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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坡顶上回答:“可以,让你们前进10米,然后假装被火力压制的假象,朝天开枪就行了。”
那些皇协军依计而行,匍匐向前一段距离后,枪声大作,打得煞是热闹。
整个战线正处于胶着阶段。突然,随军出城的周繁昌出现在南部旅团的指挥所。南部为战斗未能取得实质性进展而烦恼。见他进来了,不禁一愣,问:“周先生此刻来军前,有什么事情吗?”
繁昌擦了擦汗,说:“刚刚得到情报,我方正面阻击之敌,不过是新四军4个营,以及县大队等地方武装。新四军主力眼下正在陈庄设伏,意欲全歼竹本大队。”
南部倒吸了口凉气,连忙踏上观察点,向远处鏖战正炙处用望远镜观察再三,摇头疑惑道:“难道新四军几个营就能阻止我一个加强联队的进攻?”
繁昌凑上前来,说:“将军,新四军惯用的伎俩就是集中优势兵力,对我方薄弱处进行突袭。”
南部思忖片刻,立即下令接通竹本大队的电话,查询陈庄的情况。那边竹本大队长在电话里报告,陈庄没有敌军的踪影,他所部已经占领陈庄,正准备按照计划迂回、包抄李家垛侧后,将李家垛守敌全歼于包围圈内。南部听说无异常情况,关切地叮嘱一句,要注意安全,便挂了电话。
第十一章(3)
可是,不过一刻钟时间,电话骤响。参谋长坂本接听,意外地大声惊道:“什么,你部遭到强大敌军的突袭?”
南部接过电话来,那边方才还气定神闲的竹本气急败坏地道:“我部突然遭到新四军主力的包围,四面都有强敌,请求支援,请求支援!”
南部丢下电话,立即下令,在河南待命的预备部队立即转向向东,援救陈庄的竹本大队。
可是,像是故意要和这个命令唱对台戏似地,据守李家垛的新四军居然出人意料地来了个主动出击,仅有的两门迫击炮向河滩上发射了十余发炮弹,硝烟弥漫。堑壕里的战士手端长枪,背插大刀冲出阵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当面之敌赶出了部分被占领的前沿阵地。河北的日军一片混乱。好不容易才压住阵脚,准备反攻。这时候,新四军阵地上却是鸦雀无声,除了风中猎猎飘动的野草外,杳无声息。
坂田心中奇怪,仔细观察了许久,看到一些隐蔽在堑壕里露出军帽的士兵,似乎正聚精会神地等待着下一次的进攻。他正欲下令,第四次发动攻势。就在这时,南部电话到达,查询前线状况。坂田如实汇报了。南部幽然叹口气,说:“这不怪你,你还不知道竹本大队在陈庄被围的情报。这会儿,李家垛的守敌怕是已经逃掉了。”
坂田大惊,急令部队进攻。这一次果然顺利异常,竟是不费一枪一弹登上了坡顶。这里竟是正应了南部的判断,那些新四军阻击部队连具尸体都没有留下,撤离得干干净净。
且说陈庄这边,陷入重围的竹本纠集兵力作困兽之斗,利用庄户的院落、土墙为工事,组织抵抗以待援兵。但是,他没料到的是,新四军早已在陈庄挖下暗道,部队不断地从这里渗透入庄内,来了个内应外合,以疾风扫落叶的疯快劲儿将竹本大队消灭。竹本中佐无处藏身,只得选了处破庙进入,脱去上衣拔出军刀来,在土地神像前切腹自尽了。
等增援的日军赶来时,陈庄的战事早已结束。竹本大队自大队长以下近900余人,全数战死,无一生还。
南部得知这个噩耗,不禁抚头长叹。竹本中佐从江南过来增援,不出10天就阵亡于清乡之役。这不能不说是一个灾难。使得他对整个清乡战事的乐观情绪消失殆尽。与此同时,各个部队传来的战况,喜忧不一。有的进展顺利,已经到达预定目标,几乎未遭像样的抵抗。有的却遭到顽强阻击,寸步难行。但是,损失之重,犹以南部方面为最。
