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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天霹雳,炸响在韩遂军的首领和士兵们的头上。韩遂军的士气遭到了致命的打击。
韩遂已经一天都没有吃饭了。他接到成公英部全军覆灭的消息后,一直待在大帐内思考司隶的战局。
成公英的至交好友西羌首领黄沙已经三番两次前来请战,要求立即攻城,为成公英和阵亡的兄弟报仇雪恨。成宜好说歹说,拉着黄沙走到自己的大帐内,劝他暂时冷静下来。这个时候,最要紧的是军心不能乱,要重新制定对策,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拿下长安城,重振联军的士气。
晚上,韩遂派人请张卫、杨任和黄沙到大帐议事。
现在联军的左翼失去保护,司隶的安陵等地还在北疆军手里,而血狼铁骑正在利用骑兵的优势,四处游戈,寻找继续打击联军的机会。血狼铁骑的威胁突然之间在司隶战场上显得非常突出。打掉韩遂军的成公英部,斩去联军的左臂,这一着犀利毒辣,顿时让韩遂感到疼痛难忍。
原定的夺取茂陵、安陵、长陵,再合围长安城的计划,因为成公英军的败亡不得不做出修改。
安陵、槐里夺下,基本保证了渭水一线的控制权,可以保证大军的补给畅通无阻。安陵、池阳暂时不能夺取虽然影响了攻占长安城的计划,但不是决定性的影响。安陵是长安的粮仓,它的存在可以给长安城以支援,但如果长安城没有了,安陵城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失去了长安城的支援和依托,安陵城又能守多久?所以韩遂决定抛弃一切杂念,倾尽全力攻打长安城,务必按照原计划在本月底拿下长安城,夺取京兆尹。
至于让他们恨之入骨的血狼铁骑,因为很难捕捉到它的踪迹,所以只好任其所为了。
一切都在长安城。拿下了长安城,血狼铁骑就和安陵一样,没有了支援和依托,他们除了逃过黄河,还能干什么?继续留在长安城附近,没有补给和后方,它就是死路一条。
听完韩遂的分析和决定,张卫连连点头,黄沙拍案叫好。
成宜望着案几上的地图,缓缓说道:“大人,攻打长安城,自然是重中之重。但血狼铁骑对我们的威胁切切不可忽视。公英的败亡告诉我们一个事实,血狼铁骑给我们的威胁不是他的骑兵,而是他的领军将领吴炽。”
“成宜,你能不能说清楚一点。”黄沙大声说道,“成帅的部队是被血狼铁骑消灭的,不是被吴炽砍掉的。”
成宜点点头,继续说道:“内线送给我们的消息非常准确,吴炽的确是在槐里附近准备伏击黄帅的部队,只不过我们的陷阱没有做好,被他发现了。但是吴炽立即改变战术,利用骑兵的优势,半天一夜连续赶路一百多里,跑到安陵打了公英一个措手不及。这在兵法上叫做声东击西。凭这一点,足可说明吴炽深谙兵法。所以我说他的威胁不是他的血狼铁骑,而是吴炽。如果吴炽不是估计到公英毫无戒备,他敢连夜奔袭安陵?”
韩遂没有做声,他显得非常憔悴,冷峻的面孔上堆满了疲惫和忧虑。
“你说这话的意思,是不是担心我们的补给?”
