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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忆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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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袖里乾坤
中午时分。
湘中邵阳城一家“玉壶春”酒店里,嘉宾满座,传出一片猜拳划令的声音。
这家酒店的大厅上,红漆大柱,明窗四围,雪白粉墙,壁联高挂,足足可以排下
数十张桌子,堪称富丽堂皇,气象万千。
临窗面街的坐位上,一位英姿轩昂,穿着方巾长衫的少年客人,正在举杯浅
酌,凝容沉思。
乱嘈嘈一片喧嚣声中,突然有人大声在说:“老魏,难道真有这等事?!”
话声尖锐刺耳,少年不禁循声望去,只见隔离不远,有四人共席,说话的是
个身材瘦小,年仅四十开外的汉子。
“嘿嘿!”一个形相猥琐,灰色脸面的大汉,自负地冷笑说:“咱魏青几时
信口诌过?不信就算啦!”
右边横坐的年青汉子,急迫认真的道:“魏爷,别听他的,您快说下去!
裳嗟丁趺囱俊?
魏青大声接着道:“远在十年前,提起‘飞燕刀’江湖上无不谈虎色变,只
凭—口薄薄的钢刀,曾瓦解威镇湘鄂两地,拥有三千人之众的‘石田门’帮
会……”左边横坐的汉子,忍不住插嘴接道:“魏二哥,‘飞燕刀’究竟是门什
么功夫,竟有这等威力?”
魏青喝下一大口酒,接着说:“飞燕刀”这门功夫,江湖上很少有人提起过,
它的不可思议之处,全在那口钢刀上,据说‘飞燕刀’落在人身上,不流血不会
疼痛,毫无一点感觉,待人发觉中刀时,早巳断肢残废,失去手脚了!”
临窗座的少年书生,听得剑眉微扬,殊感意外地轻轻“哦!”了一声。
方才发问的汉子,接着又说:“老魏,你说销声匿迹多年的‘飞燕刀’,又
已出现湘东一带,可是真的?”
魏青不耐烦地说:“有人在洞庭湖边亲眼目睹的事,难道还会有假?”
左边横座的汉子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乖乖!江湖上有这等厉害人物出现,
到时六阳魁首搬走,跌进幽冥路上见了阎王,连自己还不知是怎么回事呢!”
青年接着问道:“魏爷,使用‘飞燕刀’的,是什么人物?”
魏青沉吟半晌,扭转头朝四下看了看,始故作神秘地缓缓说道:“这事问到
咱魏青,算你们找对人啦!目前出现江湖使用‘飞燕刀’的是个女的。而且还是
一个姿容绝世的少女!蔽呵嗨档秸饫铮壑槎蕴剿频匚仕阑锇
椋骸澳忝怯刑焦裰菸迮钠淙似涫侣穑俊?
这位叫魏青的汉子,对于武林的掌故秘闻,委实见闻不少,他这一问,使同
座者莫不面面相觑,谁也答不出话来,他自负得意地笑了笑,接着道:“其实这
五个都是黄毛丫头,不知什么地方抓来一点破铜烂铁,再凭着她们那张脸蛋儿,
就在江湖上闯出了万儿!”
横座的青年忍不住追问道:“魏爷,这五个女孩子是谁呀?”
魏青呲牙一笑:“江湖上所指的‘神州五女’,就是‘瑶池玉女’吕宗凤,
‘田舍村姑’林翠翠,‘玉臂枕郎’胡媚,‘银翅飞凤’丁静婉,‘雾林黑娃’
罗玉英五个女娃最近出现江湖……魏青话刚说到这里“咝”掠风声起:只见一声
闷哼,连椅带人,仰天摔在地上。原来,魏青竟遭人暗算,中了暗器。
魏青同桌的伙伴,还不知是怎么回事,忙不迭的把他搀扶起来,发现他嘴里
衔着一只足有拳头大小的油炸鱼头,把他那张大嘴密密封住,鱼头大半截还留在
外面,丝丝鲜血从嘴角溢了出来。
魏青使劲的把嘴里鱼头挖出来,门牙八颗带血掉下。
“魏爷,你嘴里怎会多了个油炸鱼头?”
“魏二哥,怎么回事?”
“老魏,难道你遭人暗算了?”
