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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此而观,当初甘小梅的父亲,号称“玉面无敌”,“玉面”当然是指他本人的容貌风采,固不必论,“无敌”两字,得来决不简单,不知他的功力究竟有多高,而当得起“玉面无敌”之称。
可是,“玉面无敌”死了,死因成谜,这“无敌”两字,岂非又被否定了?
武林中,波诡云谲,一切都显得那样的莫测、玄迷。
当初,在“残人院”中,“残人院主三残尊者”对天下高手,曾列册分级记载,据说,天下特流不超过三人,“血谷主人”不列流,功力无法估计,不知“玉面无敌”是否可列“特流”?“疤面老祖”与“通天教主”、“一统会长”,是“超一流”呢?还是“特流”?
“残人院”册载高手,是否已包罗无遗,抑或仅是部分?
当然,岁月流转,人事增变,当初的一二流,又何当不能变为“特流”,甚或还有人晋入不列流之等!
而自命正统门派的六大门派,似乎已没没无闻,象已被摒弃于武林权力范围之外,这是一个可悲的现象,想不到名门正派,式微一至于斯。
心念之中,眼前白影一闪而没,不问可知是“疤面老祖”无功而返。
又过了片刻,身后的声音,突告响起:“少主,请恕目前不便叩见!”
周靖这一惊委实非同小可,又是一个称他为少主的人!
自己的父母,竟系何等样的人物,竟然有这多功力超绝的手下?
他不唯震惊,而且迷惘。
他们……包括所有称他为少主的人,为什么都隐名埋号,故作神秘,这其中,存在着什么蹊跷?
他走出藏身的树丛,目光游盼,一无所见。
他好奇而激动地问:“阁下是谁?”
那声音道:“少主觉得我的声音很陌生吗?”
经这一提,他感觉到这声音确曾听过,但想不起来,在对方发话之下,他只能约略辨出对方隐身的方位,但仍不见人影,当然,对方既称他为少主,他已没有强迫对方现形的必要。
“少主想不起来?”
“想不起了!”
“记得‘林中人’吧?”
“哦!”
周靖心头又是一震,他记起了,“林中人”,那曾从自己手中强借“血心”,而终不露相的神秘人,同时,他也想起“血谷主人”与甘小梅的对话……
“阁下是‘鬼影子’?”
“哦!”
这回轮到对方震惊了,周靖何以会道出他的真正名号?
随着惊“哦”之声后,激动地道:“少主何由得知我的贱号?”
“阁下到过‘血谷’?”
“是的!”
“阁下己被‘血谷主人’认出来历?”
“是的!”
“那就对了,我从‘血谷主人’之口得知!”
“少主,贱号请少主今后不要提及!”
“为什么?”
“事关主人的血仇。”
“哦!”
周靖下意识地退了数步,“血仇”两字象一柄铁锤,重重地敲击在他的心上,全身似触电似地一颤。
如果身世无误,自己是一个身负血海深仇的人。
“少主,这谜底即将要揭晓了!”
那声音,充满了凄怆悲愤。
周靖有点近乎木然地道:“谜底?”
“是的,少主,小老儿还有件事要向少主陈明……”
“请讲!”
“前此,向少主借用‘血心’之时,不知少主身份,以致多有冒犯!”
“这值不得重提,小事而已!”
“还有,少主与‘血女’甘小梅分手之际……”
周靖忽地想起自己与甘小梅,正在两清似火之际,突被一声怪笑惊醒,而不致做出非礼的事来,不由得脸一红道:“那在暗中发怪笑声的是你?”
“少主鉴谅!”
“我得感谢你适时惊醒我的荒唐行为!”
“少主,小老儿诚恳地希望少主今后对于甘小梅只可限于友清住来!”
“这……又为了什么?”
“其中自有重大原因,恕不便相告!”
周靖心头一沉,他想起甘小梅的誓言:“有一天,你不爱我,我就死……”
他下意识地打了一个冷颤。
这句痴情的话,会变谜语吗?
不会!他自己在心里大叫了一声,我不会辜负她的爱,不管情势如何演变。
“少主……”
“嗯!”
“奇书由我暂时保管,少主请即驰住‘地灵宫’,奇书将与少主同时到达!”
周靖骇然,一摸怀中,“共工残简”果然己不在身上,只好颔首道:“这样也好!”
“鬼影子”的声音又道:“少主可以上路了,小老儿暗中追随,‘逆旅怪客’一行,业已上道!”
“他们平安?”
“只甄氏兄弟略带轻伤,但不碍事!”
提起甄氏兄弟,周靖直觉地感到迷惘莫测,甄氏兄弟与自己相交可谓非常突然,而他兄弟两不知不觉中与“逆旅怪客”等成了一路,处处为自己卖命效力,确实是件不可思议的怪事。
黄小芳的倩影,又浮升脑海,他感到欲哭无泪,一个是恩人也是爱人的少女为他而死了,永作波臣,这创伤在他心灵上将永远不能平复。
他的思想,陷入了杂乱无章。
身世!
恩仇!
数不清的谜!
爱的创伤!
一个意念,从他孤傲的性格中升起,此次赴“地灵宫”如不能澄清身世,他将永不理睬那些称他为少主的人,他要凭自己之力,澄清这个谜。
于是,他语音凝重地道:“阁下,照成例我称阁下一声前辈!”
“小老儿不敢当前辈之称!”
“这是照例,请不必推辞,事实上前辈也该当此称呼,请问,在下身世之谜,何时揭晓?”
“这……这……少主,不远了!”
“目前有何顾虑?”
“怕打草谅蛇,使十多年来的努力毁于一旦!”
“我想知道前辈的身份,包括‘逆旅怪客’等人,不过,前辈有困难,可以不必答复,我只此一问,以后永不再问。我会自己去揭开这个谜!”