“正是。侯选带着一万人押运粮草辎重,如果碰上吴炽的血狼铁骑,恐怕凶多吉少。他的部队人数太少,根本不是对手。”成宜语调平和,不急不缓地说道:“我们现在粮食还有十五天的存量。武器和攻城器械的储备却明显不足。十几万人攻城,其规模之大,消耗之多,所需武器,器械数量之大,都是惊人的。按照我的估计,连续攻城七八天之后,如果没有补充,部队很可能就要停止攻城。”
黄沙失声惊叫起来:“成宜,你没有算错吧?如果真是这样,那批补给对我们就太重要了。”
成宜点点头,继续说道:“打下武功之后,因为一再要求行军速度,所以我们只带了少量的粮草辎重赶到了长安城。本来侯选随时都可以把补给送过来,但因为血狼铁骑的出现,使得我们的补给运输变得很困难。”
“这个吴炽非常难缠。一般来说打仗最要紧的就是城池的争夺,所以大家都尽可能的增加攻城和守城的军队人数。但是这个人的打仗思路非常奇特,他采用的是胡人的游骑战术,不重视一城一地的得失,而是以歼灭敌人的军队为主要目的,所以我们很难抓住和他决战的机会,但他却可以轻易的袭杀我们的部队,尤其是押运补给的部队。”
“现在正在渡河的侯选可能就是他的下一个目标。”
黄沙一脸的愤怒,苦于自己不能率部前去,只能咬牙切齿,痛骂不止。张卫趴在案几上,仔细地看着地图。
韩遂好象也曾考虑过这个问题,脸上看不出什么惊异的神情。
“大人,我建议让方飚连夜赶回槐里,将留守城池的一万部队带出来,会合侯选一同押运补给东进。以加急快骑让马腾大人急速南下,立即赶到长安战场。”
看着成宜急切的眼神,韩遂转目望向一直没有做声的张卫。
“成宜考虑的周到细密,他的意见我完全同意。我认为应该让马腾带着他的西凉铁骑绕过安定郡,日夜兼程先行赶到长安,加强我们在长安战场上的实力,挤压血狼铁骑的活动范围,最大限度地减少血狼铁骑带给我们的危险。”
韩遂沉思良久,眼睛里露出几许无奈和悲凉。
“成宜,你亲自去见马腾。”韩遂说道。
清晨,太阳还没有升起来,天上的云彩又薄又稀。
长安城城楼上,高高矗立的黑色汉字大纛在晨风中剧烈地晃动着,不时发出巨大的响声。各色旗帜密密麻麻地插在城墙顶上,五彩缤纷,迎风飘扬,蔚为壮光。
鲜于辅和太守王濡大人一起陪着张燕在城楼上巡视。
城墙上堆满了各式各样的守城武器,大量的石块,擂木比比皆是。值夜的士兵们一夜未睡都很疲倦,但看到几位大人一路走来,一个个赶忙强打精神,一副小心戒备的样子。
太守王濡五十多岁,个子不高,稍胖,圆脸长须,虽然保养得不错但气色很差。鲜于辅身材健硕,黑脸短须,一身戎装,顶盔贯甲腰悬长剑。和旁边衣着简朴身着普通甲胄且身材瘦削的张燕比起来,他显得气派威猛多了。
“吴炽今天有消息吗?”张燕问道。
“有。他和凉州的援兵,中校鲜于银大人的部队已经在池阳城会合。”鲜于辅赶忙回道。
“最近他可有什么行动?”王濡接着问道:“眼看西凉叛军马上就要攻城,如果他在城外没有继续打击敌人的机会,还是叫他回来帮助守城吧。多一万士兵,我们守住长安城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鲜于辅摇摇头。
“一味的固守城池是打不退敌人的。现在我们和吴将军(前面几章有错,不是大校,是准将)的骑兵在长安城内外一攻一守,不但可以防守,也可以打击敌人,这样可以给联军造成很大的威胁。”
“吴将军马上就要开始攻击行动了。”
王濡和张燕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三个人站在城楼上,望着远处慢慢升起的一轮朝阳,心情沉重。
“羽行,城外有十几万蚁贼,声势庞大,我们这两万多人能守到下个月吗?”
望着王濡忧心忡忡的样子,鲜于辅安慰道:“大人怎么没有信心了?集中所有力量,在长安城和蚁贼决战,这是我们很早就定下的计划。近一个月以来,我们加固了长安城的城墙,储备了足够的粮食和武器,动员了几万百姓投入到准备工作中。即使士兵拼光了,我们还有几万百姓可以继续战斗嘛!”
