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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名男子笑意更浓了,玄墨惊异,侧脸又飞瞥了一眼简恒,简恒的举动神态叫玄墨的眼角直抽筋儿,善良的玄墨胸中歉意甚浓:造孽啊,本是好端端的阳刚男子竟被自己整成这副德行!
“贤弟,方才在店中听说令姒尚未出阁,可也巧了,为兄的倒有两名属下俱未迎娶,此二人虽不才,可也是潇洒男儿,故为兄有心做个媒,不知贤弟的意思是——”
玄墨脸色明显一呆,心中嘎嘣一下,头脑一片空白地看向简恒,简恒眼中尽写:好了,公主,这个烂摊子我可收拾不了了!你自己看着圆场子吧!
那男子顺水推舟地开始喋喋不休:“贤弟,令姒虽有哑疾,但容貌端庄,我那两个属下方才也就在店中,想必弟弟你也见过了,你可满意否?”
被说成女的本就已经够惨了,竟还是个哑巴?!简恒一阵胸闷口苦气儿不顺,索性直直地逼视玄墨。玄墨被简恒看得底气狂泻千里,急急地调转视线,对那男子说:“仁兄美意家姐心领了,小弟在此代为谢过。呃,吾等还有事,先告辞了哈。”言毕,不管三七二十一扯着简恒就落荒而窜。
“后会有期啊!”陌生男子极有磁力的声音在背后响起。玄墨头也不回,朝空中胡乱地挥舞几下,出声诅咒道:“后会无期吧大头鬼!”
两名男子聚拢到那为首的星眸男子身边,顺着他的目光也望向玄墨和简恒的背影,不明所以地问:“主子,您在笑什么?您可从未这么笑过哎!”
“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那男子轻念一句,笑意颇深。
传世的裹脚布
终于摆脱了“大头鬼”,玄墨解开了简恒的穴位。简恒张嘴第一句话便是:“公主您怎么可以这样?!”
玄墨被他一问,歉疚之意顿时无影无踪,仿着他的口气艮不唧唧地反唇相讥:“简恒你怎么可以这样?!”
“我怎样?!”
“推我!你竟然推我!刚才!不仗义!你这样叫我怎么挺胸作——扮作男人?!”
“可你本就不是!”简恒瓮声瓮气,丝毫不觉眼前有个华丽的套儿正在等着他。
“我不是你是啊!”玄墨狡黠一笑,似是而非地接口道。
“是,我是不是,可我是——”简恒好像一只玩线团的猫,活活把自己绕成个茧子,“嗨!公主,我的意思是,白日昭昭,并不是你说我是女子我就能变作女子,同理,也不是你扮作男子你就可以以男子自居的。反正,光天化日之下,你让我一个大男人去买那个……什么布,你一个小女子却在店外看热闹,这本身就是黑白颠倒指鹿为马是非混淆雌雄不辨为天理所不容的!”简恒大气不换一口地发玩牢骚,心里顿时舒坦了许多,他没意识到,打小他就没一次性地说过这么多话。
别说,玄墨还真叫简恒一番话给堵住了,瘪了半天嘴,理亏的玄墨嘴上沾不着任何便宜,就拿出女孩子最下三滥却也是最常使的伎俩,丢下一句“不理你了!”转身拎屁股走人。
简恒在她身后做作地翻了个兰花指,嗲着嗓子复述一边:“我也不理你了~~”便欣欣然地亦步亦趋地跟着玄墨往丁老太家的方向走,不理最好!巴不得哩!简恒窃喜。
翌日大清早,阿牛便呼哧呼哧地趴在玄墨枕边,眼巴巴地等着玄墨睡醒。
“咦?小哥哥,你醒咧!我悄悄告诉你哦,山顶的热泉每逢十六就会喷热水,它一喷,溪水便会跟着变热,所以,阿牛今天要去溪边洗衣服,小哥哥一起好不好?一般人我不告诉耶!”阿牛神秘兮兮地眨着他小野猪一样的迷雾小眼,在玄墨迷蒙的睡眼中显得分外可爱。
