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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头面对那一轮皎洁的明月,龇牙咧嘴,呜咽,呻吟,深深地悲叹,深深地痛恨,它被烈火团团包围、牢牢束缚,狰狞的嘴脸惊恐万状。“哇啊,”吃人的禽兽发出绝望嚎叫,曾经不可一世的邪教化身,最终被炸成碎片。
火焰!火焰!火焰!
火的金鹿,斗志昂扬,奋蹄飞奔,迎面扑向森森的黑影子,一举摧毁“圣城”黑恶势力的吃人异兽。蜃城大天使扭动挣扎的恐怖尸骸,被火红的烈焰一口吞噬,刹那间粉身碎骨,它终究灰飞烟灭。
这艘屹立于蜃城之颠的“黄金”号,从船头部位开始相继起火,燃烧,爆炸,烈火和硝烟滚滚翻腾,轰轰烈烈逐渐向整个船身蔓延。大海上的蜃城,熊熊燃烧,瑟瑟颤抖,它正在无可挽回地慢腾腾下沉,时而响起“吱嘎嘎”的哀鸣。
“黄金”号的船尾甲板几乎被海水淹没,银光闪闪的浪涛起伏荡漾,波光和火光交相辉映,浑然一体通红闪亮。淡淡的船影线条,在水中扭曲变形,看似一幅超自然的梦幻图画。半空中“飞翔”的电动车,正在降落。彼得双手紧握驾驶盘,瞠目结舌,盯住飞速逼近的海水,他发出声嘶力竭的惊呼:“水!水!水来啦!”话音未落,载着龙舟帆船的电动车轰然坠落,倒影了血色火光的水面,朵朵浪花飞溅,“哗啦啦”地响。
笨重的电动车随即一头沉没,很快抵达水底,四只车轮在甲板上着落,冒出一连串晶莹剔透的水泡,一颗颗珍珠般透亮闪光,纷纷扬扬向上升起,它们前赴后继好似相互追逐,白闪闪的“泡影”在水中飘散消失。车子顺着斜坡的走向,慢吞吞地滑行,滑向海水的更深处。暗流在它周围涌现,水中灰蒙蒙的尘埃犹如雾气弥漫,电动车撞击在船尾尽头的护栏上,它被稳稳当当托住,就此停靠。电动车在水下,不再动弹。
张着大嘴巴的彼得,从热辣辣的火中挣脱,瞬间跌落冷冰冰的水中,一时间晕头转向,他只得束手待毙。他糊里糊涂被电动车带入水底,自然喝饱了海水,老老实实呆在驾驶座位上,他倒像是意外寻觅到归宿,心满意足。彼得先生他也不再动弹。
湛蓝一如夜空的水面,金灿灿的龙舟帆船静静飘浮,悠悠荡荡。“金龙”在此停泊,它仿佛火红丝绸衬托的一片黄金树叶,光彩夺目。龙尾上的火焰,海风中活泼跳跃,林先生见此情形慌忙放下宝贝儿子,他奋不顾身地跳起来,抓起一把金漆彩绘的木头船桨,扑上去救火。他使劲儿挥舞船桨,扬起水花儿,三下两下总算扑灭火焰,保住了珍贵的“龙尾巴”。累得气喘吁吁,惊得心跳加速,吓得手脚发软,他越来越头晕眼花。“救火英雄”林文湛先生,轻轻擦拭脸上冰凉的水珠子,他略微安定心神。
咦?眼见得,救命稻草似的龙舟帆船,差一点就被火烧坏了。彼得先生瞎眼啦,怎么他不参加救火呢?嘿,他这人,怎么这样呢?嘿嘿,他这人怎么不见啦!又惊又怕,心中不由得百感交集,林大老板心头撞鹿,他立时慌了手脚。他马上重新振作精神继续战斗,四下里拼命寻找知识分子彼得。
抬头仰望,他赫然看见,“黄金”号的船头斜斜地向上翘起,角度惊人,它直指蜃城黑漆漆的苍穹。船的大半部分已经起火燃烧,船尾甲板差不多被海水淹没。他琢磨,“黄金”号正是被身下层层叠叠的船只残骸托住,它才没有立即沉没。尽管如此,船只仍然跟随渐渐崩塌下沉的蜃城,缓缓没入水中,大海张开血盆大口,静悄悄地守候,苦苦追逐,展开猎捕,一点点吞噬蜃城。
黄金一般金光灿灿的邮轮“黄金”号,宛若悬空在海天之间,已然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月光普照的“海市蜃楼”危如累卵,水深火热,他根本不敢想象吉祥孩子的命运。眼前壮丽而又悲惨的一幕,让他看傻眼,看得痛心,痛心疾首得几近令他失魂落魄。一瞬间时光仿佛凝固,永恒不逝,他真差一点儿就此一并遗忘了“美国佬”彼得。不过他很快发现,这还不是他所面临的顶顶糟糕的事情。