“百姓?”张燕冷冷一笑,望着鲜于辅道:“我可要事先警告你,这些人没有丝毫的战斗力。你让他们在城里帮忙看看伤员,运运武器粮食可以,但是绝对不容许他们走上城墙。”
鲜于辅毫不在意地点点头。
“希望并州的文丑将军能够解救我们的燃眉之急啊。”王濡望着北面并州的方向,喃喃自语。
紧急求援的书信昨天已经发出去了,按道理,如今文丑已经接到了长安的告急信。而以文丑麾下铁骑的速度,在五到七天之内,应该能够赶来长安。只是,自己这两万多士兵,能够坚守五到七天吗?这是一个问题。本来,洛阳的太史慈大人距离长安很近,但是他必须应付南面曹操和刘表的联军,也是有心无力。
突然,几里之外的联军大营里战鼓齐鸣,人喊马嘶,巨大的声音直冲云霄。
三人脸色大变,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
敌人要进攻了。
第五卷 第十四章 司隶危机(五)
黄昏,天边惨淡的夕阳孤零零地挂在树梢上,睁大一双恐惧的双眼吃惊地望着长安城血肉模糊的战场。城楼上那面巨大的黑色汉字大纛在阵阵腥风里狂舞,发出巨大的响声。
联军士兵正缓缓地从战场上撤下,单调而沉闷的鼓声,锣声不时的在军阵里响起,显得疲惫而凄凉。
大量损毁的攻城器械被丢在城下,随处可见沾满鲜血的石块和巨型擂木,联军士兵的尸体密密麻麻地铺满了城墙下五十步以内的死亡地带,更远的地方也是尸体,但要稀疏得多。战场上到处都是丢弃折损的武器,战旗。
几百个布衣短襦打扮的百姓分布在战场上各个角落里,忙忙碌碌,或抬运尸体,或捡拾武器,正在打扫战场。
鲜于辅气喘吁吁地坐在城墙上,艰难地闭上眼睛。
从早上开始,联军就对涿城发动了猛烈地进攻,中间没有任何停顿,连续不停,疯狂地进攻,直到刚才金锣鸣响的那一刻,联军的进攻才渐渐停止下来。
鲜于辅一直坚守在城楼上,指挥士兵们顽强抵抗,所有能用上的守城武器,守城办法全部用上,只恨没有长出四只手了。但敌人实在是太多了,他们就象蚂蚁一样,又多又密,杀都杀不尽。守郿县的时候,联军十万人攻城,几天的功夫,就把鲜于辅杀得狼狈而逃。但是今天的战斗尤其惨烈,他有好几次都差一点崩溃了。
当时城楼上到处都是联军的士兵,任他喊哑了嗓子,砍断了长剑,最后连长戟都刺在敌兵的尸体上拽不下来,但依旧没有杀退敌人。幸好每一次在他绝望的时候,上校閻柔都能适时率领援军杀到。
整整一天,联军就没有一个士兵走过回头路,他们根本就不退却,他们就是攻,拼命地攻,直到战死。无论是死在城墙上还是死在城墙下,也无论是死在官军的长箭下还是死在官军的刀枪下,他们都丝毫没有惧色,好象生命本来就不是他们自己的。一条条的云梯吞噬了无数战士的性命,但无数的战士依旧前赴后继,勇敢地爬上云梯,用自己的鲜血和生命为战友铺垫进攻的基石。联军这种纯粹消耗式的进攻,不但大量杀伤了守城官军的性命,也沉重打击了守城官军的士气。面对如此凶悍的敌人,没有人不感到胆颤心惊。
鲜于辅一天的时间,仅仅吃了四个小圆饼,滴水未进。不是不想吃,而是没有时间吃。他身先士卒,带领士兵们顽强地的打退了敌人一次又一次的进攻。杀到最后,他和战士们一样,不但举不起石头,就是走路都摇摇晃晃的。就在这个时候,敌人中止了第一天的进攻,撤了下去。
鲜于辅累急了,他浑身上下鲜血淋漓,甲胄破烂不堪,没有一块完好的地方。肌肉由于过度用力,早就酸涨疼痛,双腿根本无法支撑自己的躯体。他的嗓子喊哑了几乎不能说话,耳朵里的巨大轰鸣声越来越响,几乎听不到任何声音。
他已经坐不住了,即使靠在城墙上也坐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