魏青鲜血直流,脸色有如白纸,再也讲不出话来。
同桌的伙伴,都没有发现他嘴里这只油炸鱼头的来路,至于“玉壶春”酒店
里的食客更不用说了,还认为是个酒醉的客人,不小心翻倒地上,碰破了嘴唇!
临窗座上的少年,一声轻“噫!”游目四看,大厅上还是一片猜拳豁令,飞
觞把盏的盛况,未有一丝可疑之处。
少年心里暗暗嘀咕:“在此众目睽睽,大庭广众的大厅里,能将这么一个拳
头大的油炸鱼头作暗器,此人功力造诣之深,该是当今武林一流高手了。”
刚才这幕闹剧的演变,整个落在少年书生眼里,这少年看来玉树临风,一股
弱不禁风的模样,当他一对眼神流转之际,神髓充沛,精光进射,显然是位不露
真相,身怀绝技之流。
少年喃喃自语;“‘神州五女’……这叫魏青的汉子提起‘飞燕刀’和‘神
州五女’,即遭油炸鱼头所袭,难道……”他一对冷电似的眼神,又朝酒店里掠
过一瞥。
但见一个穿着文巾儒衫,年在四十开外的中年秀士,眯着一对惺忪醉眼,像
是找他知朋好友,穿梭往返店堂里,有几次差点跟手捧热茶的店伙,撞了个满怀!
少年书生的座位靠近柜台,这时,一个脸相笃实的生意买卖人,肩上扛了个
小包,来到柜台前会帐。
掌柜的手拨算盘珠后,抬头向这位商贾老者哈腰含笑说:“小店招待不周,
以后还请您多照顾!”
老者淡淡一笑,解下肩上布包,准备付银会帐。
突然,老者震惊不已的大叫起来:“碍…死人骨头……咱李七包的银两,
怎……怎……怎会变成死人骨头啦?”
老者这声尖锐惊呼,不但掌柜的骇然怔住,整个酒店亦为之哗然,只见那李
七的布包里,竟是两根人体肢骨,和一个狰狞可怖的骷髅。
少年看得暗暗称奇:“看这商贾老者的神情表现,不像是个为非作歹的奸徒,
更不像来‘玉壶春’酒店白吃白喝,找掌柜便宜的人……”“可是据他说来,布
包里藏的银两,突然变了人体尸骨……这是怎么回事?!”陡然,一声吼叱声起:
“呔!你家爷爷的东西,竟敢顺手牵羊,……”酒店尽头处,靠墙角桌座上,窜
出一个于思满颊,体态魁梧的大汉,跃身飞扑柜台前,出手俐落迅捷至极,推倒
老者,提起台上尸骨布包,奔出酒店而去。
闹哄哄的嘈杂声中,隐隐传出一缕喟然不已的话声:“这厮竟给他溜走了!”
少年纵目四顾,酒店里不少疾服劲装的武林人物,却无法断定方才说此话的
人。贴邻一张空桌子上,突然坐下一个食客,正是醉眼惺忪,刚才穿梭似地出现
在店堂里的中年文生秀士。
少年眼神触者文生秀士一对惺松醉眼,只见他吡牙咧嘴,两眼眯成一条线缝,
冲着他“嘻!”的笑了一笑。
少年见这付诙谐突梯的神情,亦不禁潇洒地朝他微笑了下。
文生秀士抱着拳含笑道:“公子爷,久违啦!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想不到
此时此地,竟在这‘玉壶春’酒店碰到您,幸会!幸会!”
言下之意,念熟至极,仿佛故友异地重逢。
少年微微一怔道:“先生贵姓?……”
文生秀士走到少年桌前,吩咐店伙移过酒菜,两人共席接着含笑道:“公子
贵人多忘,在下莫八跟您湘西白马山一别,曾几何时,难道公子竟记不起来啦!”
少年神情惑然,暗自思忖:“我施鸣峰自鲁地绕道豫鄂来到湘中,奈根儿没
去过白马山,怎会认识你,想是‘错将冯京作马凉’,这位莫非认错人了!”
他摇头道:“在下施鸣峰初来湘中,莫先生你大约认错人了吧?”
莫八衣袖一拭惺松醉眼,朝施鸣峰俊脸,看了半响。
“该死!该死!人醉心不醉,偏偏我这对眼珠儿跟着醉了,施公子,千万别
见怪才是!”
