妇人道:“去见你姑妈。”
弄玉忙上前见礼,欧阳夫人忙扶她起来,拉住她手坐到旁边,细细端详了一番,笑道:“这便是表弟家的三儿,果真长得跟个仙子似的,我还是头回瞧见这般标志的孩子。”又笑向老太太道:“姑妈可真真好福气,孙女一个赛似一个,成日家以为自己的孩子出落得如何的好,今儿见了满屋子的珠玉,可不就是打嘴了。”
众人都笑起来,老太太笑指她道:“你啊你,还是这么个破落户样的!说这些话,也不怕让人家笑话。”
“我怕啥!”欧阳夫人笑道:“纵使人心不古,还不让人家讲句实话了?谁有本事,把我嘴缝了,那我再不说就是。”
老太太笑岔了气,欧阳蕊珠忙轻轻拍打她的背,待得缓过气来,才冲弄玉笑道:“还不过来见你表姐。”
弄玉忙起身过去见礼,欧阳蕊珠早已下榻回礼,目光落在她身上,弄玉落落大方的任她打量,一面携了她坐到老太太身边,方到老太太另一边坐下,挽住她手笑道:“今儿来了个这般标志惹人爱的姐姐,想必我们这些人在老祖宗心里都要往后靠了。”
老太太还未说话,欧阳夫人便起身走到她旁边,抱住她笑道:“好姐儿,老太太不疼你,姑妈疼你。”又笑向老太太道:“这么个人才,我真真恨不得是自个儿亲女儿,姑妈若舍得,倒不如把她给了我,蕊珠给了你吧!”
“老婆子巴不得的!”老太太笑着把弄玉往她怀里推。
笑闹一阵,又问些京外的事,又说三日后便将离京赴任。老太太舍不得,眼泪掉个不停,众人好不容易哄得言笑。
老太太高兴,特意让淑珍令厨房加菜。
吃毕饭,老太太打发走众人,只留了弄玉、李夫人陪客。
这时有丫头进来说谢冲回来了。老太太忙让他进来见客人。
丫头出去,谢冲方进来,穿着飞鱼服,想来已得知来者系何人,先给老太太请了安,方过来向欧阳夫人见礼。
欧阳夫人忙扶起他,爱怜的道:“不过几日未见,冲儿竟又长俊了。”说完,让欧阳蕊珠过来见礼。
两人想来见过,神情举止并不疏离,而欧阳蕊珠至从谢冲进来,那眼珠儿就好似胶在了他身上。虽不露骨,却也让人一看就透。而谢冲竟也不似往日的冷淡,微笑着与她闲聊,说些别后之事,或说些闺中趣事。
弄玉保持着淡淡的笑意,倾听着两人的高谈阔论,恰好周氏过来,于是借机告辞出来。
回到屋子,沐浴完躺在窗下乘凉,忽然听见院子里响起说话声,便向团团道:“出去瞧瞧是怎么一回事?”
团团出去了一会儿回来道:“四爷过来了。”
弄玉没有说话,半晌翻了个身,闭着眼睛道:“你出去就说我睡了,让四哥早些休息,下次有空再来。”
团团笑着点头出来。
院子里谢冲正与圆圆说话,见团团出来,问道:“你家姑娘这会儿在做什么?”