南部有些挂不住面子,重新审视战前由特高课汇总送来的敌情动向。发现这些情报来源几乎都是周繁昌的情报站送来的。其中却夹了份清乡公署的报告。方世成专员精辟地指出,新四军部队整编不过一年多,大多由原来的游击队聚合而成。阵地战战斗力较弱。故他预测最为应该提防的,是他们放弃地盘,集中优势兵力打歼灭战。
南部不免汗颜,想不到这个人居然还有如此的见地,掩卷叹息之余,立即驱车拜访正在附近进行督导工作的方世成。方世成似乎对于南部的到访早有预料。见了面寒暄几句,直接步入正题,探讨起新四军应对清乡的真实战略意图。
方世成指了指面前那张行政区域图,指尖划了个大致的范围,说:“我们占领了一定的地域后,最为关注的将不再是如何攻城略地,而是他们会不会在我们的腹心重操旧业,建立起新的游击区来。我估计新四军的主力不会和我们做傻瓜式的硬拼,那无异于以卵击石。但是,我们如果捕捉不到他们的主力,单纯占领地区,并不能完全解决问题。所以,还是应该稳扎稳打,消化掉已占领地区的安全问题。这样,纵使新四军有三头六臂,也翻不了天。”
南部笑道:“方专员难道忘记了,此次清乡不同于往时,我们还配备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得力武器:篱笆墙。以此为屏障,想来他们的主力越不过封锁线,凭什么在占领区作乱呢?”
方世成不置可否地笑笑,将话题转到了自己的事务方面,说:“我已经着手进行保甲制度的重新设定。所有乡镇都拟按照南京政府的意思来办。将基层的工作实施完毕。这样,新四军游击队就没有了容身之地,这将会直接有利于皇军战略意图的实现。”
第十一章(4)
南部连连颔首,说:“后方治安的重任就委托方专员了。”
方世成淡淡一笑,说:“我可是勉为其难。再说,周先生是行家里手,缺了他可不成。”
南部脸色冷淡下来,说:“他的情报工作是不错,常常是马后炮。陈庄竹本大队的覆灭,他先期情报的错误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再者,本田中佐被刺杀,都是因为采用了他的拙劣的计策。而且,我对于那次在海陵城中突如其来的骚乱十分怀疑。据特高课的情报,这个异常情况很可能是他们自己制造的。用来要挟皇军,其心可诛!”
方世成佯作吃惊,道:“将军是误会了吧。周先生似乎不至出此下策。”
南部摇头,说:“你们中国人的俗话,狗急了跳墙。我看,他就是那只跳墙的狗。只不过,皇军这面高大结实的墙,凭他是跳不过去了。只会撞得头破血流。”
(二)
繁昌此刻可并不像南部所说的那样,狗急跳墙。他神情悠闲地离开了海陵城,到新占领地区的几个乡镇看看。那里早已潜伏下来的人员被集中起来,在吴沟镇外一家道观里碰头,等待他的召见。他踌躇满志地进了观,下令关门,作好守卫,这才和那些部下们见面。
这些人在乡下的掩护身份各异。有的是剃头匠,开了小铺子。有的扮作货郎,挑着担子走村。有的装作算命先生,到处给人掐算吉凶。总之,三教九流无所不包。
繁昌坐在太师椅上,心情十分高兴。这一屋之众四五十人,都是自己费尽心血才栽培成的果实,密布在四乡八里,一点儿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耳目。这是他的资本,真正属于他周繁昌,赖以生存的后盾。有了这个秘密情报网在,汪精卫、日本人,都得投鼠忌器,不敢小视。