施鸣峰含笑说:“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正如莫先生所说‘人生何处不
相逢’,我们更是‘相逢何必曾相识’施鸣峰岂有见怪之理!”
莫八翘起大拇指,连连称赞道:“说得对,说得有理……施公子该是一位江
湖上人个性中的奇男子!”
施鸣峰朱颜一红,谦然一笑!
莫八替他斟上满怀酒,又说:“施公子,此去何处?”
施鸣峰淡淡一笑,道:“萍踪飘泊,随遇而安!”
莫八一颔下几根疏疏落落的山羊短须,眼珠儿连连滚转,一脸狐疑之状,道:
“萍踪飘泊,随遇而安?”
施鸣峰见他神情,暗暗称奇:“我施鸣峰自己行止犹未决定,难道你莫八事
前已经知道?”
莫八忍不住又道:“施公子,你不是去湘南九嶷‘南天堡’?”
“‘南天堡’?”剑眉微微一蹙,仿佛要从记忆中,搜寻这陌生的名字。
“哦!”莫八对眼前这位神采飘逸,精英内蕴的少年,感到几分困惑,接着
又道:“眼前来这‘玉壶春’酒店打尖用膳的武林人物,如我猜对的话,十有八
九是取道湘中邵阳往‘南天堡’去的……”施鸣峰思忖中,希望莫八给他一个圆
满的结论,莫八说到这里,他只机智地淡淡一笑,让对方接着说下去!
莫八把大半杯酒灌下肚里,衣袖一抹嘴唇,醉意惺松地接着说:“‘铁瓦羽
虹赤地城,湖南金蛟南天盟。’……中秋后的第三日,是‘南天堡’堡主‘雷火
金轮’吕奎的六十寿庆,我莫八不想附龙攀凤,只是闲了没事,前去随喜一游,
凑凑热闹!”
莫八说话时,两眼注视着杯里的剩酒,没有留意他脸色神情,莫八说完这话,
施鸣峰点头不迭大声说:“正是,正是,‘雷火金轮’吕奎吕堡主的六十寿庆,
如果跟莫先生结伴同行,真是再好不过了!”
莫八听得一震,顿时把醉醒了大半,两眼滴溜溜滚转着落在他的脸上,心里
暗自嘀咕着:“怪!怪!馕皇┕蛹热恢馈谆鸾鹇帧览厦牛趸岵
恢哂鸷绯嗟爻牵=痱阅咸烀恕械摹咸毂ぁ俊?
两人离湘中邵阳城,南下九嶷山。
施鸣峰试探似地说:“莫先生,此去‘南天堡’,一定很热闹吧!”
莫八听他稚嫩的问这话,朝他瞪着了眼:“江湖上有‘东西寨,南北堡’之
称,吕老儿称雄江湖,坐镇‘南天堡’,此番是他六十大寿,这还用说,不把
‘南天堡’大门挤破才怪!”
施鸣峰垂首轻“嗯!”了一声。
莫八忽地想起,吡牙咧嘴朝他“嘻嘻”一笑:“施公子,英雄不论出身低,
四海之内皆兄弟,莫八有句不知进退的话,行不行在你,听了可别见怪!”
施鸣峰抬头惑然看了他!
莫八一手猛抓自己后颈,结口呐呐地把话从嘴里挤出来:“沿途上一个称
‘施公子’,一个称‘莫先生’,听来怪别扭的……我莫八……叨长你几岁……
如兄……弟相称……岂……岂不是好!”
施鸣峰迪今还不知莫八是何等样人物,数日相处,除了发觉他嗜爱杯中之物
外,朗爽豪迈,确是一位可以结交的个性中人。
施鸣峰转首朝他稚然一笑:“莫大哥有此主意,兄弟求之不得!”
“啊!”仿佛获得一桩意外幸福,莫八脱口惊呼起来!忽地低头呐呐地又说:
“兄弟,我莫八做你大哥,可真委屈你啦!”
施鸣峰困惑地朝他多看了眼!
莫八点了满桌的菜朝施鸣峰眼前推:“兄弟,年青多吃一点,能强筋骨,提
元神……”施鸣峰很感动,朝他笑笑,一手执壶,替他斟上满杯酒,道:“大哥,
时间还早,你也多来两杯吧!”
兄弟俩杯相邀,倍感亲切!
莫八的座位,准对着店门,突然门口——暗,进来一位客人,几乎同一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