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尔玛·帕特森说她更喜欢杰克·肯普,但意识到似乎没人同意她的看法。查尔斯则说他希望布坎南获胜,史蒂文同意他的观点,“因为他坚守自己的主张”。
琼莉说:“这正是危险之所在。”
正是在二○○○年复活节这次家宴的餐桌上,让琼莉参加二○○四年公职竞选的建议第一次被严肃地提了出来。这遭到了史蒂文和琼莉的嘲笑,但没有遭到其他人的非议。查尔斯教授和他的妻子尽管有些吃惊,却认为这个想法“很独到”。罗维格那位表情严肃、具有日耳曼人面部特征的妻子则鼓励琼莉听听她丈夫的意见,因为“我们的国会确实需要像你这样的人”。
怀亚特吃完嘴里的东西后说:“你们知道波托马克的妈妈当过参议员吗?”
“什么时候?”
“在她生波托马克之前。她很不错,没有丑闻。”
大家咯咯直乐。罗维格牧师问:“波托马克是谁?”
许多双眼睛在转动,但是没人回答。
萨拉说她对这个想法不太肯定,她得“好好考虑一下。”
琼莉把这些当成闲聊的傻话没去理会。
当晚他们就住在楼上的客房里,史蒂文就是在这幢房子里长大的,这里距离里真特大学校园仅一箭之遥。这所大学是帕特·罗伯逊。督教广播网的骄傲和喜乐,也是查尔斯·帕特森以上帝的名义孜孜不倦地工作的地方。史蒂文对她说,他们肯定不是在开玩笑。“扯淡。”琼莉话音未落就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因为她相信在这幢房子里还从不曾有人使用过这样的字眼。
“是这种想法扯淡?”史蒂文问道,“还是他们的认真态度扯淡?”
“都是扯淡。”
十分钟之后,在黑暗中,史蒂文背对着她。她转过身问:“什么公职?”
“嗯?”他已经快睡着了。
“他们说我应当成为候选人。但竞选什么呢?众议院议员?”
史蒂文耸耸肩。“管它呢!”
“说得对。”她转身移回原来的位置,但是她知道他实际上指的是什么。那不是什么“院”,而是离国会山不远的草地广场上的“宫”。这使她笑出声来。
在随后的几个星期里,每当晚饭后,史蒂文都要到他的工作室里去。琼莉没有再贸然下去,因为他总认为她的新闻背后有着某种阴谋,而这样的想法也确实开始使她感到不安。每次他提出这个话题,她就提出同一个简单的问题:“为什么,为什么有人要这么干?”
史蒂文只好说他还不得而知。
琼莉感到和史蒂文结婚以来,他们之间第一次出现了严重的分歧。
一天下午,孩子们还没放学,琼莉和史蒂文一起去了里扎尔茨健身馆。他们每人在踏车上活动了半小时,然后做臀部运动、腹部运动、臂部运动,最后做腿部运动。琼莉在腿部伸展机上做完一套动作后,史蒂文没有上去接着做。他正倚着自由体操房的一根大黄柱子,陷入沉思之中。“史蒂文?喂?”她说。
“我一直在试图把各个片断连在一起。”他突然懊丧地说,“但我脑子里缺少一个环节,否则就能回答‘怎么样’、‘为什么’、‘什么时候’的问题,使整个事情水落石出了。”
她十分惊讶,也非常生气。“哦,上帝啊!又来了!”她说道,“要想弄个水落石出,办法就是不要理会它。”她走到现在用来当作毛巾存放柜的大保险箱旁,拿出一条干净毛巾。她现在浑身已经出汗了,这主要不是因为锻炼后的兴奋,而是因为内心的失意。
史蒂文跟上她。“琼,听着,我知道你觉得我是疯了。这些想法现在还是乱七八糟、莫名其妙的恐惧,但确实有个家伙出现在你所报道的几件新闻的现场。”
“也许卡蒂·库里克和约翰·斯托塞尔的有些节目里也有他。”
“亲爱的,不要一味地否认嘛。”
她冒火了。“否认?是不是要我说你是对的?是不是要我说有人在制造新闻?你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我可没这么说。”
“好吧,那你想说什么?”她的眼睛通红,而且她意识到自己在大喊大叫,但她不在乎。“也许所发生的事和你更有关系,史蒂夫①”她很少叫他“史蒂夫”,因为她知道他讨厌别人这么喊他。
①史蒂文的昵称。
“这话从何说起?”