更加糟糕的事情,此刻正在他眼皮子底下悄然上演,他再度毛骨悚然。一群行将丧家的异兽小天使,攀爬在露出水面的高大设备上,它们就在不远处。张牙舞爪的小家伙显然饥肠辘辘,个个蠢蠢欲动,它们探头探脑,冲着孤零零飘浮的“金龙”频频张望。看起来,心有不甘的小异兽们很顽强,一只只跃跃欲试,它们擅长疯狂猎捕。
“哇哇哇”的尖叫,乘着海风飘荡,隐约飘进他的耳朵里,更加令他提神醒脑。恐惧,迅速掩盖内心的伤痛。他这人向来明事理、知轻重,彻底认清了当前形势。他的处境,一如既往地凶多吉少,这时候他也顾不上许多,他打算先找到“笔杆子”再说。要不,他还能怎么办?
他心想,既然水面上看不见彼得先生,那么这位仁兄,一准儿便是在水底。于是,他埋头盯住波涛起伏的水面,焦急地搜寻“亲爱的彼得”的身影。月光下,细碎的海浪白花花晶莹闪亮,一片片在他心中闪着寒光,他暗自叮嘱自己无论如何要冷静。水面稍稍平静,变得越来越清澈,微微晃荡的朦胧之中,逐渐现出一个熟悉的影子,那是电动车黑糊糊的轮廓影像。
林先生果然神勇,身手不凡,他立即跳入冰凉的海水救人。一心一意惦记救人的念头,他根本不顾及自身利益和小宝宝的死活。他斜挎“弹尽粮绝”的重型自动步枪,以十分标准的蛙泳姿势奋力游泳,他在水下积极展开搜救工作。不知不觉之间,他已经游出很远的距离,他被团团包围在水深火热的“罗网”深处,他感觉身子骨儿越来越沉重,他在波光和火光当中迷失方向,他的身心在水火不相容的世界越陷越深。
水,并不很深,火光使水底明光大亮。他很快发现,那位软塌塌、轻飘飘,仿佛悬浮在驾驶座位上的可怜朋友。一看见他呀,林先生马上觉得心头热乎乎的,倘若不是在水中,他老早就热泪盈眶了。
定睛细看,他眼见这个美国人一动也不动,神情呆滞地瘫坐在那儿,他情同木偶人。“美国佬”恐怕不妙,他整个人只是被动地跟随水流,缓缓晃荡一双张开的手臂。漂亮的略带波浪的浅色头发,好像生长在他脑袋上的水草,在水中飘摇舞动。好家伙,彼得先生活像一条大号儿的“美男鱼”,白白搁置在电动车这只黑色的餐具里浸泡。理想的晚餐?呵呵,林先生如此猜想,面露冷笑,他不禁替他操心起来。
这条“美男鱼”,他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呢?原来,落水的霎那间,彼得先生只是呛着海水,脑袋一晕,心里一沉,手脚立刻不听使唤,他顿时感到力不从心。他很快浑身绵软,意识渐渐朦胧,人也就糊涂不清,迷雾从他眼前飞快掠过,一片片幻影白得雪亮。
如此这般过了一会儿,他忽然真切地听见,一个声音从他心底响起,那声音温柔而又甜美,“他”对他低语呢喃:“来吧,来吧,快来吧,投身大海的怀抱。不要战斗,不要信仰,不要苦苦追逐美好的人生,就在大海中放弃生命吧,亲爱的彼得。我就是你,你就是我,你是我的肉身,我是你的灵魂,我们是彼得。来吧,彼得,到达大海的深处,到死亡中来,到永恒中来,你终于解脱。”
解脱?太好了。他身不由己,乖乖听从“他”的召唤,盲目地随之沉入水底,沉入冰凉,沉入漫无边际的黑暗。时间,在永恒黑暗中停滞不前,生命在此失去价值,他在失去光明的空间猛然觉醒。他仿佛站在黑压压的门洞前,“黑门”如同吃人谜团,呜咽呢喃,却并非人言,他无法猜出门里、门外隐藏的秘密,那是关于“生存还是死亡”的永恒命题。死了?活了?或者是,不死也不活?绝不放弃,我要活!救命啊,彼得在水中顽强地思想斗争,只是无力抗拒那些凶恶袭击他的倦意,他几经挣扎,终究还是沉睡过去。
活的?死的?不死不活的?这可真是“死人”活生生急死了大活人,漆黑冰凉的海水中,林先生仔细端详“美男鱼”。确实是有片刻,他明显感觉到,阵阵莫名而又难以抗拒的倦意,正向他迎面发动偷袭。他晓得应该尽快离开,否则的话,很可能就太晚了。那么,放弃彼得吗?