“少主……你……误会了,保密原出于不得己,并非有意故作神秘……”
“这个在下知道!”
“少主,我……我只能奉告一部分住事!”
“在下不勉强!”
“小老儿与‘逆旅怪客’、‘怪丐聂飞’和另一个是主人昔日的四侍童!”
“另一个是谁?”
“少主一定要知道?”
“随前辈之便!”
“好,我说,他叫‘三指迫魂’马鸣川!”
“三指追魂马鸣川?”
“是的!”
“他人呢?”
“少主,我等十余年来追寻的便是他!”
周靖精神一振。道:“为什么?”
“因为他可能关系着主人的惨遇!”
“能说出其中原因吗?”
“鬼影子”痛苦地叹息了一声道:“少主,主人昔日己练成了‘金刚不坏神功’,普天之下,没有什么人可以制他死命,而主人竟然遭了暗算而亡,这是一个极大的谜……”
周靖全身起了一阵痉挛,忍不住低哼了一声,道:“以后呢?”
“主人遭害之时,四侍童中,仅有‘三指迫魂’马鸣川随侍在侧……”
“他是凶手?”
“目前无法断言,他在主人遭害的同时失了踪,十余年来,我和另两位侍童,搜遍天涯海角,目的是要揭开这个谜!”
“有端倪没有?”
“有,三年前,我无意中在三峡上游发现了一具尸体,是伤在‘金刚指功’之下,而这‘金刚指功’是昔年主人量才施教传给‘三指追魂’马鸣川的独门功夫,武林中不会再有第二个人会这种指功……”
“可以如此论断吗?”
“是的!”
“以后呢?”
“三年来,我搜遍了三峡上游百里之地……”
“如何?”
“我己经改弦易辙,请丐帮协助!”
“前辈此举,在下认为是缘木东鱼,安知那死者不是‘三指追魂马鸭川’路过长江而无意出手,同时,死者的身份地位,陈尸地点等也都是重要关键!”
“我己作过详细调查,死者是长江黑道枭雄‘小神龙赵泗’,如何浮尸江中,与及真正出事地点,无从查考!”
周靖沉思了片刻道:“我会全力探查他的下落!”
“我所能奉告少主的,到此为止!”
“好,请便吧!”
“少主,小老儿主张你易容而行,因目前你己成了众矢之的!”
“我不愿作那宵小之行!”
“少主,礼有经权,人有达变,为了顾全大局,这岂能算是宵小之行。”
“有这必要吗?”
“有,少主必须及早赶赴‘地灵宫’,小老儿好将物事交奉!”
周靖心念疾转,目前情况的确险恶,为了保全那部“共工残简”,同时也为了最后一次,要求“地灵主人”澄清身世,只好这样做了。
当下道:“如何易容?”
“我这有面具假发,少主接住了!”
声落,一样东西,从身后飘来,周靖伸手接住,暗忖:“鬼影子”显然不愿露面,抛物时,改变了发话时的方位,但这份轻功,实在也足够当“鬼影”二字而无愧了。
接到手的,是一个布包,打开来,是一张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和一副假发网,外加一袭葛布长衫,一根腰带,当即穿戴起来
白发银髯,葛布长衫,半曳腰间,严然一个道貌岸然的长者。
顺手在近身处析了一枝苗木,用掌劈削干净,作为柱杖。
耳旁传来“鬼影子”欢然的叫声:“少主,可以上路了!”
周靖出林下峰,重新踏上官道。
“一统会”众高手以及二金刚的尸体,己然不见,看来是被移走了。
突地……
周靖想起“一统会长”曾向“地灵夫人”扬言,要血洗“地灵宫”,以“一统会长”的功力,加上该会如云高手,这并非是做不到的事,何况还有个被称为“宗祖”的“疤面老祖”,“地灵宫”岂是其敌,祸由己起,总得要尽己所能,想到这里,不由大感焦的,脚下不期然地加快起来。
周靖这一改容易貌,一路之上,果然平静无事。
这一天,估计行程,距“地灵宫”己在不远。
连日兼住,虽说他功力超人,也颇感疲乏,顺道折入一座镇甸之中,想藉打尖略事憩息。
捡了一间叫“迎朋居”的酒店,叫了一壶酒,几样可口菜肴,自酌自饮。
几杯闷酒下肚,勾动愁肠,缅怀身世,不由长长地叹了……口气。
“老丈何事发愁?”
声音传自邻座。
周靖一怔神,见这发话的是一个二十许书生模样的少年,一身穿着打扮,显得十分寒怆,当下向对方一顿首道:“兄台。”
那书生脸色一变……
周靖立时警觉自己乃是易了容的白发老者,干咳了一声,改口道:“劳小哥动问,没有什么!唉!人老了,言语颠三倒四,小哥莫见笑!”
那书生疑惑地端详周靖几眼,道:“老丈莫非有难言之隐?”
“没有什么,偶尔有感而已!”
“哦,那是小可多言了!”
说完,别过头去。
周靖心想,这书生倒是个善良的人。
蓦地……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道:“小穷酸,自己泥菩萨过河,还管别人闲事!”
周靖循声一看,距自己三副座头的地方,一个黝黑枯瘦的老音,据案大嚼,发话的正是他。
那书生充耳不闻,自顾自地吃着。
黑瘦老者用衣袖一抹油嘴,目光朝那书生一扫,喃喃自语道:“进了锅的鸽子,还会飞走那才是笑话!”
那书生目如冷电,扫了黑瘦老者一眼,口中发出一声冷哼。
周靖心中微微一动,他看出这书生动力相当不弱。
就在此刻……
在堂倌吆喝声中,五个白衣人迳自入座。
周靖不由得骇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