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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疆军在这道阻击阵地上花费了数天功夫,耗费了极大心血,鹿砦和拒马的密集程度超过了敌卒的想象。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发现鹿砦和拒马的个头越来越大,有的是由整棵刚刚砍伐的树木做成,有的似乎摆在水里浸泡了很长时间,还是湿漉漉的,要想把这些东西点燃根本不可能。
北疆军似乎知道他们遇到了困难,满天的长箭突然消失,好象要帮助他们畅通无阻地越过障碍。
没有了长箭的威胁,敌卒的前进速度骤然加快,更多的敌人紧随在突前部曲的后方越过了壕沟。
“咚咚……”北疆军的阵地上,百面战鼓忽然一齐擂响,巨大的战鼓声如同惊涛骇浪一般骤然间席卷了整个战场。
箭阵再起,一片巨大的燃烧的黑云在蓝天的映衬下,显得无比诡异。一道道火光拖着长长的黑尾巴,铺天盖地呼啸而来,惊心动魄。
壕沟在瞬间烧了起来,火光冲天而起,接着烈焰越烧越旺,肆无忌惮地吞噬了壕沟上的云梯,很多正在越过梯桥的曹操军士卒猝不及防,翻身掉进了火焰里。短短时间内,一道巨大的火墙腾空而起,把战场拦腰切成了两截。
曹操目瞪口呆,手足无措。两千攻击士卒在瞬息内便被熊熊大火淹没了。
曹军将士们惊呆了。震耳欲聋的杀声,激烈的战鼓声嘎然而止,正在奔跑喊叫的士卒们突然间停了下来,半个战场在突然间陷入了死一般的静寂。
大火里传来一阵阵痛苦的惨叫声。
“轰……”一声响,曹军士卒不待金锣鸣响,掉头就跑,一个个狼奔豕突,恐怖的叫喊声撕裂了战场上的血腥,让人魂飞魄散。
被大火包围的曹军士卒瞬间崩溃。
再也没人顾忌满天厉啸的箭矢,所有人都发出凄厉的叫号,在密集的鹿砦拒马阵里奔跑、践踏。更多的人全然不顾生死,丢掉武器,高举着双手,向北疆军阵地上奋力狂奔。
后面是烈焰腾空的火墙,唯一能生存下去的地方只有前方。
“轰……轰……”五百台床弩、一百五十台投石车和三十门火炮同声怒吼,战场在这瞬间剧烈地摇晃起来。
强弓、床弩、投石车、火炮,所有能杀死敌人的武器,都在这一刻欢呼起来,箭石炮弹像狂风暴雨一般,尽情倾泻。
曹操大军遭受重创后,士气涣散,直到下午才勉强重整大军,再度向北疆军发起了攻击,但攻击的规模很小。士卒们胆战心惊,只要看到空中出现燃烧的箭矢,便立刻抱头鼠窜。曹操下令诛杀临阵脱逃的士卒,这才勉强控制了局面。
直到黄昏,大军也未能突破那条壕沟。士卒们每每跑到壕沟边上,闻到令人作呕的焦肉味,便再也迈不开步子。他们不敢掉头逃跑,只好抱着脑袋趴在地上,苦等后撤的锣声。
曹操心急如焚,派出大量的斥候探查从蒙县突围的曹仁部大军的情况,但得到的消息让他痛苦不堪。曹仁的大军被围在睢阳城北十里处,北疆军集结重兵展开了疯狂的攻击,一万多人估计要全军覆没了。
就在这时,一个更坏的消息传来了。公孙瓒率领北疆的疾电铁骑,趁着曹操的大军远离睢阳的时候,偷袭得手,攻占了城池。
曹操连受打击,绝望得差点要痛哭流涕了。
睢阳丢失,粮草断绝,后路被堵,败局已定。虽然目前自己还有人数上的优势,但在没有粮草没有后援的情况下,自己想安全撤到陈留郡,返回豫州,根本不可能。这支大军会在撤退途中被北疆铁骑一口一口地吃掉。现在大军生存的希望不在于自己能否及时撤出战场,而是要看李典能否攻占襄邑了。如果他们顺利攻克了襄邑,曾炩可能在全歼自己的打算下,先分兵攻打襄邑,给自己一个喘息的机会。
曹操的这点希望被戏志才一句话打了个粉碎。
“曾炩既然能先行分兵包围宁陵,偷袭睢阳,把即将发生的可能都考虑进去了,那他自然不会遗漏对襄邑的保护。到目前为止,我们的斥候发现了北疆的无极卫铁骑吗?曾炩都在睢阳战场,那无极卫铁骑呢?无极卫铁骑为什么一直没看到?”