“也许你只是在妒忌。”
“妒忌什么?”
她稍事犹豫,但是有个想法第一次从她脑子里冒了出来。“我现在钱挣得比你多。你说你要当个悠闲的男人,但我怀疑你是否讨厌总这样无所事事。”
“这是胡说,而且你也知道。”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认为我甚至快不认识你了。”
他俩突然意识到所有的人都在看着他们。他们实际上是在大吵大嚷,大得盖过了音量已经调得相当高的美妙的舞曲。健身馆老板杜格在看着他们。琼莉认识他,知道他也是这儿的教练。他很关心地走过来,彬彬有礼地问:“没什么事吧?”
“少他妈废话。”史蒂文冲着他没好气地吼了一声,匆匆走下楼梯,来到男子更衣区。
楼下播放着舒缓的古典音乐。他脱下运动服,抓起毛巾,走进一排三间淋浴问居中的那一间,拉上帘子。他用喷淋出的冷水清醒了一下头脑,然后打开热水放松放松。但是他的怒气和懊恼并没有散去。
当史蒂文闭上眼的时候,有个人走进他右边的淋浴间。史蒂文睁开眼才意识到隔壁有人。他眼角的余光透过淋浴间当中隔板和瓷砖的空隙,看见了一只手。那只手正在挤浴液,那又短又粗的手指上戴着一枚金戒指。
史蒂文不假思索地抓住那人的手,冲着自己的方向反拧过来,差点把那人从隔壁拽过来,那个洗澡的人吓得大叫起来。而几乎与此同时,史蒂文意识到这枚金戒指和录像上的不一样。他放开那人的手,向他道歉,不过伤害已经造成了。那人吓坏了,看着史蒂文,觉得他像个危险分子,史蒂文也觉得很荒唐。
在更衣室穿衣服时,他又在想琼莉说的话是否有道理,这种难以摆脱的想法正在干扰他。事实上他在淋浴间已经袭击了一个人,而且,上帝呀,还是个无辜者。有很多人虽然手指细长,戴着的戒指也显得很紧。琼莉说,他正在变得像个暗杀狂,他要永远把这种想法赶出脑海,刚才被他抓住手的男子披着浴巾从他身边走过,和他保持了一段距离。“再次向你道歉,”史蒂文解释着,“我真的有点神经质了。”
“是这样。”那人匆匆走开。
但史蒂文知道不是这回事,他没有神经质,他是害怕,为琼莉感到害怕,为他们的婚姻感到害怕。这件事确实正在干扰他们。他知道,自己这些想法并不能缓和他心灵深处认为此事另有隐情的担心。他抓起运动服,走出更衣室。
琼莉根本没去女更衣室,史蒂文发现她坐在自由体操房一张黑色皮椅上。他洗澡时,她一直在思索,埋怨自己刚才所说的话。自从史蒂文第一次提出疑惑之后,她终于开始面对她不想承认的事实:她自己也产生了某些怀疑。
但是她没有把这一点告诉史蒂文。
几天之后,爱丽西娅·马里斯无意中把头天晚上在一次晚会上闲聊中听到的一件事告诉了琼莉。这件事使得琼莉认真考虑了那个一直在她内心压着并拒绝承认的恐惧。事情是这样的:已故的帕梅拉·哈里曼在出任驻法大使时,有意关掉了美国驻巴黎大使馆里的暖气,这样屋里的下水管就会冻裂,造成漏水,毁坏使馆的家具和装饰艺术品,于是她就得以根据自己的喜好重新装修使馆。琼莉离开爱丽西娅后,产生了一种隐隐约约、无法解释清楚的感觉。有些情况是可以人为制造的,为的是产生令人比较满意和舒畅的结果。