团团忙道:“姑娘睡了。”又添了句道:“还让您早些休息,下次有空再来。”
谢冲点头,默默望了望屋子的方向,忽然展颜一笑,看得周围的大小丫头都避开脸去了,那心里好半日都怦怦地跳个不停。
次日起来,过来给老太太请安,见欧阳夫人母女正陪着闲聊,得知昨晚她们并未歇在淑珍安排的五松园,而是被老太太留在了屋里,看来这位侄女是恨得老太太喜爱的。
吃了早饭,含玉竟提出要陪表姐到园子里闲逛,老太太十分高兴,赞她识大体,接着发话让弄玉等人也陪着去。逛了半日方散,弄玉两腿酸软,吃了午饭便回屋休息,让屋里周氏等人都去歇了,只留了个圆圆说话。
圆圆沏了杯冷茶递与弄玉,才说着闲话道:“昨日来的欧阳姑娘,倒是个不错的人,刚才我听老太太屋里的迎冬姐姐说,”说到此处,压低了声音道:“老太太与二太太都有意说给四爷,可巧这位姑娘刚上月及笄,家里正说着婆家……”
弄玉心里一紧,打断她话,勉强笑道:“表姐如此人才,配了四哥也正好。”
“可不就是,”圆圆忍不住笑道:“大家都说这是亲上加亲,且这位未来的四奶奶那性儿也好,与冲少爷真是郎才女貌,金童玉女。”忽又笑道:“我听闻昨上午姑太太已拿了表姑娘的生辰八字给二太太到钦天监相合呢。”
“你这小蹄子,真是个包打听的!”弄玉不愿她再说下去,揪了揪她脸笑道:“这事你知我知,可别出去乱说。”
“我哪里不知这理儿,姑娘可别多心了。”圆圆笑得狡黠,她可不是团团,大是大非还是知道的。
转眼三日过去,欧阳夫人拜别老太太,携了女儿随夫君上任去了。
但弄玉猜测,谢冲的婚事怕是定下了。
这也好,大家都有个好姻缘……
这日休沐,弄玉刚从父亲书房出来,便听得人说四少爷带了友人进来。
弄玉回来问圆圆,才得知竟是王生进府。且大堂哥也拨冗接见。
弄玉暗想,看来这是相看妹婿了,只不知二人是否如意。
老太太自然知道此事,因而招来淑珍问其人如何。淑珍忙道:“倒是长得不错,如今在翰林院任职,我本觉得有些委屈二姑娘,只侯爷说如今她年纪大了,且又出那事儿,到如今二十了还待字闺中,暗地里也说了几门亲,却总是不成,如今这王生,人才模样都是上等,虽出身虽差了些,但前途为未可知,配二姑娘也正好。”
老太太听了叹道:“你们是她哥嫂,自然是为她好的,既说那孩子好,想必就是不错的,这事你们就看着办吧!”
淑珍答是。回来把老太太的原话告诉了谢讳。谢讳见老太太不反对,也不再说什么,只等上门提亲,也算是了却了心头的一桩大事。
韫玉知晓了这事,马姨娘本是文静懦弱的性子,也喜极而泣,说道:“姑娘,我的姑娘!你的好日子终要来了,我真真高兴不知说些什么才好……”忽然又叹道:“真不知要如何谢谢你嫂子?”
韫玉忍住心头的羞意,笑道:“姨娘快别说了,没得让人笑话,别人还以为我早耐不住想嫁了呢,依我看,你我装着不知就好,事情一天没定下来,就有无数的变数,要是这般上门道谢,以后若事情不成,岂不是笑话一场?”
马姨娘深觉有理,忙点头道:“姑娘说的是,是我太高兴失了稳重。”
韫玉哪里不知她是为自己操碎了心,只拉住她手道:“您不过是为着我的终身大事着急罢了……只我命运多舛,也连累得姨娘受罪,女儿实在不孝。”说到这里,两眼已噙满了泪水。
马姨娘想起女儿所受的苦楚,也忍不住掉出泪来,说道:“姑娘如今也别说那些话,都说苦尽甘来,先苦后甜,你定是个有福气的孩子!”
弹劾
弄萧楼里,弄玉正与润玉在榻上闲聊。因得知韫玉有了人家,心里都十分高兴。虽王家还未下定,但料想凭着侯府的身份,对方不会变卦。
这时听得院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弄玉微微皱眉,扭头却见是团团,她一脸的汗水,弯着腰喘着粗气说道:“不得了,不得了了。”
“你别急,慢些说。”弄玉知她性急,沏了杯冷茶与她降火。
团团接过来喝了一口,方急急的说道:“府里出大事了。”
润玉笑道:“你这丫头,到底出了什么大事?”一面拿过茶来。
“侯爷,”团团急促道:“侯爷被人参了。”
“什么!”弄玉二人皆大吃一惊,急问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团团忙道:“说是侯爷贪赃枉法,收受贿赂,已将侯爷革职查办,刚才刑部已派了老爷来搜查。”
虽团团说得不甚清楚,但两人都明白了大概,不由齐齐变色,弄玉沉声问道:“如今刑部老爷可走了?”
团团忙点头。
“我们赶紧去老祖宗那里。”弄玉忙起身,携了弄玉朝上房赶。
两人刚踏进上房院门,便见一屋子的丫环婆子皆站在廊上,个个屏气敛声,神情惊慌,两人心头都更加慌乱,迎春悄悄过来,拉了二人,低声道:“你们这会儿可别进去,三老爷与侯爷,几位太太都在里面呢。”
弄玉只得站在廊上,侧耳听屋里的动静。
“……老祖宗,是孙儿一时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