“你是说,无极卫铁骑可能已经埋伏在睢水河边,等待我们撤退时发起致命一击?”曹操惊慌地问道。
“我也不知道他在哪,主公的猜测也许是对的。不过……”戏志才看看曹操和程昱,忧色重重地说道,“我们能不能逃过此劫,却完全要倚仗程大人的计策。如果李典大人能在襄邑得手,我们就一定能安全撤走。”
第五卷 第一六零章 谋退
程昱的计策本来是要击败北疆军的,现在战局发生了意料不到的变化,转眼间变成救命之策了。
“今天这一仗太意外了。”程昱仰天长叹,“谁能想到,一万多人眨眼间就灰飞烟灭了,这对大军士气打击太大了。不要说士卒们,现在就连我都想早早撤出战场。”
程昱看看曹操和戏志才,郑重说道,“刚才志才说得对,襄邑对北疆军来说,非常重要,曾炩不可能没有防备,我们攻击襄邑的计策也许根本就是个错误。不要指望李典了,我们还是自谋活路吧。”
戏志才苦涩一笑,“曾炩太残忍了,这一仗对我们的打击太大了。从曾炩的血腥手段来看,我们的确要另谋逃生之计。”
“哼……”曹操抬头看看血色夕阳,冷哼了一声。他本想说几句狠话,但话到嘴边,觉得这时说狠话是打自己的脸,于是把嘴又闭上了。
半晌之后,曹操才说道:“如今怎么办?我们不能眼睁睁看着子孝全军覆没。”
程昱低头不语,但脸上的表情看得出来,他已失去信心,无意再战了。
“我们还有很多空船。”戏志才指着远处河面上的运粮船队说道,“天黑后,放些船只下去,能接多少人算多少。”戏志才抬头指指天空,“今天晚上有月亮,马马虎虎能看到几十步远的距离。告诉那些船夫,千万不要用火把,否则就要被北疆军的弓箭手当靶子射了。”
曹操想到能救回曹仁等人,心中的悲痛稍稍有点缓解。虽然又损失了一万多人,但总比丢下兄弟独自逃生要好。谯县丢失后,家人尽数被北疆军抓走了。如果这次眼睁睁地看着曹仁战死沙场,自己当真是心如死灰了。
曹操问道:“我们是连夜撤,还是明天撤?”