“好,阿牛够义气!——不像某些人,哼!”玄墨斜了一眼窗边,突然看到简恒悄声进来了,就故意放大声音又加了半句,专门说给“某些人”听。
“咦?小哥哥,某些人是谁耶?”获知玄墨应承与他同去,兴高采烈的阿牛本已跳下床去,可听到玄墨的后半句,又疑惑地贴了上来。
“哦,就是我带来的那个傻大个儿!”玄墨促狭地睇着简恒。
“我也不喜欢他!面孔冷呆呆不说,还就喜欢板着张大驴脸吓唬人——”也不知这是小小年纪的阿牛有感而发,还是他在见风使舵。
“你说谁是大驴脸?!”简恒怒喝一声打断了阿牛的感慨,方才玄墨形容他是“傻大个”就已经叫他不舒服了,但碍于玄墨的身份,他不好发作,可这山村小子竟也敢嘲笑他?!这口恶气着实咽不下去。
阿牛被他一嗓子给震傻了,眼圈倏溜就红了,显然,在他的小脑瓜子里,还没形成“男儿有泪不轻弹”的框框。
“阿牛,我准备好了,你还要哭下去让我等着么?”玄墨捏捏阿牛颊上带露的小苹果,挂起她童叟无欺的笑,成功地转移了阿牛的委屈。
阿牛破涕为笑,喜滋滋地头前带路。
简恒鼓着腮帮子无声地跟上,玄墨掉过头伸出手指头命令道:“第一,不许你跟着,免得坏了我们的好兴致,大驴脸!”说完还扒着两边的嘴角吐吐舌头,“第二,二十四个时辰里不许跟我讲话!”简恒面子上除了窝囊地忍气吞声没别的说,心里不断忿恨地想:你要是我妹妹,我一定这样拧那样掐再这样揍你那小屁股蛋子!太可恶了!可是,她方玄墨毕竟是个公主。
阿牛带着玄墨溯流而上,穿过一小片林子,视野豁然开阔起来。
“小哥哥,这是我的专用地盘,风景好,又清净,你我尽可以放心洗,在这儿绝不会有老少娘儿们看到,省得她们多嘴多舌,笑话咱们大男人也洗衣服!”阿牛说着已经放下了篮子。
“小哥哥,那女人们奏是头发长见识短,有句话说得好哇:一布不洗何以洗大钱?!我不就给奶奶洗洗裹脚布么?这有啥了不起的?!就给她们笑话成那样!”阿牛高高地举起手中的木头棒槌,狠狠地敲打着铺在石头上的布,那狠劲儿,好像敲得就是那些嘲笑他的女人的舌头。
玄墨与他并排蹲下,刚撸起袖子,准备洗洗昨天那件外袍上的血污,一听阿牛的话,顿时放缓了手上的动作,不确定似的问道:“你说你洗的是什么?”
“奶奶的裹脚布啊。”阿牛露出理所当然的神色回答。
玄墨只觉得眼角不住地痉挛,捏着外袍伸向水里的手作势卷吧卷吧塞到肚子里窝好,佯道:“阿牛,我又走岔气儿了,你先洗吧哈,我到一旁缓缓。”婆娘的裹脚布啊,又长……又臭,玄墨一阵反胃,没吃东西的肚子里泛出一股酸,手脚并用地爬到一边支肘半躺在草地上。
“小哥哥,你没事吧?要不阿牛帮你洗?”单纯的阿牛信以为真。
好孩子,真勤劳,可是“小哥哥”不想把外袍和裹脚布放在一起洗啊。玄墨慌忙推辞道:“不用不用,我过阵子就好,再说这衣服也不太脏,只穿了一天,可洗可不洗,呵呵——”下半句玄墨愣是给咽了下去,她没敢说——岂敢!岂敢呀!
“小哥哥,你人真好,一点儿也不像那大驴脸,我奏是闹不明白,那邻村的张大寡妇、孙二婶子、冯三姑姑怎就中邪似地百看他而不厌呢?这女人心还真是海底针。”阿牛小大人似的由衷地感慨,听上去半点儿也不像个七岁的娃娃能说出来的。尽管阿牛的话最后一句不中听,但玄墨还是喷笑。身后的林子一阵异常的响动,玄墨屏息一察,断定十有八九那是简恒,当机立断决定要耍笑他一番,遂道:“阿牛,你说那三个女的都多大岁数啊?要是合适,就给他撮合一对儿。”
“咦?都是四十多岁的耶,给他当娘还差不多!”