他仿佛听见,深藏心底的另一个“林文湛”,正向他歇斯底里地吼叫:“笨蛋,傻瓜,愚蠢的家伙,别人的死活和咱们毫不相干。不要多管闲事,赶快自保吧,林文湛!想想漂亮的婴儿哟,儿子变孤儿?想想银行里的金钱哟,财产变遗产?天哪,胸口疼,水真凉,越来越透不过气,我们快要淹死啦。逃命、逃命、逃命哪,赶快抛弃他吧,就像抛弃吉祥,这种事情你完全做得出来,难道不是吗?你又不是没干过,对吧?!”
哦,吉祥!悲剧还能挽回吗?至少,眼下可以阻止另一个悲剧的发生。将功折罪,不论怎么算,也是划算的。林老板转念这么一想。嗳,也对,总不能就这么放弃努力,让人家彼得先生白白地送死。更何况逃命的路上,还等着要派“美国佬”的用场呢。更别提见死不救,分明小人所为,放弃吉祥也是出于无奈。难道说,真要给我宝贝儿子一个坏蛋父亲吗?话又说回来,救人一命,也是替儿子积德纳福。
一闪念,他为之怦然心动,他仿佛看见那些熟悉的身影,再度浮现在眼前。船长郑楠,陈炜先生,“刀疤”兄弟,光标,水手小顺子,戎蓉和吉祥,此时此刻,无数舍己救人的英雄形象,瞬间点燃他心中险些熄灭的人道主义的火焰。黑暗中的光明,最是弥足珍贵,人类与禽兽根本是有区别的。他感觉骨子里渐渐冷下去的血,再度热血沸腾,燃烧的激情犹如海上日出,在他心头冉冉升腾,“他”高声向他呼喊:救人哪!
他万分焦急,心跳加速,毅然甩掉越背越沉重的重型自动步枪。他手忙脚乱地扑腾,拼命游上去,他剥去那些缠绕在“美国佬”身上的子弹链和弹匣,它们沉甸甸的情同枷锁。他从背后下手死命抱住他,他三下两下把落水者拽出水面。整套救生动作,他施展得得心应手,干净利落。望着渐渐苏醒的彼得,“救生员”心花怒放,他紧紧揪住“猎物”的衣领子,好歹把他的脑袋强行弄出水面,让他呼吸,让他吹吹海风,他热切盼望他赶紧复活。
他手中湿漉漉的落水者,被冷冷的海风一吹,立即打了个激灵,他醒了。“放开我,放开!”昏昏沉沉的彼得先生,他还以为是在水底,同他自己的灵魂搏斗呢。“他”居然要他放弃,要他投降,要他屈服,要他死亡,休想!他现在就要“他”放开他,马上滚蛋。
“放开你?哇啊,休想。”林先生龇牙咧嘴,恶狠狠冲着他吼叫,他一心想要尽快唤醒彼得,趁早摆脱手中的大麻烦。他明白,这座身披火焰的海上蜃城,正在不断下沉,恐怕“黄金”号也是如此。那些想要吃人的小异兽们,鬼知道它们几时会突然之间冒出来吐舌头?
时间紧迫,刻不容缓,然而彼得先生从死向生的苏醒过程,却是慢慢腾腾的,根本跟不上逃命的快节奏。只听见耳边一声“休想”,真正是荡气回肠,他还以为心中的“他”,不让他活命呢。于是,他穷凶极恶地剧烈咳嗽,在水中拼命挣扎,他不顾一切地舞动手脚用力踢打。他这是下意识地反抗,他要摆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