“今天晚上我们把曹大人一帮将领接回来后,被困在睢阳城外的大军也就崩溃了。”戏志才低声叹道,“北疆军在睢阳城大获全胜后,随即就会掉头包围我们。我们前有阻敌,后有追兵,濄水河又把我们南撤之路挡住了,这种情况下要想成功后撤,太难了。现在程大人认为我们不能指望李典,那我们就只剩下一条逃生之路了,就是北上。”
“北上?”曹操、程昱惊骇地望着戏志才,难以置信。
“连夜撤兵,从己吾和宁陵之间穿过。”戏志才手指案几上的地图,手指沿着睢水和汳水之间的地带,连点考城、外黄两城,“这里城池目前还控制在我们手上,只要我们连夜撤到两百里外的葛乡城,北疆军就没有时间追击我们。明天他们全歼睢阳城外之敌需要时间,找到我们撤退方向也需要时间,等到他们开始追击时,我们已经赶到葛乡城了。葛乡城距离考城八十里,我们再用一夜时间即可赶到。到了考城,我们就安全了。”
“北上?葛乡?志才,这一方案危险性太大了。中间一百多里地,我们能保证不被北疆军发现吗?”曹操不确定的问道。
戏志才苦笑道:“主公,南下豫州的可能已经没有了,只能冒险北上突围。如果北疆军反应极快,一路狂追,我们有一半人逃到考城已经万幸了。至于将来的事,我们再想办法吧。现在的关键是击败北疆军。北疆军如果占据中原,大人即使到了汝南,又能支撑几年?只要我们击败了曾炩,主公依旧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曹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北上吧。但愿我们能逃出重围。”他目光转向戏志才,苦笑问道,“要想在一天一夜的时间内赶到考城,就要把所有的东西都丢掉。我们损失惊人,可以说一无所有了。”
“只带三天口粮,其它粮草辎重全部丢弃。”戏志才皱皱眉,又补充了一句,“河面上还有一百多艘装粮的船,全部凿沉吧。”
“算了。这里有十几万民夫,他们跟着我们从中原打到江淮,又从江淮打回中原,吃了很多苦,这些粮食就给他们吧。将来我们击败了北疆军,重新回来时,还需要这些人相助。”程昱急忙摇手道,“这几年遭受了太多的苦难,粮食对于兖州百姓来说,比生命还重要。不能白白糟蹋了这么多粮食,会遭天谴的。”
曹操和戏志才惊讶地看着程昱,半晌无语。
程昱担心他们不答应,接着又说了一句,“把粮食连夜运上岸,分给随军民夫们,让他们回家去。十几万民夫们一哄而散,北疆军想找到我们的撤退方向,需要很长一段时间。也许我们到了考城,北疆军还不知道我们的具体位置。”
“另外,曾炩把乌桓人带到中原,让乌桓人打我们大汉人的事,可以通过他们的嘴告诉中原各地的百姓。乌桓人和我们是世世代代的仇敌,乌桓人也从来没有踏足过中原大地。曾炩这个叛逆竟敢联合乌桓人打我们,借助乌桓人的力量篡夺大汉的江山社稷,太无耻了。我们要借他们的嘴,让天下人都知道曾炩是个胡人。今天胡人想夺我大汉的江山,我大汉子民岂能置之不理?岂能不奋起反击?”
“好,好……”曹操拍案而呼,“仲德,此计太好了。曾炩要在中原立足,做梦去吧。”
戏志才颇为敬佩地拱手说道:“仲德计高一筹,在下佩服,佩服。”
曾炩在大帐内走来走去,心里烦躁不安。
曹操在阳梁聚遭受重创后,还有将近五万人,如果他们在最短时间内重振了士气,指挥大军再度冲杀阳梁聚,北疆军未必能挡住。
阳梁聚那一仗能取得胜利,完全是因为出敌不意。现在北疆军没有时间再设一个同样的陷阱,而曹操也不可能再上第二次当。
北疆军在睢阳城下只有这么多兵力。以两万步骑挡住曹军主力,用两万五千人围歼曹仁,已经是非常冒险的事了。一旦阻击失败,遭受重创的就是自己。现在能不能取得睢阳大战的胜利,就看今天晚上能不能全歼曹仁了。
急骤的马蹄声飞奔而至。
徐晃气喘吁吁地走进大帐,“主公,曹操晚上还在进攻阳梁聚吗?”
“没有。”曾炩急声问道,“还没有突破曹军的阻击吗?”
“曹仁还留了一手,关键时刻竟然还有兵力支援王忠。”徐晃恼怒地一挥手,“我军损失太大,不能这样硬打了。主公,给我五千铁骑,我亲自率军冲阵。”
“北面怎么样?郭汜没有冲进去?”
“曹仁带了一百台武钢车,加上一些辎重车,正好形成了一个车阵,堵在了山岗上。郭汜冲了两次,损失太大,被李傕阻止了。”徐晃擦擦汗,继续说道,“李傕从各营抽调了十几台投石车,准备抛射石油,一把火把车阵给烧了。但大火一旦燃起,肯定要烧两个时辰。有这个时间,曹仁就能利用辎重车重设车阵。”
“所以