这个秘密会议不过两个钟头,便告结束。为了不招惹注意,他特地选在了这么个偏僻之所。所以时间卡得也很紧。会上,他交待的任务很简单,即使是日本人占领时期,也不能擅自暴露身份,要密切关注周围的动向,在他的估计中,已是前方战事稍定,后方将会再如雨后春笋般出现多支游击队。他们,就是监视的目标。只要能在这个方面获取了有价值的情报,那么,在这个地区也就会拥有无可置疑的主导权力。日本人要的是结果,有了满意的结果,一切都将迎刃而解。
散会时,繁昌嘱咐众人分批陆陆续续从通向荒野的后门走,并发给每个人15块大洋,作为奖励。然后,便笑吟吟地坐着边抽烟,边目送手下们离去。直到空荡荡只剩下自己和守在前院的十来个护卫,这才有些恋恋不舍地起身离开了。
战火在向北蔓延,逼出了大量的难民人潮。愈向南愈见增多。通衢大道上,出现了这样的奇异景象。这边是源源不断向前开拔的土黄色军队,那边是一片褴褛的难民。他们相向而行,似乎互不干扰、逃生者与赴死者,表面意义上的强者和弱者,在这条宽阔的大路上形成了一个难以言说的暧昧。
方世成骑着马儿,带着清一色黑色制服的部属,走在难民潮中。他的目光游移在这群因战火带来不幸的人们的脸上,似乎在找寻着什么足以印证心中想法的佐证。
他身后的马队中,一身精干的繁盛也在走马观花地浏览着身边的人群和远处的景物。这次随清乡公署出城,他是经过再三深思熟虑才答应。鉴于上次电台信号被特高课侦缉车截获,导致别动队被围的前车之鉴,他并没有主动与重庆方面联系。至于那个贸然出现又突然静默的三弟繁茂,他更加没有惊动。
之前,他已获知方世成是己方人员,虽然没有直线发生联络,但他却无形中将他作为自己日后和外界通联的渠道。索性将益丰粮行的生意托付给王小姐经营,自己随着他下乡了。海陵城外天地广阔,又值硝烟四起,春景中显示出一派苍茫之色,令他这个长期在城市中生活的人顿觉新颖。但日军节节推进的声势,又使得他暗生疑虑。这两种相互矛盾的感觉在胸中堆垒,欲舒不得,只得以冷眼对之,等待后面形势的发展。
第十一章(5)
前方战事激烈的兆象,从海陵城内运送伤员的车辆来去繁忙中可窥见一斑。
繁茂没有战争的经验,但是目睹着这一车面色蜡黄、绷带缠绕、充满呻吟和哭喊的伤兵身上,还是感到了战争的残酷。城里医院虽然药品装备充足,却也被弄了个措手不及。战事发生的次日,便有300多伤兵送来,过后几日,更是递增不减。不几天便告短缺。无奈之下,只得将主意打到城中几家药铺诊所的头上,强行征用了所有的西药。
德顺元药铺里,少量的消炎药都被运走。李掌柜苦笑着站在门口,向围观的居民摊摊手,说:“财去人安乐。不破点儿,哪能安逸呢?”
繁茂在人群中接口笑道:“好在李掌柜是卖草药吃饭的。人家不稀罕这玩意儿。不过,就是拿了这些东西,也不会配用,结果等于零。”
众人一阵哄笑。
李掌柜使了个眼色,说:“三少爷来小店,也是配药疗病?”
繁茂叹了口气,跟着他走进了店堂,四顾无人,说:“心中郁闷,听说前线日本人处处得手,已经将新四军根据地攻掠大半。这可如何是好?”
李掌柜微笑道:“道听途说,心急什么?咱们的主力部队打了几个漂亮的伏击战后,早已跳出敌人的包围圈,到了外线,正伺机反扑呢。眼下,多支游击队、锄奸团,都已随逃难的人流进了敌占区。他们打完了,就该轮到咱们了。你耐心些,多休息,养壮了身体,再杀几个鬼子,给老百姓报仇!”
繁茂受此安慰,原本抑郁的心情改善了许多。走出门之时,忽然被街道上一片奇异的场景吸引住了。只见宽敞的石板路上,一条长龙般驶来十余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