过了几天,她数月来一直跟踪的一条新闻有了结果。她报道了这个令人震惊的结果:在某个非洲国家肆虐的罕见瘟疫,实际上是由那个国家的独裁总统下令,由一家医院把疫菌注射到百姓身上而造成的。这个独裁者向全世界发出呼吁,请求援助。援助以美、英、法、德等国出钱向瑞士一家大制药厂购买药品的方式进行。一位男记者体会到琼莉所理解的感觉,或者说是一种直觉,认为这里面还有名堂,最后发现这家药厂一个最大的股东正是这位独裁者本人。他搜集到证据,表明这个独裁者制造这场瘟疫危机,为的是使钞票流进他在瑞士银行的账户,并使他自己声名鹊起。
当她把这貌似无关的报道同自己的生活联系起来考虑时,她发抖了。
连她自己也不明白她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但是她感到心惊肉跳、毛骨悚然。
在巴克斯县他们那幢房子的园子里,史蒂文和琼莉跪在地上,种下一粒粒干种子,希望它们会长出鲜嫩多汁的夏令蔬菜。他们看见孩子们正在房子的另一头干着同样的活。“萨拉今年又要有大的甜豌豆吃了。”琼莉故作热情地说,其实她根本就不关心这个,
“对,怀亚特的南瓜会获奖。”
“哪儿的奖?”
“4F或者其他什么奖。”
“他又不是农夫。”
史蒂文突然抛却了伪装,那天在健身馆里出现的紧张气氛并未消散。“我们还能再谈谈吗?”
她点点头。“说吧。”
“我不想同你吵,我不喜欢吵。”
“我们不会吵的。”她向他保证。她知道他说的是真心话,再说她自己也想讨论讨论。
“你报道过的那些令人难以置信的事件,”史蒂文旧话重提,“你——我怎么说呢?你有没有感到这样的事太多了呢?”
她想表现出困惑。
“重大新闻太多了点儿,而且都是送上门来的。”
“你是说我一点儿本事也没有,全凭运气?”她想幽默一下,但是没有奏效,因为她的口气过于严肃。
史蒂文站起身,搓掉手上的泥。“我说过不想同你吵,那是我们的目标。”他提起花种篮子,走进屋里。
琼莉跟着他进了厨房。他在水池里洗了洗手,然后用毛巾把手擦干。“星期天,我坐在教堂里,牧师在布道中说上帝为每个人都安排了命运,对某些人来说,事情会非常非常顺利;而对另一些人来说,什么事都不顺,生活一团糟。他说所有这一切都在上帝的视野之中。”他打开冰箱,往一只玻璃杯里放了一把冰块,然后倒进一些牛奶。
“你怎么在牛奶里加冰?我从来就搞不懂是为什么。”
“零下的温度并不能使牛奶保持在零度。我喜欢这么喝,就像在路边饭店里买来的一样,冰凉。”
她大胆地开始交流。“教堂里牧师的话和我有什么相干?是不是因为像你父亲说过的话?”
“不是的。那时我开始想,让你成为世界上最好的、最著名的记者,这是上帝的安排,还是别人的安排?”
“谁的安排?”
他耸耸肩。“我无法想像,整个事情荒谬至极。”
“既然如此,你干脆不去想它不好吗?”
“我可做不到。”他向她靠了靠,见她确实在听,他的热情上来了。“琼①,这么巧你正好都在场,你就没感到奇怪?每次事件发生的时候你都正好在场?你一定有所感觉的。”
①琼莉的昵称。
她本来是要回答的,但怀亚特带着一身泥走了过来。“考基把我拽到沟里了。”考基是珍妮特·爱德华兹家的狗。珍妮特是个好邻居,但这条狗不是。琼莉感到一阵兴奋,因为她现在不必作答了,一条德国牧羊犬打断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