“哦,中老年妇人倾慕的对象。”玄墨大声地调笑,林子中的动静更大了。
突然,阿牛惊慌失措地跳了起身,边跑边指着溪水喊:“不好了!小哥哥快帮帮我,那条裹脚布被水冲走了!”
玄墨并未起身,远远地宽慰他道:“别着急,阿牛,冲走了可以再卖!”
阿牛红了眼:“小哥哥,那条不一样,那是奶奶的传家宝,都传了好多代了,丢了她会伤心的!”
传世的裹脚布?传了好多代了?还没烂?玄墨算是开了眼了。
既然人家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岂有不帮的道理?玄墨甩开鞋袜,足下轻轻一踏,身子平贴水面,像一片落叶,跹然向下游追去。阿牛也不哭了,转而变得惊呆,待他反过味儿来,在岸边紧追着玄墨一路雀跃。
眼见着玄墨就要够着了,传世的裹脚布却自己腾空“跃出”了水面,玄墨吓了一大跳,让她更害怕的是……
“贤弟,好兴致啊,今儿个不用赶路了?倒有空陪小童戏水?”这让玄墨“魂牵梦绕”噩梦连连的声音一响,玄墨体内的气息顿时方寸大乱,身子一沉就要平趴到水里变成一条娃娃鱼,情急之中,玄墨为救急,以双手双膝四肢朝下着了水,“哗——”活灵活现的一幅“饮马图”,追上来的阿牛极不忍心地捂住了双眼,悄悄地躲到了一块大石头后面。
那几声笑玄墨权当充耳未闻,湿漉漉地从水里站起身来,前摆衣袖都在狼狈不堪地往下直淌水。抬眼再一看那罪魁祸首,他手里的马鞭子上正卷着那条遗臭万世的裹脚布。
见玄墨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手里的东西,陌生男子玩味地把“东西”伸到玄墨面前,玄墨一脸畏惧地后退好几步。
“这是什么宝贝?叫贤弟如此辛苦地追?”男子明知故问。
“裹……裹脚布。”玄墨怯怯地答,偷窥一眼那男子,没成想,他却是一副恍若未闻、处之泰然的神色,似乎毫不在意。
“裹——脚——布?!”那男子不在意可并不等于他的手下也同样不在意,一个正在他们身后洗脸洗得“哗哗”带劲的随从腾地从溪边站起身子,鞋袜都不顾得脱了,火冒三丈地涉水将自己的鼻子顶到了玄墨的鼻尖上,咬牙切齿地又重复了一边。
“是……呵呵,啊。”玄墨哼哼了一句。
“我们在下游洗脸饮马,你小子在上游洗婆娘的臭布条子?!”
“不……是……我……的……的,哎,跟我,没……没关系……”玄墨齿根发寒。
“噢,是跟你小子没关系,可没关系你穷追个什么劲?!那你倒是说说这是谁的?!是哪个不长眼的,让大爷用洗脚水洗脸、叫大爷的宝马喝臭气熏天的水?!”
那莽汉咄咄逼人,越发显得玄墨娇小无助,玄墨心中恸呼:阿牛,对不住了!闭目哀叹一声,豁出去了一般也不睁眼,伸出一根食指朝身后一指,大喊一声:“他奶奶的!”
好半天,附近除了涓涓的流水声就没有别的动静了,玄墨以为可怜的阿牛已经被那野蛮人撕吧撕吧生吞活剥了,颤巍巍地回头一看,傻眼了,自己那根手指头正指在一个黑着脸的男子的鼻尖上!玄墨被蛇咬了一般迅速抽回手指,转而捂在自己的嘴皮子上,老天爷!您老人家在做甚?!方才支使自己说了什么?!电光火石间,好像忆起,自己好像说了句“他奶奶的!”头一个莽汉森然一笑道:“姚光,这小子骂你哎!”
玄墨脸冲着那个被她不经意间给骂了的男子直傻笑,却在暗中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身子,随时准备脚底板抹油开溜,脚下慢慢地后撤、后撤、再后撤……直到,后背顶上一堵肉墙。玄墨一回头,再度对上了那双似笑非笑的星眸,眼下,三足鼎立,玄墨被围在了正中间。
玄墨一见机不待人,自己又处于劣势,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不管不顾地凝息提气,纤足一踏,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